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禀报的仆役被戳穿了心思,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句,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趾高气昂发号施令去了。
不多时,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就被扔了出来。
“是船大叔和大娘!”秦舞眼最尖,一眼就认出了被打的是船家夫妇。
秦舞这一句,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船家毕竟是个男人,体质要好些,遭受一顿毒打之后意识还清醒,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是伤残之躯,膝行几步到了秦舞跟前,头如捣蒜:“大夫,大夫,活菩萨,求求你救救我浑家,小人日后……日后必当牛做马……”毕竟秦舞的出现就好像是一束光,给了船家希望。他是见过秦舞在船上摆弄药箱的,知道这个小姑娘会医术,如今只求着这个素来和气的小姑娘能发发善心,就同甘共苦的妻子一命了。
“三娘,救人。”祝英台吩咐了一句,安抚了有点不知所措的秦舞,自己则带着踱着步上前。
祝英台每走一步,山羊胡的眼睛就眯一分。这么多年的高门管事生涯,自然也锻炼了山羊胡的眼力,面前这个不断逼进的白袍少年气度不凡,举止都带着世家子的雍容,再加上身后那几个凶悍的护卫,稍微在行的人都认得出这该是哪个世家子弟出门私游了。
刚才祝英台只是在围观,山羊胡还只当是少年人心性爱热闹,图个乐呵,看在邓家这块招牌上当不会与自己为难。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世家子还有着正义感和任侠气,居然准备插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世族里养出来的凤凰蛋,还有着这种本不应该出现的品质。
山羊胡心内如何嗤笑祝英台这个凤凰蛋暂且按下不表,反正他是惹不起这种凤凰蛋的,当下满脸堆笑拱手:“这位公子,您这是……”
“你把我的船夫打伤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山羊胡心内松了一口气,继续笑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恕罪,恕罪……”山羊胡装模作样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随后出脚踹了一个旁边的仆役,怒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雇船,扰了这位……嗯,公子游湖的雅兴你们几个杀才担待得起吗?”
山羊胡咋咋呼呼的,气势颇为吓人,一众喽啰顿做鸟兽散。至于是不是按吩咐去做事了就不知道了。
“这位公子,不知身出何门,我家老爷是东湖邓氏,为人最是结交俊彦……”
东湖邓氏?祝英台挑了挑眉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东湖邓氏和将军家里有不少瓜葛吧,当然,全是不好的那种,也是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真是天助,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祝英台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瞥了一眼还在绷紧神经对峙的一老一少两人,心中有了计较。
“些许薄名,不足入贵主人之尊耳。不过……”
山羊胡脸僵住了,在这方圆几百里,还从来没有人能听到东湖邓氏这几个字之后还如此泰然自若的,居然还敢拒绝自己!但当听到后面的话时,他心头又松快了几分,果然,没有人拒绝东湖邓氏的威名,哪怕是个对面这个世家子是个凤凰蛋。
只是祝英台并没有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哗一声打开折扇的祝英台此刻显得十分飘逸,露出的两排贝齿更是为她加分不少,只是这副美极的画面却成为了山羊胡此生的最大的噩梦。
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打了我的人还想走?动手。”
漠西城。
花木兰一如既往的在沙盘前看着地图,想喝茶,一摸却发现茶已经凉透,自嘲着摇了摇头,仰着脖子将残茶一饮而尽,随手拿起一面红色的小旗插入了舆图上东湖的位置上,口中喃喃道:“英台你现在应该到这了吧,希望我的决定没有做错。。”
第74章
“你们一定会……”山羊胡被齐武拎在手里,发散衣乱,仿若一只小鸡崽。只是嘴上仍不肯示弱,咒骂不休。
“你这厮甚是聒噪。”齐武本就性急,又看不山羊胡狐假虎威的德行,当下也没客气,一拳擂了上去。
以齐武之力,山羊胡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从嘴里飞出三四颗牙,鲜血就从合不上的嘴角流了出来。
在剧痛侵袭下,山羊胡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够了。老五,叫他们都别玩了,收拾好手尾,带上船家和祖孙两,咱们该走了。”
“啊?不是出气么?咱们为什么要带上那祖孙两?”实心眼的齐武再度发出了发出了招牌三连问。
祝英台只是不理,收拾好银针的秦舞一过来就听到了齐武的发问,差点为之绝倒。要不要这么傻啊,齐哥。
于是秦舞再度出手打发了嘴里嘀嘀咕咕的齐武,让他乖乖去做事之后她感觉有点心累。不过秦舞觉得齐武有句话说得十分对,那就是自己的花哥哥和九哥真的是越来越像了,总是在心里把一切都默默盘算好,然后下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军令,还要等到事情完全明了之后大家才能咂摸出一丝滋味。
