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出寝室前，给自己擦了好几遍，寝室的热水是有限时的，所以除了中午下午其他时候没法洗澡，他身上全是他同桌的气味。
徐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他旁边刷牙。
因为宿舍是两人间，所以两个宿舍会合用同一个卫生间，隔壁起床的两个人顶着两坨鸟窝，看见红头发的徐来以后觉都醒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刷牙啊！”徐来把杯子一放，里面的水都震了出来。
旁边正在商量谁去徐来旁边那个洗手池洗漱的两人抖了一下。
“你来这边吧。”梁辰和徐来换了个位置，朝隔壁房间的两人微笑，温和地说，“这样好一点吧？”
隔壁穿着黑T的两兄弟同步木讷地点点头。
梁辰从此有了个外号叫“辰爹”，居然能在徐来面前云淡风轻地刷牙，还能使唤徐来和自己交换洗手池。
新来的转学生不简单啊。
第4章 教室一战
4.
梁辰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班主任张老师是英语老师，说暂时让梁辰担任一个月的学习委员，希望他能带领同学们积极学习。
梁辰现在的学校属于双语学校，大多数同学都预备出国或者保送学语言，对于他这样重点高中转过来的学生来说，氛围实在是太轻松了。
他回到座位上，隔壁寝室那俩男生已经在班上明里暗里宣扬了一番今早发生的事，他同桌正趴在桌上睡觉。
等他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他同桌忽然抬起头看着他。
“是我太帅了吗？”他跟他同桌开玩笑。
“滚。”
他同桌没有领情，前座的两个女生转过来偷偷看他们俩。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挖出来！”
他听见他同桌朝女生吼道。
“你干嘛对女生那么凶？”梁辰拿出物理课本。
因为高考改制这种神奇的政策，学生们选的学科组合五花八门，学校不得不开展走班课程，梁辰这节物理课在教室，而前座的两位女生拿起历史课本起身离开了。
“我凶什么了我！”徐来的声音有点委屈。
又趴桌上睡觉了。
梁辰觉得他同桌今天有点奇怪，竟然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到另一栋楼听生物课。
他原来的生物课同桌是个挺漂亮的女生，爱打扮，也爱用嗲嗲声音问他问题。
可是今天带着他的同桌，他不得不坐到教室的最后排。
前面那个五班的女生环顾一圈，又看见他身边的徐来，露出一种鄙夷的目光，坐下了。
他忽然觉得，那个女生好像不那么漂亮了。
徐来又跟着他去三班听了一节化学课，直到回到教室，他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昨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没给我涂药。”
“啊？”
“你没给我涂药。”徐来又说了一遍，耳朵红了。
“哦，我忘了。”梁辰从书包里摸出一管药膏，因为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太突然，他就不记得这事儿了。他把药膏递给徐来：“给你吧，以后你要是......最好是别打架了，如果打伤了，你自己涂一点。”
“不好。”他同桌固执地说。
梁辰凑近了徐来，对方有些嫌弃地躲避着，靠在了墙上。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放屁！”
“给你上药啊？”梁辰绽开一个得逞的笑容，镜片后的眼神里闪着不会好意的光芒，“我话都没说完，做什么这么着急打断我。”
徐来的脸充血涨红，气得像个刚出笼的包子，就差鼻孔里出气了，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
徐来的眼睛好像一直都红红的，和他妈妈化了红色眼线的样子一样，睫毛又一簇簇的，要不是眼袋太明显，他会觉得像是化了妆。
梁辰从那以后就故意不给徐来涂药膏，等徐来自己摆着一张又丑又拽的脸扯他袖子，然后把脸挪到他面前，软乎乎地轻声说一句：“你他妈的又忘了！”
徐来待在教学楼的时间变长了，虽然就是趴在桌上睡觉而已，晚上也不怎么在寝室待着，不过周围同学好像不太怕他了。
大家都是学生，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徐来高一的作风实在是让同学们亲近不起来，现在发现徐来只打梁辰以后，同学们就安心多了。
“辰爹，你是不是天上下来拯救苍生的？”班长和梁辰在厕所相遇的时候，由衷地感叹道，“没想到徐来还能被你搞定啊，听说他今天交数学作业了是吗？”
