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也有两匹马,”秦老爷子将绒盒捧在膝盖上,以指尖轻轻摩挲,满布皱纹的嘴角略带苦涩:“她说在西方,马术是为数不多男女能同场、公平竞争的比赛,我记得很清楚。”
想起早逝的女儿,秦老爷子眼睛发酸,沙哑道:“这几天,我看了你比赛的视频,如果她能看见,一定很高兴。”
感觉该说些什么,闻徵张开口,喉咙像被什么顶住,半晌方艰难挤出几个字:“她,骑的是什么马?”
“我懂的不多,”秦老爷子抹了抹眼角:“不过家里有很多她以前的照片,你会来看吗?”顿了顿,他赶紧补充道:“等你比赛结束。”
“好。”闻徵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他的双眼,看清老人脸上的神情时,心里猛地一抽,断断续续道:“刚才我不太礼貌,抱歉。”
“没关系,”秦老爷子深呼一口气,颤抖着朝他抬起手:“你能靠近一些吗?我想看清楚你……”
……
房门重新打开,闻徵推着秦老爷子出现在门口,易承昀看到秦老爷子拉着那人的手:“说好,到时要过来,和小易一起。”闻徵眼眶里的红还没退去,郑重点头:“嗯,会的。”
两人目送保镖推着老人消失在走廊尽头,闻徵脱力般挨在墙上:“我想出去走走。”
“好,”易承昀什么也没问:“你有四天假期对吗?我们去散散心。”
提早让易家的私人飞机在机场待命,易承昀带一路默不作声的闻徵登上飞机,才听到他开口:“去哪里?”
易承昀学他的语气:“秘密。”
“哼。”反手捏住易承昀的手,闻徵听到发动机轰隆响,地面离他们越来越远,冷不防道:“我记事起,母亲已去世,偶尔在闻家听到她的名字,是用来指责我。”闻徵看向窗外,飞机在云层里穿梭,他怔怔道:“哪怕知道真相后,她对我来说,就像一个陌生人,这听上去很冷漠。直到刚才秦、秦伯伯跟我说她的事……”
“没关系,”易承昀让他把头枕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顺过他的背,亲了亲他的耳郭:“想发泄就发泄,揍人也行。”
握住拳头捶了他一下,闻徵偷偷把眼泪蹭到他的西装上,边哭边笑:“这是什么奇葩的安慰方法。”
机舱里只有器械运转的声音,闻徵拽住他的衣服,不知不觉合上眼;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等再睁开眼,已快降落。
“那是冰川吗?”闻徵揉了揉眼睛:“这是哪里?”
看时间他们只飞了几个小时,应该没飞到南半球才对。
“穿上衣服,”易承昀给他披上外套:“我们快到北极圈,夏天还是有点冷。”
两人来到的是北极圈附近的一个小镇,三面环山,峰顶常年云雾环绕,积雪点缀,像童话里的仙境。
“我们住那里,”下飞机后,易承昀没有雇司机,而是亲自租了一辆车,直奔湖边的居民区:“那栋红色的小木屋。”
“你为什么这么熟?”闻徵好奇昂起头:“路上都不带看地图。”
“以前来这里考察过,有提案开发成旅游区,”易承昀一口气开到木屋前停定:“后来改变主意,或许保持原样更好。”
闻徵跳下车,空气中弥漫林间清新的草木香,心旷神怡,阴霾似乎被一扫而空:“易总眼光不错。”
“不仅眼光,”易承昀嘴角扬起,向他伸出手,没有谦虚的意思:“这个木屋是我亲手建的,包括里面的家具,纯手工。”
“真的假的?”抓住他的手,闻徵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楼梯,推开门,登时眼前一亮:“原来是你的秘密基地。”
木屋里被刷成温馨的淡色,木桌木椅,桌上摆着一只可爱的小木马;阳光从落地窗洒满整个小屋,窗边是一张king size大床,窗外能看见屋后一个小小的码头,一艘小木船被栓在木桩边上,清澈如镜的湖水倒映颜面苍翠的山峦,如同一幅油画。
“现在也是你的,”易承昀关上门,将他抵在门上,一手挑起他的下巴,软绵滑腻像在捏棉花糖:“只有我们俩。”
“说起来,”闻徵环住他的脖子,用手指描绘他硬朗的眉峰、高挑的鼻梁……咬了咬嘴唇,眼珠一转:“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易承昀显然不满:“现在?”
