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祝英台突然就感觉很恶心。同时又感觉很庆幸,在这个男子为主导的世界里,花木兰用自己的努力给她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窝,让她能够无忧无虑,没有任何阻碍的去释放自己的才华,完成自己的理想。
祝英台从未在花木兰眼中看到这般的占有欲,有的只有清澈和宠溺。而在普通士卒中,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敬畏居多。
在祝英台打量少女的同时,少女依琪也在打量这个从中原而来的陌生男子,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赏识。
像乌勒日这种垂涎她美色的蠢货太多了,盲目到他们都自觉或不自觉的忽略了自己和他们之间在身份上有着一条几乎不可能逾越的鸿沟。
而这个中原人,还有些意思,眸中清亮,态度不卑不亢。长的也还凑活,虽然黑了点,但白起来一定会是一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
对中原文化十分喜爱的依琪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她对中原的美好想象都加诸在了祝英台身上。
小鹿被箭矢射|中是什么感觉依琪不知道,但是心动的感觉,依琪现在知道了。
自生物在这个星球上诞生以来,地盘意识就镌刻进了每一个生物的的基因序列中,即便是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类也不例外。
当然,进化更完全的人比野兽要高级点。至少他们懂什么叫软硬兼施。不过乌勒日明显没有进化完全,这个哲落城的未来继承者为了追求自己的“猎物”,错误的选择了一个他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
祝英台那个性子,刚见见着花木兰都能呛上两句,就更别说对待乌勒日这种刚见面的纨绔了。对待将手放到了她肩头,而且试图将她推倒的乌勒日,祝英台选择了抽刀。
乌兹钢所铸成的匕首端的是锋利无比,只一刀,乌勒日的半个右掌就被整齐斩下,血液顺着刀身上繁密的花纹一滴滴落下。
与乌勒日握着右腕在地上不住在地上打滚惨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祝英台漠然地扯过右袖将匕首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得,右袖更红了,得亏之前机灵还没换衣服,要不又得多洗一件。
看了一眼乌勒日,祝英台心中为这个笨蛋上了一柱香。果然目中无人久了眼珠子就会长到头顶上,看不见自己衣袖上的红色印记杀人留下来的吗?和一个亡命徒讲以势压人,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我……我要杀了你!”乌勒日冷汗连连,额上青筋条条爆出,咬紧牙关的他不忘发出了危险。
“哦?我倒想知道你想怎么个对我不客气!”祝英台撩起长袍下摆,避开了地上的血渍,在乌勒日越发惊惧的眼神中,一匕首戳到了那已经斩落的半截断章上。
这次依旧没什么阻碍,刀顺利插|入了肉内,祝英台挑着断掌扔到了乌勒日脸上。这一招是她和军中的夜不收们学的,据说这是拷问敌军细作得到情报的最快方法。
对付细作的手段的用在了乌勒日身上,就像杀鸡用了牛刀,血液的腥热促使他忘记了断掌之痛,黄浊的液体从他下腹处流出,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两条腿往后蹬,希望可以离祝英台这个煞神再远一点。
还残存着理智的他嘴里不停说着来人救命,可惜这个愿望很快就在祝英台的命令中化为齑粉。
“齐武,关门上板,清场子!”
第56章
“就这些不禁打的软脚虾,也敢说自己是什么城中三大势力之一?”祝英台回房继续写信去了,负责在场处理大局的齐武不知从哪抽了根稻草开始掏耳朵,极度惫懒的靠在了柜台上,脚边还靠着他心爱的精铁哨棒。而在厅中,还有不少亲卫正在将那些投降的城主府护卫捆绑,仿若驱赶牲畜一般将他们押去了后院。是生是死,就是祝英台一句话的事了。
和齐武一齐被留下来的易绪选择了装聋作哑,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当祝英台下令清场子时,易绪也在场,但是他主动要求留下来练胆量的。一心想出人头地的他很清楚,想在愈发壮大的雁西军中立住脚,至少不能一闻血腥味就想吐。
然而现实往往比想象更为惨烈,当几十斤斤的精铁哨被棒抡起砸向人的脑袋时,沉闷的声响混着血液和脑浆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与视觉器官。也许是刺激感太过强烈,易绪到现在都没感觉到自己有任何想吐的反应。
这一场引蛇出洞、关门大狗的大戏让易绪心中对齐武的印象有所改观。虽然齐武为人粗鲁无礼了点,但双戟冠三军这个称号绝不是浪荡虚名。
那根哨棒……易绪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过去举一举的想法。因为城中禁带一切长刀长剑,所以哨棒成为了走南闯北商行中最普遍的武器。不少大商行都将哨棒玩出了花,除了孝肃皇后发明的多功能哨棒外,还有许许多多数量虽少但实用性惊人的各家特制哨棒。
齐武手中的哨棒就处在其列。精铁只是表象,实际情况是哨棒中心是空的,中间参杂了足有二十斤的铜砂,特别适合齐武这种大开大合的打法。这样哨棒挥舞起来时,铜砂连同棒身的重量就能集中在哨棒一侧,配上齐武的臂力,简直不要太完美,沾着一下非死即伤。
在场的城主府护卫们多是弃刀受缚的原因也是如此,当接连有三个脑袋在你面前炸开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个对自己生命更为安全的方法。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即便都知道对方好像对自己有话说,但又都默契得选择了不开口。
从楼上换了一身衣服的祝英台一下楼就看到了这一幕,乐了。
“你们俩在那做什么呢?难不成是要改行做裁缝,提前练穿针?”
