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冷笑:“这不过才是第一步,当年你种下的因,那便由你开始,来还这个果吧。”
利刃划过暴起的血管,瞬间,大片鲜红顷刻涌出,养尊处优的老皇帝满面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竟是用这般手段一步步让他感受着死亡的来临,在身子即将濒临崩溃的最后一瞬间,他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断掉脚筋的右腿奋力一蹬,而后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内殿中轰然炸开,长笙唰的一下转过头去,竟是床边那放着琉璃盏的木架带着盏台一同跌落在冰冷的地板。
“你果然是死不足惜!”
阴郁可怖的表情瞬间袭上年轻人原本娟秀的面容,随着外面突然而起的响动,手中匕首再次一闪,这次竟是顺着老皇帝惊恐的左眼死命扎下,随着他整个人猛的抽搐的瞬间,长笙再不停留,赶忙出了内殿就往外跑去。
葛晶晶推开殿门的瞬间,便见那昏黄的灯光下黑影一闪,老太监当即尖叫出声,喝道:“有刺客!快,来......”
话音未落,那原本已经远去的身影忽然调转方向猛的朝他扑来,还没等葛晶晶反应,只觉胸口处一阵剧烈的疼痛,一双眸子不可置信般的瞪着眼前那个朝他冷笑的面容,长笙一脚将他肥胖的身子从原地踹开,在周围禁卫冲进来的一刹那,瞬间从后殿方向猛窜了出去。
薄雪逐渐越下越大,原本沉寂的王域忽然被一道惊天的消息炸开了锅,老皇帝在长生殿遭遇来路不明的刺客,等禁卫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浑身是血的死在了龙榻上。
狂风倒卷,将原本紫薇大道上那棵刚才好不容易扶起来的千年老树再一次吹到,主干道上的禁卫最先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紧通知所有看守的禁军封锁宫门。
马蹄声踏碎的宁静,脚步声撕裂了沉寂,整个王域顿时乱成了一团,无极殿内还在议事的大臣们纷纷出动前往长生殿,没有人注意到李肃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笙对西汉王庭的地理位置并不熟悉,不知从哪扯来一匹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暴露在禁军的目光之下。
“在那!快,抓住他!”
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闪出上百条黑色的身影,那些黑衣人齐齐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呼啸而过,只一瞬间,便将最先追击的一批禁军封喉倒地。
偌大的动静像是湖面的涟漪,很快波及至满宫巡卫,风声从耳边穿过,长笙整个人都隐藏在偌大的风帽之内看不见面容,马儿身形如电,躲开了一旁正要提刀朝他刺来的卫兵,就在这时,马上之人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弓-弩,而后只见他整个人身形一闪,脚下猛地发力便倒挂在马肚一侧,而后隐在风帽之内的眸子微微眯起,手中弓-弩在手指的精巧勾拉之下,嗖的一声直直将追击而来的两名禁卫射了个通透。
他重新翻身上马,还不忘朝背后追赶而来的士兵吹了个轻浮的口哨,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破之音从不远处徒然响起,将这漫天的飞雪都震的抖了三颤。
长生殿门口的禁卫刚要动手,忽然,身旁的其余同伴在下一刻齐齐出刀,还没等他们惊恐的发出一丝喊叫,便自此蔫儿了面色,轰然倒下。
“你,你们竟然!”
在葛晶晶手下做事的小太监不可置信般的看着这帮徒然倒戈的侍卫,刚要拔腿就跑,就被其中一名从背后捅穿了肚子。
嘈杂声越来越大,天空暗沉无光,饶是星月都可怜兮兮的半挂在上面,艰难的照耀着大地。
就在长笙骑马顺着主干道的方向疾驰之间,蒙奸带领的三千披甲奴忽然潮水般的从京畿殿涌了出来,不但如此,就连梁骁手下的大批士兵此刻也纷纷开始倒戈的冲向这满宫禁卫。
形式瞬间乱作了一团,大臣们不可置信般的守在长生殿内听着前来禀报的侍卫说着,赵玉锵满面怒色大喝一声:“放肆!都反了不成!梁骁,你该作何解释!”
梁骁面色一闪,没等回话,巨大的爆破声再一次从外面响了起来。
遽然间,成群的腐鹰在天空中哀鸣尖豪,像是那些北陆早已逝去的冤魂,一阵阵发出悲鸣的吟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座皇宫的巡防猝不及防,李宗尧当即大喝:“中央军!调中央军前来!”
此时站立的都是一帮文官,再加上几个京畿殿的青年,一时间竟没人能够站的出来,太尉一腔怒火,高声道:“李肃!李肃呢!”
身旁的李淮皱眉上前,低声道:“爹,刚才咱们进来之前,就没见过二弟。”
李宗尧一张面皮怒不可遏,朝上首的赵玉锵大声说道:“殿下,披甲奴忽然倒戈反叛,想来是这些年早已经预谋好的,如今大批禁卫都在宫外设防,宫中除却剩余的中央军之外无可调动,还请殿下下令,请中央军出动!”
