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松了口气的模样,心中万分感慨,得友如此,是何等幸事。我不禁抚上他脖子伤口旁处,又瞥见他左方下颏一处一块破皮,却未出血,我偏头往那里看去,手也移了过去。
他猛地攥着我手腕,力道凶狠,一下就将我手移开来。
我被这力道推得踉跄一步,抬眼看他,见他眼里也是不知所措,依稀竟有后怕。我内疚不已,担心问他:“对不住,你定是疼得厉害,我还去碰……”
他捂住脖子,道:“……对,有些疼。”
“那我回去为你擦药。”
“不,不必,这些小伤……”
“那你记得擦你下颏一处,我瞧那里有些破皮。”
“好……”
其实他们以前就gaygay的??
第20章 情真已好
当时晚霞一片,路上我们二人并肩而行,人影相伴,那时我就觉得,陈瑜当真是对我极好,不免心中动容。
往事从我眼前倏忽而过,我心中骤然泛上几股暖意。
我看着眼前的陈瑜,他如今哪还有当时打人那个劲?他正乖乖地坐在我面前,一会低头,一会抬眼看我,一双眼里尽是挣扎。
许是这字确实是他不可揭开的疤,我怎能强迫他暴露短处于我,他好面子,心又傲,设身处地想想,我也不愿意将我从前糗事说与他听。
况且看他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实在不愿他如此为难。
我笑道:“怎么这副样子?我不过说着笑呢!你不愿便不愿,怎都不拒绝我?”
他一副呆呆的样子,喃喃道:“说笑?”
我点头,“是啊,我要你的字来如何?我不过说着玩罢了,那本书本来就是送你的,你要回去,本就是物归原主。”
我说着起身,抓着他袖子,拉他去了书房,在架上将那本书寻来,我递给他,道:“你这次拿走,再有什么赌气,都不要送回来,下次你若再这样,我便再也不还你了。”
你再还回来,我就一把火烧了,我心里想道。
他双手接过,却也没多大喜色,但脸色总归是好了许多,我看他仍是怀揣心事模样,心里悔意愈甚。
我真不应吓他,许是我刚刚说话说得狠了……让他担心成这样。
我连忙说,“我还是很喜欢那本山河文志的,你明日拿来送我,我若以后赌气,也不还你。”
他仿佛走神,又是一副呆呆样子看着我,但又答应了,说:“好。”
他拿了书,想了一会,倒是很快就离开了,竟连一盘棋都未同我下,我瞧了瞧快要昏暗的天色,又望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更是内疚于自己嘴快,扯他伤口。
黑夜爬上屋檐,一轮圆月高挂。
我点亮烛台,在房中看书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看不进去,心里老是想着一些事情,里理也理不清。
灯火微光,我便想早作歇息,刚想剪去烛芯。
窗户忽有一声响动,我偏头看去,只见陈瑜已经站在我房里。
他今日白天来过,我还以为他晚上不会再来,便有些惊讶。
他向我走过来,神色竟有些紧张,走到我面前后,什么也没说,只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我一看,是他从前送我的山河文志。
我笑道:“明日给我便好,何必这时来?”
他朝我走得更近,将书递与我,说:“你翻一翻,我……”他又不说话了。
莫非这书还有什么不同?
我接过书,翻了翻,见一张信纸夹在书页当中,我摸了摸,看出这用得是上好的红叶笺。我拿出来,正要打开,他却按住我的手,说:“你看了莫笑话我……”
一个念头突然窜进我脑中,我忽然知道了这是什么,有些不敢相信。
我神色动容,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我说:“不会。”
我展开信纸看了看,上面竟写的一句情诗,我抬眼看他,他也一直紧盯着我。我拿着信纸红了脸,不知如何回,只好将信纸折好放回书中,说:“多谢……”
他忽然抱住我,说:“我字写得不好,就不给你送什么字了,给你抄句诗就好……”他一下又一下地摸我的背,问:“你会不会嫌弃我字写得不好看?”
“没有,”我被他摸得抖了一下,红着脸说,“表人心意,情真已好。”
“你真好!”他侧头亲了我一口,又咬了咬我脸颊,“我初次见你,就想这样做……”他忽而开心说道,“你看起来小小一只,白白软软,像个糯米团子!”
