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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班的许千山(近代现代)——芥末君

时间:2020-08-13 08:45:41  作者:芥末君
  他拿手机放了一段旋律。那年头的手机还是翻盖的,五分钟的普通音质的音频也装不下多少首。当年写完了小样,郑旭把这段弹唱音频一直存在手机里,直到现在。他不做声,三哥也安静地听。听到副歌,他渐渐记起来了,点头道:“我有印象。这歌叫什么来着?记得是个英文名字。”
  “叫《Disillusion》.”郑旭说。
  三哥点头道:“是叫这个。当时咱们还排过两遍的。我英语不行,没记住。”
  郑旭深吸一口气,道:“胡非把这歌放进他自己的EP了。”
  三哥皱眉道:“什么意思?这歌不是你写的吗?我记得那时候他想改你吉他,你不让,这歌就没演……怎么放他EP里了?”
  郑旭冷笑道:“我也想知道。”
  他凝视三哥眼睛,问道:“三哥,我要去找他算账,你能不能给我作证?”
  三哥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又一顿,改口道:“我……我给你写个证明,行吗?我这儿走不开,不能去北京。”
  郑旭说行,就准备出门买纸笔。三哥拦下他,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又往包里掏。放在最上头的一本活页簿给碰掉了,许多张保险推销材料散落在地上。郑旭一怔,赶紧弯腰帮忙去捡。三哥坐在原地没动。郑旭把纸页拢起来递给他,见三哥耷拉着眉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包。那表情令人难受。
  他问郑旭说:“三哥变了是不是?”
  郑旭没法儿答。他记得三哥以前经常说他最看不起两种人,传销卖保险。三哥说他就受不了那些人,嘴里没半句实话,越熟越敢骗,都是小人。
  郑旭沉默半晌,不接他话,刻意说笑道:“过几年,我也不演了,还来找三哥,咱们哥俩合伙卖保险。”
  三哥扯起一个笑容,朝他挥挥手:“别啊,你得火,赶紧火!到时候三哥出一本回忆录,专门讲你糗事儿,销量百万。三哥就指着这个飞黄腾达了!”
  说这话时,依稀有些像郑旭记忆里的三哥了。
  临走时,三哥忽然叫住了郑旭:“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很羡慕你和胡非。你们俩是能吃这碗饭的,我们其他人都不行。水平不够,只靠音乐养不活自己。现在……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只说还有销售任务没完成,先走一步。郑旭没跟他抢结账。他多坐了一会儿,出门往火车站走。
  这小城还没开始整市容市貌那一套,火车站旁边有乞讨的残疾人抱着吉他唱歌,唱的是凹凸镜乐队七年前红遍大江南北那首。吉他音不准,唱得也很没精打采。郑旭驻足听了一会儿,从裤兜里掏出来身上所有的钱,扔进他碗里,大步走进了火车站。
 
 
第7章 
  郑旭回了北京,把三哥的证明信给了张未然,转身就去找了许千山。许千山察觉郑旭情绪不对,凡事都让着他,顺毛捋。郑旭有点儿过意不去,又不愿意跟许千山说实话。
  他能说什么?说他去找了一趟三哥就对前途产生了怀疑?说他觉得自己也挺平庸的,说不定回头连保险都没得卖?
