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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美人(古代架空)——穆西洲

时间:2020-07-28 08:33:51  作者:穆西洲
  忽然,黑暗中有个声音沉声道:“薛老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三寸口气在,何愁没有再起高楼之日……走吧!”
  “谁?你是谁?”
  只见火焰稀薄之处一身影疾如飞鸟,登时掠风而去,再不见踪影。
  这两句简短的话,却如暮鼓晨钟,醒醐灌顶,使薛九倏然醒悟起来……不错,留得三寸口气在,何愁没有报仇之日?
  薛九迅速点了点府中细软,避开火势逃命去了。
  天光微熹之时,段铭精神抖擞地进了大理寺,抚着短髯道:“昨夜,听说有私娼拉客?”
  竟还拉到了玉面修罗卫玄琅的头上!
  可见是个嫌命长的。
  收押犯人的老吏耷拉着眼皮,似醒非醒地回道:“是有一个。”
  “把他提上来。”段铭道。
  老吏回身扯了一嗓子:“把薛雍带过来。”
  喊完他似乎才想起来,昨夜薛雍被他留在当值的屋子里了,又撇撇嘴:“唉,小兔崽子们不认识他,我亲自去提人,亲自去……”
  薛雍正在洗脸,冰冷的水敷过他的肌肤,激起一片桃红,他听见动静一回望,孰料老吏对着他就大吼一声:“到了这儿还死性不改,勾引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
  薛雍也不恼,斯斯文文道:“昨夜多谢老丈照看,在下感激不尽。”
  若没这老吏,他昨夜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家被烧了,人也快没了,唉,真是个可怜虫。”老吏犹自嘟嘟囔囔:“恶事都让段大人来做,走吧,无常爷在那边等着呢,早死早超生……”
  疯疯傻傻的,一句中听的话没有。
  段铭抬头看见老吏领着素衫少年走了进来,那人额间一枚朱砂妖娆的浑不似凡间之人,他一拍手中堂印:“京中禁止私娼已久,你因何明知故犯?”
  “段大人。”薛雍垂下眼皮,遗憾道:“在下昨夜并未做成生意。”
  卫玄琅没看上他,本想要一个鸳鸯被里成双夜,转瞬他却在这里守了一晚空房,憋屈着呢。
  “来人。”段铭一张阎王脸愈发冷了:“私娼拉客,按照我朝律法,该如何发落啊?”
  一人搬出厚厚一本律法,眼睛靠在上面去翻,半天才弄清楚:“段大人,按我朝律法规定,当——骑木驴游街。”
  “咣——”段铭拍了下惊堂木:“那是惩罚女子的。”
  那人飞快地眨巴着眼皮:“大人,男子亦可将木驴塞入……后/庭。”
  “大胆。”段铭砰的扔下来一块石砚砸向那人:“律法不清还敢在公堂上出言污秽,来人,将这厮丢进猪笼好好思过。”
  “段大人,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那人顿时瘫软在地上抽搐起来。
  老吏带着人押他下去,走到薛雍身旁时还不忘说:“段大人英明,长着猪脑子的就该跟猪搁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厚着脸皮求收,鞠躬~
 
 
第7章 
  薛雍忍住笑,正色道:“段大人,当朝律法中并未把男子视作私娼,大人若按律法来受理此案,怕无据可依了。”
  简氏王朝一向视男色为风流雅事,下有所好下必效之,更不要说颁布法律令行禁止了。
  “薛公子这案子本官不敢接。”段铭起身走下来,眯起眼眸冷哼:“若接了,天下人该笑话本官不懂风流,竟容不下你们少年人的小情小调,罢了。”
  他生的黄脸细目,钩鼻薄唇,蓄着两撇鼠须,目光狡黠,一望便知是工于心计之人。
  说完,他大呵一声:“来人,送客。”
  “大人……”不待再言,段铭便挥挥手着人将薛雍请了出去。
  薛雍的底细,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敢查的。
  陈、卫两家的浑水,能避则避吧。
  慕容亭听说薛雍就这么被段铭放了,哼道:“这只老狐狸。”
  “公子原本也不指望他查出什么。”慕容耶接腔道。
  段铭越是打哈哈,薛雍的底细才愈发可疑。
  雪光清冽,长街刚开始一天的喧嚣。
  “公子您点点,三百两银票,这玉佩我就收起来了啊。”京丰当铺的老板大早晨瞧见薛雍手上的货,价格给的相当诚心。
  “谢了。”
  银票还没收起来,忽地剑气闪来,当铺老板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吓晕了过去。
