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哥?他好相处?”
林悦小心的坐到沙发上,屁股刚挨到沙发,就疼的揪起小脸,但是刚才吃饭他就已经站累了,趴吧,又实在不大雅观。
“…呃…有时候也不是。不过这两年江哥脾气我看好多了,”林悦丢开嘴里的吸管,颇为心有余悸道:“前些年的江哥还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当谦哥做错了事的时候……,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没挨过的你哥的打?”
江舟如是说:“……确实没怎么挨过。”就是挨一次掉大半管血罢了。
林悦不明缘由,只觉得小心脏抽疼,同样是当弟弟怎么现实境遇差别这么大?连可爱的小橙汁也无法抚慰他的幼小脆弱的心灵。
他天生长的一张讨乖巧的脸,把玻璃杯子往江舟手里一揣:“兄弟,麻烦同情一下饱受摧残的残疾人士,榨杯芒果汁儿,不加冰不加水,选熟多一点的芒果,谢谢。”
江舟:“……”
江舟起身去楼下倒。
江宅很大,但是佣人并不多,午后时光很是安谧,江舟看了一圈也没人。
打游戏的水平不咋地,指挥起人倒是一套一套的,芒果这种东西还用榨汁?要说江舟的刀法也是十分之奢侈了,四个金煌芒被他削皮也削果,去核也去肉,硬生生只榨了一杯不满,果农看了直泪流。
江舟端着芒果汁走过客厅时,眼角晃到一张照片。
是一家人的合影,拍摄地点就在这里客厅。
照片上的女人灵巧美丽,秀气的鼻尖上沾了面粉。她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另一只手则好似献宝似的,要把手里歪七扭八的面团献给拍照的人。
而料理台的左侧,江湛大概有十三四岁岁,他十分不情愿的戴着一顶白色的儿童厨师帽,避开镜头,而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像是他弟弟,捏着饺子,抬头温煦的朝镜头笑。
江舟的脚步停了一会,他眨了眨眼,心中似又难平。就像那些被遗忘的长夏与秋千,他与这个家之间横着无法逾越的十年,所以江宅上上下下自始自终的称呼里,都只有一个少爷和一个大小姐,其余的都莫过于谦少与舟少而已,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
而在主楼这边,沏了茶,周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纸条递给江湛,谁知道江湛刚打开一看,就立刻拉住他往角落去。
周域还没反应过来,杯中热腾腾的茶水晃荡洒了一手。
“干什么?!”他恼道。
那纸条上不是别的,正是前一段时间困扰江湛许久的制毒窝点的地址。
江湛抽了两张纸巾给他,“…嘘!小点声!…怎么查到的?”
“那块地之前齐川留意过…,我说你在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似的?”
江湛往后瞄了一眼,见季秋寒正坐在沙发拿牙签扎着水果,目光都在前面电视屏幕的午间新闻上,才舒一口气。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条,道:“妈的,还不是这件事搞的?老子忙活了半个多月,那几个人估计是被拿捏了痛处,个个嘴硬的很,宁死不开口…,我是整天怕被他闻出点什么,车库都快成更衣室了!”
周域推开背后扎人的盆景:“……只有地址,具体的幕后出资人不清楚。……江湛,你至于么,你让他辞职不得了?这对你来说很难么?”
江湛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很难,非常难,除非他自己想辞,否则基本不可能。……出资人嘛,有了地址自然好谈。”
说着,江湛掏出打火机,燃起纸条一角。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声,江湛打火机的火苗差点怼到自己手上,回头一看是易谦:“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走路没声音啊!!”
易谦:“???”
“说什么事?”
