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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玄幻灵异)——墨赴长安

时间:2020-08-06 10:34:01  作者:墨赴长安
  可是穆青不怕。自从流落街头第一天开始,他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活着,好好活着。
  至于怎么活倒是无所谓。
  穆青睡不着,他翻了个身。
  到了休息的时间,单数营帐尽数熄了灯火。双数帐的烛火却还亮着。
  因为他们此时正于蓟北备战,需要不分昼夜严加防守,以备敌军偷袭。所以,便分了单数组和双数组,分别负责昼夜的警戒。
  穆青是单数组,他熄了灯火正要睡去,一个人影映在了他的营帐上,那人立在门口,压低声音道,“穆青,你睡了没有。”
  穆青道,“睡了。”
  “奥。那我讲,你听。”说着,那人便秉烛步入,正是沈曦。
  “……”那你还问,多此一举。
  穆青翻了个身,沈曦吹了烛,在他身边躺下。
  每次沈曦值夜班的时候,觉得无聊了总是爱来穆青这里单方面畅谈一番。
  渐渐地,沈曦的话便成了催眠曲。
  可是今日,穆青却没有丝毫睡意,因为他讲的是穆青初到沈府的日子。
  正是凤启一百五十五年,新帝慕然登基,正是举国同庆之时。
  穆青却烂在了乞丐群里。别人庆祝新帝登基,他却因一粥一饭发愁。
  得遇沈漫,真是穆青此生遇见的唯一幸事。
  他被沈漫带回沈府。
  那人的府邸与别处不同,竹林掩映中,白墙黛瓦,不似别处官邸的富丽堂皇,但也不至于家徒四壁。
  普通,却别有一番风味。
  入了后院。穆青见到了他人生当中重要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叶氏,沈漫的夫人。另一个便是坐在石榴树下喝着羹汤,嚷嚷着还要再来一锅的沈曦。
  彼时,微风忽起,立在石榴树下的素衣美人端庄娴和,与石榴花的热烈相称,如同一副淡墨的山水画上不小心遗落一点朱红,洇开,似那丹红朱唇,又肖那金鸦西沉。
  后来穆青才得知,那格格不入的石榴树是沈曦嚷嚷着非要种在院子里的。说是闲来可以摘几个石榴吃着玩。
  若不是沈夫人叶轻迟拦着,恐怕这院子要教沈曦改成菜园。
  但其实,院子已经教那沈夫人改成了药园。
  没错,叶轻迟是医者。她乃是医仙奶奶楚问的师父。不过一个更通药理,一个更擅针灸。
  回忆到这里,穆青回了神。正巧,旁边的沈曦自说自话的后半句落在了他的耳边,“……你说这沙子我们还要吃几天啊,什么时候,这战争才能结束?”
  穆青眼神闪了闪,“快了,就快了。”
  沈曦附和道,“我觉得也是。我们将军那么厉害!”
  忽然,穆青开口问道,“沈曦。”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遇见将军的?”
  沈曦也是被沈漫将军捡回来的。
  在很早之前,沈漫将军就已从军。那时,凤鸢国还未复国,沈漫将军带兵与其对抗之时,捡到了他。
  沈曦的父亲是个藉藉无名的普通士兵,他的家就在当时凤鸢国与凤鸣国交恶的地方。是个极不起眼的村子,本来也就没什么人。
  因为战争死的死,跑的跑,就更剩不下多少人了。可是沈曦的母亲怀着他,不肯迁走。
  因为沈曦的父亲正在浴血奋战,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心系丈夫安危,在战火纷飞中迎来了她孩子的第一声啼鸣。
  刀枪无眼。战争是结束了,可人死的死,伤的伤,也没剩下几个。沈曦的父亲,那妇人的丈夫不在幸存的范围之内。
  原本只盼着丈夫归来的妇人咽了气。其实她身子骨本就不好,也不适合怀胎。可她总是想要为她的丈夫延续香火。
  唯一遗憾的是,没想到这一战之后,竟是天人永隔。连孩子的一面,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未能见到。
  沈漫收养了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着人去查这战死之士的名姓,却是一无所获。
  不仅这一个,很多将士都是无名无姓,便做了这异乡客,成了孤魂,变了野鬼。
  除了立个冢碑,连个具体的用来称呼的名姓都没有。这葬礼这般的仓皇。
  立在那无名英魂的墓前,沈漫抱着怀里的婴儿,神色凝重。
  一人问,“将军,这孩子总要取个名字。”
  适时,天光破晓,那抹热烈的霞色像极了那天战场上抛洒的热血,沈漫垂眸看向怀里的婴儿,便道,“曦。你以后便跟着我姓吧。记住了,你以后,叫做沈曦。”
  说到这里,沈曦神色温柔。他枕着双臂,道,“在这个军营里,我同将军相识比谁都要早,因为……”他的神色忽然落寞起来,“因为老兵都死了。如今的,都是新兵——以后,他们会老,也会有年轻的新兵来接替他们的职位。”
  穆青没吭声,沈曦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能幸运地活下来,日后,我们老了以后……你想做什么?”
