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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我是快走不动了。”顾怡汝说，“有史以来第一次吃得一口汤都不剩。”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以前在外面只吃面很少喝汤的，总感觉外面的东西不干净。”顾怡汝感慨，“今天来的真是时候，店里的客人不多，没麻烦到喻姐姐和林大夫他们。”
“怎么会，我印象中还没有过座无虚席的情况，而且来这里的都是熟客，老主顾了。”
顾怡汝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刚刚短暂的相处让顾怡汝觉得林大夫、喻姐姐和冯舒之间并非简简单单朋友之间的关系。顾怡汝看冯舒心情不错，斟酌着开口。
“你和喻姐姐他们认识很久了吗？”连你小时候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是很久了，在这家面馆没开张之前就认识了。”冯舒回忆道，“那时候林大夫还是医学院刚刚毕业的高材生，用我奶奶的话说，小姑娘长得精神，前途无量。”
那至少得有10年左右的交情了，难怪彼此这么了解。
冯舒看着顾怡汝，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顾怡汝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顾怡汝：“你想说什么？”
“算了，”冯舒叹了口气，“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给你听又无妨。”
“我父母离异得早，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我小时候特别讨厌跟人说话，抵抗力出奇的差，经常住院观察，每次生病去医院，医生问我哪里不舒服，我除了点头就是摇头，搞得医生很头疼。林大夫那时候去儿科轮岗，我是她第一个病患。”冯舒尴尬地笑了笑，“她起初以为我有自闭症，还一个劲儿地给我奶奶介绍心理医生。”
“有一次我在医院里和奶奶走散了，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哭了好久，最后还是林大夫发现我，抱着我柔声细语地安慰，买零食哄我开心，学小动物叫声逗我。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我开始慢慢回答她的问题。”
“后来聊着聊着就熟了，小孩子嘛，混熟了就缠着她玩，她走哪儿我走哪儿，像个跟屁虫一样，她的同事都非常好奇她是怎么搞定我的。”
第16章
“可能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有耐心。”顾怡汝猜测。
顾怡汝撇撇嘴，否认道“可能是她身上的消毒水味把我熏迷糊了。”
顾怡汝不置可否，继续听冯舒回忆。
“后来就像我奶奶说的，由于她专业基础扎实，业务能力出众，受到医院重视，把她调到当时院里最权威的心外科，跟着一位老专家做心外科手术。凭借着一双灵巧的手和缜密冷静的判断，过着刀尖在心脏上起舞的日子。日子久了慕名而来的患者越来越多，她也渐渐混得小有名气。”冯舒感叹道，“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林大夫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光了。如果能一直如此多好。”
“喻姐姐就是慕名而来的患者之一，因为家族有心脏病史，时不时地心脏不舒服，经常来林大夫这儿就诊。喻姐姐那时候已经是J大的任课老师，给学生讲法律，平时帮人打打官司赚赚外快。我听说为了给一个企业老板打官司几天几夜没休息导致心脏骤停，最后还是林大夫赶来把她从鬼门关里救出来。救命之恩，喻姐姐很感激林大夫，送了面锦旗给她，俩人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当时喻姐姐不知道我和林大夫的关系，一度错把我当成是林大夫的孩子，闹出了不少笑话，哈哈哈哈~~”冯舒捧腹大笑，“一心扑在事业上的林大夫，怎么可能有时间处对象。”
“怎么没可能，一准儿是你坏了林大夫姻缘~~” 顾怡汝调侃道。
“托林大夫的福，喻姐姐对我也很好，我生病住院期间还买故事书读给我听，各式各样新奇的小物件逗我开心，奶奶不在的时候偷偷给我带零食，我紧着藏着掖着，最后还是被儿科医生发现向奶奶告发，零食全被没收了，好惨。”
顾怡汝：“不惨，长辈们常说生病了就更要好好吃饭，肚子里有食心不慌，你偏偏反其道而行。”
“这也不能怪我呀，奶奶对我管教很严的，平时也不给我买零食吃，看到其他小朋友拿着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说起来，长这么大也就林大夫和喻姐姐给我买过零食，”冯舒叹了口气，“还是她俩最懂我，最讨我喜欢。”
这哪是懂你啊，分明是惯得没边了，有求必应，顾怡汝心想。
