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花木兰扶着门框咳出了一口乌血。
“幢主!”门子连忙上前扶住了花木兰。
“让开。”花木兰推开了门子,上前揪住了伍三的衣领,咆哮道:“主簿呢!某问你主簿在哪!”
花木兰又何止身经百战,这一怒更是混血而出。伍三一个小小的马夫哪里挡得住这一怒,当即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不住叩头:“小的,小的无能,送主簿回来时被十余个黑衣人围攻了,磕伤额头晕了过去,主簿应该是被那群人抢了过去,小的,对了,小的无能,幢主,幢主饶命啊。”
花木兰本想给伍三一脚,但看着地上流着的鲜血,终究是没狠下心。
“劫你们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磕头磕到懵的伍三被门子拉起了给了两个大耳刮子。
“快说,幢主问你话呢,劫走主簿的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伍三嗫嚅道:“天黑,小人又被打晕了,没……没看清。”
“幢主?”门子将伍三松开,询问花木兰的意思。
“放了她。”
门子心有不甘,一脚踹翻了伍三。吼道:“还不快滚!”
“今后把他辞了。去把周行他们找来。”花木兰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掩门回房,不到半刻钟,就内罩了一身轻便的皮甲走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亲卫队集合,花木兰只看到了一个拿着配刀的门子。
门子十分尴尬:“幢主,弟兄们都出去喝酒了,府里没人。”
花木兰蹙眉想了一阵,下了命令:“留着守门。”
“幢主!我也可以握刀的。漠北没有孬种,您就带我去吧。”
花木兰不为所动:“留着守门,这是军令。”
花木兰从腰间拽了一块腰牌下来,你在家守门的时候万一有人上门找事,你不要抵抗,拿着这个腰牌去找巡防营。
花木兰提刀出了门。
此时已是二更。庙会正在散场,没有宵禁的坊市内时不时能醉汉看到扶墙慢慢走动,嘴里还说着胡话。更多得则是在街角酣睡,等着巡逻的兵士来把他们打醒,免得冻死在街头。
花木兰一直在想是哪个王八蛋看自己不顺眼,居然用了绑架小主簿这种卑劣手段来要挟自己。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回向她伸爪子的是一个她从未注意到的小角色。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垂涎祝英台的美色。
正所谓小泥鳅也能翻大浪就是这种情况。
摸不着头脑的花木兰没有第一时间去都护府寻求援助,因为她怕正是军中人对她下手。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花木兰自有一套办法去找到小主簿。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还来得及。希望那些小婢养的能守点规矩,不要玩别的花招。
绕过巡夜的兵士,花木兰借力跃过了坊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小跑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花木兰到了一座破烂的土地庙前。庙门紧闭,几片破瓦和角落里结起的蛛网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着此处无人。
花木兰却不信这些。
绕到墙角,花木兰掀开了香炉上的瓦。果然,里面还有着一截没烧完的香。心中有底,人便不慌。
轻轻敲门,三长两短。
果然有了回应。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了花木兰:“谁啊?”
花木兰压低了嗓音:“问路人。”
暗号再度顺利接上,苍老的声音明显回应的比以前快了许多:“问什么路,人在哪?”
“今夜一更左右,平安坊,马车里的灰衣男子在哪?”
“五两银子。”
花木兰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锭三两的足金扔进了窗子里。
“越详细越好。”
一阵摸索声,似乎是庙内的人在急于确定黄金的真假。
在确定真假之后,庙内传来了一个近乎谄媚的声音:“是刘家庄的刘允金做的。”
“刘家庄刘允金?”