  穆青如实回答,“没想做什么。”因为他的心思一直系在另一件事情上。
  沈曦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跟着夫人学医术,把夫人的病治好。若是治不好,我就当他们俩的儿子,好好侍奉他们。有将军和夫人这样的父母,我不亏。”
  叶轻迟医术甚好,这是无可否认的。但是她因常年品尝多种药材辨别药性,原本健朗的身子骨一点一点经年累月地弱了下去。
  身子骨弱不要紧,用药好好调理总能慢慢养回来。
  可是在叶轻迟接二连三滑了胎之后,她才终于知晓:她无法生儿育女。
  为此,脾气暴躁的楚问差点要一把火烧了这药园子,并道,“师父,你以后再也不准碰这些药!”
  叶轻迟望着她,面色苍白却笑得那般温柔,“阿问,你针灸之术虽好,却也不能解所有的疑难杂症。药理之术,不得荒废。”
 
 
第29章 连理枝其二
  那场迟来的对弈降临在十二月,已是冬末。也许是因为快要接近初春了,原本冷寒的天这一日,这战争开启的一日,竟有些异样的温暖。
  蓟北的天气总是这么古怪,这么的独一无二,也不必去深究是为何。
  战争开始了,会发生什么呢?
  便一一细数吧:杀戮,流血,战鼓嗥鸣……
  还是不数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战争结束了,尸横遍野。
  一方是凤唳国的淮引将军,一方是凤鸣国的沈漫将军。依照兵力,作战经验,取胜的必定是沈漫将军。
  可事实却非如此,全军覆没的一方竟是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沈漫将军。
  全军覆没。
  不……还有一个人。是穆青。
  他孤零零地立在己方士兵倒下的土地上,愣了很久。
  就剩我一个人啦。他心里忽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如是说道。
  噗通,他双膝一弯跪了下去,面对着正前方不远处,那个被敌方战旗捅破胸口的身影,一路膝行而去。
  跪一地尸骸遍野,哀一路罪孽深重。
  叹一生命途多舛,悲一世离欢难合。
  不,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们的……因为,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同僚,我们曾共饮一锅粥饭,于多少战场上九死一生。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都怪我……出卖了你们。兵力布防是我交给他们的,作战计划是我透露给他们的,死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们,求你们起来,求你们生龙活虎……
  穆青姓慕,是当朝皇室的姓氏。
  他属于慕寒一支,同慕然也就是当今的陛下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凤启一百五十五年,凤栖帝慕容辞世,其子慕祁早已被贬黜为安阳王驻扎边关,非得诏令不得返。
  所以,这悬而未决的皇位之争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慕寒一支身上。
  慕寒虽有野心,但年事已高,恐无法胜任。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膝下儿女的身上。
  他仅有两儿一女,一个是正室所生的慕然,是嫡长子。一个是不受宠的妾室所生的庶子,便是慕青。至于女儿,便是着意要许配给楚子衿的慕妍。
  这只老狐狸比谁都要精于打算,一个登上皇位,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一个嫁给可以牵制皇权的楚家,更是如虎添翼。
  至于一枚无用的庶子的棋子,便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被亲生父亲扫地出门,慕青流落街头,烂在了乞丐群里。
  他焉能不恨?
  都是他慕寒的儿子,凭什么一个平步青云,尊贵无比,一个却衣衫褴褛,地位卑贱?
  凭什么?
  不甘心,对,就是不甘心。
  因为这不甘心,他哪怕活得再屈辱也要活下去,即使要同无数乞丐,为了争一口馊饭而争得头破血流。
  要是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慕青也并不会有多大的怨恨,只是想拼命活下去想证明给父亲看,我虽是庶子,但并不比慕然差!
