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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薄(古代架空)——朕心甚累

时间:2020-08-16 06:11:13  作者:朕心甚累
  用过午饭后,陈昭便到了永昌坊的宅邸之中。
  此处虽为李濂登基后所赐,但他少年时便没能在京中开府,除却宫中与此处,整个京城中竟再无一落脚之处。况且李濂派人将院子仔细打理过几遍,又按着他二人的心意修整过一番,也勉强能称得上是“家”了。
  陈昭尝听人说落叶归根需得是在自家常住的屋中阖眼,他不知道此处是否能算得上。但他并不想在宫内,尤其是李濂所居的武德殿里自尽。
  进屋后他便唤人来焚香沐浴。
  待更衣后,又向人要了上等的青雀纸来。李濂从不短他用度,号称一两金一刀的洒金笺纸就在库房中备了许多。
  他之前答应李濂救一个人便拿一封贺表来换,到如今还剩着许多份。
  像是平定临化城之事,按理来讲,捷报传至京城时,他就该写个谢表呈给李濂的。但李濂好似忘了一般,没对他提过一句,也没叫人拿来一份已经写好的谢表叫他誊抄。
  他提笔斟酌半晌,只写了“臣昭言”三字。在草稿上删删改改,却无一句可放于表中。
  陈昭不免记起,在多年前他以亲王之尊被放逐四境边远之地时,每逢年节都需给京中上表以贺。
  可他那时候对皇父心存怨怼,能平心静气的写几份公文便已属难得,根本写不出来一封封贺表。总是在桌案前坐了半天,纸上也一个字都没有。
  还是李濂见他为难,主动提出帮他来写这些。
  李濂文学承自长兄,做诗赋时文风清丽,不加雕饰,但贺上时,却能写得工整华丽如堆锦簇。
  两三次过后,他便再不肯费心去写这些东西,每次都求李濂来帮他。李濂总是嘴上说最后一次,之后再也不管,却每次都在他恳求之下答应下来。
  陈昭又坐了一会儿,便放弃了自己写一封贺表的想法,在纸上留出大段空白,只在最后落上花押,又盖上自己的私印。
  他将空白的表章收好,又拿起一张青雀纸,想给李濂留封私信。
  同样提笔许久,除却最开始的称呼外再不知该如何落笔。
  但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一字不留也不大好,便写了几个字,放在桌上醒目位置。
  他有时也会想,若是一直这样活下去,于他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与李濂重逢至今,他是真的舒心且放纵,好似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便不会再去想其他事,史书骂名可抛之脑后,家国天下也与他再无干系。
  却实在对不起那些曾为大周效死之人。
  何况他早在李濂进城的前夜,就答应过黄谅,待天下安定,自己便立刻赴死决不偷生。言犹在耳,他片刻不敢忘。
  他信奉天子自有死法,兵刃不得加身,不会想着用什么碎瓷片来自戕。他曾经对李濂说,等到时候让李濂给自己一杯鸩酒,但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这杯鸩酒了。
  陈昭找出屋内留下的几条锦带,将其相接,又搬来一张胡床,站在上面。
  他背后的书桌上放着一张青雀纸,上面是他遒劲丰润的一手小楷——
  “三九之年,惟欠一死;承君青眼,来世再报。”
 
 
第63章 
  李濂一直忙到掌灯时分才有片刻歇息的时间。他正想遣人去请陈昭入宫,就碰上虞文华匆匆觐见,对他说陈昭在永昌坊的宅邸内正欲悬梁。
  一瞬间李濂如坠冰窟,即使虞文华又接着说碰上巡查的禁军经过,觉得屋内情形不对便破门而入,恰巧赶在陈昭投缳前将人救了下来,周身寒意也没能散去一点。
  再也顾不上其他,当即便出宫去。
  只用了不到一刻,他就见到暂时被禁军看押、端坐在屋内的陈昭,同样也看到了陈昭留给他的几张纸。
  他勒令屋内众人退下,仔细翻看陈昭写给他的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背对着陈昭开口说道:“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这么些天,我竟然……竟然没看出来你存了死志。”
  “这不是没死成吗?”陈昭此刻看不见李濂的表情,不知道他心情如何,只脱口道,“禁军时刻巡查。未得你明令,我连求死都不能。”
  你竟是这样想的吗?李濂在心中冷笑。他想问陈昭,昨晚我们还在耳鬓厮磨海誓山盟,只半天不见,你就能狠心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自己的怒意问他:“你不是对我说同我在一起很是欢喜,说要把我放在心尖上,还答应陪我一同去夏猎吗?”