又是两个镜像对称的拨浪鼓摇头,在祝英台玩味的眼神中两人都发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之处,相互瞪了一眼之后便作鸟兽散去。
“噗嗤。”却是一旁的依琪先笑出了声。想动却被旁边两个亲卫拿棍逼了回来。
“把棍收起来。”
祝英台走到了依琪面前,执了一个士子礼:“小可造次,适才当着姑娘的面动了兵刃。如若姑娘不弃,容小可送姑娘回住处可好?”
人靠衣裳马靠鞍,一看长相二看穿。祝英台本来就长的不错,如今又怀揣着心思特地在容貌上狠做了一番功夫。仿军中服饰所制的深青色箭袖袍服,一条玉带将腰身束得恰到好处。连发髻都被打散重束了一遍,头一次系上了小冠。如果再白一点,定不负浊世佳公子的名号。
美男计也不是白给的,祝英台明显看到了少女眼中有一瞬间的恍神。打铁要趁热,祝英台招手叫了一个护卫,耳语了几句。
不多时祝英台就托着一件大氅对着依琪再度说道:“是小可思虑不周,请小姐添了衣服再走吧。”
依琪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从祝英台手里接过大氅就走,祝英台好脾气地跟了上去,留下一地惊愕莫名的护卫。
不多时就听见蹄声阵阵,两骑已是飞奔而出。
齐武呆了一会儿,被易绪踹了一脚才回过神来:“愣着干什么啊,快跟上!要是参军有个三长两短,将军一定会扒了咱俩的皮。”
虽然现在也有可能扒了他俩的皮。至少这两个目击者还没有想好如何向花木兰汇报自家参军似乎和一个胡族女子看对眼的事情。
乌勒日这个倒霉蛋也被带了出去,只是由于疼痛而晕过去的他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亲卫们用麻布堵住了嘴,用袋子装着横放在了马背上。至于这一路狂奔会不会要他的命,就看他的父神会不会降下神恩眷顾于他了。
十几骑一路狂奔,沿街行人商旅纷纷躲避,少女就好像和马融为了一体,各种高超的骑术技巧信手拈来。祝英台要不是被花木兰亲自指点过,还真有可能被丢下。
依琪说话了,不出祝英台所料,是字正腔圆的帝京官话:“汉家子,你的骑术不错。”
“骑术粗陋,在公主面前献丑了。”
“你知道我是公主?”依琪艺高人胆大,单手持缰降下了马速,和祝英台并辔缓行,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惊讶。她的衣饰已经足够明显,面前这个男人如此波澜不惊,定是猜到了什么。
“金鹰振翅,是柔然王族才能用的标识,小可也算是商贾世家,怎能不知?先前多有不当之举,还望公主海涵。”
看在祝英台长得好看,事后又几次三番找补,依琪没有说任何话,算是表示原谅。
祝英台受花木兰熏陶,越变越沉稳,于是乎就在依琪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模样,一般无二的恶作剧,自以为掌握了全部事实想让人难堪的小心思。
“汉家子,你可知道刚才被你斩断右掌的的哲落城的少城主吗?”依琪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蕞尔小城,何足惧哉。”
“汉家子,你们中原人不会这么做生意。”依琪并不是傻子,语气也冷了下来。
祝英台倒是很真诚的点头:“是不会。但如果能讨柔然汗掌上明珠赛月公主的高兴,小可想还是有许多人会这么做的。”
“你……你知道?”依琪这才反应过来祝英台是拿她当了靶子,借着这一路飞奔,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祝英台很是满意地打量了一会儿依琪的表情,轻笑起来。易位而处,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木兰会热衷于逗自己了,因为那一瞬间的错愕和呆滞真的很有趣,而且想打还不能打。不,自己还是可以打的,祝英台不自觉的做了一个拧肉的手势。
“很明显了,不是吗?”
