来人正是温宇晴,扎着马尾的小姑娘低着头推开门,不敢看闻徵的眼睛:“听说你找我。”
“坐下吧。”闻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刚泡好的茶。”
“不、不用麻烦。”闻徵的态度越是礼貌,温宇晴越感到羞愧,胡乱摆手:“恭喜你眼睛恢复,我明天就走。”
“是么?那我就不说太多废话了。”在她对面坐下,闻徵推了一个杯子到她跟前,冷静道:“上次不欢而散后,我们还没机会谈话。你或许知道,我的丈夫其实生了点小病,我想陪着他,但没办法。因为对我来讲,目前必须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训练,才不辜负他给我的支持。”抿了一口水,闻徵继续道:“马术运动在华国方兴未艾,各方面需要完善的太多,迫切期望得到各界的支持。因此我很希望能在这次奥运中,取得亮眼的成绩,向更多人展示这项运动。这不单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华国无数默默无闻、缺乏训练条件,仍坚持不懈朝奥运努力的骑手。”
温宇晴说不出话,怯生生瞄了他一眼,又马上垂下头。
“坦白说,我还在生你的气,毕竟我不是什么圣人。”闻徵摊开手,诚恳道:“漂亮话谁都会说,我眼下只想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提高整个团队的得分。把私人情感带到日常训练是很不专业的,如果你相信我的水平,就留下来。作为一个专业运动员,如果你真的对你自己以前做的事感到愧疚,就用比赛成绩来弥补。”
嘴唇动了动,温宇晴眼眶通红,竟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
“你出去想清楚。”闻徵递给她一张纸巾,心里吐槽,怎么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明明是你男友害得我差点一辈子看不见,按捺着性子:“明天早上五点集训,不要迟到。我会每天将你的表现和后备骑手作对比,前途是自己争取的。”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闻徵没好气站起身,刚好收到易承昀的讯息:“有没有需要帮忙?”
他下意识回复:“你是在我房里装了摄像头吗?”
易承昀:?
“你之前查过我这边一个叫温宇晴的骑手的男朋友,就是他害我出意外。”闻徵想了想:“虽然他不是幕后黑手,没听你说过怎么处理他,但至少在比赛前,让他不要再接近这个小姑娘。”
闹情绪退赛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闻徵清楚,如果队友没办法稳住心态,他不得不管些他不愿意管的事。
“为什么你连小姑娘的事也要管?”易承昀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对劲:“周末我可以过去看望你吗?”
“说了是封闭集训,我刚归队,不能带头违纪。”闻徵看向窗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浮起一个笑:“别急,很快我就能回来。”
“那好吧。”易承昀本来也不想让他难做:“等你回来,我有事对你说。”
这句话几乎要让闻徵留下心理阴影:“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你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什么好事发生。”
“我找到你藏起来的玩具了。”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易承昀好整以暇转动手上的钢笔,望向窗外:“这回保证是好事,我给你想了好多个游戏。”
他觉得闻徵应该早猜出来,只是没戳穿。再说,凭两人的关系,恢复记忆的事,他根本瞒不住,也没打算瞒。
“给我统统扔掉。”闻徵头发快炸开:“要是你不扔的话,我就、我就,”半天没想出狠话,闻徵灵机一动:“我就去找个草原上套马的汉子。”
自从上次在心中许诺过——只要易承昀没事,以后也不说讨厌他,闻徵察觉自己连放狠话也不够气势,全是那人害的,他又记了易承昀一笔。
“还以为你要用亲自下厨来威胁我。”易承昀低笑了一声,对玩笑话不以为然:“玩具种类可以慢慢谈,游戏你会喜欢的,不打扰你休息。有事随时打给我,你要是喜欢套马的汉子,我不介意跟过去学。”
闻徵忿忿不平埋怨道:“你就这么扯开话题!”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无比清晰:自己初次展示“厨艺天赋”,是在大学野营时,如果易承昀失忆,不应该知道。
难不成这人无聊到特地在小本本上记下,闻徵是暗黑料理天才?!