  陈昭一时语塞,他本想说这些都是床笫间的密语,从来下了床之后便当不得真。但察觉到李濂此时心情不佳,便只轻声对他说了句抱歉。
  “你想过没有,若是禁军晚了一步没能拦下你——”李濂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突然转身,将带有陈昭手书的笺纸扔到他面前,对他说,“我甚至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只能对着这死物来感怀!”
  “你想求名节、想死社稷,我都懂,你跟我说清楚了,我还能真能拦你不成?”李濂半仰起头,陈昭只注意到他浑身颤抖,竟像是怒到极致之后在初夏的夜里打起了寒颤一般,“可你这样行径,又将我置于何处?”
  陈昭从未见过对自己发怒的李濂,原本想好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只好对着李濂发红的眼圈,为自己小声辩解一句:“我之前就对你说过,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李濂大笑几声,“是,我早该知道。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以权势相迫,你才不得不答应。”
  自得到消息的那刻起,他就如醍醐灌顶,顿时想明白了陈昭对他的态度。
  怪不得陈昭看出他的心意后片刻不曾纠结犹豫,立即应了他,对他予取予求,底线一退再退,原来根本就是想着自己时日无多,不如放纵一把,待所有事都办完后再安然赴死。
  可笑他竟然将陈昭前些日子的柔情蜜意当了真,竟以为陈昭能抛却国仇家恨、身份之差安下心来与自己厮守。
  却忘了陈昭一身傲骨,最重身份,怎么可能让私情绊住自己?
  “不是。”陈昭反驳,他能答应李濂,说明心中自然也是愿意的。
  见李濂没有回话,他又说:“你若是令禁军日夜监视我,我也没办法在你眼皮子底下求死。”
  李濂捏捏自己的鼻梁,却没能阻止泪水从眼中流下。他不想在陈昭面前失态,索性背过身去不看陈昭:“你怪禁军拦你?可你若一心求死,再怎么严密监视也拦不住。”
  “罢了,”李濂哽咽道,“你要为大义殉国、要求青史上的名声,我本也不该拦你。”
  像是在说给陈昭,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陈昭数着自己的心跳,跳了几拍过后,听见李濂冲窗外高声吩咐:“来人,赐秦公鸩酒!”
  而后他放下被泪水浸湿的衣袖,转过身来,过了好久才对陈昭说道:“我只求你能好好同我道别一次。”
  禁军将银壶鸩酒放在陈昭面前,既然是赐鸩酒,按理来说他是该看着陈昭将鸩酒饮下的。但他虽一直低着头,却也能看出来屋内两人气氛诡异,在李濂摆手示意他退下后一刻也不敢多留。只是在外面关上屋门的一瞬,余光瞥见陈昭拿起了酒壶。
  陈昭不紧不慢地将酒倒入杯中,姿态优雅更甚于宴席之上。
  即使知道鸩酒不需太多便可令人毙命,他也依旧给自己斟了满杯。举起酒杯的时候还在想,也不知道这鸩酒的滋味如何——大抵是比不过玉山酿的。只是可惜了上次李濂送他的玉山酿,还没入口便被自己不小心洒到了地上。
  李濂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昭动作,呼吸越来越急促,在酒杯举到半空时突然伸手握住陈昭手臂,说了一声别喝。他这一动,鸩酒便从银杯中溢出,撒了遍地。
  “做什么?”陈昭抬眼问他,“你都下口谕赐我鸩酒了,喝不喝还能由得我?”
  不是,李濂心想,他绝没有下令赐死陈昭的意思。
  李濂喉结滚动一下,对他说:“不是说先同我道别么?”
  “我见过鸩酒,”陈昭不假思索地答道,“里面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吧。喝下去离毒发还有两三个时辰,足够了。”
  李濂又伸出一只手,固执地将酒杯从他手里夺下,远远的掷到桌上,颤着声音说道:“先说完再喝。”
  “行吧,”陈昭皱了皱眉,透出一点无奈来,问他,“你想说什么?”
  陈昭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同李濂道别,否则也不至于只留寥寥几字给李濂。但见李濂今日如此执着,他倒是又多生出几分不舍来。
  他想,也就只有此时,他才会觉得自己在世上还是有些痕迹的。
  “之前没对你再次言明,是我考虑不周。”陈昭对他说了句抱歉,为自己解释道,“但我答应过黄谅,待天下平定之后便会立时赴死,现在理当守诺。”
  “何况我毕竟受天下供奉,国破理当以身相殉。”
  “理当,理当!”李濂扯起嘴角冷笑两声,“又是谁定的这个理?”
  “黄谅已出仕新朝为我所用,他自己都没能守节,又凭什么要你重诺?”李濂质问道,“他们那些人,侍君不肯尽心尽忠、遇敌不敢死战守国,现在就偏要你来殉国?哪有这等道理!”
