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归渡(古代架空)——白宿儿/不渡江

时间:2020-07-25 09:42:40  作者:白宿儿/不渡江
  于是沈长楼嗅闻到了朽坏腐败的气息,从根子里开始溃烂,他无力再将爱恨扎根心底, 也无力半真半假用虚伪谎言蒙骗自己,说出口不对心的话语。
  他想象间所触及的地方万物衰亡,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就像来时一般,孑然一身。
  沈长楼同船家说:“我要渡江。”
  他说这话时面色惨白一片, 像是被人取走了魂魄般,像是笑着的,努力牵动唇角的肌肉,强行做出一个笑意。
  船家摇动船桨, 慢悠悠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老夫不轻易为人渡江。 ”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不渡江吗?”船家问,”因为渡了这江的人都是一心求死,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这将过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老夫听过每一个过江之人的故事,现在我却不想要听你的。”
  沈长楼忽然笑了,问:“为什么不想要听我的?”
  船家摇动着船桨, 像是要搅动云浪诉说一段尘封往事,他在云浪间用那双早已混浊的双眼看着沈长楼, 像是看着薪火相传一个孩子,又像是再望着希望之托的神祗,错综矛盾,让人分不清其中究竟是什么神情。
  船家说:“因为他们都是俗人,你不是,你是圣人。”
  “我讨厌圣人,因为你的故事定是过于悲情,让人听了就生出苦楚来。”
  船家声音让人想起细密杂乱的老弦,发出嘶哑的腔调,像是在竭尽全力道这世间至恶一面,诉说自己受过的悲苦。
  沈长楼摇头,顿了片刻后失笑:“不,我是恶人。”
  “这世上最难判断的就是善恶,往往说自己是恶人的人却不是恶人,即便手上沾染血腥又如何,你不是佛门弟子,不会入那阿鼻地狱。”
  沈长楼忽然笑出了声,他微微倾下腰来,像是要笑一笑这明月天涯,笑得一阵阵呛咳起来,咳出满嘴温热猩红。
  船夫静静地看着他,他就站在那里,像是从轮回地狱里蹦出的罗刹恶鬼,满嘴是血,活像是要吃人心的模样 。
  他拆下了耳坠的鎏金珠子,向向船家典了杯酒喝,船夫没收,直接丢去一壶泥下睡了多年的浊酒。
  沈长楼上了小舟便一个劲地往腹中倾,像是要借此浇愁。
  船夫说:“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知道。”沈长楼说,他喝酒喝得过急,呛得满脸潮红色,只是伸手去拭额前的汗,然后冲着船夫淡淡一笑,“曾经这话也有人和我说过,与我说莫要借酒消愁,酒消不了满腹愁肠,只能变得愈发愁深似海。”
  “你没有听她的?”
  “嗯。”沈长楼白布下眼角攒着一点湿润笑意,船夫看不到那双曾经好看至极的双眼,只能朦朦胧胧猜测他当年模样究竟又有几分动人,“比起愁,我更想不去看这世间,所以我更想大醉一场。”
  “所以你自剜双目?”
  “所以我自剜双目。”
  “那你可真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船夫淡淡道,“可我见你行走间与正常人无异,盲者便是再熟路也会有所拘束,你未曾来过不渡江,又是怎么看到这一处渡口?”
  “用心看。”沈长楼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心口,“什么都看得见。”
  船舶在河岸间漂泊,船夫一身蓑衣在满江烟雨里,余光间瞥见沈长楼。
  那道长站在船的另一侧,黛蓝的衣袍被雨水浸湿了,成了更深重的颜色,双目上的白布被水浸软了,船夫望着他,偏生觉得这年轻人左眼角下应当是有颗红痣的,这般才合情合理。
  船夫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要将声音传至江的另一侧去:“是谁将你引至这不渡江?”
  沈长楼答:“是这不平的宿命指引我来此,觅一归处。”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沈长楼答罢忽然笑出了声,唇缝间溢出一点血色,他捂住唇低低地笑,眼角攒着一缕春风。
  远处将至破晓,船夫眯起双眼看见地平线处透开一点天光,猩红猩红的,像杜鹃悲痛时咳上的血,尤其地触目惊心。
  船夫听见那道长在船尾端起生涩的戏腔,就像是欢场女子常唱的艳词曲调,句句如刀尖烫过喉嗓,听着人一阵发颤。
  他说:“我辈永世孤独,我辈得觅长生,大王啊,你看那流光满袖招,你看那金钗玉琳琅……你看啊,这长安,这金陵,像不像是一场梦?”
