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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与好玩(近代现代)——诸事皆宜

时间:2020-08-10 09:36:40  作者:诸事皆宜
  杨司乐:“哦……这样啊。”
  谢沉又一次把天聊死了。
  两人神奇地对着歌词本各自沉默,谢沉心里揣着问题,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在副歌歌词旁边批了一个重复符号,状似随意地问:“那你们为什么和好了?他认出你了吗?”
  杨司乐在歌词末尾加注“钢琴or大提琴伴奏”,颔首道:“不是。是我想对他好,所以就跟他和好了。”
  谢沉在“钢琴”上画勾:“为什么想对他好?”
  杨司乐叉掉他的勾,自己勾了“大提琴”:“因为我是他的哥哥,他是我的弟弟,我有能力对他好,他也值得。”
  如果林漓在场,一定能瞬间指出这句话的漏洞。可惜她不在。谢沉听出了不对劲,却如闹出“青梅竹马”的笑话一般,没办法当场找到正确答案。
  杨司乐见他仍旧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一脸疑虑,便干脆摊开来讲明白:“谢沉,我俩没闹矛盾,我也从不觉得这是自讨没趣,他有更亲近的朋友,我有你们,不挺好的吗。”
  谢沉:“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杨司乐没想到他会这样以为:“我没有不高兴啊!”
  “嗯?”
  “……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在学校里受别人欺负。”
  谢沉无语了,原来还是先施年之忧而忧,后施年之乐而乐,亏他琢磨半天该怎么劝杨司乐控制自己的感情,莫把一腔真心错付了。
  杨司乐一提起施年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不上校内网不知道,期末展演的事闹挺大的,我怕他被乐团老师骂,被其他乐手嘲笑。这种事不好开口,他不和我说是正常的,我就怕他连特别亲近的朋友都瞒着,唉。”
  担心得很认真。彻底没救了。
  谢沉耐着性子听完,在“大提琴”上画了把大叉,冷漠道:“就用钢琴,找不到键盘手我自己来。”
  杨司乐懵懵地:“哦……我也没说不让你来,干嘛眼神这么凶……”
  谢沉:“怕队长你变成恋爱脑,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
  杨司乐不以为耻:“诶?你的词汇库又更新了!”
  谢沉磨牙:“被你逼的。”
  虽说杨司乐张口施年闭口施年,但该做的事儿一件也没落下。
  他和谢沉在这小半年里总共攒了八首曲子,听了一中午,改了一下午,去掉两人都不满意的三首,已经做好了demo的一首,剩下四首都亟需抢救和缝补。
  杨司乐从来不等,他相信灵感是创造出杰作的必要条件之一,可他并不是为了创造出人人称赞、流芳百世的杰作才开始写歌的,他纯粹是为了抵消冲动、保持平静,为了过上一种有变化的生活。
  因此,即使这天谢沉走后,依旧没有灵感光顾,他也还是坐在电脑前不断地试音。
  反复听写好的旋律,在工程文件里拖动音轨尝试新的组合,改变鼓点带动情绪,然而灵感迟迟不肯来。
  杨司乐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保留进度,去给还没下班的岑婉萍做晚饭。
  点击“保存”,软件右下角开始转圈,他一边整理书桌桌面一边等。
  从1%到98%只花了两秒钟,从98%到99%却足足花了三分钟,他等100%等了半天,“保存成功”的提示始终不出现。
  不耐烦地单击了几下鼠标,好家伙,软件直接给他闪退了!
  杨司乐撂下笔记本,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他抱着侥幸心理打开文件,哪里还有最后一个小时内他调试过的痕迹,难得不错的几个想法全没了。
  今天白费。
  简直是沉重打击。
  岑婉萍下班回来,推开门就瞅见杨司乐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洋洋?”