易谦看了一眼两个在盆栽后面的男人,惹不太起,疑惑还是吞了进去:“哥,季哥说他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江湛朝楼上看了一眼,“你给魏微打个电话,让他晚上过来一趟,我瞧着他最近精神都差的很。”
易谦点头:“知道了。”
既然有了地址,那么解决这个心腹之患也就无需再等。
工厂藏匿在A市北边,快到偏远县城。这个在一片荒凉之地上的废弃厂房,近一个月来,在巨额暴利的回报下,里面的工人与设备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停歇,混杂着汗热,轰鸣,化学品刺鼻的味道。
机器在还发烫,地上,传送带上皆是蓝色的半成品,数目可怖。
而整个厂间此刻却安静的只闻喘息。
江湛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大门口,易谦踢着七八个企图逃跑的工人进来,其中两三个小腿或肩膀的黑洞沽沽的淌着血。
易谦俯身道:“一共二十六个工人,两个后勤,一个负责人,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江湛点点头,跪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被两个人反拧双臂摁在地上,穿着打扮比那些寒酸的工人要妥帖太多。
他满头的不明液体正顺着头脸脖颈往下地下四淌,他瞳孔紧缩,如大劫刚过。
“运气不错,只是一瓶蒸馏水而已。”
江湛从地上又拎起一个盛满液体的广口瓶,他捏着瓶口晃了晃,里面的液体也跟着晃。
“你被拿捏着什么我没兴趣知道,我只关心你的主子是谁,搞出这一套的人都有谁,还有这里的出货名单,你只说你知道的。”
见中年男人紧咬牙关,江湛耐心不大,惋惜道:“好吧。”
可他似乎并没有再浇男人一头的意愿,他示意,手下立刻从最后一排的工人里拽起一个身型瘦弱的青年押跪在中年男人身旁。
在中年男人不可置信的惊措目光里,青年的口罩被一把扯下。
“小辉!你怎么会…!”
病态骨瘦的少年泣泗道:“…爸!救我!!!是有人让我来的!!…他们给我钱,让我不能被你发现!我没钱了…!我戒不了啊爸…!”
手下堵住了他的嘴。
江湛把目光重新投向中年男人,“他们或许还威胁着你别的什么,但你不说,这个就保不住。我给你十秒考虑,不然这瓶就灌他嘴里。”
中年男人看向那瓶淡蓝色液体的视线剧烈颤动着,嘴唇蠕颤发不出一个音节。
十秒转瞬即逝,在青年剧烈的挣扎中,手下制钳着他的下巴,整瓶强腐蚀的液体从嘴里倒灌进去。
“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尖锐划空,随即是湿润柔软的嫩肉被烧灼的滋滋声,工人们被如此残忍的手法吓得抖似筛糠,胆大的视线抬起,青年所在的地面,不断滴落令人作呕的黑咖色浓稠血污。
中年男人接近崩溃,江湛重新坐回椅子上,朝手下道:“下一瓶,继续。”
第44章 求援
灌到第三瓶时,中年男人就全吐口全倒了出来,他口中那个名字,按辈分江湛应该叫声五叔。
江湛思忖时抚过手指,突然觉得那上面好像缺了点什么,易谦收到信息,朝江湛低声道:“哥,季哥一个人去了北安区京大附属三院。”
“怎么,他不舒服么?”
“方北说季哥不像是生病了,而且是直接上了电梯,应该是和某位医生约好了,具体的方北也不清楚,季哥不让他跟着。”
江湛的眉皱起来。
季秋寒很排斥医院,当时遭小流氓报复上急诊的时候,他几乎是被江湛直接一手拖进去的,回去车上才发现他脸色苍白。之后他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胃痛,江湛都是让魏微到家里来看。
“等他出来之后让方北去看看他去的什么科,约的哪位医生。”
江湛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就算是真病了,季秋寒也不可能一个人上医院。
他最近很反常。
就像今天中午,他坐在客厅,竟然吃光了一盘的番石榴,他从来不吃这种“黏腻又没味道的东西。” 这样的反常的小事最近在细枝末节上悄然滋长。比如前一晚在卧室,季秋寒不小心将咖啡洒在了地毯上,重度洁癖的情人出去再回来,却并没有喊来佣人清理,而只拿回来了一本书…就好像……,他忘了自己刚才要做什么。
京大附属三院十七楼。
主任办公室门被敲响,“宋主任,下一位预约的季先生提前走了。”
新来的小护士觉得奇怪,宋主任是A市精神科的权威专家,全国各地都有病患慕名而来,一号难求。而那个肤白俊美的青年下午比预约就诊的时间整整提前来了两个小时等待,却在马上要到他的时候,突然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嗯,我知道了,叫下一位吧。”坐在办公室里宋行辉手下正翻着一叠老旧的病例,彷佛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病例页下面,宋行辉的签名更显青涩。而右上角则贴着一个男孩的一寸照片,他的肤色很白,漆黑的瞳孔却失去焦距,像完美无瑕的瓷器被抽离了灵魂。
多年前,他跟着博士导师接下还是个孩子的季秋寒的治疗案,当时新闻上关于5.23重大惨案的报道铺天盖地,而他的主攻的研究方向就是重大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康复与治疗。
在一次次特殊的心理干预与引导下,他发现了这个安静孩子的“异常”。书桌上死掉的仙人掌,土壤下面填塞着密密麻麻的药片。
“为什么不想吃药呢?吃了药就眼睛就可以重新看见了,还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一起去上学,踢球…,你难道不想把病治好么?”