小小一只?他又说我矮……
不仅说我矮,还将我比作桌上甜食,如同软糯。我知道我比不上那些七尺男儿,但我还从未想过我在他眼里竟是这样的。
糯米团子……他还能将我吃了不成?
我脸更红,推开他,说道:“你定是打趣我!你昨夜才说初见我,我是瘦成骷髅模样……”
他的脸僵了僵,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口,不过他只是捏了捏我脸,又将我抱住,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怎样都是我的糯米团子……”
我还正感动他主动将这字迹短处暴露给我,心也正熨烫着,同时也为了他的情话而不知怎么作答。他就已经抱着我,缓缓将我推到墙边,我后背抵在墙上,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们做今早还未做的事,好不好……”
今早……那不就是……
他怎么,怎么老想着这些事!
我摇头。
他像是撇了撇嘴,又说道:“那我要亲你一下!”
还未等我开口,他就已经吻了上来,唇齿交缠,俱是绵绵情意。
我的手刚要推开他,脑中却忽然想起他为我受的伤,脖子上的几条血痕好几日才消,我每每看见都是心疼,他昨夜滴在我手上的泪,滚烫得似要烧掉我一层皮,我又想起他对我说的此生非我不要,还想起刚刚的红叶笺上的情诗: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不过一句话,却只有一个‘君’字写得方正得体,一笔呵成,其他字却写得歪歪扭扭,但也看得出来一笔一划皆用心不已,仿若稚童初次练字。
他的字哪有朱大人说得这么难看……
我无声地笑了笑,仰起了头,没有推开他。
这傻子。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古相思曲》 汉?无名氏
第21章 遇刺受伤
在戳破窗户纸前,我便视陈瑜为知己,我们二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
后来关系生了变,知己这一身份却是怎么也变不了的。
他有时翻窗,有时进门,总之夜里来我府上也来过多次,他待的时间不长,仿佛只是看一看我,说一会话,又走了。
我感叹他精力真是旺盛,虽然他待得不久,但每日朝会后我都累得要死,他却精神抖擞,每夜见他,都是开心模样,仿若从来不累。
我问他翻墙会不会太辛苦。
他严肃地看我,道:“不辛苦。”过了会又补充一句,“我身体不虚,当真不累。”
莫名其妙……谁问他虚不虚了?
他看着我,又忽然凑过来,说道:“我知道你把窗户改大了……”他笑得得意,“我一摸就知道,就像我一摸就知道你长了多少肉……啊……”
我将他头推开。
不过时日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习惯了他忽然出现在我房里。
不久之后,便是年祭。
每年的年祭是大事,圣上都要去山寺上跪拜神灵,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去年圣上下山时崴了脚,整个人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我还以为从此以后不再办了,结果礼部的人唾沫横飞,说旧俗不可废,一长串地,说得圣上脸都黑了,最后也没废了这礼。
不过圣上今年交代礼部从简,将时日也提前了,礼部的人还想反对,圣上却不耐道:“够了啊,朕敬你们都是长者,这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于是他们都纷纷闭上了嘴,推了顾任这个冤大头出来顶事……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望着这几乎高出天际的石阶,看着圣上在冬日里也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的模样,便感叹这万民之尊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众官员跪在山脚下,绵延跪了一路,都在等着圣上说出名字,被圣上点名去与他一起祭祀是何等尊贵之事,这说明圣上对你政绩颇为认可,也能让上天看见你的功绩。
“……今工部掌书兼左谏议大夫朝议郎陈瑜才绝功高,政绩斐然……特此命陈瑜随朕祭祀,以告上天。”
陈瑜站起身来,远远地看了我一眼,我为他欣喜,毕竟是个大喜事,但我不好逾矩,又低下头,安静地跪着。
陈瑜与太监走向圣上,祭祀的人大声念了几句话,无非是以前祭祀的祈祷话语。
念完后,圣上便与陈瑜一步步踏上了石阶,后面跟着几个宫中护卫与太监。
这一场跪是要跪许久的,圣上也会默许我们带软垫,圣上一走,下面朝官的氛围便轻松许多,有些人也交头接耳。
都是些赞叹陈瑜的话。
我听着朝堂有些年岁的人谈起他也是赞不绝口,心里也是欢喜。
他确实做得极好,真是天生当好官的料,我与他交谈时,也时不时涉及朝堂之事,他见解独到,眼界也不同,出身贫寒都掩不住他的光华。
我低头愣愣想着,连膝盖的酸软都忘了,旁边的交谈也渐渐偏移话题,说着许多趣事,我偶尔也小声说上几句,一片和乐融融。
“皇上……遇刺!”
