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道:“蓝湛曾说过几句,所以......略有耳闻。”
蓝曦臣道:“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和忘机从小没怎么见过父母,所以对家的印象很模糊。”
魏无羡沉默。
蓝曦臣从地上抱起一只雪白的兔子,继续道:“叔父极重视对我们的教导,但缺少了那么一丝人情味,不止魏公子觉得无趣,就连我偶尔也觉得云深不知处死气沉沉......所以我大概能理解忘机为什么如此喜欢你。”
魏无羡心道:因为我热闹呗。
蓝曦臣看着他笑道:“我想魏公子也猜到了。”
魏无羡尴尬道:“我这个人从小皮惯了,闲不住,哈哈哈哈哈,难得蓝湛不嫌我烦。”
蓝曦臣补充道:“也难得魏公子不觉得忘机太闷,我之前还担心好久,怕忘机思慕你而不得,空余伤心。”
魏无羡正色道:“我很喜欢他,特别喜欢,就想和他在一起。”
蓝曦臣被他逗笑,欣慰道:“我知道忘机没有选错人,所以魏公子安心在云深不知处住下就好。”
魏无羡追问道:“蓝先生不会把我丢出去吧。”
“不会。”
蓝曦臣摸了摸兔子的耳朵,保证道:“这件事魏公子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时辰不早了,若是忘机醒了没见到魏公子,怕是会急坏了,赶紧回去吧。”
第20章 不厌
蓝忘机执起魏无羡被斩断的半截袖子,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将药碗送到他嘴边,斜瞅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全是因为你。人都烧糊涂了,手劲还那么大,死抓着我不放。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袖子割断了。哎,这下可成名副其实的断袖了......”
“咳、咳咳。”
蓝忘机呛了一口,差点将药吐回碗里。
魏无羡忙拍拍他的背,神色紧张道:“蓝湛,烫到没有?怪我疏忽,这药应该晾一会儿再拿给你喝。”
蓝湛摆了摆手,侧身到床另一边,扶着床头忍了一阵,“无事。”
魏无羡的手抚在他背上,一边给他送去潺潺灵流,一边没心没肺地调笑他:“看你魏哥哥多宠你,想要袖子马上就割下来送你。等蓝二公子病好了,记得好好报答报答我。”
蓝忘机思忖道:“如何报答?”
魏无羡指着自己:“以身相许。”
忽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变换了位置。蓝忘机欺身压在魏无羡上面,试探道:“这样吗?”
双唇若即若离,每次要吻上的时候,魏无羡就笑着避开。
蓝忘机道:“魏婴!”
这一声咬牙切齿又委屈至极,魏无羡一掌挡住他要落下的吻,坏笑道:“二哥哥,你还病着呢!病好了才给亲。”
实际上,蓝忘机昏睡的时候不仅抓住了魏无羡的袖子,还握了他的手。
蓝启仁一副风烛残年状,指着魏无羡道:“你,从床上滚下去!”
静室内黑云罩顶,魏无羡顶着千刀万剐的眼神,坦白道:“很难。”
蓝忘机手劲极大,跟铁钳似的钳着他的手腕,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蓝启仁对蓝曦臣道:“将他们二人分开。”
蓝曦臣道:“叔父,忘机还没醒,还是等他清醒了再说。”
江厌离却道:“不必了。”
蓝曦臣怔了怔,道:“江姑娘?”
江厌离并不答话,而是站出来去拽魏无羡的手,“羡羡,跟师姐回家。咱不在云深不知处呆了。”
蓝曦臣急忙拦她,“江姑娘!”
魏无羡看着江厌离压着愠色的脸,委屈道:“师姐......”
原来,蓝忘机退烧当日,蓝启仁就飞书将私情之事告知云梦江氏,势要把魏无羡赶出姑苏蓝氏。不巧的是,江枫眠前日出门远行,一时半晌也赶不回云梦。
这件事本应交由虞夫人来处置,不过江厌离担心魏无羡受到虞夫人严厉的责罚,便私扣蓝氏信笺,悄悄代父前往姑苏。
江厌离本是带十分愧疚而来,现在却是换成了十分恼怒。两情相悦重在“两情”,可蓝启仁一口咬定是魏无羡的过错,蓝忘机乃是受到蛊惑。
蓝曦臣暗道他叔父坏事,忙安抚道:“江姑娘,这其中有些误会,不如坐下来谈谈。”
江厌离道:“阿羡是我弟弟,既然你们认为是他的错,我便将他领回去管教,不必再谈了。”
蓝启仁巴不得魏无羡赶紧滚,而魏无羡又不敢顶撞他师姐。蓝曦臣腹背受敌,焦头烂额。
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看到床脚堆放着的散乱衣物,灵光一现:“叔父,江姑娘,魏公子不能走。”
江厌离看他一眼,问道:“为何不能走?”