  她扔开手提包和高跟鞋,冲到餐桌边心疼地捧起杨司乐的脸蛋:“怎么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杨司乐被迫仰起脸,却没有看她,兀自摸索着摆正了筷子,才低声说:“没有,我就是想我爸了。”
  岑婉萍闻言,怔愣地松开手,没有言语,缓缓地扶着桌角坐下。
  杨司乐早就预料到自己这么说会令妈妈伤心,可他实在是太想杨流了,想到必须让岑婉萍知道,让岑婉萍也来共同分担这份无望的想念。
  他为自己的任性感到羞赧,拾起筷子勉强笑道:“妈,吃饭吧,我晚上约了年年一起去江对面散步。”
  岑婉萍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发觉自己其实远不如几年前那样震恸和自哀。这五年来,她习惯了接受,学会了宽容。都是从杨司乐身上学的。
  杨司乐则是从爸爸杨流那儿学的。
  只要是认识杨流的人,没一个不称赞他。他脾气好、有耐心、平易近人,从事艺术类工作却不卖弄才情,能跟后辈打成一片,总是第一个报名下乡慰问演出,向来不怕脏不怕累,只怕写文书和代人上台。
  所以杨司乐的小名是“洋洋”,而不是“乐乐”,取的正是杨流名字的寓意。
  岑婉萍怎么不懂儿子突如其来的诉苦。晚餐接近尾声,她终于问出了口:“洋洋,学习上遇到困难了?还是乐队不顺利?妈妈是不懂音乐,好歹也能帮你找你爸爸的熟人问问。”
  杨司乐吃饱了,比她先放筷,便叠着手看她吃。
  “其实是小事。”他停顿了一下,比刚才更平淡地说,“只是写不出曲子而已。”
  岑婉萍吃不下了,也搁了碗筷:“一定要在这几天写出来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杨司乐苦笑道,“现在恐怕没指望了。开学后我们的主唱升高三,没太多时间排练,场地可能也会被租给别人……计划赶不上变化。”
  岑婉萍:“乐队里只有你一个人作曲?”
  杨司乐摇头:“还有谢沉。但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一场live的体量。”
  岑婉萍弄清了症结,给他建议:“欲速则不达,就慢慢写呗,写好它。开学之后变化再多,只要曲子够好,大家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想达成这个目标,就无所谓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场地。你说呢?”
  杨司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恢复笑容,摘下围裙从桌边起身:“嗯,谢谢妈妈。”
  可他就是写不好、写不出来啊。
  “今晚辛苦妈妈洗个碗,”他绕至岑婉萍身后,乖巧地给她捏了捏肩膀,“我和施年约好了去坐索道,快迟到了。”
  岑婉萍欣然应允:“去吧,注意安全。”
  等杨司乐出了门,她才反应过来——嗯?洋洋跟施年相认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越追溯越不对劲,岑婉萍一方面担心杨司乐撒谎说去找施年,实则是一个人躲到了黑漆漆的角落里跟自己赌气。另一方面,如果杨司乐没撒谎,她更担心施年不能替杨司乐排忧解难,反倒让杨司乐碍于哥哥的颜面什么都说不出口。
  千思万想,还是先和施年通通气儿最为保险。
  她潦草地洗完碗擦干净手,回到卧室,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好几年前的纸质通讯簿,上面还留有誊抄的施年家的座机和施家夫妇最初的手机号。
  晚饭时间,单独给任何一方打电话都不大妥当,因此她坐在镜子前,优先拨打了座机。
  运营商提醒她该号码为空号。
  她又拨通了付宜的手机号。
  无法接通。
  无奈之下,她最后不得不打给见面次数相对少得多的施正国。
  提示音响了好一会儿,就在岑婉萍以为他们举家外出,都没听见来电提示的时候,施正国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岑婉萍十分紧张,这是她五年间第一次主动尝试跟断了联系的人复联。
  施正国躺在沙发上打完了一个哈欠,还没等到答语,便没好气地问:“哈欠好听吗?要收钱的。你先转钱我们再聊你要卖的……”
  “您好……”岑婉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是杨司乐的妈妈,岑婉萍。请问您是施年的爸爸吗?”
  施正国困意全无,瞪大眼睛猛地弹起来,差点儿滚地上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搞诈骗的!诶哟喂,这误会……”
  岑婉萍松了口气:“我以为我打错了。”
  “没打错没打错,我手机号一直没变。这年头,换姓换名也不敢换手机号啊。”
  施正国左顾右盼,到处找烟。他一没辙就想抽烟。
  “你们从北京搬回来了吗?还是到庆江出差?老杨呢?醒了吗?”
  岑婉萍听出他也同样紧张,一时啼笑皆非。
  “我和杨司乐搬回来了。老杨没醒,还在北京,我们的爸妈在照顾。”
  为免两个人陷入更好笑的境地,她率先切入主题:“施老师,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一下,年年现在在你旁边吗?”
  施正国找到了烟,没敢点,怕打火机声音传过去不礼貌。
  “没有。”他只能扯根儿烟丝出来嚼着解馋,“你找他有急事?用不用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一个?”