“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林大夫在一次医疗事故中伤到了手。听喻姐姐说患者当时没下来手术台，林大夫也受了伤。印象中当时林大夫像变了个人似的，面无表情，坐在病床上一整天一整天地看窗外，谁都不搭理，饭不吃水不喝厕所也不去，也不让护士给她手上的伤口换药，有一次我实在不满她如此半死不活植物人的状态就戳了一下她的手，竟被她一把推倒了，那眼神凶的像要吃了我似的，吓得我哇哇大哭。还好喻姐姐及时出现，把我护在怀里。”冯舒停下来等红灯，“打那之后林大夫就一直对我凶巴巴的，肯定记仇了。”
换谁都要记仇的，小屁孩一点儿不懂事，竟往人家心窝子戳。顾怡汝感同身受地替林大夫可惜。
“小屁孩确实无法理解林大夫那时的无助与绝望”，冯舒承认到，“幸好出事的那段时间喻姐姐时常过来陪着林大夫，同她讲话，读书给她听，天气好的时候用轮椅推着她出去晒太阳。最后还动用了一些关系帮她处理了那起医疗事故。”
顾怡汝有些吃惊：“那院方是什么态度？把责任都推给了林大夫？！”
“总要有人背锅的。林大夫其实难辞其咎。”
“所以，林大夫是受这起事故的影响才离开医院的？”
“也不全是，主要原因是她的手，复健的效果并不理想，再也拿不稳手术刀了。”冯舒叹道。
好可惜，顾怡汝想起曾经背过的古诗，“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
“我那时天真的以为林大夫只是换了一家医院工作，大不了不上手术台了嘛。没想到离开医院的林大夫从人间蒸发了，毫无音讯。好在我那时也上小学有两年了，身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很少去医院。”
“再见面是在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和奶奶出来买东西，走累了找一家店歇歇脚，吃点东西，机缘巧合就进这家面馆。”冯舒神色有些激动，“然后我就看见了久违的林大夫。”
顾雨被冯舒情绪感染，“很开心吧，有没有扑上去拥抱一下。”
“开心是有，拥抱就算了，公共场合还有人吃面呢，”冯舒摇摇头，“倒是我奶奶先叫了一声‘小林’？”
“当时林大夫看到我们愣了一下，认出我后很激动地走过来打招呼，还一把抱起我掂了掂，说我长壮了。”冯舒捂脸，“店里吃面的人都听到了~~”
顾怡汝噗嗤地笑了，“他们不会在意你是否壮，他们在意的是林大夫年纪轻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去去去，讨厌，你怎么不说是我成功帮林大夫赶走了一波又一波的烂桃花呢。”
冯舒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顾怡汝扶额。
“后来听奶奶和林大夫闲聊，才知道林大夫辞职后一直郁郁寡欢，闷在家里不出门。喻姐姐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愣是打听出林大夫家的地址，时不时去看看她，给她介绍工作，后来怕她憋出毛病来，干脆搬过来蹭吃蹭住，节假日带她出去走走，起初林大夫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后来不知怎的就接受了。喻姐姐一直在大学工作，寒暑假俩人经常去国外度假，一来二去……”冯舒看着顾怡汝，喻雁晶和林珩之间的过往，她避重就轻讲述了大半部分，像同性恋这样的情感可能会超出现阶段顾怡汝的认知范围，她不知道顾怡汝能不能接受。
所以冯舒索性就不提了，等日后彼此有更多了解的时候再讲出来也不迟。
“这么说来林大夫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喻姐姐功不可没。”顾怡汝觉得冯舒刚刚投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许是羡慕她们，“患难见真情，我要是能有像喻姐姐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了。”
第17章
冯舒笑道：“那样的朋友就在你眼前啊，顾怡汝。”
“哪儿呢？”顾怡汝四下张望，“你吗？！”
冯舒挺直腰板，“我不行吗？我怎么说也帮过你两次了吧。”
顾怡汝：“咱们之间的小打小闹，跟人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冯舒：“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喻姐姐他有他的想法，一开始可能单纯的是为了治病，治病的过程中发现交了一个有趣的朋友，再然后……”
再然后冯舒也想不出该怎么用朴实的语言形容林珩和喻雁晶的亲密关系，她无奈的笑了。
“有什么想法？”顾怡汝被冯舒的笑搞得云里雾里，她想起喻姐姐成熟稳重漂亮的笑容，觉得喻姐姐不像是别有用心的人。
冯舒：“怎么说呢，就是这种关系已经超过了朋友的范畴，更像是亲人的感觉。”