赵玉锵寒声道:“调动的手令一直压在京畿殿内,蒙奸这个贱奴反了,这个时候谁能将那些贱奴抓住,本皇子重重有赏!”
梁骁朝前大跨一步,沉声道:“殿下,臣去!”
赵玉锵冷哼一声,忽然说道:“你不说话我倒是将你忘了,来人,给我把梁骁这个贼子拿下!”
梁骁一张黝黑的面皮忽然一惊,就听李宗尧赶忙道:“殿下,梁骁手下卫兵之事想必另有隐情,这个档口应当尽快抓住刺杀陛下的刺客以及那帮倒戈的披甲奴,如今能去京畿殿拿手令请中央军的就只有梁小将军,臣向点下保证,护国公满府忠义,绝不会做出这种不臣之举!”
赵玉锵阴着脸说道:“当年他义父梁国英就是因为私情放跑了两个殷氏的余孽,今日北陆那帮贱民突然反戈,梁骁手下的士兵也来横插一脚,你叫本殿下如何信得过他护国公府!”
李宗尧一时间哑口无言,奉常云家的家主这时候忽然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云翼,使了个眼色,就见那一向不务正业的云氏四公子忽然开口:“殿下,臣也是京畿殿的人,如今梁骁不清不白,红缨将军又不知去了哪里,不如让臣前去京畿殿拿来手令以调动军队!”
赵玉锵似是才发现李肃的消失,面上划过一丝冷凝之后,忙朝云翼说道:“云小将,这事就交给你办!”
云翼面容含笑,恭声道:“臣定将这帮贼子悉数抓来献给殿下!”
他临走之前一双眼睛得意的朝梁骁一撇,赵玉锵坐在上首喘息了半晌,朝李宗尧喝道:“太尉,这个时候你那好儿子去了何处!”
李宗尧眉头轻蹙,说道:“二子李肃方才应该是带着人前去捉拿叛贼。”
利道元冷嘲道:“应该?这话说的,连太尉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去了哪里?”
李宗尧气的一张脸发黑,一旁的李淮正想解释,被李宗尧扯住袖子,两人都闭了嘴,殿内的气氛一时间落到了谷底。
火光将王域之内炸的一片明亮,三千披甲奴和上百黑衣人联手作战,很快就从主道上杀出一条血路,蒙奸满面赤红的将手中的大刀一把捅近了卫兵的小腹,一抹脸上的血迹,朝向他奔来的长笙大声喊道:“走!”
话音才落,便见长笙手中的弩-箭再次举起,蒙奸还没反应,噗的一声,弩-箭擦着他的脸划过,一下将后面偷袭而来的人射出去老远。
长笙翻身下马,抓住蒙奸的袖子,语气匆匆道:“你带着你的人先走,外面有个叫做老黄的人已经带了三百武士前来接应,他带着你们离开西汉,快!”
蒙奸双目充血,问道:“你要做什么?!”
长笙说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小五,你听我说,这些年你们在西汉所受的苦,来日我们定让这些刽子手一一偿还,今日我的目的本就是杀了那狗皇帝然后带着你们远离这个地方,虽然现在还有太多夜北的百姓深陷其中,可今日我身单力薄只能做这么多,待你逃了出去,咱们往后便有更多的机会!”
投石机的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碰’的一声巨响便将几名披甲奴弹出去老远,鲜血瞬间爆了满地,蒙奸一双眼睛睁目欲裂,他大声道:“长笙,咱们一起走!”
长笙将他推了一把,恨声道:“你快些,再拖下去,我外面接应的人只会多一番麻烦!”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隆隆的隔着地面响起,脚下的大地开始了轻微的颤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蒙奸寒声道:“不好。是中央军!”
长笙大惊,说:“快走!带着你的人快走!在东汉等我!”
他说罢,整个人重新翻上马背,朝着相反的地方疾驰而去。
蒙奸一张脸泫然泣血,周围满是冲天的红,将他满是刀疤的脸照的一片狰狞,越来越多的禁军围上前来,他们的人已经倒下了大片,黑衣人武力值爆表,直至此时此刻还未落下一人,他望着长笙逐渐消失的背影,再不留恋,手下猛地一挥,仅余的披甲奴纷纷上马朝宫门口出杀出一条悍然的血路。
雪越下越大,迷得一双眼睛睁都睁不开,长笙几次躲避才重新返回了长生殿外。
此时的宫殿外满是尸体,他将马丢在一边裹着斗篷跳了下来,随后像是只狸猫一般轻脚走至刚才待过的几处地方,而后隔着月色低头似是在寻找什么。
李肃带着一队人马不知从何处赶来,手中长弓搭臂,箭尖如风,脱手的瞬间那逃跑的披甲奴便被从马上射的跌落在地。
中央军铿锵的马蹄声划过可怖的夜,像是一阵阵敲击在悬崖尽头那猛烈的鼓槌,蒙奸手下的刀刚落,回头的瞬间,便见李肃正静静的打马立在原地,挽起的长弓正对上自己致命的头颅。
“嗖”的一声破空之音划过漫天的飞雪,箭尖擦过半空中徒留一道白色的冷气。
蒙奸心下大惊,正欲出剑格挡,可李肃的箭矢又快又狠,没等他来得及动作,整个人便那力道带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一声低叹微微响起,李肃冷哼,隔着老远看向肩头是血的蒙奸,低声道:“没想到也有失手的一日......”
