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知怎的引起了猫少年的共鸣,小猫转过身来,惶惶的将程安紧紧得回抱住。
这个小东西的怀抱真暖啊,和他的主人一样。
他的主人这会儿又在做什么——有什么重要人物在场的应酬需要他作陪到深夜,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人需要他陪到深夜。
做出最坏的打算,才能将失望降到最低,程安向最坏的打算动了动脑,大脑皮层被锐物扎到了一样,疼得瞬间止住了念头。
算了。
程安将小猫抱回到猫窝里,也不知谁陪谁的躺在了一起,替熟睡的小东西掖了掖被子,长久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呆。没再刻意等冯川,只是单纯的心乱失眠。
一帧一秒比每个不眠夜都要漫长,幸好时间的流逝并不永恒,门口处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程安后仰着头,视线从隔断墙上方镂空的缝隙,看到了从窗外延伸进屋中的带着清辉的朝阳余光——天要亮了,他想。
冯川回来后先是冲了个澡,随后将半醒的猫拎到了卧室的床上,迈步程安近前,停驻了片刻,俯身在他眼睑的红痣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身边的窝榻深陷了进去,冯川侧躺在程安旁边,将胳膊搭在了程安的腰上,“别装了,你的睫毛在动。”
程安睁开眼看天花板,没看身边的人。
“昨夜临时转场,之后又接到家中电话,回家那边了,当时太晚以为你睡了就没告诉你,陪家人时手机静音,错过了你的电话。”
冯川昨晚的确是在陪人,老四爷自入冬后身子骨一直不康健,冯川陪了一夜的床。
冯川的话程安是信的,他应了一声,心情并没有因为抽中了“上上签”而好转。
冯川摸了摸程安在被子里滚得乱翘的头发,“是一直在等我,才那么晚都不睡觉吗。”
“不全是,主要还是我自己的原因。”程安自语一样的说道:“我心思重的时候经常失眠。”
被这样的心瘾缠身,不配被爱,甚至不配爱别人。
“川哥,我有病。”
程安躲开了冯川的手,笑着的语气仿佛在开玩笑。
这株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自那夜蔫了以后,将叶片逐渐缩回进土中。阳光依旧很好,只是他享受不来。
程安将自己关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日历一张张翻页,翻到了新年这一篇。
他拉开了封尘的窗帘,窗外是喧嚣的人世,小区里张灯结彩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往来的邻里阖家出游串亲,一派喜气和乐的景象。
冯川以为程安会回老家过年,于是短暂的断了联系,今天打了他的电话,被程安挂断后,已读不回的男人发来了条短信祝福:新年快乐,宝贝。
程安没敢多看,快速删掉,已读不回。
这是他母亲离世后的第一个跨年,与独来独往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没有仪式,因为太平常的对待,总觉得没跨过去。
程安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年节这几天,手机断断续续的响,旧友,新朋,还有那个人打来的。
除了冯川的都接了,包括老立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吉祥话还说的一套套的,恭喜发财,财源广进,末了问其要不要出来娱乐一下。
酒色财气,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比其他的都更致命。程安一直是个惜命的人,于是用其他三样来麻痹自己。
不是什么黑场子,普通的赌鬼组成的普通牌局,年节时亲朋们聚一起会为活跃气氛,休闲性质的搓两把,赌鬼们趁此良机蹦跶的更正大光明了。
地点在一位赌友自家的农家乐小饭店里,这年头不论什么生意都讲究服务,就连开黑赌场的还搞老客户倾情回馈这一套。吃喝玩乐由老立这些管事人员埋单,众赌鬼齐赴阳间宴,一时倒真像是过年了。
牌局间里,程安表情半死不活的叼着烟,向外扔扑克。服务生小妹不时向这桌送茶水,送果盘,对这桌格外上心。
程安最近虽然阴郁憔悴了些,当年蝉联校草的底子还在,颜值在这一屋子被赌摧残的心术不正、愁苦不堪的大龄废物们当中,碾压的着实有些过分了。
废物当中也分品种,与程安同桌的一个人,咂了砸杯子里的茶水,眼睛色眯眯的看向服务生小妹,边道:“光喝水不解渴,小妹妹,有没有奶啊,给哥上点。”
服务生小姑娘没听出对方的嘴贱,客气道:“椰奶和牛奶都有,你要喝哪种?”