  丢人。
  郑旭以前从来没怀疑过自己能出人头地。哪怕他不挣钱,哪怕他知道这专辑卖不好,至少他有才华,在京城摇滚圈这一亩三分地里是个叫得上号的人物,他一点儿不怕自己饿死。饿不死就完事儿,他们这一圈穷鬼都是这个心态。
  但许千山不同。郑旭没问过,但他能感受到许千山跟他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许千山需要一个确定的未来,并且为此焦虑。郑旭不喜欢这样。他想把许千山纳入自己羽翼下,想让许千山无忧无虑。郑旭要拉许千山一把,就得把自己的问题先搞定,造一个不用谨小慎微也能活的未来。
  他得把《棒喝》这张专辑做出来,做得牛/逼大发。
  张未然拿了证明信就没动静了。郑旭还是隔天去酒吧驻唱,阿杉大部分时候也去,谢微微平时要上班,只有周末能去,于是醍醐的演出都定在周末。醍醐的名气不小,酒吧里都是来听他们的,气氛相当热烈。锦上添花,十一假期他们又有个新音乐节的邀请。
  其实在轮下也去过两场迷笛。头一年是迷笛第一次走出校园那场,张未然帮忙张罗的。当时主办很忐忑,乐队很忐忑,场地方很忐忑,观众同样很忐忑。就在这样的忐忑里,全场气氛空前火爆,爆到隔壁的居民投诉太吵报了警,原定的三天演出演了一天就被要求改日程。主办方没法子,听话改了,日程拉长到四天,后几天也让老炮们尽量压抑自我。
  次年迷笛吸取经验,选了个不靠近居民楼的场地,开始正经收门票了。然而时运不齐,大牌摇滚乐队一个没来,连带着整个节目表大改,第一年还没上主舞台的在轮下第二年直接被排到了主舞台晚场。就这样一通搞下来,迷笛居然没亏太多,不算人工甚至还赚了点儿钱,够付场地费,还能给乐队匀点儿出场费。虽然扣掉盒饭车费就没了,但毕竟是出场费,郑旭当时还是很高兴的,觉得自己大小是个腕儿了。
  再下一年在轮下拆了,醍醐还没组起来。其实郑旭自个儿的单人乐队Solaris也能报迷笛,但他没去。没意思。郑旭被胡非伤了心,对这些事儿整体上心灰意冷了。直到他遇到阿杉和谢微微,感觉还是有人能一起做歌儿,才渐渐活跃起来。又多亏张未然看得起,哪怕被郑旭拒绝一百遍了,下次有演出有音乐节照样请郑旭来,醍醐渐渐打开了名气。
  去年醍醐在迷你迷笛舞台。今年五一这场的迷笛,醍醐上了主舞台,演第二天的下午场开场。醍醐演完郑旭就往台下跳水,兴奋得不行,感觉死了一年又活过来了。他下了台,踌躇满志地跟阿杉谢微微说他们要做最牛/逼的乐队。
  完了没多久就接到新音乐节的邀请。这个音乐节名不见经传,但谁不是从名不见经传走出来的呢?谢微微的工作原因醍醐没法儿巡演。相对的,但凡在北京周边,能上的演出,不管是livehouse还是音乐节,醍醐一般都会去。这次一合计,三个人都有空,自然也就接下来了。
  郑旭想演专辑里的新歌。他问张未然的意见,张未然不在乎他演新歌,倒是对这个音乐节本身不是很高兴:“这个,好像主办方有浩瀚音乐啊?”