依琪狠狠地跺了跺脚,似她这种年纪的孩子根本就不服输,于是乎在无意间让祝英台窥见了这件事情冰山一角。
“父汗被神灵托梦,需要五百斤精铁沉入匹尔湖中还愿,如今还差一百多斤。汉家子,你知道你如今被多少人盯上了吗?乌勒日这个蠢货只是第一批,我不知道你的来历是什么让你如此有恃无恐,但光凭你那几十人的护卫,是挡不住那群秃鹫的。”
祝英台还是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对着依琪拱了拱手:“既然公主如此坦诚,那么小可也不妨告诉公主,小可姓安,平安的安。”
第57章
趁着柔然汗大寿将至,各色商贾纷至沓来,祝英台也带着人混了进来,试图找个机会进入柔然汗庭,进一步刺探情报,虽然花木兰三令五申禁止她以身犯险。当然,真名是绝对不能用的,要不他们也不可能一路行进到哲落城才惹上这些麻烦,而且麻烦的来源还只是马车上那几百斤精铁。
为了保证祝英台的安全,花木兰也是煞费苦心。秉承着拦不住就多加点防护原则的花木兰通过沈云的线联系到了一直有意投资她的皇商安家,要了一副安家嫡系子弟完整的身份文牒。所以从官面身份上来说,祝英台此时就是安家初出茅庐的嫡系子弟安信。
顶着安信身份的祝英台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傲走进了哲落城的燕国商会大宅。得到了全场注目礼的祝英台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坐到了空置的主位上。齐武也扮作护卫,持着令人心惊的哨棒站在了祝英台身后虎视全场,易绪则是安安静静地当着一个账房先生。
依琪期望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敢舍命在哲落城赚取财富的燕国商人们充其量就是一群秃鹫,而陆、安、魏、邓四大皇商则是他们这一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雄鹰。借着安家弟子的名头,祝英台可以为所欲为,因为彼此间实力上天差地别,大到让这些小商人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须知商场如战场,甚至可能更加惨烈,毕竟为了利益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商贾们很可能会间歇性忘记祸不及家人这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小都在大燕的他们可没有什么资格和安家掰腕子。
就算还有一小撮人心怀不轨,试图杀人越货,然后远遁大漠,也得考虑一下抵不抵得住齐武那根哨棒。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众人看来,安家那个莽货仗着自己家势庞大,护卫又武功高强,居然在哲落城的地盘上都敢斩断少城主乌勒日的右掌,还把人颠昏之后直接扔到了城主府门前,报复近在眼前。心里偷着乐想看安家子弟吃瘪,嘴上却一句话都不说。安家嫡系子弟这条猛龙,可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祝英台摆出了一副很是欠打的做派,单说喝茶,对待商馆送来的茶,那是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等到茶具茶叶连同茶水都被易绪送来之后,才架起个小火炉当着一众人的面慢悠悠开始煎茶。
这一煎就是两刻钟,厅中全是祝英台煎茶弄出来的声响。要不是看在她摆在明面上的安家子弟身份,又长着一张好皮囊,举止间意态风流,动作行云流水颇具观赏性,怕是早有人拂袖而去了。
就算老子得罪不起你,那走还不行吗。黄口孺子初涉商事就如此目中无人,今后这哲落城还会有自己的立锥之地吗?
当然也只是在心里骂骂,嘴上是半个字都没敢往外蹦。陆、魏、邓三家的管事还没有发话,那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虾米的。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祝英台摆出了一副更加欠打的态度。猛然靠到椅背上的她哗啦打开了自己的描金小扇,翘着二郎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回去柔然汉庭的机会就交给本少爷了,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散了吧。”
连同齐武易绪在内,堂上一片死寂,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硬是只听见祝英台一个人的声音。
齐武张了张嘴,然后在易绪的目视下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安公子,这是不是……”静了好一会,下首第一位的陆家管事涩声开口,喉结几番滚动,最后还是在祝英台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闭上了。他一个小小的陆军外姓管事,对上旁人还可以说是底气十足,但还真没资格和安家嫡系讨价还价。
毕竟四家随便一个嫡系小爷都能轻轻松松把他给碾死,为一个不算要命的任务,犯不着。出声只是一个做派,免得上峰怪他软弱至斯,屁都不放。
最强势的陆家都哑火了,其他家也跟着偃旗息鼓。好在他们早在心中做好了这种准备,一时间也不是太难以接受。
坐了两刻钟就为了喝一杯茶的祝英台一副十足十的纨绔样,满意地抬脚像厅外走去,正当所有人都为送走这么一尊大佛松了一口气时,祝英台又说了一句让人绝望的话:“既然是本少爷代表商会去面见柔然汗,那见面礼就不能太寒酸了,各位手中要是还有精铁,可卖给本公子。当然,不会占大家便宜,本公子溢价三成收购。易绪,本公子乏了,你代本公子好好招待各位管事的。”
纨绔公子哥的做派在祝英台回到落脚客栈之后一秒破功,揉了揉发酸的脸颊,说道:“让易绪把那些有精铁贩运的商队名字都报上来,回去好好查一查城防营那帮混蛋,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除了咱们城里居然还有人有精铁卖。怎么?齐武你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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