“我们有四天那么长,”闻徵慢悠悠整了整他的衣领:“接下来又要一两个月不能见面,想给你一个‘难忘’的假期。”
直觉闻徵在谋划件大事,易承昀依言松开他,看他打开行李在翻些什么,边坐下边给两人倒酒,问:“你每天训练那么忙,还有空准备?”
“必须的,前段时间发生那么多事。”闻徵从行李箱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长方形礼盒:“这是我给你做的酒心巧克力。”
易承昀伸手接过,暗觉重量有点不对,不动声色打开盒子,捻起一颗巧克力细看:“……底下有品牌的花纹。”
闻徵嘴角一僵:“……我特意仿的。”
他是想亲手做,可惜酒店条件匮乏,只能改成“外包”。
易承昀审视他的神情,坦然将手上的巧克力放进嘴里,又拿起一颗要喂给他,蓦然瞥见空掉两格的盒子里,隐隐露出底下白纸上的字。
“你失忆的时候,问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我认真想了很久。”闻徵看着他抽出垫在底下的“惊喜”,不禁心跳加速,强作镇定道:“我想清楚了,毕竟易总裁年轻多金,让你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太好,你还是不要对我负责,我们明天离婚?”
没着急追问,易承昀抽出藏在盒底写着“离婚协议”的纸片,一字不漏读完。看清最后几行“备注”时,他挑了挑眉,对上闻徵蠢蠢欲动的目光,一言不发,把“协议”撕得粉碎,直接把人扛进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猝不及防出现的文案内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隐藏内容在写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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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日光像被泼在屋外的湖面上, 碧蓝水面反射出一簇簇光影,透过窗户, 迷蒙蒙映在深棕色的木屋顶上。
两人来时太阳还没下山,闻徵睁开眼时,窗外依旧是阳光明媚的模样, 让他仿佛有种时间停止流动的错觉。
耳边是易承昀沉稳的呼吸声, 闻徵垂眼看向枕在他身边熟睡的人,被子没盖住的地方有个若隐若现的牙印,他不知不觉漾起嘴角。“离婚协议”当然是个无关紧要的烟雾dan,那人的反应也如他所料,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真正用意, 就被易承昀“收拾”得丢盔弃甲。
轻轻侧过身,闻徵弯起眼,悄悄伸出指尖, 隔空描绘易承昀的粗眉, 这人连睡觉的时候, 都是一副不拘言笑的样子;接着他又把玩起易承昀的碎发, 深黑色的短发拂过指间, 或是时不时挠一挠对方的耳朵, 猝不及防被那人搂紧。
彼此鼻尖碰着鼻尖,闻徵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猫, 用气音问:“醒了?”
“嗯,”易承昀没有睁开眼,手掌抚过他的后背, 低声道:“你的心跳在叫我。”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闻徵刚想吐槽,地上忽然传来震动声,只得等易承昀摸到手机,听他开口问:“怎么了?”
以为他公司有急事,闻徵乖乖坐起身,准备给两人弄点吃的,却听见易承昀冷不防问电话那头:“线上离婚发布会?”
心底暗叫不妙,闻徵脚还没碰到地,就被他一手捞回来,继续听那人答道:“嗯……知道了……是这样……好……麻烦你们……”
“我跟认识的记者说的是线上新闻发布会。”闻徵自知理亏,等他结束通话,硬着头皮解释:“一定是外面的人乱发散。”
“是么,”易承昀拿来一件衣服给他披上,表情看上去波澜不惊,却让闻徵有不好的预感:“穿上衣服,填饱肚子,就该开始发布会。”
闻徵不情不愿穿进半边袖子,心虚问:“谁去开?”
易承昀似笑非笑道:“你宣布的,当然你来。”
闻徵倒在沙发上,拉住他的手:“我不习惯面对媒体,还是你来吧。”
易承昀像铁了心:“那更该多练练,以后比赛说不定会有各种采访。”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鼓起脸扔了一个抱枕过去,闻徵懒洋洋摊在沙发上不动弹,眯眼看向在厨房忙活的易承昀,那人没穿上衣,背部肌肉线条堪称养眼。
屋子里不算乱,昨晚两人的战场主要在浴室,闻徵抬手将窗帘拉到最开,正巧看到一只小鸟落在窗台上,从外面歪着头看他。
“好香!”吸了吸鼻子,闻徵瞬间被黄油融化在肉上的香气勾去了魂,舔了舔嘴唇:“这么快?”
