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早知道我往年就多打听一些消息,或者亲自进去看看也好。”
……
郭信仪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碎碎念,那样子哪有半□□为先生的稳重。
与他比起来,琮容就显得淡定多了,安静的坐在书案后看书。只不过,书页似乎已经很久没翻动过了。
这时,有弟子来报,说是琮宗主来了。
闻言,郭信仪下意识看了琮容一眼,当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听过了。这几日,和琮容熟悉起来后,不免为他担忧。不过,琮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仍旧端坐书案后,读着自己的书。
片刻工夫,琮宗主进了殿内。
“琮宗主。”郭信仪起身打了声招呼。
琮宗主微微颔首,对郭信仪在此,并不吃惊。
郭信仪快速在他二人脸上扫了一眼,主动告辞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手头还有些事等着处理,我就先离开了。”
郭信仪一走,偌大的殿内,只剩下琮宗主和琮容两人。琮宗主走向琮容,慈父般的声音徐徐响起,“爹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能来看你。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就来看看你。你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琮容眼皮未抬,冷淡道:“琮宗主大可不必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琮宗主并不恼,缓缓环视一圈殿内,自言自语般道:“物件还算齐全。等过一阵子,天热起来了,爹就派人来给你这里送些冰块,降降温。”
琮容沉默不语,只当做没听到。
琮宗主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走到琮容身侧,询问道:“在看什么书?”
琮容不说话,琮宗主似乎也不期待他会回答,自己看了眼封面,感慨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看这些奇闻异志。说起来,这些年,爹在藏书阁收录了不少你喜欢的奇闻异志,明天就让人给你搬来。”
琮宗主格外会打亲情牌,不论琮容如何冷脸,他都是一副温和的好父亲形象。言语间,又不经意透露自己还记得琮容的喜好,甚至为他默默搜集奇闻异志。
琮容并非铁石心肠,沉默了好半晌,终于再次出声道:“不必。”
虽是拒绝,好在琮容没再将他当成空气,琮宗主不由得喜上眉梢,“阿容要是不喜欢,爹就让人将那些书放到联合公署的藏书阁,你要是想起来了,就去那里拿。”
琮容又不说话了,但琮宗主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像是和经年未见的好朋友闲谈般,聊起了琮容不在的这些年,仙门世家都发生了什么。
琮容性情冷淡,礼节却十分周全,明知琮宗主赖着不走,却也干不出将他赶出去的事情。
同一时间,阵法内,琮一三人吃了祝余丹,补充体力,随后清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准备露宿。
夜色渐深,身处密林中,仰头不见日月与星辰,就连他们随身携带的夜明珠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夜雾越来越浓,偶尔伴着几声鸟叫虫鸣,格外恐怖。
张嘉康紧挨着琮一,喃喃道:“咱们进来都一日了,居然没碰上一个队伍,甚至连个活人的声响都听不到。师父,你说其他队伍的人现在在做什么?他们这一日都遇到什么危险了?”
张嘉康这白痴问题,只有鬼才能回答他。琮一无语道:“睡觉。”
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张嘉康这会儿毫无困意,见琮一不搭理他,又要去骚扰乔源。不过,他还没开口,就被琮一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乔源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下午又跟树妖打了一架,这会儿正在打坐调息。
接收到琮一的眼神警告,张嘉康悻悻地住了嘴,百无聊赖的掐着手边的嫩芽,眼珠子滴溜溜的瞎转悠。
琮一不理他,闭眼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琮一倏地睁开了眼,目光锋利如刃,犹如实质一般落在了黑漆漆的密林深处。
与此同时,一直未睡的张嘉康手指着不远处,吓得说话都结巴了,“雾、雾跑过来了!”
