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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道：“他手贱惊动到了我这几位先祖，自然得付出代价。山水盟之人，是我族的敌人，不要他的命已经是极大的恩慈了！”
李无晴拔剑，黎羽转身看着他。
裴暮雪已经移到了温吉星身前，凭温吉星的修为，要想抵挡几下光球的攻击，少说也得去掉半条命。
光球在裴暮雪和温吉星周围漂浮着，跃跃欲试。
这时，一个光球抖了抖，变成了一只半透明状的长毛鸟，毛色流光溢彩，动一动就反着光，闪到了裴暮雪的眼睛。
“这个胆大包天之徒，竟然破坏我的安眠！”长毛鸟一张口，声音浑厚，震耳欲聋。
“偷吃我的供品。”另外的几个光球，也都变成了模样相似的长毛鸟，恨恨地盯着温吉星。
裴暮雪笑道：“这……我替他给你们赔罪，他不是有意冒犯各位的，对吧？”他朝温吉星使了一个眼色。
温吉星头上冷汗直冒，看了裴暮雪一眼，垂着脑袋，轻轻点了头。
“山水盟的人，与我族有着血仇！”最大的那只鸟，红着眼睛盯住了裴暮雪。
裴暮雪道：“血仇？我们山水盟可是名门正派，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我的儿子就死在……”
“爷爷，别说了！”黎羽正和李无晴缠斗着，一脸狰狞地看了过来，“直接动手吧。”
“这也许是个误会。”裴暮雪划开一个结界，罩住了温吉星，一边试图和这些识灵鸟魂魄讲道理。
“误会？我儿子魂飞魄散，至今不能与我们团聚。”它说着说着，突然气愤地吐出一道光，轰碎了这片山地。
阵法碎裂，眼看温吉星被几块巨石砸中，裴暮雪忙用绸带扫去了石块。
这时，一阵风刮来，两人猝不及防，被吹进了祠堂之内。
几只识灵鸟的魂魄浮在他们身后，一齐道：“跪下！”
温吉星手脚都被绑着，可是这句“跪下”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他不受控制地扭动着爬了起来，膝盖颤抖了几下，弯了下去。
裴暮雪也感受到了压迫感，他面色不变，笔直地站在那里，这点力量还不能左右他。
识灵鸟们又一齐道：“跪下！”
异样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双腿，裴暮雪额头渗出了小汗珠，默默站立，暗暗地用灵力较着劲儿。
他笑道：“我同你族并无恩怨，在这里下跪，怎么说都不合适吧。”
识灵鸟们一齐瞪着他，身上的光亮了几分。
裴暮雪汗一滴滴落了下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下跪的。
其中一只鸟飞了过来，在他的腿上重重踢了一下，裴暮雪顿感剧痛，热辣辣的感觉从膝盖逐渐蔓延。
他的腿弯曲了一瞬，随即以强大的意志忍住一切不适，重新站直。
这时，祠堂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所有的灵位一瞬间全都裂了缝，上面的名字都被一分为二，木屑掉了下来。
这样的景色只持续了一瞬，在所有识灵鸟魂魄震惊的目光中，一切恢复了原样。
刚刚的那一幕，仿佛只是一个幻境。
所有的压迫感远去，裴暮雪讶异的目光扫着面前的灵位，转过身去。
可身后已是空空。
所有的识灵鸟都钻回了灵位里，祠堂大门洞开，裴暮雪拎起温吉星，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了黎羽落了下风，被李无晴打得节节败退的场面。
黎羽冷哼一声，忽的，一个大活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鸟。
裴暮雪愣住了，手一松，温吉星摔到了地上，痛苦地哼了一声。裴暮雪这才回过神来，替他解开了束缚。
黎羽变成了识灵鸟，和他的祖辈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看一眼仿佛就要被闪瞎。
黎羽张嘴吐出了一道光，李无晴提剑抵挡，可是依然被震退了好几步。
变成了鸟的黎羽张嘴说话，吐的是人言：“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
裴暮雪上下打量着他，可能是目光过于集中，黎羽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头道：“识灵鸟是世间最美的鸟，对吧？”
一直沉默的李无晴抬起头，一道剑气劈向了黎羽的尾巴，“不是。”
被他这么一打岔，裴暮雪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李无晴。
只听李无晴说：“最美的鸟，是雪豆。”
裴暮雪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愣在那里，脑袋嗡的一声，这么直白的一句话，愣是品了很久才明白过来，脸红的堪比喝了月酥酒的李无晴。
黎羽护住了尾巴，闪到了半空中，他回头看了看祠堂，脸色一变，变回了人形一挥手，祠堂重新变小，飘到了他的手中。
