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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烬(古代架空)——猫的传人

时间:2020-07-29 16:00:57  作者:猫的传人
  “小的听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枯枝上在风中摇摆不定的树叶,柔软无力,“小的以后会变成一颗星星……永……永远……守护您……”
  树叶无声落地,他渐渐没了呼吸。
 
 
第19章 
  还不是结局......
  公主交由凤君抚养,连同小尾,一并送到了他那里。
  朝堂上王佘与袁啸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谢涟也举步维艰。今年收成不好,百姓生活艰苦怨声载道。再加上大兴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大寅终于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大兴国一举歼灭大月国,如今正在休养生息,如果不趁现在攻打大兴,待大兴整合大月兵力攻打我国之时,我国必败。”袁啸在朝堂上谏言道。
  “臣不同意此时出兵!”王佘出言反驳道,大炎国已一统北方五国,改称大炎朝,意欲跨过横江攻打我南方诸国,若此时我们与大兴交战,难道让那炎国坐收渔翁之利吗?”
  “兴国战神李昭在最后一站中负伤失踪,有传言他已潜入我大寅。永定王现下极力反对攻打大兴,可是被李昭策反?”
  “袁啸!你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污蔑我!如若发生战争,你愿请缨吗?!”
  “臣当然愿一马当先,歼灭兴国!”袁啸计谋得逞,高深莫测地笑道,“在此之前,还得向永定王借个兵。”
  “你休想!”
  两个老匹夫喋喋不休地争吵,争得面红耳赤,我望着手中一长串罢免的官员名单,行贿、包庇、杀人、叛国罪名应有尽有,另一张纸上则是新上任的官员名单,其间可见世族盘根错杂,勾结至深。
  他们吵了一整天也没吵出所以然来,下朝后各自离开,可我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下朝后我没有回宫,而是去见栖凤殿。
  殿里孩童的笑声如银铃划过,驱散心中的阴霾。
  小尾趴在床头,陪康福玩闹。
  凤君不在殿内。
  我皱眉,“凤君呢?”
  内侍摇头,称凤君是一个人出去的。我心中生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
  凤君从殿外进来,见到我,既惊喜又心虚,他片刻稳住情绪,给我泡茶。
  茶香四溢,凤君俯身给我端茶,有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过。
  我端起茶,用茶盖撇去浮沫,不经意问:“你还想着他吗?”
  “陛下在说谁?”凤君坐到我身边,想要触碰我,我躲开他的手。
  我按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只冷眼看他,“你的旧情人,那个谋士。”
  提起那个人,凤君一怔,皱起眉下意识道:“陛下为何提起他,臣是陛下的凤君,心悦陛下,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冷笑道:“若他没有死,来找你了,你会抛下朕和他走吗?”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见他还强硬地扭头,我怒极反笑,温柔抚摸他的脸,声音却没有温度:“那你告诉朕,刚才你去干什么了?”
  “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有些犹豫,表情复杂眼眸间不知名的情绪翻转。
  在我失去耐心前,他才叹一口气服软道 :“是父亲来见臣了,希望臣能在陛下面前为谢氏美言几句……”
  我看着他腰间悬挂之物,失望地闭上眼,摇着头向后踉跄几步,积累的情绪在胸口迸发。
  “你分明还在想他!”我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他在你面前,被姜显活活打死,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在想他!”
  “陛下何出此言!”他眉头微蹙,“臣这些年来规行矩步,行事不敢有半分差池。对待其他侍君,更是以礼相待,不敢越雷池半步!陛下为何如此怀疑臣!”
  我甩开他的手,过度的气愤令我气血上涌,胸口一阵疼痛,不禁咳嗽了起来,喉头泛起甜腥。
  凤君上前一步,想替我顺气,我拂开他的手,一把扯下他身上的香囊:“今日是他的祭日,你身上还佩戴他送给你香囊,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他定定地看着香囊,微微震惊的脸上很快沉静下来道:“这不是臣的香囊,是有人换了这个香囊嫁祸给臣。”
  我看着手帕上的血点冷笑:“你当朕是傻子吗?那个细作倒是好本事,曾经把你和姜显耍得团团转,现在还能兴风作浪,让你如此伤朕!”
