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雅雀无声,林恒内心已经再嚎叫了,他就不该答应来吃这顿火锅,不不不,就不该答应跟薛炀来吃这么多人火锅。
他直勾勾地盯着薛炀杵在火锅上方僵住不动的手,也是眼瞅着薛炀僵硬地扭过脖子,惊恐地对望。
千钧一发之际,程静蕤终于反应过来,利落大方的女中声补完下面的歌词:
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春做个伴~
林恒冲程静蕤露了个笑:“这歌听多了还挺好听的。”
程静蕤也笑:“那当然,主唱三个可帅了。”
当年传唱四海八荒的歌,谁不知道啊,附中到现在放广播的时候还放呢。
两名附中的学生对视一眼,迅速撇开。
林恒接过薛炀手里的虾滑,把最后一团拨进火锅,这一团还挺大,落水的时候扑通一声,红通通的辣油溅起高高的水花,每一颗油花里都是林恒咬牙切齿的脸。
薛炀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飞速把盘子丢到一边,哈哈笑道:“附中的校歌啊?”
“咱们学校的校歌也得出来亮亮相!小林子,来一句!”
小林子整个人都快涨成一颗虾子,内心狂吼,他才不要唱!
“来呀,你在学校里唱的不是挺欢快的吗?”薛炀再接再厉,恨不得踹小林子两脚。
这时候就看出兄弟情的厚薄了,陶子视死如归:“请问小溪,谁带我追寻,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
陶子的歌声……和薛炀一样,“美妙”。
明明是民谣,最后一个心字都给唱破了音,道尽了小林子的心酸,终结了小林子的尴尬,拯救兄弟于危难之中。
程静蕤眼睛蓦然放出了光,意味深长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那可不,三年头对头的兄弟呢,感情能不好嘛!”薛炀接口道。
林恒冷不丁道:“你们三感情都好,都是睡出来的?”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这套路,薛炀熟,正襟危坐后,悄悄从桌肚下面捏了下林恒的手。
“快点吃吧,都化了。”
林恒反握了下薛炀的手,总算开了尊口,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有志一同地松了口气。
火锅么,吃着吃着就热闹起来。
程静蕤全程眼睛放光地看着小林子和陶子,她本来就擅长言谈,上一句带下一句,没一会儿就和这两闹熟了,到最后吃完饭,她已经把小林子、陶子的生辰八字都给套了出来。
话题居然歪向了合字,合生辰八字。
薛炀偷偷问林恒:“你们……都这么高端的?”星座血型什么的居然都已经是过去时?
林恒的表情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就是嘴角慢慢上勾,勾到一定弧度,僵着不动,把嘴唇抿得紧紧的,露完这个笑,他才开口说话:“青春期的女生,心思别猜。”
回去就把附中贴吧举报了,林恒恶狠狠地把黄喉咬得咯吱咯吱响,暗自发誓。
程静蕤这家伙,明显是嗑上CP了。
七点左右,这一顿氛围诡异,过程曲折的火锅聚餐总算吃完,但瞅着效果,感觉好像还不错,小林子和陶子自告奋勇帮忙搬东西,程静蕤一女生,不太好意思进房间,便在门口等着。
五个人热热闹闹地把东西收拾完,这才各自回家。
薛炀颇有一种把猎物叼回家的喜悦满足感,整个人重重仰躺到床上,一双笑弯了的眼睛仰视林恒:“我好高兴。”
林恒收拾自己的书:“高兴什么?”
“就是好高兴。”
对话太弱智,林恒不想搭理他。
薛炀的书多,林恒的书也不少,一排排,一摞摞,林恒把薛炀拖起来,要他看哪里好放。
薛炀现在没法把心思放在上面,扒在林恒的后背上,说:“随便你放。”
“小心以后找不着。”
“有心着总能找着。”
看林恒整理了会儿,薛炀就开始作妖:“别弄了,等下再弄。”
他硬掰过林恒的脸,没头没脑地亲了两口。
氛围忽然就从乔迁变得云遮雾绕起来。
林恒撇过头:“一嘴火锅味。”
薛炀靠了一声,这都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有火锅味!饶是这么想,他还是哈了口气,确认一下。
林恒看他那副傻帽样子就想笑。
两人闹了会儿,薛炀去洗漱,林恒趁这个机会把书本题册收拾完毕,对着写字台沉吟。
他上次和薛炀挤过一次,薛炀一个人用,写字台是够用的,两个人用就有些捉襟见肘。
看来还是得添一张写字台,另外灯台也得换一下,最后是悬吊灯。
薛炀为了迎接林恒,早早地就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地面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毯子,踩上去极为柔软。
这间公寓就像个独立空间一样,把嘈杂和纷争都隔离在外。
薛炀出来就看到林恒坐椅子上发呆,手里还捧着本书,欣长的身形在墙壁上投映出长长的黑影,静谧且祥和。
“在想什么?”