黎羽持着小祠堂，狐疑地盯着裴暮雪看了又看，问道：“刚刚祠堂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暮雪笑了笑，没说话。
李无晴走到了他的身边，温吉星只得后退一步，给他让了位置。
黎羽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小心地擎着小祠堂离开了。
裴暮雪转过头，看着呆呆站着的温吉星，“白玉涧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你来此是为何？”
温吉星抬起头，很快又别开了眼神，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我、我是想来修炼。”
“万白山是什么地方，你真的没听说过么？”裴暮雪恨不得好好敲打敲打他的脑门。
温吉星道：“占卜显示，我的机缘在此。”
裴暮雪咽下了所有的话，想起温天逸生前所说的话，重重叹了口气，“那你找到你的机缘了么？”
温吉星低下头，默默不语。
几人一起回了门派，应如是翘首以盼，终于盼到了自己徒弟回来，将他带走了。只剩下裴暮雪和李无晴站在原地。
李无晴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去看一下雪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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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雪豆，雪豆它现在正在修炼，我给它布置了任务，待晚上就让它回去寻你。”裴暮雪笑容不改，一点也不心虚。
李无晴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可裴暮雪冲他摆摆手，进了千山派的大门。
李无晴默默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入了夜，裴暮雪摘下了名牌，小心地收好，飞回了万水门。
李无晴看到雪豆，明显很高兴，算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你瘦了。”李无晴朝雪豆伸出了手。
雪豆乐意听这话，得意地仰着胸脯，跳到了李无晴的手心，小爪子挠着他的掌纹。
李无晴摸了摸他的脑壳，道：“修炼的成果如何？”
雪豆歪了歪脑壳，小翅膀一挥，红木书架整个浮起，又重重落下，激起了一道烟尘。
李无晴很欣慰，能举起这个书架，说明雪豆的进步真的很大，如今再偷偷溜出去，就不用担心它的安全了。
他道：“你修炼有成，可我希望，你留在我这里。”
雪豆闻言，惊讶地看着李无晴，原来他真的如此看重自己，“啾啾。”
可以。
雪豆害羞地垂下脑壳，飞了起来，落在小鸟窝里，他很喜欢这个鸟窝，很有安全感。
李无晴微微一笑，端了三碗肉粥过来，道：“来。”
雪豆愣愣地看着他，又看看这满满的一排小碗，“啾？”
他刚刚才瘦了一点点，身姿英俊潇洒了不少，李无晴就又想着喂胖自己？
这心思简直太可怕。
雪豆瞄了一眼李无晴，只见他满眼都是期待，又拿了好几粒糖豆，轻轻放在了小鸟窝的边缘。
雪豆看着糖豆一粒粒滑落到了自己的肚皮之上，呆毛一翘，他怎么会被这样的食物所迷惑！
李无晴见他惊惶，捏起一粒放在他的小鼻子前，诱惑了一下，道：“这是对你刻苦修炼的奖励。”
雪豆道：“啾！”
不吃！
李无晴锲而不舍地捉住了他，糖豆放在了他的嘴边。雪愣愣看着这粒糖豆，甜甜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子里，并不讨厌。他不禁抖了抖毛，看看糖豆，又看看李无晴。
李无晴将糖豆往前送了送，鼓励地看着他。雪豆眨巴着眼睛，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糖豆，小时候没得吃，长大了没想过吃。
雪豆犹豫着，小心地啄起糖豆，含进了小嘴巴里。
甜滋滋的，好吃。
雪豆咂吧着小嘴，很快吃完了一粒。这种糖豆一向是给小孩子吃的，可是雪豆此时却很感动很开心，被李无晴惦念着关心着的滋味，就像这糖豆一样，甜滋滋的。
雪豆被莫名的感慨击中，很快吃完了所有的糖豆，还拼着命喝了两碗半的肉粥。
小肚皮鼓了起来，雪豆懒洋洋地仰躺在小鸟窝里，任由李无晴给他擦着身子。
直到一夜过去，天明的时候，雪豆艰难地伸着小粗脖子，努力低头看着自己圆了一圈的身子，才后知后觉，这全是李无晴的阴谋。
他悲愤地飞离了万水门，再度计划着运动瘦身。
千山派，裴暮雪历尽万难，从弟子们那里借来了一块全身镜。
镜子的主人点头哈腰地替他搬回了房间，并道：“能帮上小师叔的忙，是我的荣幸，这块镜子就送给您了。”
裴暮雪还没回答，这个弟子就屁颠屁颠跑了。
他转过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么的潇洒帅气，身材瘦削脸庞……