“下来吧,”易承昀将烤好的肉端到木桌上,铁盘上的牛肉发出刺啦刺啦声响,肥美的油脂自饱满的纹路缓缓溢出,他帮闻徵夹好一小碟,随口问:“开完发布会想做什么?”
闻徵拿筷子的手一僵:“我快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何况现在还是白天,不好吧。”
反应过来闻徵误会了他的意思,易承昀面不改色,喝下一大口啤酒:“不,你还可以。”
眼看闻徵的脸“刷地”变煞白,易承昀难得没忍住,唇角勾了勾,轻咳一声:“先吃,我看看有没有别的事打发时间。”
后知后觉他在逗自己玩,闻徵泄愤般一口咬下大块五花肉,入口片刻,登时眼神亮起:里脊肉被炭火烤得外焦里嫩,鲜美的肉汁在舌尖上“嗞”地迸出,整个口腔都是幸福的味道。
“烤肉技术这么多年没怎么退步,不错。”停不下筷子,闻徵一口啤酒一口肉,含糊不清道:“晚上还吃这个。”
易承昀抽了张纸巾拭了拭他的嘴:“慢点,没人和你抢。”
可能是由于昨晚消耗大,两人风卷残云般消灭掉两大盘烤肉,易承昀装作听不懂闻徵的半耍赖半威胁,将他摁在电脑前:“摄像头调好了,开始吧。”
当初易家和闻家联姻的消息,震惊社会各界,每个人都以为他们的婚姻撑不过一年。因此当闻徵宣布要召开记者会时,不少人都猜他俩是“演不下去”,只有少数祝福的声音。
不过,闻风来看“线上离婚发布会”的媒体迟迟没等到双方出现,直到晚上,头发凌乱的闻徵姗姗来迟,声音沙哑:“抱歉,大家误会了,我们不会离婚。”
记者:“请问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
吃瓜群众:???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坐在摄像头前,闻徵哀怨地瞪了旁边看好戏的人一眼,尴尬地往下扯:“其实这个发布会,是关于我未来在西南的投资计划……”
记者:……???
“抱歉打断,请问你身上穿的是易总的衬衣吗?领带好像也是易总爱穿的款式?”
看到这条问题,闻徵愣了愣,低头一看,差点气晕过去:全怪易承昀什么都用定制,样样不带重复,一眼就被认出来。
“各位记者朋友,”旁边看戏的易承昀站起身,从后面环住闻徵,及时安抚快炸毛的小猫:“抱歉给各位带来困扰,我们在这里共同宣布:易氏和秦氏计划在后年联名赞助举办北半球最大的马术比赛,希望将其打造成国际马术品牌,而我先生作为秦氏代表,将参与……”
后面的话闻徵没听清,他侧过头,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易承昀一把。
眉头动了动,易承昀顺手揽住他,提醒他面向摄像头:“……具体后续会由秦氏和易氏联合发布,谢谢各位记者朋友。”
“你实在太过分了!”电脑屏幕一合上,闻徵抓起一个抱枕扔到他身上:“我的衣服呢?”
稳稳接住抱枕,易承昀挑起他的领带:“这么精神,看来确实可以继续。”
背后一凉,闻徵手忙脚乱解下领带,生硬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和秦家谈好的?”
“这主要是秦老爷子、你外公的意思,国内马术比赛太少,如果能在这里办起来,不仅能带动整片地区收益,你也不用每个月来回飞。”易承昀简短解释一遍,见闻徵大致理解,话锋一转:“是不是该轮到你解释昨天的‘惊喜’?”
被直接问,闻徵反而说不出口,避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因为你恢复后没告诉我。”
易承昀摇头:“你不一早看出来了么?”
闻徵脸一红:“不管,和你有关的事,我要第一个知道!”
点了点头表示附和,易承昀手指抵在唇上,止住笑意:“还有吗?”
“还有,除去我受伤那回,其他时候你不说喜欢我。”话说到一半,闻徵耳根发烫,伏在沙发上用抱枕挡住脸,半晌没听到答话,又暗地探出眼偷看易承昀的表情。
易承昀正注视着他,是他没看过的眼神,他的脸霎时烧得要滴出血来,拉过被子彻底蒙起头不说话。
怕他再憋要透不过气,易承昀边拨弄他露在外面的头发,边问:“要不要去钓鱼?”
“要。”闷闷答了一声,闻徵在被子里解开衬衣,小声嘀咕:“要换身衣服,你别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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