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转过身的时候还扭了一下,只觉严明律呼吸都紧了紧。他嘴角带着一丝笑,趴在床上去捞笔电,一条间隙不放过地要复习。
按照他列的复习计划,今天正好是要读严明律的基因课。
严明律做事很有效率,应该已经出完了试题。林茶盯着满是字的课件,盯了一会儿,临时改变了打算,去打开系解的PPT。
他也不是不相信严明律,只是现在成长了一点。谨慎不是错,尤其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严明律正自后抱着他,自然把一切都收进眼里,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对他只是更喜欢。
严明律以为自己不是个热衷聊闲篇的人,但对着林茶他有许多琐碎事可以询问:“你家太冷了,怎么房东没安空调?”
“空调贵,安了我也不舍得开。”林茶尝试一心二用,并且成功。腹股沟管的底部是腹股沟韧带。
“你身体差,冬天难捱吧?”
“还好啊,等着过几天去打一床新棉被。”
严明律的手圈过林茶的腰,摸索到他的肚脐。林茶挣了一记,但严明律按住他,继续将手指深入:“要多少钱?”
“你别碰那里。”
“小茶,最近钱够不够用?”
“够用……唔……”林茶只觉肚腹正中的神经都是细细碎碎的痒,“严明律,手拿出——”
严明律的手机铃声斩断了林茶的话语,林茶侧转过身,看见严明律对着通话界面微微皱眉:“我妹妹。”
林茶知道今天是他小妹回国的日子。严辛欢的声音从通话那端溢泻出来,被虚无的电流削去了几分力度却依然尖锐:“喂哥?你换洗衣机啦?这什么牌子怎么这么难用啊?我按半天滚轮都不动一下,有这时间我手摇滚轮车都能滚到埃及金字塔了。”
“那请你滚吧。”
那一头显然毫不在意严明律的嘲讽:“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大晚上的总不会还是工作吧?有这么忙的吗?诶——”
严家小姨忽然桀桀笑:“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去找小情——”
严明律面无表情地挂了通话。
他俯下身继续把玩林茶的腰,一边亲着他的耳朵:“钱不够用要告诉我。”
“你妹妹好热闹啊。”林茶的注意力在严辛欢那边。
“泼辣脾气,难得有个Omega受得住她。”
“她也是个Alpha?”
“嗯,和小田一样,我们家多Alpha。”
严辛欢是个Alpha,照理是要让她的Omega嫁进严家,而不是由她苦苦追去国外。但她才不管这个照理。她这点和严明律也是相像的,对外间看法半分都不在意。
“今年过年带你见见她。”
“嗯?”林茶一愣。严明律的意思是要他今年去他家过年吗?
“我父母已经离世,剩下的家庭成员不多。大姐和小田你都很熟,只剩这个小妹你没见过,”严明律已经安排上了,“你见了面就跟小田叫吧,叫她小姨。她做人好是非,爱发疯,但心地不坏,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问,你随便应付就好。”
见家人……林茶将脸埋进肘弯,心尖一脉暖流涌动。
严明律已经将家人介绍给他了,可是他并没有家人可以介绍给严明律。
他什么时候该和他坦白第六中心的事呢?向严明律坦白他的所有,他的家庭悲剧、这具变异的身体、还有他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在废墟底下握住他的手支撑他走到现在的,那位哥哥。
第35章 对不起你们继续!!!
今年的冬天果然来得比以往都早,十一月的最后一夜就先来了一场大雪,下得一世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雪后初晴的阳光映得窗玻璃发亮,林茶半角生化试卷在光柱子里,也不觉得晃眼,反而浑身暖意洋洋,因着眼下这道信号传导题是严明律出的,而他估题的时候重点复习了这一部分。
考前放了一个星期的学习假,林茶只闭关埋头读书。严明律的工作亦繁重起来,加之重视林茶的学习,一个星期只来掐了一回腰。想到这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就可以和严明律约会,林茶难得地分了心。
当然他迅速拽回心神,笔尖在纸上顺滑地移动着作答。林茶惜物又长情,一支笔只换笔芯不换壳,从初一用到大一,笔杆前端的弧度似乎都贴着他的握笔姿势改变了。
五道长问题全是必答,压轴两题是严明律出的。等着学生考了三小时心神松懈,再给致命一击。
考场设在体育馆里,等林茶考试结束挤出黑压压的人群,沿途全都是冲着严明律的脏话。他心里很有些愤愤不平。自己不好好读书复习,怎么把责任推卸到老师身上?