一个太监慌乱跑下,脚下一滑,又滚又爬地跌下了石阶。
“快……快上前护驾……”
好几个精兵良将在他滚下来的时候,就运起轻功,赴向石阶深处。
众官员已不顾礼仪,都站起身来,乱成一团,黑压压的一片,都在担心,我踮着脚往那里望,没有看见陈瑜,心里惊慌。
“请太医,太医!”旁边的太监尖声叫喊。
我伸头往那看,一个上半身都是血的人按着左胸口,被人搀扶着,虚弱地走下来,然后双眼一闭,已是人事不省。
那不是陈瑜是谁!
我大惊失色,走向那里,但刚刚迈出脚,跪久了的膝盖一软,我便摔了一跤,又跪在地上,钻心的疼。
圣上让陈瑜坐上龙轿,有几个老古板说不可。
圣上又是一个白眼,道:“陈大人为朕挡箭,让他坐坐怎么了!”
圣上不仅让陈瑜坐,他还让太医坐,直接让他在上面医治,轿子一路飞奔,将陈瑜送向皇宫。
我站起来,还软着腿,看着陈瑜半躺在轿上,满脸的血,从我眼前经过。
怎会,怎会这样……
我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跟着轿子走了几步,众人知道我与陈瑜交情好,便连声安慰。
“两位大人交情真深啊,程大人担心得脸都白了。”
“陈大人应是无事,我离得近,听见太医说只是伤到左肩,未及心脉,血流得有些多罢了……”
我心里稍稍放下心来,白着脸色对众人道声多谢。
我回到府上,心神却不安,陈瑜在宫内,我听不到他一点消息。
第二日我打听到,箭上有毒。何其歹心,圣上大怒,派了无数人去查,定要找出背后之人。
有毒……
我夜里睡也睡不着,宫中戒严,陛下不准任何人探望。
也不知太医能否解得了毒,也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心脉,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样,也不知他清醒没有……
我躺在床上,入睡,又好像没有入睡,一会儿梦见屈尧的头颅,血淋淋一片,一会儿又梦见陈瑜满脸是血,左胸一个空洞……
两个人死在我眼前。
我大汗淋漓醒来,冷汗浸透衣裳。
我过了好几天日夜难安的日子,直到刺客被查是敌国暗探……
后面的事我没有再关心,我只知道陈瑜回到了府中。
我急匆匆地往他府上赶,进了房内见他一副虚弱模样,我便心酸心疼。
我问他可有什么痛?毒可解了?解得干净吗?手以后可还用得?
他愣愣看着我,听我问话又是一脸惊喜,他说:“你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他!他脖子上被划拉几道我都心疼,更何况是被射了一箭。
“我想抱你,”他说,“可我肩上有伤,疼……”
我犹豫一下,还是张开双臂,两手环过他腋下,抱了他一下,然后便松开来,但他右手将我按住,不让我动。
我也不敢动,怕扯到他伤口,便任由他抱着。
“我好欢欣。”陈瑜在我耳边说着,嘴唇磨蹭着我耳侧。
我稍稍移开,他却倒吸一口气,像是呼痛。
我又不动了,说:“你可莫骗我,可是真疼?”
他不回答,只用右手上下抚着我脊背,一寸一寸地摸着,在我耳边叹气。
他叹道我心慌,我心下难安,说要看他伤处,他松开我,抓住我想解他衣物的手,说:“你看了就要为我擦药。”
我担心他,还是解开他衣裳,看他箭伤,伤处连白布都未缠,伤口也不深,甚至比我想象得好多了。
他欢喜地拿过床铺旁的药瓶,递给我,说:“为我擦药!”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种被哄骗的感觉,我问他:“你受的伤不重,为何在宫中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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