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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渡(古代架空)——白宿儿/不渡江

时间:2020-07-25 09:42:40  作者:白宿儿/不渡江
  沈长楼捂住腹部,突然笑出声来。
  “……的抓不住一个人只能用这种方式牵制别人生死,还自以为是对他们的荣宠?”
  绥远的眼底骤然冷了下来:“你看起来像是没有被人完全教训过,还留得满嘴尖牙利齿来伤人。”
  绥远一把抓住沈长楼的衣领,拖拽着往溪涧处走去,扯乱他的发髻死死将他按在水底。
  沈长楼毫无防备地被按入水中,水顺着唇齿灌入腹部,肺部的空气渐渐流逝,他睁大双眼想要浮到水面上去,却被按住头顶动弹不得。
  在沈长楼濒临窒息时,绥远将他拽出水,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呛咳着要将水吐出。
  然而不等他缓和片刻,绥远再次将他重重按回水中。
  来回重复了三次,沈长楼已然意识接近模糊,身上的伤口被水泡胀了,变得狰狞了起来。
  绥远将沈长楼拖拽到岸上,见他衣衫破损,蔽不了身形,像是施舍般从自己远处丢的包袱里抽出一件皱巴巴的外衫,顺手丢在沈长楼背部,转身候他穿上。
  沈长楼咳出几口水来,慢慢地将自己身上破烂的衣物褪去,腹部疼痛仍然在蔓延,他忍着痛意将外袍系上。
  “过来。”绥远唤他。
  绥远在崖底的另一头用火折子生出火来,搬弄着砍下的柴火,用刀子割下几块狼肉放在火上炙烤。
  狼肉被炙烤得“滋啦”作响,肉油顺着短木枝低落到火堆里,绥远用刀子切下一块,送入口中。
  狼肉还烫着,绥远像是无知无觉般咀嚼咽下,然后递了另一块给沈长楼。
  沈长楼没有接下,绥远瞥了一眼他,拿捏着阴阳怪气的口气:“没毒,你可放心吃。”
  沈长楼接下狼肉,放置在一边不急着吃,开口时声音犹带嘶哑:“你们东域人来中原干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即便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拿,若是你求求我,我倒可以考虑。”绥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柴火,“只不过量沈大道长的性子,也不像是会求人服软的样子啊。”
  沈长楼淡淡道:“求你。”
  他语气寡淡极了,像是不在乎自己为此低头,连些绥远想看见的受辱的表情都没有。
  绥远有些不满,面上薄怒,冷笑出声:“你这是求人的样子?”
  沈长楼冷冷看着他:“那你要怎么样?”
  “我可没有说过一定会告诉你,只是可能而已……切,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不爽。”绥远挑起唇角,眼角溢满恶劣玩味的神色,“倘若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定会告诉你。”
  说话间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左颊,在那里候了半晌沈长楼也没有理会他,他顿时泄了气,顺手将割肉的刀丢到地上。
  “道长,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
  绥远挑起眉来,神情轻薄:“你不来亲我我就亲你了哦~”
  沈长楼不曾理会他这些疯言浪语,直等到他失了劲头,才低声开口:“你借此威胁我是无用的,我并不在乎有旁人对我施加什么情欲或恶意,更不在意旁人言论和臆想,所以或许哪天你死了我都可以坐怀不乱。”
  绥远面上笑意一点点消了下去,像是索然无味一般,然后他望着沈长楼,突然笑了。
  他伸出手来触碰沈长楼的唇,笑得犬齿森森,很危险的样子。
  “所以……有人触碰过你的唇吗?”
  沈长楼扭头避开他的手指,神情厌厌,像是心灰意懒而兴致阑珊,连一眼都不投掷给绥远。
  绥远只觉得心上像是有无数只毒虫啃食,情感发酵成妒意,像是在心上被人纵火燃烧,怒火烧心,难以熄灭。
  “有人触碰过你的唇吗?”他一字一字着重地重复,死死捏住沈长楼的下颚骨,眼眶遭了湿痕,眼珠通红,像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非要求索一个答案。
  沈长楼不耐而冷淡地看着他:“有和没有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谁?”绥远无缘无故地狂躁,“谁碰过你?”