  他的眼睛突然睁大,比先前还要惊讶:“细作?怎么会……”
  我勾起嘴角,声音冰冷:“他本就是来路不明之人,身份再怎样掩盖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有心查,总能查到一星半点。他成为姜显门客后在你面前天真无暇,背地里勾引姜显又是另一副样子,不过是为了离间你和姜显,趁虚而入。自从他成为姜显侍君后,前方战事连连失利,皆是边防图泄露所致,边防图除了皇宫之外便只有太子府中有!”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就白一分。我逼近他,他节节后退。我摸着他的脸,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你以为他对你情真意切,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他像是突然醒悟,回避的眼神突然直直地看着我,表情罕见地失控:“他在利用我?那陛下呢?陛下何尝不是也在利用我?!”
  他的眼底带着绯红,眼中有恨有怨,表情像在笑又像在哭:“当年陛下心悦臣之事人尽皆知,不也是在离间臣与太子吗?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举只是为了分割谢家与太子。”
  他一向冷淡清越的声音突然拔高:“太子死后,陛下封臣为凤君,人前对臣百般宠爱,也不过是做给谢家看!臣只是陛下手中拉拢世家的一粒棋子!不止是臣,莲君是,袁可也是!陛下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放肆!”我怒道,盛怒下一巴掌打向他。
  “啪!”他的脸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出现掌印。
  他的眼角似乎有泪珠划过,我无暇去分辨。我胸膛剧烈起伏,心肺撕裂般的疼痛,咬牙切齿道:“滚!”
  良久他肩头才动了一下,行动缓慢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吸吸鼻子,转过脸来我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我第一次看见他哭。无论是他从山贼中救出我为我身中数刀,还是门客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如今,他脸胀得通红,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下坠,咬出血的下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我从没看过他这么丑的样子,也从未见过展露出这么多情绪的他。
  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走到门前突然停住,想要回头看我,最后还是梗着脖子离开。
  寂静的凤栖宫只有我一个人逐渐平稳的呼吸。
  小尾和康福被我与他激烈的争吵吓到,双双大哭。我情绪翻涌,还未平静,便觉身体一重,失去了意识。
  我与凤君又变成了先前冷战的样子,更加不好的是,王佘与袁啸达成某种协议,竟双双停战,握手言和,曾向我示好的谢氏态度又暧昧了起来。一时之间,我所有的心机诡计都失效,前朝诡谲多变,后宫冷漠如冰,竟又走入了先前的困境。
  不同是,身边再也没有风流多情的莲君和善解人意的玉君了。
  前来把脉的老太医满头大汗,双膝一曲跪了下来痛哭道:“请陛下恩准老臣辞官回乡。”
  我挥挥两根手指,准了。老头感恩戴德地走后,李承德悄悄问我要不要杀他。
  我摇摇头:“天意如此,不必了。”说罢咳出一口血。这口血来得十分及时,仿佛将我的身体咳出一番口子,让我能清晰地看出生命的流逝。
  每天早上醒时屋内只有我一人,可手间的余温和残留的触感都告诉我他刚走。我叹气,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折磨了。
  我唤来秦浅,告诉他我不想再等了,现在就要行动。
  天空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压得极地,肉眼可见内里电闪雷鸣。沉重的雷鸣声由远及近传来,酝酿着一场暴雨。水底的鱼儿争先恐后涌上来,瞪大眼睛直直望着我。
  我安排人以袁啸的名义约王佘去城东,派秦轩手持令牌驱动护国铁骑埋伏在那儿,王佘安居内陆,诡计多端,对付他要用骑兵;又以王佘的名义让袁啸去城西,让刘冀带着一小队禁军暗杀袁啸,袁啸久征沙场,擅长远战,杀他只能依靠近搏。
  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我穿带整齐端坐在龙椅上。暴雨倾盆而下,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宫廷中不曾褪色的污渍。每一块青砖下的冤魂都嘶吼着想要破土而出。一切都雾蒙蒙的,罪恶和血腥埋伏在暴雨之后。
  我静穆地等待着。
  这场雨下得太久了,直到天渐渐黑了,我才惊觉,我的皇宫太安静了。无论是谁,都没有给我传达任何消息。
  有人冒雨冲进大殿,竟是满身血污的秦浅,他拖着断腿扑到我跟前,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
  “陛下!您快走吧!秦轩将军杀了王佘之后与刘冀会和,在赶往皇宫的途中遇袭,刘冀暗算秦将军夺走了令牌。刘冀背叛了您!他投靠了袁啸!”
  “不!”他突然冷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颤抖着说,“刘冀一开始就是袁啸的人。”
  刘冀……我的脑中像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他的各种样子在我眼前掠过,最终停留在他偷偷潜入冷宫中,为我传递袁可的礼物。
  我闭上眼,过了很久才睁开。我平静地对秦浅说:“事到如今,朕败局已定,你快走吧。”
  “不!”秦浅摇着头,热泪滴到我的手背上,“臣要守着陛下!”