蒋哲也在旁抱怨:“这人是怎么做到连出试题的风格都能和PPT统一的?半张纸一大段全是字,连个分题都不拆!必答题还这么不友善?想我们爱做做不做滚吗?”
林茶憋不住话了:“Paper都这样一大段一大段,全是干货没废话。怎么,你还想他给你青春疼痛文学的排版啊?”
“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蒋哲哀嚎,“你变了小茶!你不再是我们严明律PTSD患者群群友了。”
“我没有帮他说话,这是事实。”林茶一边狡辩一边点开手机新来的讯息,是严明律叫他去教学楼的楼梯间。
林茶嘴角藏不住笑,转过头与哀嚎连连的蒋哲说:“你们先吃饭,我想去问问刚刚考试的题目。”
“哎哟我天,”蒋哲语调浮夸,“你要不要这么好学啊?这都考完了!”
“考试是考试,学习是学习。”
“你问哪道题?”汤森好奇。
“最后一道。”
蒋哲瞪飞一对眉毛:“又是严明律!难道江湖传闻是真的,他真的偏心你?说!你们瞒着我们有什么私交!林茶底迪——”
林茶给蒋哲这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闹得头疼,扭头就往人潮的反方向走:“帮我在食堂占个座。”
林茶登着教学楼的楼梯上去,视线每升高一阶都离严明律近一点。
他长得漂亮,从小到大不乏人追。蒋哲与他初识时也很有示好的意思,但他只不咸不淡地与蒋哲相处着,一阵子下来再钝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没感觉。
他对爱情的不向往是表现在犄犄角角里的。他什么事情都只愿自己一个人做,别人插手他还不乐意。
如果爱情是裨补缺漏的话,其实严明律说得很对,林茶完全无法从同龄人身上获取他所缺失的东西。
楼梯间嵌着一扇沾满尘灰的窗,冬日暖煦的阳光自中映入更显柔和。
假期开始了,四下已没有来去喧闹的大学生,只有严明律站在那里,挺拔高大的身姿。
他对严明律心动过很多次了。
现下这一秒,是再多一次。
林茶登上去,语带雀跃地宣布:“第一是我。”
“这么有信心?”
第一当然得是我家孩子,严明律心里想的和嘴巴说的不一样。
“好多人写不完卷子,我不仅写完了我还检查了两遍。”
“嗯?”这份试卷严明律看过,对难度有个把握,能写完已算优秀,再能检查两遍是当真了不得。严明律暗里确实惊讶,竟难得夸奖人:“那你倒挺厉害的。”
“当然了,我很用功读书的,脑子还——”
变异过。
林茶及时收住了将要顺流而出的秘密,他对严明律越来越没防范了。
不过这一切他也是迟早要找机会告知的。在确认结成伴侣之前,他必须让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不稳定因子,那几截隐伏在异样之中随时会发作的DNA。
是巧合还是命运,严明律还正好是搞这方面研究的。
林茶确实有能力,不屑虚伪地装谦虚,字里行间都是期待与自信:“院长设的那笔奖学金好吸引啊,我日子要好过了!等我拿到以后,就可以把钱还给严阿姨了。”
严明律刚往上走了一阶,闻言又停住了脚步:“我还了。”
林茶在楼梯转角处站了足足两秒,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竟是恼怒的:“你这是做什么?”
再来一次林茶对待金钱纠葛很是谨慎。
其实无论何种深度的社交都是如此,在产生实质的利益关系时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即便他相信自己不会再轻易和严明律分开,现在欠的债也应该和他两清,毕竟“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他这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楼梯间也算公共场合,难保会不会突然转出一条人影。
但严明律继续往上走着,不打算再给林茶争辩的机会。一方闭嘴往往也能把另一方堵住嘴。
可这条道理在林茶身上不适用,他拽住他的风衣衣角:“你去哪?”
“找间没人的教室,”严明律回过头,语气平常地仿佛在问去哪吃饭,“我要亲你。”
“不行,你替我还钱的事得先说明白。”
“我钱多的没处花,可以吗?”