  陈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又听见李濂说道:“你若真想着重约守诺,何不先想一想我?你承诺我多事,要等到何时才能守约?”
  事有先来后到,分轻重缓急,陈昭心说。但见李濂现在这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敢随意说出口。
  “原本我想着以我的身份,你要做什么我都不该置喙,但你我二人知交多年,有些话我不该憋在心中。”李濂紧按眉心,叹道,“你若是为了求名声,我没有理由阻拦,也没法劝你别在意史官刀笔——可这身后之名,当真值得你拿命相抵吗?你若只是为求那个理当,我便偏要直言,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那些旧臣,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值当你拿性命践诺。”
  “我不求史书上的名声。可”陈昭突然说道,总归他拖了这么久才肯自尽,已然是逃不过青史骂名。“——但于我而言,性命本也没那么重要。即使留着这一条命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用。”
  “你果然从未在意过我,”李濂突然泄了气,整个人颓败下来,“你便从来没想过,若是你去了,留我一个人会怎么样?”
  陈昭面上稍微露出一点茫然来,他好像的确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猜想中,若李濂知道他身亡,大约会难过一阵,也就再不提起了,最多每年记着派人给他烧些祭品。毕竟天下之主,爱恨感情都该浅得很。
  但他从未见过李濂像今日这般失态,一时间也拿不准李濂的心思。
  “我会悲痛欲绝,孤独终老。”李濂双目沉沉地看着他,说道,“你这条命于我而言万分重要。”
  陈昭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见李濂神情一点也不似开玩笑。只紧蹙眉头,许久才开口说:“这也太……”
  “荒唐。”李濂替他补全了剩下的半句话,“你不信我对你说过的话,也不信我的真心。”
  这怎么能信、又怎么敢信?同李濂搅上床去是一码事,真要当了真、相伴至白头又是另一码事。但他又想到,李濂即位至今,仍未遴选良家子以充后宫,总不会也真的是与自己有关吧。
  真要这样的话,那也太过骇人。
  “还有更荒唐的。”李濂对他说道,“我甚至不打算再纳后宫再诞子嗣,这事甚至连温乔也知道。”
  “你怎么能?”饶是陈昭自认见多识广,乍然听闻也忍不住手足无措,惊道,“你怎么能为我这样?”
  “为什么不能?”李濂面带微笑地答道,“我说过了的,我好爱你。”
  没听见陈昭回答,他又说:“我想依你的性子,不该会被我所迫。若是你心里一点都不喜欢我,怕是在察觉到我心思的时候就与我割袍断义再不往来了。就算是最后放纵一把,你心中也定是有我一席之地的。”
  陈昭下意识地点点头,待意识到李濂说了些什么之后,又道:“可这不一样。”
  “没什么区别的。你心中有我就够了。”李濂对他说,“我私心里希望你能为我留下来,但是真要这样,便会有谩骂之声与你相伴。”
  他终于还是为着自己的私心,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即使他知道陈昭同他在一起,所有的议论与侮辱,都将会冲着陈昭去,甚至青史上的骂名将会留至百年千年之后,他也想自私地将陈昭留在身边。
  “我也想过借着这个机会令你假死换个身份,”李濂叹了一口气又说,“这样似乎最能两全,但我知道,你心中肯定不愿。”
  “我是不愿,”陈昭应道,“我既做了,骂名也好、美名也罢,都合该让我来担着。丈夫立于天地间,求的便是堂堂正正,我做不出隐姓埋名更换身份的事!”
  “我只能说这么多,”李濂突然先前抱住陈昭,亲吻他的脸颊后,对他说,“最后还得你自己来选。”
  他走出屋子,坐在阶前望着天上星月,等待陈昭最后的决断。
  只过了片刻,屋内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李濂飞快起身进房。
  银壶掉在地上,流出的鸩酒洇湿了周围地毯,他抬头怔怔地望着陈昭。
  陈昭对他一笑,伸开双臂,说:“我没喝。”
  李濂一把抱住陈昭,他方才说了那么多,就是在赌陈昭心软,赌陈昭听他剖白心意后,不舍得留他一人在世上。以情相挟,他是十足的小人,但至少是赌赢了。
  “我还留在这世上,是因我心中有你。”陈昭的头靠在李濂肩膀上,对他说,“若是哪天,你令我不喜欢了,我便再无留恋。”
  “不会的,”李濂的声音传来,带了些哽咽,“我只会让你更爱我。”
  【正文完】
 
 
第64章 尾声
  两人并肩执手坐在床上。陈昭见李濂欲言又止的模样,忙问他是怎么了。
  李濂小声提议道:“以后搬到宫内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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