蓝启仁催促他解释:“曦臣,到底怎么回事!”
蓝曦臣不动声色,却又故作为难道:“这事本不合适拿出来提,只是魏公子的清白已经被忘机毁了,恐怕......”
话音未落,蓝启仁手捂心口直直向后栽倒。
蓝曦臣:“叔父!”
雅室,门窗紧闭,三人对坐。
江厌离紧握魏无羡的双手,心疼道:“羡羡别怕,告诉师姐,你是不是真的被......”
蓝曦臣举杯饮茶,别有深意看他一眼。
魏无羡骑虎难下,暗道蓝大公子不厚道。可话也说了、水也泼了,总不能颠三倒四,翻脸不认风流账吧。于是,魏无羡咬咬牙,配合道:“是。”
江厌离回想起刚才蓝启仁的态度,不禁怒火中烧,继续问道:“羡羡,是蓝二公子强迫你的吗?”
绝对没有!
事关蓝湛的名声,魏无羡急忙解释道:“是我自愿的,我喜欢蓝湛。”
蓝曦臣放下茶杯,满意道:“江姑娘,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依我看魏公子和忘机的事,咱们两家也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江厌离神色并不愉快,推拒道:“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只能等家父定夺。我先带阿羡回云梦,告辞了。”
“江姑娘,留步。”
蓝曦臣起身挡住二人去路,悄悄向魏无羡递眼色,“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小住一宿,明日再谈。”
魏无羡心领神会,抓着江厌离的衣袖,哀求道:“师姐,我不走,我想陪蓝湛......”
沉默半晌,江厌离叹道:“羡羡,你呀......”
魏无羡斜倚在蓝忘机的身上,笑的毫无形象:“蓝湛,这下可怎么办。我的‘清白’飞了,二公子要负责吗?”
蓝忘机点头,“负责。”
魏无羡道:“绝不反悔?”
蓝忘机道:“不悔。”
魏无羡转身将蓝忘机搂在怀里,狠狠地揉了揉,大笑道:“不得了不得了,蓝湛你变了,蓝二公子现在也会哄人了!”
两人闹做一团,魏无羡不小心碰到了手腕,“嘶——”
蓝忘机连忙掀开他衣袖查看,发现手腕上乌青一片,急切道:“怎么回事?”
魏无羡揉着手腕,控诉道:“你掐的呗。”
蓝忘机愣住:“我?”
魏无羡道:“蓝湛,你看看你,抓完衣袖抓手腕,我又不会跑了。”
蓝忘机却是沉默了,半晌道:“对不起。”
魏无羡摆摆手,“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蓝忘机道:“我做了个梦。”
魏无羡偷笑,“是不是梦到我啦?”
蓝忘机道:“是。”
“我梦见你......站在悬崖上。”
沉默。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道:“悬崖高吗?”
蓝忘机道:“很高。”
魏无羡又道:“那你......抓住我了吗?”
蓝忘机抬眼看向他,坚定道:“抓住了,不放手。”
魏无羡突然笑了,“也对,肯定抓到了,手都给我抓青了。”
蓝忘机的病来去匆匆,清醒后第二天,就能下地行走。
魏无羡不敢让他受风,便将他一人留在回廊上,自己跑去抱两只兔子回来玩。
蓝曦臣外出而归,缓缓而来,“忘机,今日感觉如何?”
蓝忘机道:“回兄长,已无大碍。”
“那我就放心了。”蓝曦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是再不好魏公子就要急死了。”
蓝忘机神色微动,低声道:“让他受累了。”
魏无羡跑进兔子堆,挑了一黑一白两只肉团回来,还一边跑一边逗弄手里的兔子。少年郎黑衣红穗,明朗俊逸,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隔着大老远就开始叫唤:“蓝湛,蓝湛!你看这两只兔子像不像你和我?”