白得了许多银两,庙内的人也不介意多提供一点消息:“是个兔|相公,喜欢男人。”
得了确切的消息,花木兰也不遮掩了,用权利直接去巡城营调了一匹马,飞马朝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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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信誉童叟无欺,三更送到。
第44章
坞堡,原是前汉季世之时流民盗贼蜂起,世家大族为延续宗族,纷纷聚族而居,结寨自保,此后便蔚然成风,但凡同姓,具结其堡。
后汉初立,百废待兴,光武帝虽大刀阔斧,但仍未能阻止愈演愈烈的结堡之风。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一旦对这些世家大族动刀,朝政间脆弱的平衡就会本就打破,今朝做天子,明日为囚徒都有可能。
开国之主尚且如此,后世守成之君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至后汉末期,世家大族隐匿盗贼,包庇不法已成公开事实,官府还不敢公然抓捕。豪右据险自守,对抗官府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事有不成,则亡命天涯。
尔后又有黄巾之乱,三国争雄,八王之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坞堡更是在这种动乱的环境中遍地开花,庞大的坞堡甚至能收容上万人,自成体系。
眼前的这座坞堡,想来就是这那种年月里的产物。
从军事角度来看,这座坞堡已经做到了眼前人家财力所能做到的极限。至少三年前花木兰刚刚接手烽火台也比眼前这座坞堡强不了多少。花木兰还敲了敲厚土墙,好吧,烽火台的城墙打的还没这个牢呢。如若存粮足够,庄内主人又调度得宜,抵御外侵的能力还是足够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最好的假设上。
自本朝太|祖鼎定天下,胡儿出身的太祖那叫一个无所顾忌,道德礼仪于自标为莽夫的太祖根本不适用。凭借着石砲,太|祖于马背上将中原的坞堡拆了个七七八八,没被拆的也尽数称臣,自己动手把坞堡给拆了,自归于王化之下。唯有漠北这片于先帝时才纳入版图的领土还有着坞堡残余。
堡楼里露出的竹矛尖,告诉着花木兰里面有人值守。
不过不要紧,花木兰可是一个当斥候时就敢靠着三句柔然话就摸进柔然大营的胆大包天之辈,又怎么会惧怕这种小坞堡,尤其是乡下小地主们还个顶个的会败坏祖业。
没废多大功夫,花木兰就靠着耳力根据脚步声测算出了庄丁们巡逻的规律,借着空档花木兰翻墙而入。
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胸口传来的剧痛告诉她伤口又被崩裂了。
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花木兰听到了几个正在墙角躲风的庄丁聊天。
“虎子,你说大郎今儿又发什么疯呢?逛庙会还带回来了一个大麻布袋,让咱们两去守着院门喝风就算了,还让大树和十三郎去看着柴房。虎子你说,大郎到底是鼓捣什么东西这么神神叨叨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
这声嘿嘿让花木兰生起了一股恶心反胃感,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的她将腰刀别在了腰间,从靴中拔出了短刀。
谈话还在继续。
问话人十分上道:“虎子哥,来。”
这个味道花木兰并不陌生,是军中制式烈酒的味道,不过品级并不高,只是普通士卒的水准。
果然,刘家和军中有勾结。不过这并不影响花木兰想杀人的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是个好日子。”
“庙会自然是个好日子,只是今儿要守庄,没法出去看看。来来来,虎子哥你的酒。”
“连你这个憨货都想着出去看看,那漠北城里的公子哥更不得出去玩啊。偶有那么几个合了大郎眼缘的,就弄回来,嘿嘿……我可听说,今天这个公子哥可是细皮嫩肉地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猥琐下流的声音不断传入花木兰耳中,折磨着那根本就脆弱不堪的弦。
再听完描述之后,花木兰已经能确认那被绑来的人就属祝英台。
脑中的弦,终于绷断了。
从阴影中窜出,花木兰先打晕了那个捧着酒葫芦的矮小男子,随后抽出短刀抵在了高大威猛男人的腰窝处。
酒葫芦里的就洒了一地,浓烈的酒气散发开来,高壮男人出乎意料的是个蜡枪头,在短刀抵,在他腰窝的一瞬间,就带着颤音道:“壮士,壮士,小人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这干什么这是?”
“要是有仇冤,你就该躺在这里。”花木兰将短刀往前推移了几分,威胁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一句虚言,你就祈祷你的主家为你收尸吧。”
“是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小人刘伯西,是庄主的本家侄儿,因为出了五服,所以只能在庄子里当庄丁。对了,庄里人都叫我虎子。”
如此口不择言,花木兰相信眼前这个人没有说假话。
“那柴房里又是什么人?”
“小的……小的……”
“”
衣服被划破了,寒意顺着刀尖直接传了过来。
花木兰能感觉到这个大个子抖得更厉害了。在持续心理搏斗后,崩溃喊道:“是,是大郎这次带回来的雏儿,大郎每年都会带几个回来,迷昏玩过之后就丢到官道上。”
花木兰十分震惊:“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有人找上门来?”