男孩低着头,漆黑停滞的瞳孔遮隐在长顺睫毛的阴影下,他说的话却让宋行辉手里的钢笔一顿。
“…我没有病。”
“…治好了眼睛,我就有了。”
季秋寒从医院出来,刚掏出烟盒电话就来了,组里的方斌说在一幢民房内发现一具女尸,被残忍分尸后装在黑色塑料袋内,凶手未进行抛尸,疑似虐杀团队再次顶风作案。
季秋寒挂了电话立刻驱车赶往,事发地在一处职业技术院校的背后,周边村民自建的二三层小楼跟摊大饼似的蔓延,杂乱无章,家家户户都改造成了小宾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租给学校的小情侣,或者是周围工地的工人,人流量大,鱼龙混杂。
季秋寒开车拐进小巷,方北一行人则停车在对面路口。
车上还坐了两个男人。本来自从季秋寒来了A市,江湛就撤掉了他们,只留了方北一个人,可最近又新添上了,而且跟的是全天不分性质的行程。
带鸭舌帽的青年抱怨到:“都这么多天了,他怎么还没跟咱们老大闹起来?……还是说他没发现我们现在时时刻刻盯着他?方北,我就说你刚才应该拐进去,明目张胆一点……!这样我和向南就能从无聊的看孩子工作里解放了!”
方北收回目光,道,:“…你也太小看咱们季哥的话语权了,他都不用闹到少爷那,他光跟谦少提一句,我保证你能立刻收获一次从肉体到心灵的“彻底解放”…”
鸭舌帽:“………”
见方北揶他,鸭舌帽又拐去招惹旁边坐着的黑衬衫:“向南,你说咱们老大是不是太多心了,在咱们的地盘,他又是警察,我瞧他身手也不差到哪里去,至于派我们三个人盯点么?无聊透了…,我还是更喜欢…”
帽檐下闪过的眼睛亮晶晶的,灵巧的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一旁被唤作向南的青年冷漠道:“你有说这些废话的功夫还不如祈祷他在我们的时间段内别出事,否则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鸭舌帽悻悻的撇撇嘴,翘起二郎腿:“……没劲,他能出什么事啊?最多就是给老大拦着那些不长眼睛乱扑上来的狂蜂浪蝶咯…,我猜这才是老大的本意吧…”
又等了一会,望向车窗外的鸭舌帽忽然道:“——哎哎,有辆警车出来了,……是狂蜂浪蝶?!!”
“什么狂蜂浪蝶?”
鸭舌帽目光紧追着车:“就是上回跟踪咱们季哥回家的那个警察啊!最后让方北绕掉了,是他开的车,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去啊…”
莫名地,方北心一沉,这时,有三五个附近住户从那条巷子口出来。
“老李这下要赔惨了!他家那栋楼还是去年新翻盖的,这下还谁敢租他家的房子?”
“听说死的还是个女学生!没结婚就生孩子,那小孩跟他妈的尸体一起在房间里被锁了好几天,都臭了才发现!”
“…造孽啊!没看见老李家那进去的几个小辈都吓成啥样了,还有刚才那个警察,不也刚进去就吐的昏天暗地,直接被人架走了!”
方北陡然推开车门,“谁被架走了?那警察长什么样?”
“…谁哦!就开车拉走了嘞!”那住户看他面色不善,又开口说:“…没看清,人挺高的,好像长的特别白!”
方北脸色沉的像掉进了墨水坛子,关上车门的下一秒便拨通了电话,这次不是易谦,而直接是江湛。
病房里,在案发现场突然开始剧烈呕吐的季秋寒进蹙双眉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按压着胃部。
“呕——!咳咳!咳!”
整个胃犹受再次攥挤,他偏头再次强烈的反呕起来,殷红的血丝混杂稀薄的苦水与胃液一同下落,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他胸膛起伏喘息,又跌回床上。
“季哥你再忍一忍,方斌已经拿检查报告了,医生一会就过来,先量一下温度。”吴储情急,拿着红外探测仪去测季秋寒的额头。
“别碰我…”
“季哥,医生说要看看你有没有低烧…”
不听他解释,温度计被突然扬起的手大力挡开,季秋寒喝道:“…我让你别碰我!”
火速赶来的方北在门口就听见季秋寒厉声呵斥,当即冲了进去,一把握住了吴储手中的温度计,“你没听见么?季先生说不要碰他。”
26/60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