  可是,慕青没有等到那一天。
  新帝登基不过几日,被奉为太上皇的慕寒便薨了。
  那场葬礼盛大隆重,一丝马虎都不得有。
  待过了几天之后,慕青才通过自己的乞丐朋友偷偷混进了慕寒的陵墓——慕氏一族除了慕容与祁鸢合葬进入皇陵以外,其他慕氏皆不可入皇陵。
  所以,慕寒的陵墓没有皇陵把守的那般严密。起初,为了表达当今陛下对自己生父的重视,头几天确实是有重兵把守。不过三天,便慢慢撤了个干净。
  如今,更是只有两个老弱病残的兵守在门口。趁着他们打着瞌睡,慕青偷偷混了进去。
  他们凤鸣国都认为,若是想要来世不受今世的恩怨牵扰,便需得火化,再入土为安。
  所以,在这陵墓里,大大小小的一座座土丘,便是慕氏一族多少先祖的埋骨之地。
  粗略扫了扫近处的,便有慕蔺,慕寒之名。
  慕容的在皇陵同祁鸢的葬在了一处,他们是合葬。
  慕青从小就对慕蔺伯父很是敬佩,他先是对慕蔺伯父拜了拜,然后又在自己父亲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别扭了一番,最终还是掀开衣摆跪了下来,正欲开口,鼻子却先一酸,眼泪掉了下来,“父亲,不肖儿来看你了。”
  万籁俱寂,无人应答。
  慕青又唠叨了许多,他抬头时,瞧见墓碑上方好像落了些叶子,便欲要伸手拂去,却不料摸到了墓碑后面的一处松动。
  千万个念头倏忽而过,慕青思量了片刻,终于还是起身,绕到墓碑后面,从暗格里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给的,竟是慕青生身之母徐蓉。
  原来,慕寒最先遇见的并不是慕然的母亲,而是慕青的母亲徐蓉。
  当时,慕氏一族还没有接替祁氏掌权。慕寒不过是个闲散少爷,整日里便只知同侍女们吟诗对词,一来二去,便同这徐蓉暗生了情愫。
  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玩乐也不知节制。他只知同他最爱的侍女缠绵悱恻,却不料,徐蓉年纪轻轻便有了身孕。
  他父亲去世早,他自小便与伯父慕蔺相依为命。若是伯父知道了,肯定会打死他的。他汗如雨下,冷透了背脊。
  徐蓉瞧见他为难胆怯的神色,一咬牙,便把那打胎药喝了下去。
  慕寒双眼含泪,他扑过去抱着徐蓉,亲吻着她的发鬓,“蓉儿,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好。”
  可是后来,一位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女儿瞧上了慕寒。
  因辅政,官位平白一落千丈的慕氏一族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以往,慕寒对此自是不屑一顾,他乃堂堂丞相之侄。可是如今,他却蠢蠢欲动,想要借着这门姻亲,为自己抬一抬身价。
  慕蔺倒是不会阻止,若他二人两情相悦,他愿促成。所以,唯一的纰漏,只有徐蓉。
  彼时,徐蓉已经为他打了两次胎。他深知自己有愧。
  “蓉儿,你放宽心。待我借这门婚事得了权势,安定下来后,我一定寻个合适的机会抬你进门。”
  可惜,合适的机会换一种说法来讲,就是没有机会,不会有机会。
  也许徐蓉知晓,也许她不知晓,但她还是乖顺地依偎在慕寒怀里,道,“我知道,我等。”
  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自己辞世的那一天,却也没等到他的明媒正娶。
  慕寒的正妻心性善妒,容不得慕寒有妻妾。且仗着自家娘家势大处处压着慕寒一头,慕寒不敢忤逆她,去娶徐蓉。也不敢让她知道,这府上还有徐蓉的存在。
  直到慕青降世那天,这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
  彼时,因一连打了两胎不适合再生育的徐蓉,还是咬着牙生下了慕青。这任性换来了她自己的生命垂危。
  慕寒坐在她的床榻,握着她苍白的手轻轻亲吻,“蓉儿,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再也不知道该对面前这个女子说些什么。
  年少的爱恋,虽青涩却总是带着丝无法比拟的甜。酸也好,苦也好,在这甜的面前,皆不值一提。
  白月光温暖了他的年少,最终落在他心尖一点,经年累月的磨砺之下,熬成了朱砂痣。
  如今再去触碰,只剩下满满的疼,和溢了一地的苦。那甜,仿佛再也寻不见了,仿佛再也找不回了。
  徐蓉啊,他的白月光啊,他的朱砂痣啊,却是温柔着苍白着一笑,“少爷……”
  不,她又啼笑皆非地摇摇头,“是我搞错了,应该是老爷了。”
  是啊,仿佛大半辈子都快过去了。
  他再也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少年郎,同她花前月下,同她耳鬓厮磨。
  他已经成家立业,已经是三位孩子的父亲了。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他道,“你身子骨弱不适合生养,为何……”
  徐蓉轻轻打断他,“没有给老爷留下一儿半女,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老爷总不能这般狠心,让我抱憾终身吧。”
  不。他们原本应该白首与共,他们原本应该子孙满堂。不,不应该是如今这般情景。
  “蓉儿,你若是想要为我生儿育女,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说到这里,他突然因心虚红了脸,便止了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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