  郑旭不信:“浩瀚办的是那个浩瀚音乐节啊,就之前暑假那个。我们要录歌,没去。”
  “这个也是。”张未然说。他明显不太满意,又不能直接拒绝。思忖片刻,张未然说,“是也没办法,下次接之前记得跟我商量。这次接都接了,不好不去。咱们也不怕他。你别演《灭顶》就完了。”
  那郑旭肯定不能演《灭顶》。他等着专辑发行后第一个唱给许千山的。他跟阿杉谢微微排了三首旧歌,三首《棒喝》里的新歌。其中两首新歌先趁着周末在酒吧演了,观众热情得不行,郑旭心里就有了底。
  到音乐节那天,醍醐是压轴。阿杉人来疯,间奏飚起手速一通乱炸把场地里的气氛炸得像汽油桶,返场安可了三遍,分给乐队一个小时用得一分不剩,这才把舞台交给下一支乐队的大轴。
  唱大轴的这支乐队是音乐节主办方自己的人。郑旭不在乎什么位次的,见名字没听过也就随便了。他下台往后台走,主办方的设备负责人从另一侧往台上走,后面跟着下一支乐队的成员。郑旭偶然一回头,就从那些成员里见到了两个熟人。
  胡非和Lucky。
  郑旭脚步一顿。阿杉没明白,拽他胳膊。郑旭由着他拽了两步,就停在台边上,阿杉再拽就拽不动了。谢微微回头,看到了胡非和Lucky,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跟着停下脚步。三个人都停在下台的阶梯处,听胡非那个新乐队试音。胡非他们一直跟观众互动,似乎是没看见他们。Lucky敲了三下鼓棒给了个节奏,键盘进了前奏。
  是Disillusion。
  郑旭听了几小节就炸了,掉头直接往台上冲。他是正儿八经练过力量的,阿杉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只能跟着冲上去拦郑旭。谢微微见郑旭情绪不对,立即打电话让台下的张未然赶紧上来。挂断电话,郑旭那里已经跟胡非打起来了,她一咬牙也冲上去帮阿杉拉人。
  观众被醍醐煽起来的情绪还没下去,正是激动的时候,见这情况,一片哗然。嘘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有前排不知道是志愿者还是观众的翻上台来帮忙拉架,拉了偏架挨了拳头又打成一团。场地安保反应慢了一两分钟,上台的时候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台上台下都是一片混乱。场地方见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叫了警察。
  张未然把郑旭和阿杉从派出所带出来是第二天的事了。
  张未然显然有脾气,没开口说话,郑旭也就没说话。他还不服,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可是郑旭走出派出所,看到站在路边等他们的许千山,又不自觉地有些理亏。他不乐意许千山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张未然等他们都上了车,说:“浩瀚音乐跟胡非解约了。”
  阿杉本来在拘留所待了一宿,整个人萎靡不振,听到这话,顿时振奋起来:“这是好事啊!”
  张未然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赵科放话说不准任何一家厂牌公司帮你们发《棒喝》。咱们本来是跟天际线合作发行的,刚刚他们打电话说做不了了。现在《棒喝》版号没了,要重新找出版社申请版号批文。销售渠道也要重新布置。”
  郑旭皱起眉。他们本来是想十月底醍醐两周年的时候发布专辑的。这下计划完全乱了。
  郑旭不知道张未然是不是怪他,但张未然特别能忍,不高兴的时候也不抱怨,把郑旭他们带回家就走人了。郑旭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给谢微微打了个电话。谢微微比他们早几个钟头出拘留室,是被家里人带走的。郑旭想问问她一切还顺利不。
  一个电话拨过去,该手机号已停机。
  许千山见状,补充说:“我见到微微姐了,但是没说上话。她——”许千山犹豫了一下措辞,“她父亲和她在拘留所门口起了一些争执,然后一起离开的。后来张师兄来了之后也跟微微姐打了电话,那时候电话打通了,她说过一阵子再联系。”
  郑旭知道谢微微跟家里关系不好,她玩乐队的事也没跟家里说过。他拿不准谢微微现在情况怎么样,心里颇为烦躁,又想起张未然说《棒喝》前途未卜,更是抑郁。郑旭感觉得到许千山正担心地看着他。他情愿许千山走远点儿,别看见他。
  郑旭清了清嗓子,开口让许千山先回学校。许千山不想走,他想跟郑旭聊聊。郑旭可不想跟他聊。他沉下脸拉开了卧室门,向外一指。许千山难堪地站在原地,几次试图开口,但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最后默默地离开了。他看上去那么委屈。要是平时,郑旭多少会心软安慰几句。但现在郑旭没有那个心情。