阳光穿透树叶缝隙，照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有什么不好吗？万两黄金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顾怡汝看着冯舒。
“挺好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必在乎世俗的看法。”冯舒别开了目光，想起还珠格格主题曲里面的歌词：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圣诞节将至，班里的同学开始筹备圣诞礼物，好不热闹。顾怡汝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去年送荆芮的圣诞礼物是贺卡，打算今年也这么送，对了，还要给冯舒送一份，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
课间休息，荆芮贼头贼脑地把顾怡汝拉到一旁。
“干嘛，鬼鬼祟祟的，做亏心事了？”顾怡汝很奇怪。
“有一桩大买卖。”荆芮眼里冒金光，“你做不做？”
“大买卖？！”顾怡汝很吃惊，“要去抢银行啊。”
“去去去，那个难度系数太高。”荆芮摆摆手。
“那你要干什么？”不等荆芮回答，顾怡汝抢着说，“犯法的事不干，打架斗殴的事不干。”
“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好事啊~~”荆芮锤了顾怡汝一拳，“我说的大买卖是平安夜那天晚上去教堂门口卖平安果。怎么样，你来不来？”
“你不去补课班了？！”
“不差那一天，没准补课班放假了呢，老师也是要过节的。”荆芮振振有词地说，“我们打算买一箱苹果，再买点花花绿绿的彩纸，自己包平安果拿去卖，发一笔圣诞财~~”
“我们？我还没答应你呢。”
“我、朱明月、丛林，目前三个人，你来就四个了。”荆芮接着劝顾怡汝入伙，“过几天苹果大规模涨价，一个平安果的价格等于平时好几个苹果的价格，何必花冤枉钱呢，咱们自己包，除去送人的，剩下的拿去卖也够本是不~~”
“原来你竟如此精明，隐藏得挺深呀，真是小看你了。”顾怡汝顿时对荆芮刮目相看。
“嘿嘿~~我也是跟别人学的，你来不来？”
“不来了，我家晚上有门禁，天黑了就不能出门。”
“好吧，不勉强你了~~”荆芮拍拍顾怡汝的肩膀，“可怜的孩子，连平安夜都要与学习为伴，真服了你了。”
“行了，别调侃我了，你们小心点，被班主任发现有你们好看。”
“放心，黑灯瞎火的，认不出来的。”
午休，顾怡汝逛了逛学校附近几家小商店，送给荆芮的贺卡早已选好，送给冯舒的贺卡却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太素的怕她不喜欢，太艳的感觉不符合冯舒本人的风格，带音乐的会不会显得幼稚，带卡通人物的会不会有些单调……顾怡汝挑的眼花缭乱。早知道如此麻烦，当初就应该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顾怡汝叹了一口气，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老板娘，打算离开。
“没找到合适的？”老板娘笑着问她。
“是的，不好意思。”顾怡汝尴尬地笑笑。
“要送给男朋友吗？”
“不是，一个普通朋友。”
“一个很重要的普通朋友吧。”老板娘笑着说，“既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何不送她一张你最喜欢的，贺卡不过就是个形式，心意最重要。”
顾怡汝觉得老板娘的话有几分道理，最后买了一张折叠式的贺卡，没有音乐，没有卡通人物，素气的颜色，打开后呈现出一座立体式的小房子，有门、有窗、有树、有栅栏，很温馨。
回到家，顾怡汝翻看日历，圣诞节是下周一，她见不到冯舒，贺卡只能在补课班上送，顾怡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能喜欢吧。
周五早上，顾怡汝把写好祝福语的贺卡送给荆芮，“回去再拆开哈，带音乐的。”顾怡汝嘱咐道。
“谢谢！！”荆芮开心地拿着贺卡左看看右看看，“你去年送我的那张贺卡也是带音乐的，前不久我打开它，它还能放出声儿来。”
“是嘛，质量还挺好的。”
荆芮在桌格里摸了一阵，拿出一个平安果放到顾怡汝手里，“嘻嘻，我亲自包的，厉害吧~~”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
“哇~~你好棒耶，我感动得快哭了呢~~”顾怡汝敷衍道。
“讨厌，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个平安果你不许吃，也不能转手送他人。”
“好好好，回去我就把它供起来。再给它涂点福尔马林防止它腐坏。”
“那还差不多。顾怡汝，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卖平安果吗？”荆芮还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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