薛炀收敛好自己的张牙舞爪,眉眼耷拉着,坐在床边,顺势就倚上林恒肩膀,浑身上下一点也见不着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
“想怎么布置这里。”林恒见有水汽,弹弹薛炀额头,让他去取毛巾。
薛炀懒得动:“不要,让我靠一靠。”
“懒死你。”
林恒的东西虽然多,但他有收揽,整整齐齐地带过来,真正要收拾的东西不多,要薛炀出力的地方自然也没有。
他这么懒,完全就是被惯的。
薛炀用头钻了钻林恒肩膀,水汽把林恒衣服都弄湿了:“这下没借口了吧?快去洗漱,不然容易着凉。”
也不看林恒要真着凉也是谁害的。
H城的冬天最多不过零下十度,然而特别湿冷,棉衣三天不晒摸上去都是謿的,没有集中供暖的情况下,空调聊胜于无。
林恒把书放到写字台上,说道:“我去洗漱。”
“好。”
薛炀一直看着他进卫生间才舍得移开眼。
薛炀不知道对林恒来说,他们两住到一起意味着什么,在他这里,他就当和林恒真正地在一起了。
虽然林恒不是女生,但薛炀还是觉得,他应该承担起现在是男朋友,以后就是老公的职责,让林恒生活的更舒服些。
等林恒出来,薛炀便道:“明天我们去换一张写字台,台灯也换一下。”
两人不谋而合。
林恒笑道:“好。”
薛炀额外又加了句:“还要再买一辆车。”
林恒继续道:“好。”
瞧着薛炀高兴,他也挺高兴的。
第二天一早,薛炀和林恒刚打算出去。
隔壁大哥开门了:“你们俩,就确定住这儿啦?”
薛炀警惕道:“怎么了?不能?”
隔壁大哥是个单身,像社会上混的,一头黄毛,大冷天的居然还赤膊,他艹了声,道:“我对同性恋没偏见,不过你们俩要是晚上大声闹,我可是要砸墙的。”
神经病,薛炀翻了他个白眼。
黄毛也懒得理薛炀,他们这一层的住户,十个有九个是单身,胡混什么的常有的事,原本薛炀一个人住最里头不太显眼,没想到带了个看上去就是好学生回来,黄毛大哥压力有点大,忍不住多瞅林恒几眼。
好歹是邻居,林恒虽然不苟言笑,但不是那种没礼貌的人,冲他点了下头。
黄毛登时缩了下脖子,又低声咒骂了几句,城普夹乡音,也听不懂他骂啥,骂完转身就拍上了门。
薛炀脖子一梗就要去踹门,被林恒拉住了:“今天要买的东西挺多,别浪费时间。”
薛炀这才作罢。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
“以后别对他们客气,对他们越客气越容易得寸进尺。”薛炀嘱咐道,“都是社会上的人,欺软怕硬是本能。”
林恒光笑:“这是你的生存之道?以前受过欺负?”
薛炀昂脑袋:“那哪能啊,欺负我的还没出生呢!”
“就嘴上能。”林恒拆台。
“咳……那次都说是意外,你就不能忘掉?”
林恒从善如流:“嗯,忘掉。”
“艹。”薛炀没辙了,他总不能扒开林恒脑子进行记忆清除,谁让他孬种就给气哭了呢!
林恒失笑,又忍不住去想:这么嘴硬心软的薛炀,当初自己出来一个人生活时,受了多少苦?又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一句欺软怕硬是本能,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次碰撞才得来的人生经验?
这层楼的住户里,有多少和他吵过架?有没有打过架?