  血腥气弥漫开来,薛雍掩鼻退后两步,摇摇头,对来人道:“景兄,仗势欺人可不好。”
  景臻剑锋一转逼向他:“薛雍。”
  “不过是宫中一枚寻常的玉佩罢了。”薛雍轻睨一眼落在地上的那枚玉佩:“薛某家宅被毁,无处生计,这才不得已……”
  景臻冷冷笑道:“你自个儿找死往姓卫的眼前撞,怪不得别人。”
  卫家虽说明着不如陈家跋扈,可这么多年在边关蓄养卫家军,难保没有司马昭之心。
  伏犀剑吹发可断,寸寸逼近他的咽喉之处。
  薛雍伸出两指捏住他的剑刃:“景兄,这京城中,我薛雍最惹不起的人便是阁下了。”
  “你……”景臻再无废话:“我今日便替陛下除去你这不忠不贞的东西。”
  “景大人,啧,这是非要摘得天下第一醋夫的头衔啊。”
  景臻正要手提剑落,忽然被人衣袖一拂,凌空拦下,一怔,他冷笑道:“陈二公子,巧啊。”
  “巧啊。”陈欢摇摇头:“最近不知犯了什么忌讳,到哪儿都能遇上疯狗,明儿真要去庙里烧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了。”
  景臻憋住一口气,淡笑道:“景某深有同感。”
  “景大人。”陈欢从腰中摸出一道令牌,在空中恍了一下,似笑非笑:“滚吧。”
  紫绶令。
  见令牌如见君。
  一瞬,景臻的脸色变了。
  这是皇帝登基的次年赐给陈家的,其中有几成感激陈家扶持他上位之心,又有几成被胁迫的无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早些年简承琮有意收回紫绶令,只是见陈家从未拿出来压人,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不想陈欢此刻拿出来招摇过市。
  “啧。”陈欢凑近,手指挑在薛雍下巴处:“本公子再晚来一步,这么个可人儿就没了不是。”
  “多谢陈二公子救命之恩。”薛雍视线一瞥处,落在他身后的俊逸男子身上,弯眸一笑,道:“这位可是苏三公子?”
  大丞相陈盈招揽在门下的才俊无数,这位新晋的探花郎苏慕尘更是才高一品,深得陈家器重,约摸不多久,就要官至五品以上,立于朝堂之中了吧。
  苏慕尘触到薛雍投来的视线,并没拿正眼瞧他,却带了几分轻薄之意:“薛公子。”
  薛雍淡笑:“久仰。”
  苏慕尘一边睨着薛雍一边附在陈欢耳边道:“此次靖安小将军回来的急,他那头啸云骓累病了,换了十来个马夫都不中用,在下听说薛公子在宫中时最喜替陛下照料爱驹,颇有经验,不如——”
  “马夫?”陈欢怔了一下,而后故作肃然:“不敢,不敢。”
  薛家再没落,薛雍再卑贱,那也是皇帝玩过的人,卫家对皇室一向礼遇有加,断然不会用简承琮的人去照料府中的马。
  “呵呵呵,在下不过开个玩笑,瞧把陈二公子吓的。”苏慕尘朝薛雍挤了一下眉眼,拉着他就要走。
  卫家人胆小,自卫羡之一代起兵权在手三十余年,却不敢觊觎皇位半分,就拿简承琮那个阿斗,都当明君效忠的。
  也就卫玄琅横了点,敢放把火烧掉薛宅。
  不过玉面修罗能干出这事儿,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陈二公子、苏公子。”薛雍却在此刻出声拦下他们:“昨夜在下得罪靖安小将军,愿意到卫国公府为小将军喂马,以赎昨夜大不敬之罪,还请二位公子引荐。”
  陈欢闻言倏然转过身来,围着他转了半圈:“哟,听薛公子之意,昨夜可是让玄琅吃了亏?”
  他似是悟了一番,附在薛雍耳边低声道:“怪不得靖安要烧了薛宅,原来是为这个。”
  说完,他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这话让苏慕尘面上有些别扭,他干笑一声:“二公子,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啊。”
  “失言失言。”陈欢抬手拿扇子拍了一下嘴角:“既然薛公子都这么说了,慕尘,你看咱们要不要?”
  “这是自然。”苏慕尘笑道。
  卫国公府。
  啸云骓不过才四岁,是匹雄性战马,一生下来就跟着卫玄琅在隐壶关,常年天寒地冻的荒凉地儿竟养的他格外矫健,跑起来逸尘断鞅,小小年纪就不知立下多少战功。
  可乍一到京城,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染了马瘟,说病倒就病倒了。
  急的慕容亭和慕容耶两兄弟团团转,到处找不到能照料好它的马夫。
  要是这马儿爷没了,他们哥俩还不得自宫谢罪啊。
  “哟,陈二公子来了?”慕容亭接到帖子就迎出门外,丧笑:“咱家公子和国公爷一早出门去了,二公子进府里头等着?”