蓝曦臣笑道:“魏公子真是招人喜欢。”
蓝忘机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蓝曦臣瞬间止笑,叹道:“为兄说错了,应当是招你喜欢。”
第21章 朝暮
在魏无羡憧憬的目光中,蓝忘机素衣落雪,负着手款款而来。
他立即跳过去,围着蓝忘机煞有介事地转了两圈,啧啧道:“哎呀,这位公子请留步!”
蓝忘机留步了,“何事?”
魏无羡一身骚气,浪荡道:“公子面若白玉,眉翠齿贝,好一派仙人风姿!不知道能不能问公子一个问题。”
蓝忘机道:“问。”
魏无羡道:“公子是否婚配?”
蓝忘机道:“是。”
“尊夫人实在是太有眼光了!”魏无羡一拍大腿,感叹道:“不知夫人何方人士?”
蓝忘机道:“云梦人士。”
魏无羡又问:“姓甚名谁?”
蓝忘机一字一顿道:“魏,无,羡。”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我真是爱死你了!”魏无羡扑到蓝忘机身上,狠狠亲他一口,笑道:“你怎么这么能招我喜欢呢。”
蓝忘机并未阻止,淡淡道:“仪态。”
魏无羡意犹未尽地从他身上下来,惋惜道:“我们的事情都定了,还这么古板。”
蓝忘机看他一眼,道:“云深不知处禁......”
魏无羡道:“禁止喧哗,禁止拉拉扯扯,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叔父怎么样?”
十日前,蓝启仁被蓝曦臣惊天一语气到惊厥,至今闭关,状况未明。
蓝忘机拍了拍魏无羡肩头的落雪,道:“叔父尚好,无碍。”
魏无羡偷笑道:“你叔父只是单纯见不得我是吧,一见我就要犯心病。哎,蓝湛!这事儿也不能全然怪我呀,你也有责任。”
蓝忘机抬眼看他,点头道:“怪我。”
魏无羡追着不放:“怪你什么?”
蓝忘机沉声道:“喜欢你。”
云深不知处银装素裹,蓝忘机一身雪色,融在数九寒冬的纯白里,目光温柔依旧。
大抵是眼前的景色太美,魏无羡感觉有些醉了,勾起嘴角,轻声道:“蓝湛,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蓝忘机染上云霞绯色,缓缓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一同下山。
魏无羡蹭过去拉住他的手,好奇道:“二哥哥,你叔父刚才骂你没有?”
蓝忘机不动声色将他拽的更近些,道:“没有。”
魏无羡又道:“那他说了什么,还在嫌弃我拐走你啊?”
蓝忘机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道:“执迷不悟。”
魏无羡凛然,是蓝启仁的风格。继续问道:“那你哥呢?”
蓝忘机道:“吃里扒外。”
魏无羡扑哧一声笑出来,抱着肚子打跌,“哈哈哈哈哈哈,泽芜君他、他怕是平生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吧,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嗯了一声,然后将他拎起来,拦在臂弯里,“兄长不服。”
魏无羡道:“你哥又说什么了?”
蓝忘机道:“兄长说,他是在成人之美。”
魏无羡笑道:“你叔父要被你们兄弟俩联手气死了。”
蓝忘机赞同道:“确实。”
魏无羡想了想,追问道:“你叔父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蓝忘机道:“只说了一个字。”
魏无羡道:“什么字?”
蓝忘机道:“滚。”
然后蓝氏两位公子就真的滚了。
蓝启仁昏厥之后,连续病了几日,整日长吁短叹,闭门不出。于是,蓝曦臣自然而然地代为处理事务,包括迎接江氏宗主江枫眠。
蓝曦臣行礼,恭敬道:“江宗主莫急,待晚辈向您慢慢解释。”
其实不用解释,因为江厌离已经在飞书中言明前因后果。江枫眠开门见山道:“不知蓝氏想如何处置此事?”
蓝曦臣笑道:“自然成全美意。”
迟疑片刻,江枫眠问道:“可是蓝先生之意?”
蓝曦臣摇头,解释道:“非也,家父之意。”
江枫眠惊诧道:“蓝宗主的意思?”
蓝曦臣亲手为江枫眠斟茶,坦诚道:“家父有言:人生不常,情难自抑,知己难求。若相遇相知而不得,一生怅然,抱憾而终。所以,晚辈斗胆恳请江宗主,看在‘情字难解’的份上......能成全便成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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