“不可以。”
“我要还给你,”林茶执拗道,“其他的那些你可以说是礼物一定要我收下,但这明明白白是我自己欠严阿姨的钱,你不能帮我还。”
严明律看着林茶,看着他微微瞪着眼睛,里头灵灵地闪灼着星子,唇角下撇抿着嘴,脸颊气鼓鼓的,还染了点红。
严明律走下楼梯。林茶立定不动,就算身高使他在气场上先输一筹,他也要仰起头直直地盯着严明律。两人间的距离步步缩短。林茶还是不肯后退,直到一袭蛮劲攻来,他被严明律按进了墙角。
“小茶,”他温热的呼吸扫拂着林茶耳廓,“你怎么这么可爱。”
林茶一愣,而后扭头躲开:“你怎么这么流氓?我和你说正经事呢!你帮我还了钱,你姐姐会怎么看?”
严明律两手撑着墙壁,低头继续欣赏林茶发倔时的神情,轻笑问:“什么怎么看?你以为她看不出来?”
“我要把钱还给你。”
“还什么还,”严明律终于也有正经语气,“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又要买抑制剂,生活开支还不够大吗?”
“我欠你的够多了,我要还干净。”
林茶本意是只想在金钱方面保持自己的独立,说出来的话却在无意中带了要与严明律两清的意思。严明律一下就沉了声:“你较这点真做什么?对等伴侣,迟早财产共享。”
“根本不是对等的,”林茶猛地抬起头,因着激动声线都抬高了,“你是在把我当儿子养!”
严明律皱着眉头,刚想澄清他没有这个癖好,一句话却被后头一声惊呼拦腰斩断:“卧槽!”
严明律回过头,迎眼是一头灰,算是时下最流行的新发色。
蒋哲看清严明律的脸,立刻瘫软了腿。
他扶着楼梯栏杆堪堪立稳,魂灵都出了壳,只呆呆地重复:“卧槽、卧槽……”
然后他一声高呼“对不起!”转身飞速蹿下楼:“你们继续!!!”
第36章 嘘,别叫
细雪飘飘扬扬从天而落,落在肩上化成了冰凉的水丝,渗进毛衣里。
“这雪会不会下大啊?”蒋哲走出几步,转头问汤森,“你带伞了吗?”
汤森耸了耸肩。
“那你先去食堂占座,我回教学楼去储物柜拿下伞,顺便催一下林茶。”
蒋哲对林茶是心动过的。
那时林茶还蓄着一头黑色的发,服服帖帖地生长着,抬了一对灵动的眼睛从下面望上来。汤森介绍说这是林茶,刚退完宿。林茶还蹲在地上,点了点头算和蒋哲打过招呼,继续去床板下摸索。汤森再次讲解情况:林茶掉了个硬币到宿舍床底下。
蒋哲赶紧殷勤地上前帮忙,一边搭讪问:“同学你好啊,你读什么的?”
“临床。”林茶没打算和蒋哲发展什么关系,答话也不热络。
“我也临床啊朋友!”蒋哲立刻攀亲拉戚,“我和汤森一样,是个Alpha,你呢?”
林茶的身形似乎僵了僵,而后他声线平稳地回答:“Beta。”
蒋哲有些失落,他的理想型很传统,一个又软又香的Omega。林茶长得这样精致小巧,可惜是个B。
心动只一瞬间,后续不添柴,火就烧不旺,闷着闷着就熄了。林茶长得是很符合所有Alpha审美,但性格却不是招Alpha喜欢的那一挂。要强就算了,本身能力还强,自己能做好的事绝不经手他人。
那枚硬币最后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蒋哲知道林茶父母已不在世,因他有次多嘴问了句林茶的家庭,从此一直愧怍不安。
幸福家庭的小孩对残缺家庭的小孩,总有成见很深的误解。他每次望向林茶,都觉得他的成长轨迹是畸形的。实则林茶内里有股韧性,多大的打击过后都春风吹又生,是骨子里的乐观主义者。
半年交情不算深,蒋哲又生了一把粗疏神经,只以为是家庭悲剧给林茶造成了抹不去的阴影,害他连爱情观都一并变得畸形了。
“卧槽……”蒋哲往下直奔了一层,脚步才终于慢下来。脑海的空白渐渐消散,但嘴里似乎这辈子都只懂说这两个字了。
林茶脑子那么好使,怎么就一时想不开,给严明律当干儿子去了?而且这干儿子恐怕还当得不干不净……是不是太缺钱了?
一定得是缺钱!林茶多穷多惨啊,才一块钱的硬币滚床底下都要捞出来。
蒋哲心里一阵痛惜全是营销号标题,为了钱,堂堂工大临床第一名竟然……?!
终究是为了物质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提高安全意识,男孩到了十九岁一定要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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