这样做得后果就是,她们总是在毫无知觉下躺赢或是躺输。
秦舞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既想出力但自己又什么力都使不上的感觉,但是她相信以她这两个“哥哥”的能力,她应该能一辈子躺赢下去。
将这些还轮不到她操心的问题抛到脑后,秦舞收拾好银针,绕过满地打滚的灰衣仆役跟上了大部队。
晚饭是秦舞操办的,虽然没有船家夫妇做得好,但也能吃,勉强填饱了肚子。之后由齐武等几个亲卫轮流撑船,加快往目的地赶去,祝英台则是在船舱里听起了故事。
围着一盏油灯,祝英台开始了解事情的始末。于此同时的漠西城,宵禁已经开始实施,街上空无一人,除了深巷中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更夫的更声,整个城市再没有杂声。
中郎将府上的后门就在此时开了,百余个个打扮和马匪一般无二的骑士鱼贯而出,要说区别的话,就是身上那股令行禁止的气质和精良的器械。
“将军。”骑兵们分成三队,动作井然有序,竟没有发出太大响动,尽显铁血本色,整顿完毕后见门内又出来一人后才齐齐在马上行了个简易军礼。
“嗯。”最后出来的人正是花木兰,闻言沉稳应了一句。眼神从眼前这几十骑的脸上一一扫过,试图找到一丝犹豫和迟疑,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遣人回队了。
但是,她没找到。从这些或年轻稚嫩或坚毅沧桑的脸上,花木兰只读出了一种情绪,那就是战意昂扬。
花木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一百二十六骑就是她现在全部的骑兵家底了。只是这次出去,又不知几人能回。
千万不要诧异花木兰的骑兵家底,毕竟骑兵一向是个需要高投资的兵种。
培养一名骑兵至少有两个先决条件,首先要有马,其次是要有会骑马的人。满足了这两个先决条件之后,要想培养一名优秀的骑兵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毕竟能骑马和能在马上挥舞武器并准确击中目标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而且为了发挥骑兵在平原对战中冲击力的优势,对兵器的要求也是极高,一把优良且趁手的兵器可以让骑兵多一次冲锋的机会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难培养,而花木兰又没有底子,几年下来才攒了一百骑兵的家底。而为了这次任务,花木兰这个寒门出身的将军已经是下了血本,可以说是把每个士兵都武装到了牙齿。寻常步骑的耗费比大概是一比五,而在花木兰这些骑兵的身上,耗费比达到了惊人的人一比十。
花木兰当然是没有这么多钱的,所以她选择了向安家借贷。任务若成,她加官进爵,为安家在漠西的行商提供更大的方便。若不成,都完球了谁还管欠的账啊。
张了张嘴,花木兰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什么话,哪怕之前已经打了很多次腹稿。和以往做斥候的单枪匹马不同,和战阵搏杀明对明不同,她要带着这一百二十六个人去一做场刀尖上的冒险。而且很有可能都回不来。
原来还是会怯弱么?
当心里浮现这个想法时,花木兰捏着缰绳的手一紧,然后又被自己压了下去。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花木兰眼神终于聚焦,缓缓说道:“某带你们去试刀,某会带你们回家,某带你们扬名立万,建功立业。”
嗯,一定会回家的,不然就算是衣冠冢,英台也会给我刨了。但愿回来见英台的时候,她不要太生气。
“驾。”一声轻喝传出,百余匹马就顺着城中道路通过了早已打开的城门。包裹了厚布的马蹄并未发出太大声响,至少城中酣睡的居民们并未惊醒,也不会知道他们的镇守将军已经夤夜出城。
在花木兰出城之后,祝英台这里的故事也听到了尾声。
这是一个老套到甚至有些无聊的故事,严格意义上来说,顾李氏和船家夫妇都是因城门失火而殃及的池鱼,东湖邓氏针对他们的原因一个是因为顾李氏的儿子顾英峰不肯上堂作证花府宅邸逾制僭越,甚至还躲到了山里,所以邓家派了山羊胡管事带着家仆到处搜寻顾英峰,甚至追到了顾李氏的豆腐摊,企图擒住顾李氏和顾清风逼迫顾英峰就范。
而船家夫妇就更无辜了,久在水上漂泊的他们不知邓家仆役们在几日前定下的恶规,懵里懵懂到了顾李氏摊前买豆腐,结果被在暗处蹲守的邓氏家仆认为是顾英峰派来给祖孙两送信的,被恶仆们一通好打。
“老婆子多谢公子今日援手之恩,大恩大德此生难报,下辈子必结草衔环……”
“老人家折煞我也,快快请起。”慌乱把顾李氏和顾清风从地上搀起来之后,祝英台顿了顿,问道:“前事休提,晚辈有一事相烦,敢问老人家您可知到那花中郎将家中宅邸僭越之事的详细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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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写手好生啊 晚上还有一章
第75章
顾李氏识不破面前这个温和公子的心思,但这救命之恩又是实打实不掺半点水分的,所以哪怕祝英台问得奇怪,也是一五一十的答了起来:“说来这事也怪。”
“怪在何处?来,吃吧。”祝英台掰了一块糕点放入了正在流口水的顾清风的口中,头也不抬的答道。
“阖县皆知花家出了个做将军的贵人,天使宣旨,让县尊大人择吉时吉地为花家营建府邸,四月前,本已经交付住下了,按理说这事就算完了。可那日我儿与花家三郎在花府习练武艺时,突然来了一大堆衙门的差役,将花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是花家逾制修宅,大逆不道,全家□□听候发落。”
祝英台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有点不确定的问道:“老人家您说的可是真的?确实是核定无误之后才入宅居住的?然后突然之间来了那么多差役,将人逮捕下狱?”