  沈长楼说:“我为什么要同你说?”
  绥远忽然笑出了声,颇有几分乖张的甜腻味,敛了爪牙冲沈长楼弯眉:“是你那个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好徒儿吗?”
  沈长楼没有作答,他就像确认了一般,脸上笑容如潮水般退去,就像要将沈长楼开膛剖腹吞食下肚一般死死瞪视着他,像是在确认真假。
  “你们还真是情深义重。”他直勾勾盯着沈长楼,字字咬牙切齿,像是在咀嚼沈长楼的皮肉一般,“师徒交合,罔顾人伦,违背阴阳调和的天意,你这会被天地而不耻……沈道长,你说你这样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想,他们还会像往常那般敬你爱你吗?”
  “到时候,别说是你了,就连你那个好徒儿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淹没在旁人的唾沫星子里。”
  绥远继续说:“男人……有什么好的?莫非你是下位,空虚到非要让人满足你?”
  沈长楼忍无可忍:“你的嘴恶臭无比。”
  “对,我的嘴是很臭,可也比不上道长你与徒弟交.媾来得更恶臭些。”绥远唇齿间笑意狰狞,饱含恶意,“你想要怎么样才能堵住我的嘴呢?”
  “很巧,我次次是来寻晏楚的,他欠我一样东西还没还就他死了,看起来和沈道长您和那个武林盟主好徒弟少不了干系。”绥远说,“我的东西要不回来了,所以,我要不要从你身上寻得一些补偿?”
  “你想要什么?”沈长楼望着他。
  “我想要……你。”绥远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长楼,“你既然吃了我的蛊虫,即便你被人碰过了,念在你与我子母蛊的情谊下我也要将你收做填房带回东域。”
  “我可不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娇养的金丝雀。”沈长楼嗤笑,“你就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你不敢杀我。”绥远悠悠开口,“我的疼痛将双倍奉还给你,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去。”
  沈长楼冷声说:“疯子。”
  “你这么说就伤我心了,冤枉我的一番为你着想心意。”绥远手指戳向自己心口,指尖紧绷,像是要将心剜出来,“倘若我不将蛊虫为你种下,你此时早已内力枯竭而死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为我种下蛊虫?”沈长楼抿唇,面上再也没有半点笑意。
  “感谢倒是不必。”绥远摩挲着下巴,神情缱绻含笑,“将道长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养在家里,不失为一种乐事。”
  沈长楼轻嗤一声,不做应答。
  绥远在火光下直勾勾地盯着年轻却满头白发的道人,像是着了魔。
  他双眼浮满烟岚,朦胧漆黑一片,混沌得不清不楚,再也不能眷留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唯有笑意浅淡点缀其中,若即若离而多情至极,像是要随时乘上泼墨做的鹤,随风前往九重青山去。
  绥远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碰沈长楼,想吻着他耳鬓白发厮磨。
  忽然一阵夜风窜入绥远的衣领,他打了一个寒颤,像是梦中惊醒一般。
  绥远问:“你愿意留下吗?同我一起?”
  沈长楼在篝火旁烤火,闻言用余光轻瞥他,像是在斟酌他话语其中意思。
  沈长楼说:“如果我要走,你会让我走吗?”
  绥远答:“不会。”
  绥远淡蓝的眼底像是有无穷的海浪潮汐交织在一起,构造出一个一响贪欢的美梦,虚构出低声呜咽的海螺声,催人入眠一般。
  “我不会允许你走。”
  沈长楼兴致阑珊地移开眼,“那你又问我干什么?”
  “你心有不甘。”绥远说,“我与你那个徒弟相比,在你眼中竟然这么不同吗?”
  “都是凡人,有什么同不同的?”沈长楼低笑一声,“只不过他在我眼中看着稍微顺眼些,你在我眼中……”
  “……与世间草木顽石无异。”
  “在你眼中世人不过草木顽石,随时可以弃去?”绥远突然笑出声来,“好一个光风霁月的沈道长!”