这些事林恒通通不知道,他顺着走廊,一间一间属,一间一间看,走廊的灯过了如此久依旧没有人来修,地面的瓷砖有的皲裂,有的染上黑黑的污垢,更不用说瓷砖缝,早已成了一道道黑色的交错的疤痕。
他的十七岁,和薛炀的十七岁,天壤之别。
第46章
买家具林恒熟,上次那床的老板还记得他们。
“这张桌子是柳树木头的,结实的很。”眼看林恒把目光转向另外一台松木的,老板又赶紧道,“松木的味道好闻点,但论结实不如柳木。”
这是跟结实杠上了吧?林恒不自然地撇开眼,问道:“要两张一样的,不要这么长。”
薛炀的房子总共十多米宽,去掉延伸出去的玄关,还有小冰箱,整两张一米八的写字台太挤了。
老板有点想象不出来要多长,便问:“有没有带尺寸?要是没有现货就得定做。”
林恒只能估算了下,还真没量过,薛炀把里里外外绕了一通,掰着林恒道:“不然买课桌?”
课桌小,一米二,并排放一起,空间还能更省一点,而且还有特别安放台灯的位置,怎么看怎么更实用。
林恒思索了下,问老板:“有吗?要一模一样的。”
老板挠挠头,这两也不像双生子啊,怎么要一模一样的呢?
“有,还能带个小隔板放书。”
“不要那个。”
“不实用。”
薛炀和林恒异口同声,搞定书桌,薛炀顺口问了句:“老板,你们这回收旧家具吗?”
“回收啊,一并拖回来就行。”
“亏了。”薛炀遗憾,上次那破床还是找的另外的旧家具回收商。
林恒倒不关注这些,他比较在意有没有配套的灯。
老板道:“都有,不过我这儿台灯多,要是吸顶灯就得去专门的点。”
薛炀感慨了句老板业务还挺丰富,便拉着林恒喜滋滋去挑灯。
挑灯的时候薛炀额外又想起来一件事:“老板你们这儿有懂水电的不?”
“有啊。”老板乐呵呵地笑。
靠,宝藏老板。
薛炀赶紧跟老板约了人水电工,要一并过去,老板应了声便去联系了。
林恒奇道:“你约水电干什么?”
“走廊那破灯到现在也没修好,找人给修一下。”
“也没什么必要……”
“那不行,要是我家恒恒晚上回家,摸黑磕了碰了怎么办?”薛炀促销地凑到林恒耳边,我家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土味情话也就林恒受得了。
林恒推了他一把,在老板来之前让两人回归到一副学生样。
之后是去买车,薛炀满眼都馋的是隔壁摩托车,偏偏拖着林恒进了电动车大世界。
挑来捡去,不是嫌红色的太花,就是嫌款式老气。
重点是薛炀就想找个后座舒服的:“骑单车你不让我背你,电动车总行了吧?”
林恒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你说呢?”
薛炀讪讪地跟人老板交钱去了,他就不信了,总有一天他一定得让林恒风风光光地坐他车后面。
这时间啊说快是真的快,两人从出门到现在就买了桌子灯和车,居然已经中午了。
薛炀突发奇想:“我们自己买菜回去做呀?”
薛炀做火锅的本事,林恒承认,这炒菜的本事,他有点不太想尝试。
“可好吃了,不骗你。”薛炀热心推销自己,“我以前都自己做,一人食,听说过没?”
林恒好奇道:“为什么要自己做?”再不济,食堂他不香吗?
薛炀有时候就怵林恒这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你说自己做饭还能为啥啊,省钱呗,再说了,食堂人那么多,还有好多熟人,见面多麻烦。
薛炀没法,只好说:“享受生活。”享受孤独,享受自闭。
林恒眼光闪烁,爽快道:“行啊,去买菜。”
说着买菜,其实买肉,四斤排骨五两鸡丁六个鸡腿……
林恒有点遭不住:“你菜呢?”
薛炀举着手里的一盒口蘑:“素菜!”
林恒叹服,自己去拿了盒菠菜外加两大颗白菜:“经霜的,甜。”
好吧,林恒说甜,不甜也甜。
两人满载而归。
别说,就林恒那身姿,骑电动车也帅。
薛炀那里居然还有电磁炉,林恒瞧着他把尘封的厨具搬出来已经麻木了,这么小的房间到底塞了多少东西。
“哈,好久没用了,得刷一下。”薛炀兴奋地拍拍炒锅底,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大显身手兴奋,还是为了能给喜欢的人做吃的兴奋。
“傻帽。”林恒一直勾着嘴角,接过炒锅拿去洗了。
这房间小,唯一还有空档的就是挨着玄关的走道,简单做了张流理台,电磁炉就安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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