  “大王啊,将妾身背起来,背起来,背到那城楼上去,带妾身去看那春日杨花,妾身欲望那衣间雪,水中月,然后在你怀里生出根系,大梦千年,一枕黄粱。”
  船夫听见那道长笑了起来,酒水洒落了一地,他不敢回头去看,只是自顾自撑着桨,让小舟徘徊在江岸之上。
  船上烛火沿着烛线燃到了尽头,被船夫拿起剪子“咔嚓”一声剪短了。
  与此同时船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水声,他心一跳,转过身探出头去看。
  水面波澜不兴。
  像是不曾有什么来过。
  ……
  绥远喊住了季舟:“你等等。”
  季舟驻足在门檐处,转过身去看绥远,他眼底捎来一点冷意,高冠华服,冠顶的蟠龙像是要随时要盘旋飞起,透黑的衣服,像那人又不像那人。
  绥远说:“有个道长曾经在雪夜来到你的故居寻你,满头霜发,瞎了眼,让我想起故人。”
  季舟阖上门,却问:“什么道长?”
  绥远微一愣神,忽然笑出声来,他眉眼瞧尽季舟眼底的冰霜,忽然生出几点从未有过的蔑意,只笑出满嘴利齿。
  绥远问:“你想要彻底抹去他的存在吗?还是等他先一步低头向你道歉。”
  季舟冷眼看着他,淡淡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走了。”
  绥远看着他从自己身边径直走过,唇角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越扯越大,像是要极力掩饰满腔悲苦,只幽幽开口:“你等不到了。”
  绥远继续说:“子蛊消失了,他已经死了。”
  “所以啊季盟主,你可以安生享你那窃来的盟主,权势加身,妻儿满座,享好你那百年孤独。”
  绥远忽然眼眶有些发烫,只觉得喉间酸涩说不出话来,只是继续笑,像是要将一生喜怒都在此放声笑出来。
  他说:“季舟啊,从此再也没有天下第一了。”
  季舟未曾停下脚步,只是越走越快,像是要逃离这处。
  今年冬日的确很冷。
  但过了冬便是春日了,当来年春风料峭吹过江南船舶与兰陵的夜雨,天下第二的玉楼春是不是又会添上新衣,又有谁会邀春风来饮一杯烈酒,梦里再会一会长安。
  绥远茫然地想着,又有什么溢出眼眶。
  ……
  顾泗新添杯中浊酒,他展着眉目冲顾叁笑,嘴里呢喃醉语不断。
  “武林大会……我想去武林大会……”
  顾叁夺了他的酒,怒瞪一眼:“行行行,武林大会,带你看你心心念念的沈道长,行了吧?”
  顾泗笑了几声,不管不顾地发着酒疯,一遍遍喊着顾叁。
  顾叁不厌其烦地帮他把被角一次次拉好,将他裹成一个蚕茧,叹了口气就要推门出去。
  却听见顾泗再次喊住了他,说的不知道是哪时的梦话。
  顾泗说:“老叁啊……我想家了。”
  “来年春日,陪我一起回长安,我们不做匪了,好不好?”
  顾叁楞在原地,只觉得心口一阵滚烫,片刻后他才答话。
  “……好。”顾叁声音有些沙哑,“我带你回家。”
  ……
  季舟爬上重建的三十二楼,邀了两杯烈酒独饮,他想着借酒消愁,回到最初相识的地方,把过往恩怨一并忘却。
  于是他醉眼迷离间还是忍不住眼眶红了一遭,他在三十二楼凭栏处朝下看去,依稀又做了一场梦。
  这次他没有梦见那些光怪陆离虚虚实实的,他做了一场梦,从金陵梦见了长安,然后他在长安里看见了沈长楼,一如当年那般看着自己。
  活生生的沈长楼。
  他从梦里惊醒,旁边妓子再为他斟上一壶烈酒,劝着他再饮一口,操着一口软声软调,呢喃:“季盟主梦里一直唤着沈长楼三个字,奴家冒昧问一句,那位……是盟主的亲友吗?”
  “他啊,是我的朋友。”季舟如是道。
  他剑鞘里那把剑发出流水奔腾的哭啸声。
  “那你呢?”