  沈长楼凝神望他,唇角攒笑:“我只是顺应天命。”
  “听闻沈道长你初入江湖时曾入欢场,与那妓子以风月典酒,仅仅是饮酒的风姿也招惹得六朝粉黛黯然失色。”绥远双手紧攥刀柄,“你当时可是说的不信天命。”
  “可我现在信了。”沈长楼淡淡道,“即使搏命挣扎,想要改变人世的轮回,也只是徒劳无益。”
  “你愚弄天命,天命亦会愚弄你。”
  “你见过蝉吗?他们在地下蛰伏数年,无数次褪皮的苦楚,只为了有一日可以飞上枝梢施展它的凌云志向。”沈长楼“咔嚓”一声折断地上的树枝,唇角笑意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可是自它飞上枝梢那日,连它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光芒四射只有几个月。”
  “几个月之后,化成骨灰,尘归尘,土归土。”
  “我无法欺骗自己不去念着曾经过往种种,只能一遍又一遍走向属于自己的归途,亲眼见证自己的赴死。”
  “然后……向死而生。”
  绥远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没由来得一阵心慌,烦躁地将火弄灭:“有我在,无人可以伤你,你不必多想。
  “就连我至亲至爱人都无法保证我的生死,你又是怀揣着什么年头许诺护我余生?”沈长楼笑容冷淡,像是好不在意他的互诉衷肠,“换句话问,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何种定位,让你为我许下这情欲冲头,不切实际的诺言?”
  “……情人?”
  “……玩物?”
  “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沈长楼步步紧逼,“你说呢?”
  绥远想要回绝这个话题,却避无可避,像有什么黏住了他的双唇,让他变得无比嘴拙,说不出往日的甜蜜秒语来逗他欢心。
  “你……”绥远尽力找到一个妥切的词句,“是我曾经发誓要超越的人,我自然要寻住机会将你锁在身边。”
  他说着说着像是自己也觉得正确,继续道:“所以我要护你生死,你这一生只能被我一个人打败。”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沈长楼也没有揭穿他自欺欺人的谎言,神色平静地望着熄灭的篝火:“看在你此番也算救我的情分上,我奉劝你一句,倘若你回归故土,小心你那个未婚妻。”
  “啧,沈道长。”绥远笑了下,“怎么还没过门就开始吃味起来了?还说着对我没有意思?”
  沈长楼没有理会他轻佻的话语,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她与你兄长绥境勾结在一起,都要撺掇你继承者的位子,倘若没有意外,你回去喝的第一杯茶被她下了药粉,可以让你昏睡不醒,好让绥境将你父亲赐你的空白诏书偷出来。”
  绥远语气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污蔑我东域皇子引起内战可是当诛的死罪,你现在落在我手上,不怕我杀了你?”
  沈长楼淡淡开口:“我言尽至此,便不再多说,信或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绥远没有答话,罕见得沉默了起来,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半晌他抬起了头,像是已有决断。
  “我很好奇。”绥远说,语气有些危险,“你是怎么知道我东域的内事……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大皇子……莫非你在东域放下了眼线?”
  “我可以预卜未来……信或不信由你。”沈长楼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绥远显然是不相信他可以预卜未来的说辞,却也没有追问下去,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你的忠告我记下了,若是真的发生,我定不会……咳,明日你就和我回东域,看看那些事究竟会不会发生。”
  “或许,到了那时……你还可以作为男子破格被我提为正妻。”
  沈长楼听见他的话语神情没有半点波澜,眼中包含着寡淡的笑意,像是漫不经心:“我就不同你回东域了,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就此别过就好了。”
  绥远听见他仍然想要逃离自己,只觉得好笑极了:“你认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当然有。”沈长楼起了身,用手作拂尘拂去身上车吗,眼底漆黑一片,像是有什么在里面酝酿着潜滋暗长,“绥远大皇子,你看看你身后是谁来了?”
  沈长楼唇角攒着一分笑意,像是胜券在握,连神情都冷倦至极,让人看了想要沉沦在林。
  绥远心突然“咯噔”一下,无缘无故地出了一身冷汗,然后一点一点转过身去。
  他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还有一张,现在是两章合一,一会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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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佳话其五十八
  刀光,至冷无比的刀光。
  那是一把弯刀, 生了锈, 卷了边,像是寻常兵器铺里就能看见的那种, 灰蒙蒙的不通透,没有半点出色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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