  “可以吗?”
  “有啥不可以的!”施正国相当热情,“他是大明星还是国家领导人?区区一个手机号有啥不能给的。”
  岑婉萍不记得以前他有这么逗趣,五年一眨眼,她和施正国倒像是越活越年轻了。
  “谢谢施老师,麻烦你了。我想问他点事。”
 
 
第24章 他真的完整地失去了洋洋哥哥
  冥冥之中,杨司乐也如施年一样,对岑婉萍撒了谎,又自己圆了谎。
  他没有和任何人约定,独自去了索道。
  戴着耳机排了好几轮,往返两岸四次,刷光了庆江通余额,熬走了下班高峰期。就好像回到了在北京漫无目的闲逛的那些日子,心怀一屋家事,仍可以眼观六路八方。
  那时候他如果逛腻味了,找不到地方去,就会到胡同里的音像店待一下午,看老板直播打单机游戏,看老板选好一摞专辑挨个播放,然后一边跟唱一边在网上接单挣钱。
  现在他能想到的,是回庆江音中,和年年一起回家。
  施年不知道杨司乐在校门口等自己,还准备去琴房街接着练两个小时再回家。他跟学长学姐们道了别,背上大提琴,掐着预约的时间往外赶。
  杨司乐站在自行车停车场旁边,见林荫路上的施年走着走着干脆跑了起来,便以为他是看见了自己,笑着和他挥手:“施年!慢点,不着急!”
  施年听见自己的名字,脚步一顿,往声音的方向一望,顿时撒开腿跑得更快了。
  他手忙脚乱地刷校园卡找手机,拨开人流跑到杨司乐面前,先气喘吁吁地翻起了聊天记录,生怕是自己忘了和他有约。
  杨司乐看在眼里,主动交代来龙去脉:“我在附近和谢沉他们聚餐,吃完饭想起你应该差不多排练完了,就顺路过来跟你一起回家。”
  “……哦。”
  施年放下心,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恨不得立马瞬移到他面前的那份迫切,一时不敢正眼看杨司乐。
  “那走吧。”
  他装作回别人消息,闷头往前走。杨司乐被他强作冷静的演技可爱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追上去和他讲话。
  “吃晚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还能吃什么?食堂。”
  “暑假的食堂会不会好吃一点?毕竟供应量少。”
  两人并肩下了坡,施年悄咪咪给琴房老板发消息取消预约,完事儿后终于敢扭头看一眼杨司乐了。
  杨司乐今天穿的墨绿色T恤,在昏暗的灯光下无限接近于深黑,衬得人又白又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你瘦了。”他突然陈述道。
  杨司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和下肢:“有吗?”
  “有。”施年语气不满,“每天吃那么多怎么不长肉?是不是跟舞蹈系的那些女生一样,吃完饭就躲进厕所抠喉了?”
  “啊?舞蹈系的女生会抠喉?”杨司乐第一次听说。
  他没有舞蹈系的朋友,只认识一个特立独行、无法完全代表舞蹈系的林漓。林漓自制力强到可怕,是那种吃完烤肉会回家换身运动服,再负重五公斤出门跑十公里,并且口红一点儿都不脱色的可怕。
  “你这以偏概全了吧?”杨司乐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肱二头肌上放,“你摸,我的肉都长这儿来了,没抠喉。”
  说完,他还想撩起T恤,拿施年的手往自己腹肌上盖,施年眼睛一瞪,差点没当场骂他耍流氓。
  好他妈险!
  他抽回手,冲出两米远,把杨司乐甩在了身后:“知道了!你有肌肉,你牛逼!行了吧?!”
  杨司乐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施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嗯……白白的、软软的也很好啊。”
  还不如不说,施年更觉羞耻:“说谁软呢?你才软!你浑身上下都软!”
  “好好好,我软我软,我浑身上下都白白软软。”杨司乐跟上去,作势要取下他肩膀上的琴盒带子,“我错了,我帮你背大提琴吧。”
  施年按住带子,小鸡崽式抖毛,哼唧一下抖开了他的手:“不用!这点儿重量,我自己可以。”
  杨司乐见他两手没空,抓紧时间趁虚而入,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满足地评价道:“软软的手感好啊,别这么抗拒嘛。”
  施年万万没想到杨司乐也会玩儿阴的。惊怒之下,他又克制不住痒得发笑,表情就变得有点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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