几方黑衣人像是这红白相间之间的一簇罗刹,他们死命的将这些毫不相识的披甲奴护在中央,投石机的力道十分霸道,每一次动作便能将坚硬的石路砸出一道巨大的深坑,更别说肉体凡胎之躯,稍一触碰,下一刻便是烂泥一摊。
一队反戈的人马很快就在黑衣人的护送下悉数出了宫门,中央军齐齐上前追赶,此时的宫外,早也是乱作了一团。
层云堆积,血腥味冲天而起,暗沉的天带着沉重的铁灰色,将这座古老的帝国压的分外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长笙一张紧绷的脸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将掉落的东西重新捡起揣回怀里,再不留恋,马缰一扯,猛地就从原地疾驰而去。
已经推到边缘的中央军乍然听见马蹄声想起,纷纷转头相望,就见那马上黑色的人影似是不要命般的朝他们快速逼近。
一时间,手中上百把漆黑的长弓直直对向那马上的人,下一秒,但见马上之人身形一转,右脚勾住马镫,手中的弹弓卡着什么东西,一声轻响过后,便是蘑菇云一般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拦路阻挡的大片中央军炸的四散而飞。
李肃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泥鳅一般的从大军中央窜了出去,身后的人正要前去追赶,但听青年的少将军突然大喝一声:“谁都不许动!”
话音才落,他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迅速追了上去。
巨大的动静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老黄带着的人已经将外面设防的禁卫杀死了大片,长笙出了宫门之外便朝不远处的莽原奔去,黑夜沉沉,唯有响亮的马蹄杂糅着呼喝的风雪贯穿着身体,他忽然转头瞥向伸手,就见李肃惨白这一张脸,不要命似的飞速奔来。
手中的弓-弩再一次重新举起,带着毫不留恋的决绝,猛的射向身后之人。
李肃反应极为迅速,整个人微微一倾,便躲过了这袭来的致命一击,他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愤怒,大喝道:“站住!”
长笙轻笑一声,喃喃道:“想得美!”
话音一落,第二支弩-箭紧随而来,然而后面的人这次似是不准备再躲,整个人便被那力道带着从马上狠狠栽落。
‘碰’的一声,马儿惯性般的朝前奔去,长笙眼看着李肃落马,一丝极大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他手中正在疾驰的马缰猛的一拽便朝身后的李肃奔去,还没到跟前,整个人便翻身连滚带爬的朝李肃冲了过来。
温热的液体在冰冷的掌心上轻轻化开,巨大的悲凉刹那间充斥了整片胸膛,耳边是万籁寂静中留下的残艮,长笙正要颤抖着开口去喊他的名字,却见下一秒,原本倒地的男人猛地暴跳而起,长笙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寒声道:“你想杀我?!”
这一声饱含着浓浓的失望和狠辣,像是从地狱夺命而来的冤魂发出一丝沙哑的嘶吼。
长笙被他捏的死紧,一时间怒意徒生,厉喝道:“是又如何?!”
“好胆!”李肃爆喝,一把将他手腕翻转,整个人一扯便拉近自己的胸膛,哑声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银光暴涨的瞬间,两人毫无征兆的瞬间交起手来,谁都没有留一丝情面,肢体碰撞的声音比这风声还要大了几分,匕首闪现出李肃一双眸中带血,异常狠辣!
长笙向来是打不过李肃的,然而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盛怒之下,身手竟比平日里高了好几倍,他力气不大,动作却十分迅速,几招下来,竟是在李肃面前占了上风,束手翻腕的瞬间便将匕首一把抵在男人的脖间,寒声道:“你看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冰冷的铁器划出脖颈处一丝温热,点点落在白地之上,李肃偏着头问他,声音冰冷:“原来你一直都想让我死!”
长笙眉心一动,手中的力道更是紧了几分,说道:“我不想杀你,但你别逼我!”
李肃怒喝:“那就试试!”
说罢,他整个人像是不要命般用自己的身子奋力往长笙的方向帖去,然后也不管脖子上流下的温热,突然出手就朝长笙脖颈处掐去,这般不要命的回击,似是要告诉长笙,即便是死,也要一起死!
长笙一时间有些慌了心神,然而这样的慌乱并非来自于李肃想要拉着他一起死,而是他在看到他脖间那鲜红之时,心里不由得狠狠一颤,连带着紧握匕首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下一秒,李肃身子一转,出手如电,一把将他握在手中的利器打翻在地,而后长剑一出便抵在了他的眉心,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说道:“长笙,你永远都杀不了我......”
一丝如释负重之感豁然涌上心头,他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尽量去掩饰眼底的那一丝慌乱,压着声音说道:“所以你追赶我至此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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