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嶂转过身解开了自己身上白色的外袍,随便翻出了一件浅灰色的便服套上,又拿出了之前的□□套在了脸上,不过眨眼之间,这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半点模样。
“都准备好了。”廖凡站起身来,看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眼中划过一丝担心。
“将军,她才刚刚入府,现在就开始下手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属下怕这女人会警觉。”
秦嶂随意地将自己头发扎了起来,脸上淡漠。
“原本是没想立刻动手的,若是能在名义上收她为妾或者是侧室,东宫那边自然会更加安心,只不过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恐怕会让越溪难过,那便算了,大不了再换个办法来控制她,我不想让越溪委屈。”
廖凡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将军果然是真的心疼夫人啊,宁肯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愿意让夫人受一丁点委屈,上次也是这样,只要涉及到熙王殿下,将军便什么都不顾了……
秦嶂将自己收拾好之后,并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打开了窗子,他回过头看向廖凡,眼中冰冷。
“你将药下在越溪每日给我准备的燕窝里,就说是我暗中让人送过去的,她应该不会起疑,毕竟谁也不会在自己吃的东西里面做手脚,那样也让我这边轻松一些。”
廖凡怔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
确实,如今秦嶂被楚越溪养的皮肤白皙光滑,面色如玉,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战场中出来的人。
一众兄弟们每每看着他总会有一种不敢置信和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是认错了人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那熙王殿下那边……”廖凡低声问道,就见秦嶂身影直接翻了出去,动作干净潇洒,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他那边我去哄,你把那女人给我盯死了,绝不许她接近越溪一步。”
另一边,众人谁也找不到的楚越溪正一个人坐在郊外的小溪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发呆,他抱着腿坐在冰冷的草地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而下巴则垫在手背之上,看起来倒像是赌气离家出走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这气来的莫名,秦嶂和那女人也没做什么,然而戏曲中女子倒在男子怀里的那一幕刺得他眼睛疼,戏园子老板最后说的那些话也久久地萦绕在他心头。
三妻四妾……传宗接代……
楚越溪愤愤地拿起石头砸向了水面,发出砰地一声响动,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他才是秦嶂的正室,只要有他在,别的女人休想嫁给秦嶂!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响动,楚越溪猛地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浅淡的眸子中满是无奈和纵容。
“天黑了,我来接你回家。”
第49章
楚越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转过头继续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心里有气, 可没法跟秦嶂发火,因为秦嶂什么都没做错, 所以他再气也得憋着。
秦嶂走过去在他身后也坐了下来, 慢慢地从后面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了楚越溪的后背上,声音闷闷的。
“越溪,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楚越溪只觉得后背突然覆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让他周围的冷意渐渐消散,只不过心里又酸又涩, 低声道:“我……就是憋闷的厉害,出来转转, 你好端端地跟我道什么歉?”
秦嶂从后面抱着他不肯撒手, 额头就顶在楚越溪的肩膀处。
“我不该单独去见纪绯音, 不该对着她笑,不该让你生气……”
楚越溪抿了抿唇, 心里依然沉沉的, 却轻笑了一声:“怀章倒是个明白人,那你怎么不说你不该半夜离开, 不该在书房坐了一夜,不该不回房睡觉?”
秦嶂嗯了一声,在他身上蹭了蹭。
“都是我的错, 越溪可以跟我发火,但别躲在外面不回家,我找不着你心里很担心……”
楚越溪没说话,看着前方重新平静下来的水面发呆,心里的酸涩更加强烈了几分。
说到底是他欠了秦嶂一条命,上辈子忘了还,这辈子来报恩却让恩人娶了个男人,还不让圆房,更生不了子嗣。
如今恩人不过和女子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而已,自己却在这里莫名地生气任性,还要秦嶂过来低声细语哄着,那秦嶂又欠了他什么?