“大郎做事很隐蔽,都是打昏迷晕之后才会动手,天亮之前就会扔回官道。大郎说,那些公子哥都好面子,一定不会主动把消息抖落出去,只要庄里人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很不巧,我来了。”怒火中烧的花木兰终究是没有对刘伯西这个从犯下死手,只是一个手刀将人打晕,让他最近几个月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脖子都抬不起来。
果然,坏人还是有脑子的,居然巧妙利用了受害人不敢声张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做坏事这么多年还没被发现。
如今已是三更天,如果悉如刘伯西所说,天亮之前就会将人扔回官道上,那么留给她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
坞堡形制都差不多,花木兰很快就摸到了柴房边。
很奇怪,门前没有谈话中所说的守卫。
既想又怕,花木兰推开了柴房门。幸好,上苍庇佑,花木兰看到了靠在墙角昏迷不醒的祝英台。
第45章
当一个血性军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杀人一定会是他能想到的最快解决办法。
花木兰也不例外。如果此时有人敢站在她的面前,得到的结果只会是断成两截或断成三截的区别。
再三确认祝英台没有外伤之后,花木兰就近在柴房外面的水缸里打了一瓢水喂祝英台喝了几口。随后脱下外袍,给祝英台披上了。
祝英台在墙角昏睡,而罩着一身皮甲的花木兰就把柴房门关上了,自己抱刀站在了门边。
闭眼假寐的花木兰心中也有了一个计划。
此时的花木兰已经冷静下来了,清楚地明白杀人有悖于军法这一点。但只要不杀人,她稍稍做出格一点也没什么问题。自家主簿被绑了,那么自己收点永久利钱也说得过去,军法官那里还是能蒙混过关的。
花木兰开始在心中搭建这个计划的每一步,作为将官,按计划进行每一步已经成为了她的身体本能。
很快,就有人两个人走了过来。厚重而沉闷,听起来是两个男子。
“大郎,动作快些,天亮之前一定要完事。”
“吾知矣。”
“你也是,非要在夜里带回来那么一个,还在平安坊里动了手。”
“兄长不知,那小郎君的确生的貌美,莫说是小弟这种有瘾之人,就算是兄长您,怕也是会心动呢。”
淫|邪的笑声勾出了欲望,先前那个男子闻言有些意动:“当真?”
“兄长若不信,随小弟一齐去看看如何?”
一片沉默,藏在门后的花木兰在静谧中挑了挑眉。如果是两个人的话,那她的计划也得变一变了,虽然也就是多花几息的时间而已。
好在那男子还有底线:“还是不了,愚兄妻子在堂,一贯不喜此道,还是不在这耽搁了,就在此祝贤弟你今晚尽兴了。”
当今夜过去,陆言翀才知道当夜的自己是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自此洗心革面,后来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端方君子。而陆父认为儿子能逃过此难完全是因为平时铺路修桥,广集功德,这才得了佛祖庇佑,于是成为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但无论是谁向陆言翀打听那天晚上刘家庄发生的事,都只会得到一句不知道,再问,就要被打了。
那么,花木兰又是做了什么让陆言翀如此噤若寒蝉呢?
其实也很简单,毕竟对于花木兰这种老手来说只用了不到一百息的时间。
刘允金一进门,花木兰就放倒了他。
一把开了刃的短刀架在了脖子上,刘允金立刻怂了。
心里哀呼着自己大意了,居然在来之前就把两个庄丁调走了,居然让贼人趁虚而入。
不过似他这般的公子哥,最善见风使舵,说白了就是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做什么都行。
“她是你劫回来的?”
“小人,小人该死,不知竟冒犯了壮士。这样,壮士,你先放了我,这人我任你带走如何?您要是还不满意,那就报个地址,小弟我明日亲自上门赔罪。壮士您一定也不希望舍……舍弟这种事传出去吧?”
“你威胁我?”背着光的花木兰将刀又压近了几分。
“哪能呢,壮士,小可家中可是与……嘶……”话语未落,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浑身都蜷缩了起来。左手手掌也被花木兰割了一个大口子。
“少废话,摁个手印上去。”
以血为颜料,刘允金颤巍巍的用手在布上摁了一个手印。
吹了吹布上的血痕,花木兰将布揣回了怀中。很好,现在已经有了物证了,回去往上填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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