闻声,乔源也睁开了双眼,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铺天盖地的黑雾伴着刺耳的尖啸声,迅速朝他们飘了过来,好似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片刻工夫,不断有影子从黑雾中幻化成人形,手里拿着十八般武器,狠狠地朝他们身上招呼。
“魔、魔族!”张嘉康吓得魂都飞了。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数天前,他们在大兴城遇上过一次,两次的出场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魔族身上的气息,琮一绝不会记错,因而,他立刻就发觉出眼前的魔族并非是阵法幻化出来历练他们的,而是真正的魔族混了进来。
第82章
琮掌门自说自话,琮容只当没听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眼看天色不早了,琮容冷淡的说道:“时候不早了,琮掌门该回去了。”
“是不早了,爹改天再来看你。”琮掌门轻叹一声,起身的时候,笼在广袖中的右手暗中施了一道咒术。瞬息后,远在虞南山东麓的考核阵法外围,不知何时多出的透明隔离屏障,像是被人用针扎出了一个小孔洞,一道微弱的流光从阵法中射了出来。
琮容刚将琮掌门送至门口,忽地感应到他留在琮一颈后的印记出了状况,面色倏然一沉,紧张的唤了一声:“琮一。”
话音未落,琮容便凭空消失在了殿内。
琮宗主幽幽的勾了勾唇角,左右抚了抚广袖,随后,又佯装一头雾水的跟上了琮容。
郭信仪不放心琮容,派了弟子时刻注意琮容这边的动向,一见到琮容和琮掌门两道身影如流星般接连朝虞南山东麓而去,弟子预感不妙,迅速禀报了郭信仪。郭信仪不知发生了何事,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等琮容赶到虞南山东麓,在偌大的阵法中找到琮一他们时,三人已被魔族十多名黑影打得遍体鳞伤。张嘉康昏倒在树下,乔源弓着身子,双手握剑,竟是连站都站不直了。只有琮一勉强持剑格挡,身上数道刺目的伤口,当场便激怒了琮容。
魔族黑影没料到琮容会来,短暂的怔了一瞬后,转身欲逃。琮容怒极,手握谨思,腾空而起,伴着数道流光四散开来,一道高阶咒术落成,直接封闭了周围所有可以撤退的空间。正在逃跑的魔族黑影嘭得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像困兽一般,竟是再也无法脱逃。
“今日,一个都别想走。”琮容的声音冷得让人禁不住直打寒颤。
十多名黑影面面相觑,心中竟是控制不住的升起一丝恐惧。自打他们成为死士,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快忘记了恐惧是什么滋味。
琮掌门和郭信仪前后脚赶到,看到这般情况,二人想要上去帮忙,却同样被屏障隔绝在了外头。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二人眼见数道冷冽的剑芒自琮容手中的谨思同时朝黑影刺去,速度之快,连残影都无法捕捉,十多名身手不凡的黑影连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纷纷从半空跌落,转眼就断了气。
这招剑影分.身,琮容已经练了十五年,早已炉火纯青,即便有伤在身,仍能一招制敌。
郭信仪有些看呆了,不光是因为琮容的身手,更重要的是因为琮容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如此之重的戾气,不该出现在一个仙门正道人士身上。
琮掌门不动声色的瞧了眼琮容身上缭绕的黑气,眸底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幽光。
“师父。”琮一虚弱的喊了声琮容,高大的身躯控制不住的晃了晃。
琮容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揽在了怀里,后怕道:“都是师父不好,是师父来晚了。”
瞧着师父焦急的面色,琮一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饴糖,举到师父嘴边,开玩笑道:“师父来的很及时,奖师父一颗糖吃。”
含在嘴里的饴糖一路甜到了心里,琮容却莫名有些眼酸,微微泛红的眼眶看得琮一心疼不已。琮容迅速整理好情绪,伸手将琮一抱了起来,神色是说不出的温柔,“师父带你回去治伤。”
同一时间,琮容撤掉了阵法,琮宗主和郭信仪快步走了过来。郭信仪焦急的看着张嘉康,确认他还活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搀着他的胳膊将他背在了身上。
大概是其他两人都有人管了,琮宗主站到了乔源面前,关切的问道:“还能走吗?”
乔源与他四目相对,黑暗中,眸光熠熠,像是在诉说什么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琮宗主像是读懂了乔源眸中所有的情绪,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真实而平静,破天荒的取下了常年长在脸上的面具,道:“你要是走不动了,我来扶你。”
说话间,琮宗主主动伸手搀扶住了乔源。
乔源微微垂下了眼眸,不去看他,暗藏在心底的情绪却如潮水般激荡开来。
回联合公署的路上,琮宗主和乔源落在最后。四下无人之时,琮宗主欣慰的对乔源道:“源儿,爹很高兴,你还记得和爹的约定,好好修炼,考入联合公署。源儿,你放心,很快,爹就可以将你和你母亲一起接到朔方宗,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到时,不管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爹都可以给你。”
小时候,乔源不懂,以为爹爹事务繁忙,所以才没办法陪在他和娘身边。后来,等他长大了,乔源终于明白自己原来只是爹的私生子,爹位高权重,他和娘的存在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十多年来,乔源对眼前这个人从崇拜、信任再到埋怨、不甘。如今,即便有再多不满的情绪,一听到他这般熟悉的宠溺口吻,乔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诸多苦衷,想到了他曾经全身心给予自己的父爱和希望。乔源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不论他曾因为这个人独自遭受过多少非议,也不论母亲曾因为这个人独自度过了多少难熬的日子,乔源永远记得,并且一直倔强的坚信着,他一定会实现曾经向自己和母亲许下的诺言。