“走吧,回家。”
楚越溪眼中黯然,黄鼠狼天性记仇善妒,碰见他也算是秦嶂倒霉。
秦嶂拉着他站起身来,却没着急离开,而是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微凉的侧脸。
“越溪,你别气,那女人是太子的人,我跟她说话只是为了让她放心而已,你不开心,我就再也不见她了,反正我让人在她的吃食里下了药,以后她想传出什么消息也由不得她自己。”
其实对于纪绯音,楚越溪早已没有一开始那般气愤,他难过的根本原因也不是那女人,只不过有些话他现在说不出口,便低低地嗯了一声。
“回去吧,天冷,你在外面呆的久了对腿不好。”
秦嶂皱了皱眉,抿着唇抱着人,片刻后闷声说道:“你是不是还在跟我生气?”
楚越溪抬头看他,眼中有些无奈:“你本来也没错,我跟你气什么?回去吧,你手都冷了。”
说完他拽着秦嶂就想走,结果秦嶂站在那一动不动,楚越溪诧异地回过头,就看见秦嶂的眼中似乎有些委屈。
“你果然还在生气,我不回去。”
楚越溪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某个又开始胡闹的男人,咬着牙说道:“我说了,我没生气。”
秦嶂虽然身量比楚越溪高出一截,却像是小孩子一样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他低着头,将半张脸埋在楚越溪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落在上面,让楚越溪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真没生气?”秦嶂小声问道。
楚越溪仰着脖子看向天上的星辰,无奈地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微微侧了侧头将脸颊靠了上去。
“嗯。”
听到了他的回应,秦嶂弯了弯唇角,站直了身子,搂着楚越溪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眼中有些小心翼翼,还藏着一点希冀。
“那你亲亲我?”
楚越溪心里一跳,耳朵上有些发热,不自然地错开了眼神,转身就想走,结果秦嶂搂他搂的死紧,脚底下就跟生了根一样,推都推不动。
“越溪不亲亲我,那就是还在生气,我就不回去了,等你不气了为止。”
秦嶂将楚越溪的身子给扳了过来,眼中满是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让楚越溪直接气的笑了出来。
“你威胁我?”
秦嶂笑了,精致的眉眼弯起来的模样惑人心神,嘴角扬起的一丝弧度仿佛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与楚越溪记忆中的白袍将军重叠在了一起,自信又坚定。
“那我的威胁有用么?”
秦嶂将冰凉的手指放在楚越溪温暖的脖子上,楚越溪喉咙一动,被那手上的凉意激的全身都轻颤了一下。
他抬起头就看见始作俑者对着自己挑眉轻笑,在沉默了一下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出来。
“有用。”
秦嶂笑而不语,随即脸颊上一暖,楚越溪微微垫着脚亲在了他的侧脸之上,稍触即离又马上分开,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走吧,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秦嶂笑着嗯了一声,乖乖地由着楚越溪把自己的手握住一起藏在了袖子里,而对着这样的秦嶂,楚越溪也喜欢的不行,暗戳戳地将其彻底划为自己所有,一点都不想将他让给别人。
反正之前秦嶂自己也说过了,他是自己的,既然如此,那谁也别想碰自己的人。
原本魏蒙和廖凡以为秦嶂找不着楚越溪,或者是楚越溪回来之后一定是一副暴怒的模样,可他们都没想到,当秦嶂把楚越溪带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愈发地亲密起来,之前的事情竟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便揭过去了。
除此之外,楚越溪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事一样,对秦嶂是越来越好,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对此魏蒙看向秦嶂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有些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人给楚越溪下了什么**汤,否则楚越溪怎么会这般死心塌地?
对于此事,不仅是魏蒙感到怪异,就连秦嶂自己也有些受宠若惊,别的也就算了,自从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从不主动亲近他的楚越溪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时不时地都会亲亲自己,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无比珍惜。
秦嶂虽然对此十分享受,然而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最终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仔细地看了许多关于记载动物精怪的书籍,几天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些动物会通过亲吻和舔毛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地位和标记自己的所有物,楚越溪现在天天亲他,可能是把他划为了私有财产,或者是当成了自己人,就像是他手底下那群小黄鼠狼一样……
秦嶂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若以后自己主动去亲楚越溪,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挑衅他的地位?