“嗯，我催的。”梁辰边洗手边说，“不过也别对他抱太大希望，我眼镜都被他打歪了。”
“辰爹辛苦你了。不过老师给你这个学习委员你也别太尽职尽责了，反正也不给你发工资对吧，班里风气搞好一点，别在国旗下讲话被校长点名批评了就好。”班长敬佩地拍了拍梁辰的肩膀。
梁辰发现他没洗手。
他觉得有点脏。
他们寝室公用的洗手间里有两个淋浴隔间，梁辰洗澡的时候，听见隔壁的男生唱着歌儿进到他旁边的隔间里。
“辰爹，我洗发露用完了，借我一下。”隔壁的男生把手伸得很高，在腋毛上搓出绵密的泡沫。
对方接过他递过去的洗发露，自说自话似的：“辰爹，我以前以为你特不好相处，没想到你还挺有趣的。”
“嗯。”梁辰应了声，他已经在擦头发了。
“还能治徐来，果然厉害，我八戒佩服。”隔壁寝室的朱成京说道，“不过徐来也是，在我们面前拽的个二五八万的，谁知道在您面前这么听话，打不过你居然还挠人。今天我去办公室听见班主任夸你呢，张三疯在办公室骄傲得跟孔雀要开屏了似的。”
“我洗好了，要帮你叫你室友吗？”梁辰问。
“不用了，我自己叫就成。”朱成京深吸一口气，然后胸腔共鸣地吼道，“白龙马！快过来洗澡！”
梁辰捂着快被震聋的耳朵回到寝室，徐来坐在椅子上看他。
“你也想洗澡？”梁辰问，“那你得等一会儿，等他们西游记剧组洗完了才轮到你。”
徐来摇头。
“你晚上又要溜出去啊？”梁辰已经见怪不怪了，“那你自己小心点。”
“你看不起我吗？”徐来突然抛出了这么个问题，而且不是用气急败坏的语气问的。
梁辰擦着潮湿的头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啊，你可是我同桌。而且你今天竟然还交出了数学作业，黄娇娇都没有交。”
黄娇娇是他们班最娇气的女生，听说很有才气，反正他们这种糙汉也感觉不到，总之古月日天老师很喜欢她。
“那你会......鄙视我喜欢男生吗？”
徐来问的时候，梁辰的两耳就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轰鸣声。
“不会。”
梁辰没跟他嬉皮笑脸，
“但是你不该把这种事说出来的，很多人可能会。你得学着怎么保护自己......”
梁辰正准备和他没长脑子的同桌长篇大论的时候，他同桌突然抱着他哭起来。
吓得他赶紧确认了一遍宿舍门窗有没有都关上。
“我被人抛弃了......”
他同桌哭了，眼泪浸没了他的T恤，直接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我帮他打架，帮他成为垃圾街小霸王，他还不要我，和一个有纹身的辣妹搞在一起了！”
他觉得他同桌有中二病，可是又有点心疼他同桌。
第5章 床上二战
5.
“被抛弃了不也挺好的吗，好好上课就完了，都是高中生，何必去外面和人家打架呢。”梁辰心道，就算是学校里面，无缘无故的欺凌和排挤也不少。
梁辰为了陪他同桌，特意请假不去晚自习，和他同桌在寝室里大眼瞪小眼。
他同桌擦了好几遍眼泪，不过一会儿又盈满了眼眶。
其实徐来也想过要好好和同学们相处的，可是他刚进学校的时候，听见有些同学在背后议论他，越想越气，就揍了一个人，现在已经转到五班去了。
然后同学们就都不敢和他讲话，加上每次开家长会他爸爸都不来，他同学的父母又好像在家长群里说了很多他们家的八卦，有真有假，他真的很想把那些家长一个一个拎出来揍一顿，可是该揍的人太多了。
他以为他新同桌也会是背地里以讹传讹的小人，可是没想到他新同桌对他好得有点过分了，很像小时候受到良好教育的乖乖女，对谁都一副友好善良的样子。
他以为他同桌是装的。
不过后来渐渐发现了，他同桌就是那么个人，也没有因为和他走得近就与别的同学疏远了。
“哎。”梁辰叹了口气，“这么说吧，我转过来就是因为我和我前男友的事被我爸妈知道了，我爸妈在国外工作，没时间管我，把我和我前男朋友分开了。就......我也应该能理解你的一部分心境吧。”
徐来还在发愣，梁辰接着说：“我......恐怕没你想得那么善良，总之在以前的高中里，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算是......比你们要稍微明白多一点吧。所以你问我会不会鄙视你喜欢男的，我的回答都挺真诚的，虽然不知道你信不信。”
晚上徐来又拱进梁辰被窝里了，梁辰本来以为徐来会有点尴尬的，但没想到徐来以为他跟自己推心置腹了，特认真地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没一点省略地交代了。
徐来的妈妈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表现得特别关心他，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妈妈真的很爱他的话，就该把他接走了，他妈妈明知道爸爸不管他，每次他们视频的时候却都装聋作哑地蒙混过去。