“要那种不插吸管就可以吸的奶。”
屋中一众的老不要脸,窃窃的笑出了声音,小姑娘这下反应过来了,气恼的拿托盘挡在了胸前。
程安又向桌上扔了张牌,回手将还燃着的半支烟扔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嘴里放干净点。”
年后这几天正是走亲访友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能被老立叫出来的都是赌成鬼的货色,作为货色中的一员,程安跟他们自然不讲和气生财。
那男人被烫的发出了猪叫,噌的起身,表情扭曲了半天,嘴里的国骂在程安又若无其事的点起一根烟之后,生生憋回去了——这是只理智的赌狗,不想被烫第二次。
边上有个人看不下去了,在这个当口打破沉寂,不耐烦的对那个人说:“你要玩就坐下,不玩换别人上。”
赌友之间么得感情。
程安听着,一向神出鬼没的笑点被戳中,这些时日以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小姑娘羞涩的和程安道谢。
“没事,换个男服务员来这屋上茶。”程安将烟灰掸进烟灰缸,轻描淡写的开地图炮,并将自己也放在了炮口下,“这一屋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赌鬼们是不会安分于小赌怡情的,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暗,关起门来越玩越精神的一众赌鬼,下起了大注。
这里毕竟不是乌糟的地下赌场,程安除了最初习惯性的抽了一根半烟以外,就没再碰过火了。
肖远很久前劝他戒烟,说对戒赌有好处,两样不同时进行,光赌确实没那么上头,程安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一直以来用烟压赌瘾,或许可以先反过来戒烟。
气氛烘托的热烈,连赢的程安不好就这么离场,又跟着玩了几局,在漫长的“前戏”的刺激下,程安再度与旧爱擦出了火花。
心情随牌运跌宕起伏,却始终没升上最高峰。
这把玩的是“梭哈”,正处在翻底牌的关键时刻,没静音的手机忽然响起。 铃声很破坏心情,程安没看是谁,想要随手挂断,有些激动的手不太听使唤,一不小心按了接通,在看清来电人那刻,程安的呼吸都停住了。
输赢在这一刻得到见证,全桌就自己揭开的牌面爆发出了狼嚎一样的欢呼哀叹。
却并没有盖过耳边这道带着怒意的声音。
“滚回来。”
第42章 颠倒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于是程安滚回去了。
猫没在屋子里,冯川听到程安进来的声音,却没抬头,将一枚手写的书签卡进了正在阅读的书页中。
书的封皮很厚重,以冯川当时带怒的语气,拿这本硬皮书给他脑袋搬个家,算是合理操作,男人却只是不带情绪的问他:“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惯不惯的不好开口,程安平心而论,冯川大多数时候对他还是很纵容的。
“跟你说过,你不该去赌场,下不为例,为什么明知故犯?”
程安道出初衷,“不是赌场,就是普通的出去玩玩而已。”理不直,气不壮,毕竟和一群真正意义上的赌鬼在一起娱乐,完全就是在打“擦边球”,还是已经心态越界的那种。
“还敢狡辩。”
书在案几上砸响的声音,吓得不久前还在“众鬼”当中,一脸横相叫板败类的程安小幅度的后退了半步。
程安滚回来的挺体面,冯川命人接回的。当时随行的一名保镖将程安请上车之后,没跟着一起回来,原来是考虑周全的金主怕冤枉了他,特意派去调查真实情况的。
程安彻底哑声了。
冯川起身,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腰间的皮带,命令道:“裤子脱了,趴在沙发扶手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与感情抗衡的程安,上升到了真人。
叛逆青年没从,冯川也的确没说第二遍,直接上手以武力将人制服,反剪着程安的手,用膝盖压着他的腰背,将人按在了皮质的沙发扶手上。
正面硬碰硬完全不是对手,以格斗姿势将人锁住的冯川甚至可以分出一只手,将程安的运动裤连着内裤一起脱到腿根。
程安没有死命的挣扎,于是认命的随男人摆布。
皮带凌空甩出的声音给了程安心理准备,真正落到身上时,才知道准备的不太充分。只一下,半边屁股就在钝刀劈肉一样的剧痛下,肿出了成道的淤痕。
程安牙关紧咬,将痛哼憋了回去。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冯川在程安犯错时,通常只是严肃的予以口头警告,此时真正被下了狠手,才知道什么叫做教训。
连停顿都没有,接二连三挥下的皮带,带着一次重于一次的力道,抽在了程安被打得淤紫渗血的屁股上。
不认命了,却依然挣不脱。
除了最初那几下能感受到皮带落下的位置,之后挨得每一下打,整个屁股都会火烧一样的痛。
背后皮带挥出的风声完全没停下的意思,皮肉受苦,心里也害怕了,程安憋不住的叫喊:“好疼……住手,别打了。”
冯川当真没再惯着他,一点劲道都没留,用出的力度像是要将程安打死了事,充耳不闻的将皮带对折,叠着一道血印抽了下去,伴随着响亮的体罚声,淤痕瞬间破皮流血。