  阿杉在外间客厅看见了,起身送了许千山一段儿。回来之后他见郑旭靠在门上发呆,便问郑旭:“怎么不让他留下?千山也是关心你。”
  郑旭听得烦闷,回房把卧室门一关。他当然明白许千山是关心他。他还知道许千山肯定在拘留所外头跟着熬了一宿。看许千山那副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了。郑旭烦Lucky胡非两个傻/逼,烦谢微微的事儿,烦《棒喝》的前途,最烦的是自己烦还不够,害许千山一块儿担心。这些烦心事儿越想越过不去,郑旭不乐意再想,哐哐砸琴去了。
  谢微微隔了两周才跟醍醐其他人联系上。说是醍醐也不对,因为她联系上的是许千山。许千山在学校寝室接到电话,对面是个中年男性,先是盘问了半天许千山的学生身份,然后才把电话转交给谢微微。
  谢微微端着声音,用特别播音腔的普通话说:“之前跟你们学校文艺部策划的活动,需要重新敲定一下细节。这周六咱们负责人一起见个面吧。”
  许千山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听出了谢微微的声音,再稍微一想,就明白她这是在曲线救国。许千山有一学一,也端着腔调答应了下来。等挂了电话,他才开始犯愁。
  郑旭从拘留所出来就再没联系过许千山。这两周来,许千山发短信过去,郑旭也不回。许千山知道郑旭心情不好,没好意思打电话给他,上周又正好碰上了期中考试,没去成郑旭家。许千山有些担心郑旭是不是不想理他。他犹豫了一会儿,字斟句酌地给郑旭去了个短信。
  刚按下发送键,许千山就跟扔个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床上。他不敢看郑旭怎么回。但最令人难受的还是郑旭根本没回。许千山一边心不在焉地上网看新闻一边竖着耳朵听。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压根儿就没有振动过。
  许千山很失落。他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上周的阅读材料准备去图书馆写写摘录散散心。他背上书包,刚下楼就怔在了楼门口。郑旭正站在他寝室楼下,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地等着他。
  许千山两步跑过去,小声道:“你怎么来啦?微微姐说明天晚上的。”
  郑旭想,还能怎么?他想这小傻子了。郑旭伸手揉了一把许千山的头发。许千山吓了一跳,不乐意大庭广众下跟男人这么亲昵,下意识就躲开了。很快许千山又想起郑旭还在生气,怕这举动把人气跑,犹犹豫豫地,又靠近了郑旭身边,但脖子还是缩着的,那副样子明显是怕郑旭再欺负他。
  郑旭看得一清二楚,都懒得跟这不敢出柜的胆小鬼计较了。他只问许千山一句话:“跟我回家吗?”
  许千山立刻小鸡啄米式点头。郑旭看得好笑。他转身大步往外走,许千山“哎”了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时隔两周,许千山终于再次留宿在郑旭家。这次他们什么都没做,不过许千山还是很高兴能跟郑旭和好。次日二人带上阿杉,一起去了谢微微电话里约好的咖啡厅见她。
  谢微微已经等在那里。他们一入座,谢微微便开口道:“我要走了。”
  郑旭吃了一惊:“你去哪儿?”
  谢微微摇头:“不知道,可能去上海广州什么的吧。我爸想把我关起来,我要赶紧跑了。”
  阿杉脑回路比较简单,立即撸袖子说:“你爸干什么的?咱们找人去教训他。”
  谢微微白了他一眼。
  郑旭正色道:“我们能帮忙吗?”
  谢微微一哂:“帮什么忙?那个人死脑筋,看到你们怕是会报警。随他去吧,我先南下待两年。他要是能想通,我再回来。”她的视线从阿杉看到许千山,又看向郑旭,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好一会儿,像是想把他们的样子记住,也像是想说些什么临别留念,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谢微微说:“今天就是来跟你们道个别。过两周我就走了。”
  郑旭紧紧皱起眉,但也无话可说。如果说他们做乐队是兴趣,这兴趣已然占用了生活太大的一部分;如果说他们做乐队是职业,这职业又不能挣钱糊口。三哥留不下来,谢微微留不下来,胡非这样的天才吉他手要变成什么妖魔鬼怪才能勉强求生。郑旭能留下来,不是因为他有多天才,只是因为他无牵无挂,只是因为他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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