  季舟折断了那剑,金铁断裂声让他想起自己当年的那一剑。
  “……我是当年那个想要杀师证道的孽徒。”
  他忽然生出几分疲倦来,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倚靠在凭栏处往下看。
  又是哪家说书先生在那里神神叨叨,说着哪些不知名的话本。
  “要说那武林盟主和武林盟主夫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据说当年夫人受难,武林盟主拔刀相助英雄救美,夫人就此便对他放心暗许。
  “自古美人配英雄,他们二人啊,这可真是一段佳话。”
  那些当初炽热滚烫的情愫,恨意之中衍生的爱.欲,红绡帐暖里的巫山夜雨,最终还是湮灭在历史的厚重画页里,埋入土壤,坠入深渊。
  得了后人一句不轻不重的佳话。
  确实是佳话,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这个结局时,曾经想过很多。
  在很早的以前,我是因为这个结局而生出道长,再生出更多的人物,可以说这个文是因为沈长楼而生。
  因为我的确很喜欢沈长楼,喜欢得就像看着窗前的明月光,心口的朱砂痣,舍不得亲手去碰他。
  的确,这本文里所有人都是俗人,都是凡人,连季舟也是。
  可沈长楼不是,他不在这世俗当中,他超脱与世俗,所以他注定是一个悲剧角色,世间的异端,要走向自己应定的结局。
  我在写这个正文结局前常常会想,我会怎么写它,写出来是什么感情。
  但直到写到这一刻时,我心情反而像是释然的,像是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离了身边,很轻松又有点难受。
  你们也许会很讨厌季舟,因为他娶妻生子,还与沈长楼在那里纠缠不清。
  但如果让我来说季舟和沈长楼,只能说他们之间或许从未产生过爱意,而是一种类似爱意却比爱意更沉重的东西,让他们抵死纠缠在一起,浓烈地想要毁掉对方。
  与其说沈长楼薄情,其实季舟也是薄情的人,他对沈长楼更像是一种惶惑间的探索,一种索取,一种不安。
  而沈长楼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从来没有人可以真正得到他,直到最后他才能真正超脱,他跳了下去,与世间一切都谅解了,他不在意那些过往的是非了,不在执着看透不看透。
  于此同时,他这才终于渡江了,那江其实就是他心间的阻隔和执念,一线之间生与死的区别,而贪婪仅仅是他在生死间的桥梁。
  或许贪婪并不存在,一切只是沈长楼在重复生死间为了安慰自己虚构出的一个同伴。
  佳话,多么讽刺的话语啊。
  现在正文结束了,等到了番外,我们再陪着季舟做一场圆满的梦。
  于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一切都好。
 
 
第69章 庄生梦蝶
  季舟说:“乖乖啊,我梦见你死了。”
  他抱着怀里的黛蓝色道袍, 吻着袖口的温热发笑, 像是抱紧了什么救命稻草,搏命般想要将虚构出的那人扼杀在怀里, 好将骨血都融入自己以内。
  于是他在三十二楼踌躇着不敢向前,贪婪地倚在门檐处,用余光瞥着二楼凭栏处的道人。
  那人生得好看极了, 衣襟别着不知哪家姑娘递的牡丹,领口系紧而严实,可季舟明白,那人一寸肌肤都生得适宜自己抚摸,尤其腰间最为敏感, 在春宵时分亦是会在季舟掌心发颤,很好吮弄的模样。
  这一切季舟都在梦里亲身经历过,亲身品弄过,是或不是, 他最为清楚。
  三十二楼外下着纷扬大雪,几处酒客赤膊端着凉后的烈酒席地坐在雪地里划拳,醉气熏天, 不对……应该还有些歌女穿着罗衣赤足在三十二楼外嬉笑打闹,然后唱着哪家新唱的艳曲。
  季舟抚掌笑了,这才对嘛!
  他突然觉得热极了, 舔了舔干裂的唇,将领子解了开来。
  “喂——”那道长在二楼凭栏处探出头去看他, 一双眼睛懒洋洋的无精打采,枝梢冷雪缀在他漆黑的眼底,监管所有感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只是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栏杆冲着季舟笑,无需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足以让人心动了。
  沈长楼扯起嗓子喊他:“盟主大人……将道袍捡上来,贫道邀你喝杯酒叙叙旧。”
  身边的过客听闻了沈长楼的话才后知后觉的仰起头,僵硬着脸在那笑,鼓着掌窃窃私语,齐声喊:“原来是武林盟主大人。”
  季舟拽紧了掌心道袍,捏了满手湿汗,他闷声上了楼,就看见沈长楼在廊转出噙住一抹笑,眼底如流焰般绽出光亮,静默地看着他。
  季舟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沈长楼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措不及防,就被季舟按在了怀里。
  季舟说:“乖乖啊……我梦见你不要我了,拋下我一个人在凡俗里,你自顾自地走着,你不要我了。”
  沈长楼在季舟怀里忽然笑出了声,抓着他衣襟偏生要凑去吻他唇,胡乱吻着,咬出满嘴血腥气。
  他舔去唇上季舟的血,低声道:“梦都是假的。”
  季舟说:“对,梦都是假的。”
  “乖乖啊,我要将你背起来,背到那城楼上去,带你去看江南的花与月,在酒中寻月,醉里看花。”
  他说:“乖乖啊,我们还有许多未曾一起看过呢。”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