  他连看都没看苏慕尘和薛雍一眼,心里却暗自打鼓:这俩货来干什么?
  “慕容兄弟,给你送个妙人来。”陈欢说着一指薛雍,拉着慕容亭嘀咕了两句。
  慕容亭一时怔住,眯眼看向薛雍:“别,我家公子要是知道了还不撕了我喂马啊。”
  呸!
  就算他想舍身喂马,怕他家公子还嫌他肉臭呢。
  陈欢又拉着他耳语一会儿,慕容亭眨眨眼,勉为其难地道:“行吧。既然薛公子毛遂自荐,卫府若是不识抬举,难免要被人视为故作清高了。只怕要委屈薛公子了。”
  “客气客气。”薛雍一脸和气,看上去比谁都好说话。
  陈洋一看有门,赶紧找个理由,拽着苏慕尘一溜烟遁了。
  生怕慕容亭反悔。
  自然,某人是不可能后悔的,此刻,他正心怀鬼胎地看了薛雍一眼,一抹虚伪的笑意提上脸来:“薛公子请。”
  自个送上门来,很好。
  薛雍当作没看见,亦笑:“请。”
  卫国公府占地足有七亩,占了大半个胡同,前四进院子,三十几间屋子,各两进便有个花廊环绕,此时没有姹紫嫣红,只薄薄白雪覆盖在往年的花藤上,倒也别具意境。
  慕容亭哪有领着人玩赏卫府的心情,径直穿廊走径,一直到了后院的马厩处,才停下来道:“薛公子,这儿是马房,那边是厢房,少不得这几日要委屈公子留下来。”
  薛雍弯眸便笑,额间那颗朱砂映在白雪中,分外妖娆,这让慕容亭目光直了半天:“薛公子若嫌这儿脏,我们兄弟那边……”
  还能打地铺。
  他生生把这句半带怜悯半带邀请的话给咽了下去,心道,万一你脸上这守宫砂没了,咱兄弟二人怕是洗脱不干净的。
  “这儿就好。”薛雍笑道。
  这么大个院子,隔离在喧嚣之外,还有数十匹骏马做伴,惬意如此,真是求之不得的宝地儿啊。
  “薛公子,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伺弄不好我们公子的马,我可……”可一转瞬,慕容亭就翻脸了。
  “放心。”薛雍笑的风轻云淡,并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慕容亭又交代几句,匆匆忙忙地走了。
  薛雍上前拍拍啸云骓:“我说兄弟,看样子,你是吃多了撑出来的病吧。”
  说完,他翻动啸云骓的马料,倒掉三分之二以后又放回槽内。
  半大不小的马驹长啸一声,四蹄奋起,似乎很不高兴被人克扣了口粮。
  薛雍抚着马颈上的鬃毛,微微有些失神。
  这马估计要伏枥一段时日了。
  一阵风旋地而起,卷着雪粒扑向他的脸上,雪雍没有伸手擦拭,他的目光凝注在来人身上:“靖安将军。”
  卫玄琅今日着一身缥青色常服,墨发半披,使得原本已经极为英武的少年将军,更添了几分儒雅之气,银质面具下一双波澜不惊的墨眸亦看着薛雍。
  好似那夜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这才是狠人。
  薛雍暗自叹道。
  卫玄琅没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慕容氏兄弟已经把事情禀告过了,薛雍也不多说,只弯眉一笑,目光又放在啸云骓身上。
  “薛公子,卫某那日的话说的不够明白?”
 
 
第8章 
  薛雍目光一转,微愕道:“小将军说什么?”
  “互不相犯。”卫玄琅道。
  他以为薛雍是为了皇帝的事儿来的。
  薛雍微微一笑,眸中风情潋滟,突地靠近他:“小将军,在下不敬小将军在先,小将军烧我祖宅在后,原是扯平的,不过在下一向为人厚道,这京中,怕没有谁比在下更精通医马之术了,在下怎能袖手,这次前来,与旁人绝无关系。”
  卫玄琅剑眉微转,双目熠熠如电,似是信了,又似乎没信,轻点头道:“嗯。”
  薛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又道:“小将军。”
  卫玄琅不再理会他,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马,片刻之后便离马厩而去。
  当夜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浑沌成一片。
  又一次在薛雍的眼眸中,他想起来那个人。
  浮光十五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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