“当然是真的,我家也和花家有些交情,先夫与花老太爷同时入伍的,我儿又与花家三郎花雄交好,托大可以称一句世交,这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祝英台摩挲着扇柄,点了点头道:“无事,老人家您继续说吧。”
“我儿机灵,一直躲在花府里没出来,入夜后便带了花老太爷一封信从柴房翻了出来,再塞银子托人将信捎去了漠西,也不知道现在花将军看到了没有。”
祝英台在心里无声答道:不仅知道了,还很重视呢,居然找理由把自己扔回来。虽然用的是探亲的名义……
等等,探亲的名义?祝英台突然发现了自己以前忽略的部分。这么说,自己这回是要见公婆(岳丈岳母)了……
后知后觉发觉这个问题的祝英台眼神都直了,手还有点抖……
顾李氏见状就要就要掐祝英台的人中:“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抚开顾李氏的手,祝英台在心中暗骂了句花木兰的好算计,定神道:“没事,你继续说。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了送信。”
“那之后呢?”
“我听人说,花将军的官位是可庇护父母的,两位老人皆有散职在身,在礼部批文下来前,衙门不敢对他们用刑。花三郎年纪虽小性子却烈,我听说他在狱中对着狱卒们说,要是招惹了他,等着二郎回来要让他们加倍偿还,因此狱卒也不敢对他用刑,在牢中好吃好喝招待他,应该也没有大碍。”
这个小舅子倒是机灵。祝英台不知不觉就代入了身份,刚开始她恨不得连夜行船到黄州,直到听着花家目前全家安全无虞才松了口气。
“那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花家宅邸是哪块地方僭越了。”
顾李氏有些为难的揉搓着衣角,努力回忆后才答道:“这个老身倒是没有听说。实在是我儿被追的紧,老身无法才逃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就算逃出这么远,还是被邓家的人撵上了。如果公子实在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我儿。”
“对了,我可以带公子你去找我儿他们。”
感觉到眼前这个公子对此事怀揣着莫名的兴趣后,顾李氏开始有意无意拖祝英台下水。
有枣无枣,先打一杆。这位公子看来气度不凡,连邓家的管事都是说打就打,说不定真可为花家破此困局,这样自己一家也不用为了坚持道义而东躲西藏了。即便不是,也只能怪自己命数如此,怨不得人。
祝英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盯着顾李氏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用扇柄敲了敲掌心:“好。”
黄州城外的一处密林中
三个汉子同样围坐在一张方桌上,烛火映照着三张同样愁眉不展的脸。
“大郎,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这林子又阴又湿,不少兄弟都得病了,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
“够了。”坐在上首的男子国字脸,颇有威严,只是满脸的疮疤给他添了几分狰狞。他一说话,刚才出声的魁梧男子就不说话了,只是放在桌下的拳头攥得紧紧地,似乎在忍耐什么。
另外一个一直没出声的青年男子犹豫半晌后终于站起来说道:“石大哥,要不你就让我走吧,邓家那些人就是冲我来的,只要我一走,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一直敲着桌子不说话的国字脸男子当机沉了脸色,起身把青年男子摁了回去,责怪道:“英峰,你把我石锤看成什么人了。你是义薄云天的汉子,难道我石锤就不是?林子里这三百多号兄弟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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