他嘴角一抽,猛地将手里的书扔了出去,感觉自己真是疯了,想要对付的人还一个都没解决呢,却开始胡思乱想这些东西。
秦嶂把廖凡叫了进来,低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廖凡点了点头:“这几天属下亲眼看着纪绯音将药喝了下去,并没有察觉,如今药效已经沉淀,足以控制她了。”
秦嶂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太子那边什么动静?既然已经能控制纪绯音,便可以让她传出点消息去了。”
没想到廖凡听到这话之后却微微苦笑了一声,对着秦嶂摇了摇头。
“太子病了,据说得了很严重的癔症,每天晚上都会说胡话,有的时候还会暴起伤人,宫里的太医来了好几拨都没看出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能用些安神的药压着。”
“癔症?”秦嶂一怔,随即皱紧了眉。
“真的病了?”
廖凡点了点头,低声答道:“听东宫里面的人说,确实病了,这几日都未上朝,不仅如此,在昨天夜里太子突然发狂,甚至连太子妃都给伤了,两个人现在都不敢睡在一起,生怕半夜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秦嶂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刚刚想要走一步棋,结果还没等动手呢,对方就已经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助他。
“算了,那先这样吧,纪绯音这颗棋先留着也好,也许后面还能用的上,等太子彻底被解决之后再来处理她也不迟。”
“是。”廖凡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又被秦嶂叫住。
“越溪呢?”
廖凡怔了一下,回道:“熙王殿下进宫去了,皇帝这阵子身体不适,刚刚好了一些,没想到太子又病了,于是便传他进宫聊聊。”
秦嶂背对着廖凡站着,脸色微沉,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
“他进宫多久了?”
廖凡低声道:“熙王爷走的晚,到现在刚刚过去半个时辰。”
秦嶂闭了闭眼睛,没说话,也不看书了,就那么站在房中仿佛在数着时辰,廖凡不敢打扰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听见屋内秦嶂的呼唤,推开门走进去就发现秦嶂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轮椅之上。
“他去的太久了,我不放心,你带我进宫去接人。”
廖凡心里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回答道:“不可!将军怎能在这个时候进宫!”
秦嶂皱了皱眉,平静地抬起眸子看着廖凡。
“不就是进宫么,又不是没去过,你慌什么?”
廖凡咬了咬牙,直接跪了下去,态度竟是异常坚决。
“将军,属下知道您担心熙王殿下,可如今你的身体气血形态已经恢复正常,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与之前的差别,若您此时进宫,便等同于彻底暴露在皇帝面前,那皇帝又岂会放过您!请将军冷静三思!”
秦嶂看着外面的阳光,眼中却全无一丝温度。
“你也知道我担心他?”
第50章
廖凡咬着牙跪在地上没有说话,皇帝和太子相继得病, 以那位的多疑和猜忌, 多少会怀疑到熙王身上。
虽然这怀疑来的毫无根据,那可不就是皇帝一贯的做法么?况且现在楚越溪身边还有一个让他更不放心的秦嶂。
此时皇帝将熙王召进宫, 也许便是已经起了疑心,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皇帝也不会对熙王立刻动手,若是秦嶂这个时候跑过去,那才是自投罗网。
“廖凡,你知道么,当初我舅舅就是一个人踏进了皇宫,从此再也没有出来, 此时越溪一个人在里面,你叫我如何安心?”秦嶂的声音冷冷的, 不容置疑。
“他进宫已经一个时辰了, 寻常闲聊不会聊这么久, 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哪怕真的被人看出了什么我也得接他出来。”
廖凡站起身来, 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嶂,就连平日里的称呼都变了, 声音嘶哑。
“你疯了,为了一个楚越溪,你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当初凌萧进了宫就没能再出来, 你若是让人看出来之前一直都在装病,那你也别想活着出来!”
秦嶂看着他平静地笑了笑。
“我与越溪已经结为夫妻,早就生死与共了,若他能出来,我自然也能,若他出不来,我便陪着他,此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也不是当年的凌萧,即便皇帝真的看出我身上的端倪,他也未必敢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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