不,闻徵还是更倾向于他已经想起来,但又想谋划些什么?闻徵一拍桌子,不管哪个原因,都不能放过他。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草原迈入盛夏。
结束短期集训最后一天训练,闻徵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湿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淋浴,一眼便看到酒店门外停了一辆眼熟的凯迪拉克。
“你等等我。”敲了敲车窗,闻徵抬手示意易承昀不要出来,解释道:“我东西已经收拾好,换身衣服马上下来。”
对接下来的危机一无所知的易承昀:“我可以陪你上去。”
闻徵没办法,将人带回房间,冷着脸道:“不准偷看。”
我哪需要偷看?易承昀心里这么想,板着脸点点头:“我就在这等。”
尽管半个月没见,他知道闻徵训练辛苦,没有做其他事的意思,只想好好过一晚二人世界。
“为什么你笑的怪怪的?”等闻徵从浴室出来,易承昀看到他的眼神,本能警觉起来:“你在生气吗?我来得太早。”
“怎么可能?”闻徵俯低身,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指尖摁住他衬衣上的一颗扣子,故意舔了舔嘴唇,拖长声调道:“我也给你准备了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易总·危
无奖竞猜:易总是在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呢?
(比较卡文很抱歉,这个月中旬前正文会完结,养肥的小天使阔以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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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两人离得很近, 易承昀能看清闻徵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像孔雀羽上镶嵌的钻石, 可爱闪亮;那人莹白的皮肤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粉,从半敞开的浴袍领口看进去,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易承昀喉结滑动了好几下, 双手扶住他的胳膊, 自控力岌岌可危,不忘体贴问:“刚看你很累,要不休息一会、明天再来?”
内心大大翻了个白眼,闻徵昂起下巴,揪住易承昀的领口:“看不起谁?”
虽然每次先睡过去的都是闻徵自己, 这回必须不同,他要翻身。
“你之前不是问,我们到底为什么会结婚?”慢条斯理解开他的领带, 闻徵半眯眼舔了舔唇, 像故意要摧毁易承昀仅剩的理智:“我想用行动来向你解释, 而且你说过, 一个合格的丈夫, 是不会拒绝履行夫夫义务的。”
不禁感叹他的“创意”, 易承昀双手环住他,正想遂他的愿, 却被闻徵用手指抵住唇:“不要这么着急。”
低咳了一声,易承昀收紧双手,隐约察觉到他在谋划些什么, 却并不急着拆穿:好像更有趣了!
果然这招对他万试万灵,闻徵一圈一圈把易承昀的领带缠在手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哼,男人!
“接下来我们……”正当闻徵准备“步入正题”,可惜话音未落,房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均是一愣,易承昀霎时记起自己特地赶来的目的,像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握住他的手委婉劝道:“快把衣服穿好,可能有急事。”
哪个不长眼的?闻徵悻悻从他身上爬下来,接过他递来的衬衣和外套,小声嘀咕:“我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场的,其他人急着回家,能是谁?”
像回答他的疑问,门外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似曾相识:“闻徵、闻先生在吗?我是秦、秦伯伯,有事想跟你谈。”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秦伯伯”是谁,闻徵脸色一沉,扣纽扣的手顿住,警觉问:“他来做什么?”
门外的人是秦老爷子,秦家的家主,闻徵见过他两三次。记忆中是个严肃可怕的老人,因为对秦家人总体没好印象,闻徵小时候总躲着他走。
“你不用出去,我来处理。”易承昀拍了拍他的肩,替他整理好衬衣,低声道:“我刚没机会开口,这次来见你,是有事必须要当面谈,与你的生母有关。”
闻徵愕然:闻家的事难道还没完?!
让他先坐下别出声,易承昀大步流星走向房门,一打开,果然看见秦家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两人目光正好在空中交锋。
秦老爷子头发斑白,一身低调的深灰唐装,眉目神态间却压迫力十足,年轻时就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岁月丝毫没磋磨掉他身上的杀气。
他身后的保镖列成两排,左边来自易家,右边来自秦家,诡异地沉默站在走廊两侧,等各自的老板发话。
易承昀没想到秦老爷子会着急到亲自上门,他还没来得及让闻徵做好心理准备,神色冷峻道:“秦老先生,您好,现在不方便。”
秦老爷子稍一抬手,示意保镖们退后,双手搭在纯金镂空玛瑙拐杖上,缓缓开口:“打过你电话,没有接通,你已经告诉他了吗?”