  我擦掉他的眼泪,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柔地说:“不用你赔上性命,你快走吧。答应你的事朕做不到了,太平盛世,朕给不了你。”
  他眼中希冀的光慢慢熄灭,表情归于平静:“陛下,如臣这般佞幸,能陪陛下到这一刻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臣不会走的。”
  “秦浅,朕还需要你替朕做一件事,带着小尾和公主走吧。”我双手捧着他的脸,“朕答应你,如果朕逃出生天,一定去找你。”
  他定定地看着我,咬着牙点头。
  凤栖宫,凤君时时望向窗外,心中一阵慌乱,他隐隐觉得今日的皇宫与往日不同,拿起墙上的宝剑便要赶往皇帝身边。
  “谢楦。”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凤君不可置信地回头,身后站着一个本应死去多年的人。
  长剑陡然滑落。
  秦浅走后,黑暗中响起一阵掌声:“好一出君臣情深啊。”
  袁啸自夜幕中走出来,身上沾满腥臭的鲜血,步伐却从容,未曾受伤。
  “舅舅,深夜进宫所谓何事?”我坐在龙椅上笑得乖巧。
  “臣听说陛下疯癫了,竟然派人杀了永安王,未免宫乱,特意进宫查看。”他将剑立在身前,冷峻道。
  “如何?”
  他缓缓勾唇,阴狠毒辣:“连太后都敢杀,自然是彻底疯了。”
  我认同地点头:“原来是打算用这个办法,舅舅还真是有样学样。”
  “这还要多谢你弑父的兄长。”他的面容在黑暗中诡异起来,“姜氏弑父杀母,残害忠良,宠信佞幸,胁迫世族,早已不配做皇帝!”
  “自古成王败寇,舅舅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希望舅舅顾念亲情,放外甥一条生路。”
  “你如果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安稳度过短暂却美好的一生,为什么你几年都等不了?!”袁啸摆出施舍的姿态,痛心疾首道。
  我笑容淡了,低声道:“谁想过这种被人摆布的一生呢?如蝼蚁一般苟且求生,摇尾乞怜。”
  “你我血肉亲情,我本不想杀你。”袁啸举起剑,“可你竟然想要杀我,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剑锋落下,两道人影闪了出来,一人拉住袁啸,另一人挡在我身前,我眼睁睁看着剑尖逼迫那人的身体。
  拉着袁啸的人是袁可,挡在我身前的是沈鹤。
  沈鹤未有只言片语,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我难以置信地表情存在眼中,嘴角含笑倒在了血泊里。
  袁啸摆摆剑,冰寒的凶器从温热地躯体中毫不留情的拔出,剑身不带一滴血珠。他嫌恶地讽刺道:“这吃里爬外地畜牲,竟将你当做你母亲的替身,真是恶心。”
  我定定地看着沈鹤,心里已经升不起任何情绪了。
  “是啊,人怎么可能同时爱两个人呢?”我呢喃着,俯身将手盖在啊的眼睛前,闭上了他的双眼。
  “表哥。”我坐回到龙椅上,轻声叫袁可。袁可身体一震,不敢看我。
  “我以为以我们的交情,挡在我身前的人,应该是你。”我说。
  袁可内疚的偏过头,闪避我的目光,
  “你以为你和袁可的事我不知道吗?!”袁啸突然暴呵,太阳穴凸起,像是震怒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咬牙切齿道,“姜谬,你有种!”
  “舅舅谬赞了。”我虚心接受赞美,还不忘提点他,“表哥虽与我情投意合……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你。舅舅,你有一个好儿子,只是未必像你。”
  “呵呵,”袁啸桀桀怪笑,目光疯癫,“杀了你,他就像我了。”
  我嗤笑,目光瞟向袁可,轻蔑道:“你敢吗?”
  袁可沉默着,不敢看他父亲也不敢看我,脑海中两方思绪拼杀。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发白颤抖,最后袁可深吸一口气,从袁啸手中接过剑,瞪着发红的眼靠近我。
  我仰头看他,一眨不眨。
  他以为他的表情很可怕,其实很可怜。即便此刻他目光狠戾,冲冠龇裂,在我心里他依旧是那个奋不顾身跳入古井中,却因为怕黑扑进我怀 里瑟瑟发抖的少年。
  我缓缓闭眼,只当他死在了为我冲锋陷阵的战场上。
  寒光刺过我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血也是热的。
  熙平四年,镇武王袁啸逼宫,杀寅帝。改国号为烨,年号元奉,立子可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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