“所以我哭的时候，不是因为......想她了，就是感觉跟她把戏演下去挺累的。”徐来小声说。
“装着装着吧，就好像有种错觉，感觉她挺爱我的。”徐来尽量用玩笑的口吻说。
徐来可能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被垃圾街小霸王抛弃了，他只是比较在意“抛弃”而已。
要想办法让徐来融入班级，是件不容易的事，梁辰知道，只要徐来有一定的归属感，应该能变得挺乖的，可问题是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喜欢他。
“你睡了吗？你不会睡了吧？”徐来推了推身边的梁辰。
梁辰没说话，他在想法子，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徐来的经历和他毫无保留的相信，毕竟他本人还是有所隐瞒的。
“老子那么认真地他妈的，跟你说话，你居然睡着了！”
梁辰感觉自己胸口被徐来揍了一拳，但他还是决定装到底。
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清楚。
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徐来连睡衣都没换，穿着前一天白天一身泥巴的T恤睡在他身旁，手还攥着他的领口。
“起床，去上课。”梁辰踹了一脚徐来的腿肚子。
“老子什么时候需要上课了！”徐来滚到床下，“砰”的一声，干脆坐在地上，迷蒙着眼睛。
“你的垃圾街小霸王不要你了，还去外面鬼混什么，再鬼混我也不要你了。”梁辰说。
“谁他妈的稀罕你要了！”徐来骂了句脏话。
他喜欢的男人，烫着全世界最帅的锡纸烫，有着七个耳洞，不管刮风下雨都穿着破洞裤仿佛能用膝盖呼吸。
不是梁辰这种娘炮比得上的。
他趴在垃圾街小霸王的怀里哭泣的时候，梁辰这根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第6章 背书一战
6.
让高二二班整个班，30个人都震惊的画面发生了，辰爹居然带着徐来踏着早上七点半的早读铃声，出现在了教室里。
“课本呢？”梁辰问。
“没有。”徐来趴在桌上睡觉，就留了个红色的发顶，发根的黑头发都已经长出来了。
语文老师胡昊，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看见徐来的脸，趴在桌上盯着他。
平时不常上课的学生就是这点不好，不来就算了，一来格外有存在感，胡昊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老师，其他老师都偷摸着夸徐来都来不及，他倒好，暗中讽刺了好几句，吟了几首诗，幸好徐来没文化，听不懂就不往心里去。
“徐来，背一遍《滕王阁序》。”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语文课其实是没人听的，一来他们的语文老师据说全年级最差，二来语文老师上课从来不讲重点，总是说到哪里算哪里，思路不够清晰。不论是不是真的文人思维，对于学生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我不会。”徐来站都没站起身，依旧趴在桌上打哈欠。
“那你出去站着。”语文老师好像被他气着了。
多大点事儿，他平时没来上课也不见得有人骂他，怎么好好的来听课还把他赶出去了。
“同桌，背诵。”
让全班都毛骨悚然的事出现了，梁辰竟然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甚至连几个难读的字音都读对了。
徐来站在门口，一拳打在墙面上，石灰哗哗地往下掉。
徐来虽说没什么少女心吧，可是中二病确实也到晚期了，他以为梁辰会帅气地站起来，对老师说，我也不会，然后出来陪他一起罚站。
他心里把梁辰当好兄弟的，可是梁辰竟然一点都没有要和他同甘共苦的意思！
“喂，下课了，赶紧进来吧。”梁辰走到教室门口说。
“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啊！”徐来大吼一声，发现语文老师正拿着教材往他这边走来以后，赶紧躲进了教室后门。
他趴在桌上装睡觉，语文老师竟然还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
他没理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和他僵持了一会儿自讨没趣，又对梁辰说：“你的作业记得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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