易承昀苦笑摇头:“还没。”
秦老爷子眉头一蹙:“我亲自和他谈。”
易承昀半分不退:“请您再稍等几天。”
秦老爷子淡淡一笑:“我是快入土的人,等不起。”
房里偷听两人谈话的闻徵坐不住,径直走到易承昀身后,冷声问:“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而一看到他,秦老爷子呼吸一顿,双手撑住拐杖,似要颤颤巍巍站起身。
拧起眉头,易承昀给保镖打了个眼神,对被搀住的秦老爷子说:“请给我们五分钟。”
他一关上门,便听身后的闻徵问:“怎么回事?”
易承昀将他摁在椅子上,直视他的眼睛,清晰道:“你真正的母亲是秦娇。”
话里每一个字闻徵都明白,偏偏大脑像在抗拒理解,下意识反手要推开他:“你在说什么?”
“我……在意外发生前,找人暗中验过。”易承昀在他身前蹲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这件事由你父亲一手策划,他利用了所有人。”
秦娇去世时,闻徵只有一周大,闻父正缺个借口让情人进门,加上他本来就厌弃商业联姻的妻子,遂对外宣称秦娇的孩子已夭折,闻徵是情人的孩子,这样让闻老爷子点头让情人转正会容易得多。
甚至嫁祸闻徵也是同样的打算,因闻父已经厌倦了人老珠黄的现任妻子,原计划在闻徵入狱后,再公布他其实是秦家的血脉,一切都是当时的情人指使,自己一无所知。到时秦家被拖下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替他出手收拾“元凶”,闻父一箭双雕,没有半点损失。
这个计划唯一的变数,是易承昀的出现。
“你是说,我的母、不,”闻徵感觉脑子像被马蹄碾过的泥泞:“我的养母都知道?”
这不仅意味着、从小到大那些责骂都是无妄之灾,他以为的亲人,真就打从他一出生就将他当成工具人。
易承昀沉默半晌,斟酌道:“很大可能,然而暂时没法求证,她已经疯了。”
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闻徵嘴唇发颤,强迫自己冷静:“那秦老爷子来是想做什么?”
刚被宣布身世是个谎言,他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
“记得先前你出意外,幕后主使是秦东两兄弟,”易承昀握住他的手,揉开他的掌心,缓声解释:“是因为他们先从闻父那里知道你的身世,怕秦老爷子会考虑把秦家家产分给你,所以才想让你消失。于是前两天,我和秦老爷子开诚布公谈,结果他对此并不知情,当场狠狠教训了秦东兄弟。”
闻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秦老爷子来做什么,”易承昀在他身旁坐下,试探问:“不过,你长大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关心你的亲人,但现在走廊上,可能有一个。”
“你真这么想?”闻徵抽回手,揉了揉额头,反问道:“他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被当成别人的孩子,当下莫名发现自己的生母是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不,他不在乎,就像现在,他就这么、一声不吭闯到我训练的酒店里。”
易承昀伸手搂住他:“好吧,没事,我跟他们说你不舒服。”
“不,”闻徵一手抓住他的袖口,头蹭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我跟他谈几分钟。”
秦老爷子在外面早等得想破门而入,见易承昀打开门,抓住轮椅的手青筋毕露,匆匆一颔首,让对方把自己推进去。
闻徵站在桌边,垂眼盯住轮滑在地毯上碾过的浅痕,听易承昀道:“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随着“啪嗒”一声关门响,房间里瞬间无比安静。
“我母亲的事,他刚才对我说了,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闻徵没有抬眼,胸口憋着一股气,声音僵硬:“你家的钱我不稀罕,至于秦东两兄弟,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们河水不犯井水。”
说出口后,他顿时又有点后悔,脑海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大喊“这是你的亲爷爷,你在说什么?!”另一个在喊“亲人不一定是好东西,在闻家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知道。”秦老爷子抹了把脸,早前从易承昀口中知道孙子在闻家过的是什么生活,形容闻徵的性格“初时像只刺猬”“耐心靠近后才能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你、要坐下吗?”秦老爷子屏住气息,抖着手从轮椅下摸出一个绒盒,哑声道:“这是你母亲戴过的骑师帽。”
微微抬起眼,闻徵一眼望见盒内黑色的复古马术头盔,二三十年前的款式,保存得整洁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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