“知错了么。”男人似乎这样问了他。
程安疼到脱力,连话都说不出了。
又是撕破皮肉的一鞭。
“还敢去赌么。”
程安呼吸短促,胡乱的摇着头。
冯川手下的“教训”依旧没停。
腿根到腰的区域仿佛被烙铁烧熟了一样的麻木,每一下的鞭打又会将痛感唤醒,再经历一次“割肉”的痛楚。
程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身的冷汗,却表现出了超常的忍耐力,不再吭声,始终没哭,眼神空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沙发皮料纹路,发散的意识逐渐模糊。
耳边听不到挥鞭声了,程安被身后伤处的刺烧感折磨的清醒了些,等了片刻,松开了紧咬的下唇,咽下带着血腥的唾液。
猝不及防的又是一声皮肉相接的重响,砸下的是皮带金属扣的那一端,程安身子剧颤,叫出的声音听起来疼得厉害。
“还敢再犯么。”
男人不带情绪的语气此时听起来那么可恶。
程安红着眼眶,拒不回答。
冯川没将人打服,扔掉了手上沾血开裂的皮带,将程安的裤子拉的更向下,换了另一种压制的姿势。
察觉到男人意图的程安拽着自己的裤腰,恨恨的说:“别碰我。”
冯川又试着控制身下的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抗,于是将人松开了。
程安忍痛提好裤子,扶着沙发靠背艰难的站正了身体。
明明是他遍体鳞伤疼得要死,行刑者的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
程安火药味冲天的假客气,声音哑的很没气势,“您的话我都赞同,我也知道错了,就不奉陪了,我先走了。”
“除了我身边,你哪都不许去。”
冯川见程安站立不稳,想扶他,又被程安猛地推开了手。
人的劣根性:一直施恶的人忽然温柔,会令人受宠若惊,感恩戴德,而一直温柔待人的人突然施恶,则会令人极度愤怒失望——冯川这两点都占了。
不巧冯先生近来给出的温情实在太多,突然不讲情面的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又要在这种情形下上他,程安心律恼怒的飙升,负面情绪占据思绪后就再控制不住了。
“我去哪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
冯川反手抓住程安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就这样跟你男人说话?”
“我就是个男人——不需要男人!”
冯川深呼吸,松开了对程安的禁锢,态度和缓了些,“我知道给你打疼了,你对我有怨气,但别说气话,回里屋反省去,一个小时后再来书房见我。”
“不用了,我最近想的很明白了。”
程安喘匀了气息,将有些哽咽的声音咳成正常的语气,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像是离世的人贪图此间最后的一眼。
对方颈间他留下的齿痕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亦如梦醒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反过来想,伤处总会愈合,这另程安觉得心里的难受感减轻了许多。
“冯川,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男人因为他的话足足愣了十几秒钟,像是将每个字拆开组合的分析了一遍,才确定了他的话意。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滥赌成性,有瘾有病,戒不掉,爱不起。
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冯川这顿打,打的没错,他认。
但也有那么一点委屈,虽然玩的有点过火,但和真正的赌还是有区别的,他去的也真的不是赌场。
程安看着地上那根沾血的皮带,回忆着过往男人对自己做过的恶行,为自己找到了说辞,“我不想和你维持这种不正当的从属关系了。”
“不正当的关系,这就是你对我的定位?”
冯川真正动怒时,反倒能赏他两分笑意,以一种“上位者”阶层的目中无人,寒声道:“是否维持,不是你能决定的。”
程安垂眼,顺着那根皮带看向冯川拿过皮带的手,手心处干涸着打他时染上的血液,程安在这一刻想的是:他的手脏了,想拿手帕为他擦干净。
“那就求冯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给我一个结束关系的理由。”
“我和你做时,总会受伤算吗?”程安缓声的补充:“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自找的,拿自己交换物质的代价。”他拉着领口,指向脖颈处一块浅疤,“第一次时,你留下的。”如果后续没认识冯川,将是一辈子的耻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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