咦。
裴暮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脸颊，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可是站在这左一琢磨右一推敲，还真的是比以前圆润了一点点。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翩翩外貌，就要被李无晴毁掉了！
真的不能再吃了。
裴暮雪转过身出了门，开始锻炼身体，沿着修炼场跑了起来。
这时的修炼场，也有一些弟子在跑步热身。他们跑着跑着，发现一道极快的影子掠过身旁，带起了强风。一阵风刮过，又一阵风刮过，他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个人的脸他们没看清，跑步的速度简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们的自信心完全被摧毁，最后全部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休息。
一个时辰之后，这个人停了下来。
弟子们这才发现，原来是他们那天才小师叔，心中涌起了两个字，难怪。
裴暮雪跑了这么久，一滴汗都没流，轻轻松松的，他垂下眼帘道：“这根本不能算是锻炼。”
说完，他扬长而去。
弟子们刚刚升起一丝宽慰，就又被这句话摧毁了，看着那红色的背影兴叹起来。
裴暮雪绕着淮川峰走了好几圈，凉风从衣领吹进衣衫之中，有些刺骨。
他渐渐放慢了脚步，满目萧条，心情同样感伤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和无凌见面了，上次一别，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无凌身上掉落了一幅他的画像，不知道两人下次见面会是怎样的情形。
无凌会坦诚自己的心意么？
想着，他画了一个传信符，犹豫许久，才写了几个字。
“你还好么？”
看着它拖着金色尾巴飞出去，裴暮雪漫无目的地散着步，越来越紧张。本来他已经锻炼完毕，可是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才能将心中的忐忑抛在后面。
他刚跑了半圈，就收到了无凌的回信。
“我很好，已经痊愈。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裴暮雪表面不动声色，心中瞬间开心起来。无凌已经痊愈，可能他有了什么机缘，修复了根基吧。他来回踱着步子，想了半天，才回了两个字，“很好”。
他没提画像的事，无凌也很默契地装作这事不存在。裴暮雪现在已经摸到了一点点无凌的性子，耐心地和他闲聊着，敌不动我不动。
和无凌的通信，让他放下了压在心中很久的大石头，一连数日都心情很好，连去修炼场教导弟子们也挂着大大的笑容，不过不知为何，躲着他的弟子更多了。
裴暮雪不明所以，迈着步子走出了淮川峰，决定去逛逛集市。
寒冬将至，集市里人头攒动，各种吆喝声重叠在一起，卖热茶和早点的摊子前挤满了客人，一眼看过去，满是人间烟火气。
裴暮雪以前爱清净，还给自己的房间起了一个名字“清净居”，不过这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他，走在众人当中，被热闹的气氛感染着，感觉没有以前想象中的那么坏。
他闲逛着，突然几个小孩子打闹着从他身侧跑过，直奔前方的一个铺子。
裴暮雪抬头，发现是一家甜点铺子。
他当即想到了李无晴给雪豆的糖豆，脚步迈不动了，在铺子门前来回走了三圈，才一咬牙冲了进去。
店里大部分都是孩童，裴暮雪站在那里鹤立鸡群，再加上一张无法忽视的脸，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大大方方地看着一盒五颜六色的糖豆，这与李无晴所买的十分相似。
他有些蠢蠢欲动。
“阿娘，我要这个！”一个胖胖的孩童拉着一个妇人走了过来，眼巴巴地盯着这盒糖豆。
“你都这么胖了，不许买！”
“哇——”
裴暮雪伸出的手猛地缩回。
“你也来买这个？”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正清宫的大师姐赵雨璇。
裴暮雪看了她一眼，道：“看看而已。”
赵雨璇忍不住笑道：“我刚看到你的手已经放在盒子上了，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裴暮雪摆摆手，“真的没有，你要买让给你。”
他打量了一下赵雨璇，想加一句“你这么胖再吃也没关系”，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大概女修不会爱听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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