只不过,随着日复一日的等待,乔源渐渐明白,有些承诺终究只是水中月镜中花,看起来很美而已。
乔源对他整日挂在嘴边的承诺无动于衷,努力让自己平和的面对眼前之人,公事公办道:“虞南山是朔方宗的地盘,守卫何其森严,而这个阵法更是四大家主联手所设。如今,魔族不仅避开了虞南山的重重守卫,悄无声息的混了进来,甚至连四大家主都未曾觉察,由此可见其事态的严重性,还望琮宗主一查到底。”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前后遭遇了两次魔族的高规格刺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魔族是冲着琮一来的。若是琮宗主愿意严查,一定能揪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害琮一。
琮宗主很清楚乔源对他心有埋怨,所以才故意疏远他。对此,琮宗主却并不担心,乔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格他这个当爹的比谁都清楚。用不了多久,等他发现这么多年来,他对他的良苦用心时,一定会像小时候那样,和他重归于好。
念及此处,琮宗主肃然道:“你放心,这件事爹一定会派人严查。月无华死了,魔族蠢蠢欲动的心却没有死。这些年,小打小闹不断,如今竟敢来我虞南山闹事,当真是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要说:乔源和琮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他对喊琮容大哥这件事,格外郑重。
第83章
魔族死后,便无法再隐藏气息,还留在朔方宗的其他三位家主立刻便得知阵法出了变故。
琮宗主将乔源送回寝殿后,才赶回朔方宗。此时,收到讯息的三位家主已在主殿等候多时。一见到琮宗主,碧落门顾门主率先沉不住气,焦急的询问发生了何事。琮宗主一五一十的将今晚发生之事告诉了三人,比起愤怒,三人心中更多的则是畏惧。
虞南山是什么地方,仙门正道的大本营,因为联合公署选拔一事,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更重要的是,如今四位家主亲自坐镇在此,竟然还是让魔族悄无声息的混了进来。
魔族出入虞南山如入无人之境,又岂能不令人担忧。
阵法中,本就有各种历练,打斗在所难免,魔族隐匿身形,行刺杀一事,的确不容易察觉。何况,魔族还在阵法外围加了一层特殊的屏障,就是为了阻隔阵法中的异常被人发现。可关键问题是魔族是如何进入阵法的?阵法乃四位家主联手设立,若魔族强行进入,四人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而事实却是四人对此一无所知。念及此处,四人一致认为此事很有可能有内鬼,必须要一查到底。一番商议后,四人决定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加强戒备,然后从负责第三关考核的弟子开始,逐一调查。
第三关考核仍在继续进行,琮一几人昨晚在阵法中被魔族袭击一事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切看似如常,朔方宗的众弟子只觉一觉醒来,整个虞南山的戒备忽然变得更加森严了,却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就连同住联合公署的其他先生也只是隐隐回想起昨晚似乎哪里不太寻常。
一大早,琮宗主以例行巡视为由,派了琮容、慕容正、郭信仪、顾霆四大仙门世家各一人共同去巡视第三关的考核情况。
这些动作看似都不大,但接二连三的发生,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连猜带脑补,流言就这样传了出去。半天工夫,传得最有模有样的一个便是有数名参赛者联合起来在考核中作弊,琮容四人明面上说是巡视考核情况,实则是取证去了,要将作弊的参赛者一网打尽。
围着偌大的阵法一连绕了好几个时辰,却什么都没发现,郭信仪不免有些沮丧,“昨日是考核的第一天,阵法内同时有七八十个队伍在竞争,一整日打斗不断,灵气震荡激烈,内鬼凭着自己人的气息趁乱随便从阵法的某处撕开一个小口子,都足够放魔族进去了。”
碧落门的顾霆平静地道:“你说的没错。但只有找到这个口子,我们才可能会有新的进展。”
郭信仪重重叹了口气,道:“照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看还不如寄希望于我们引蛇出洞的计划能够成功。”
慕容正不客气的泼冷水道:“比起寻找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证据,所谓的引蛇出洞计划更是离谱。”
郭信仪的最后一丝希望被他毫不留情的掐灭了,一时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慕容正似是没看出来郭信仪生气了,继续打击他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敢在四位家主眼皮子底下勾结魔族,行事又这般缜密的内鬼,会蠢到相信流言,说什么他将重要的物件落在了现场?”
闻言,郭信仪郁闷的心口直发堵,忍不住出言呛他道:“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内鬼的心思就算再怎么缜密,也未必就不会犯蠢。”
慕容正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开心就好。”
琮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一门心思的想要找出阵法被人动过手脚的地方。昨晚,短暂的和魔族交过手后,琮容很快便发现那些人虽不是顶尖高手,路数却与十多年前,想要暗杀他的魔族十分相似。如果,这几次暗杀背后是同一伙人,那么他们很可能是因为忌惮他的实力,才会将毒手伸向琮一。一想到琮一是因为他才会受如此重的内伤,直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琮容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做成鱼饵,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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