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平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们怀里的东西,颤声道:“你们,你们干什么去了?”
莫不是出去将哪家票行偷了,徐小平干咽了下,急匆匆地下地阖住门。
玉清把怀中珠宝凑到徐小平面前,道:“赢来的。”
徐小平看向具信流。
具信流怀里同样抱着珠宝,脸被冻得通红,只差将“献宝”二字写在脸上。
徐小平颤着手抽出一张银票,看见上面的“五百两”,手又抖了一下,舔了舔唇道:“哪儿,哪儿赢来的。”
“白日那个地方。”玉清怀中还揣着今日那本书,道:“我与傻子学会下棋了。”
徐小平道:“你们下了多少局,竟赢来这么多?”
“两个时辰,”玉清道:“后来遇见一个人,他与我们下了好多局,输了好多。”
若不是刻意送钱,那便是遇见了一个穷凶极恶的赌徒。
徐小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具信流,心里又生了疑虑。
他知道玉清真傻,却不敢相信具信流真的傻着。
但看这么多珠宝,俨然不像是具信流的手笔,他们怀内这些财物,已不是千金能衡量的了。
徐小平心内砰砰直跳,打开门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寂静走廊,而后掩住门压低声音道:“现在收拾东西,我们快走。”
具信流打了个哈欠。
玉清道:“困了。”
昨夜玉清哭了一宿,今日又下了一天的棋,必然也是困得。
徐小平看他乌青眼圈,舍下心软推了他一把,呵道:“快点!”
玉清动作倦怠地收拾衣物,徐小平四下看了眼,干脆只拿上钱袋,用包裹将珠宝银票收起,穿上衣服道:“不必收拾了,只拿钱财珠宝走就是。”
说罢推开门要走,却又在一瞬间阖住门。
本是寂静的客栈突然喧哗起来,只听有人高喊道:“就是刚才那个露头的,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徐小平推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玉清和具信流,心慌手抖道:“从窗户跳出去。”
具信流先被推了下去,徐小平又将玉清推下去,自己站在窗户前起了怂。
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徐小平紧闭着眼跳下去,喊道:“玉清,接住我!”
在地上站稳脚的玉清仓皇抬头,顺着本能跃起接住徐小平,再落回地面。
徐小平长呼了一口气,匆匆看了眼趴到窗前气急败坏的一伙人,朝城外拔足狂奔。
玉清同具信流跟在他身后。
外面风雪极大,徐小平顶着风雪跑了一段,回头看穷追不舍的那伙人,心想干脆将钱还给他们,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些珠宝,只得慌乱地继续逃跑。
怕是被追到了也少不了一顿毒打,此刻城门紧掩,徐小平咬牙,一转往山里跑去。
山内地势复杂,此刻又风雪交加,他们定不敢进山追人。
身后玉清停了下来,徐小平余光看见他突然停下,不由大慌,转首道:“你干什么!”
玉清蹲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道:“书掉了。”
说话间,身后的人便已追了上来,徐小平眼睁睁看着玉清被人抓住胳膊。
徐小平骂了一声,就要停下救他,却见玉清像甩苍蝇一样挥手打开抓着他的彪形大汉,能看出动作里嫌弃。
也只是轻轻一个动作,那大汉便倒地不起,捂着被打中的胸口在地上抽搐。
玉清走过去垂眼看着他,抬脚踩上他的胸口,干脆利落地用力一踩,大汉立即没了生息。
徐小平渐渐停住脚步,看着玉清杀了一个人。
玉清将脚从大汉胸口上移开,怠倦地走向徐小平。
徐小平抿了抿唇,心里已没了方才的慌乱,他侧首看着身后追来的更多的人,拉住玉清继续跑,道:“走吧,去山里躲一夜。”
他们逆着风走到山里,辗转躲在一处山洞里。
外面的风雪一个劲儿向洞内吹着,徐小平哆嗦着和具信流一起窝在角落里。
玉清盘坐在洞边,倚着墙闭住眼睛。
徐小平唤了他一声,道:“过这儿来。”
玉清摇了摇头,道:“里面不干净。”
“总比冻死好,”徐小平骂了一声,道:“你过来!”
洞内极黑,半晌玉清走过来,带着一身的冷气,徐小平顿感更冷,牙关抖着更进一步靠近具信流,道:“怎么,怎么这么冷。”
玉清将冰冷的手触向徐小平,道:“我不冷。”
这一下就像是将冰棱扎在皮肉上一样,徐小平“嘶”了一声,这才想起玉清修炼禁山诀,自是不畏寒冷,同时他使用禁山诀时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寒源。
徐小平道:“你怎么用了禁山诀。”
“那时什么?”
徐小平摇了摇头,半晌求饶似是,捂着被冻得发懵的脑袋道:“你还是离我们远点吧。”
玉清又走回洞口,用半个身子挡住风雪,徐小平眯眼看向他,道:“也不必你挡在风口,你若觉得疲累,便睡吧。”
说罢他摸向一直无声的具信流,道:“冷不冷。”
具信流没有回答。
徐小平摸索着触到他的额头,一时摸不出冷热,只得敞开自己的破袄,将具信流拢进自己的怀里。
半晌具信流伸出手臂,虚弱地环住徐小平。
徐小平安慰道:“等天亮了便暖和了。”
埋在他腹间的头颅点了一下。
徐小平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抱紧具信流相互取暖。他这一辈子从未照顾过什么人,此前三十年何曾想过自己与人柔声细语说话的一刻,可这段日子被两个傻子磨平戾气,竟也会温柔起来。
风雪渐渐停歇,玉清站起身走向他们,垂眼道:“天快亮了。”
徐小平憔悴地点头,抓过旁侧的包裹,指了指具信流。
玉清俯身抱起具信流。
徐小平背着包裹与他们一同下山,在跨出城门之时如释重负地呵出一口白气,撑着几乎要倒下的身子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雇上马车。
玉清改抱为背,将具信流背在背上。
徐小平先瘫在马车上,等玉清和具信流进来后,用手摸了摸具信流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马车行了半日后到穗城停下,徐小平本以为自己和具信流被冻了一夜必会大病一场,未料到病倒的竟是玉清。
在穗城连着休息三日,本是连路都走不动的具信流已与往日无异,玉清却一直躺在床上,连吃饭都要徐小平和具信流照顾。
徐小平送走了请来的第三个大夫,纳闷道:“怪也,大夫竟诊治不出来什么病,难道是禁山诀又发作了?”
徐小平坐到玉清旁边,伸手探他稳健的脉搏,半晌眯眼看向玉清,道:“你莫不是在装病吧?”
玉清翻过身背对着他,闭住眼睛咳了一声。
徐小平看了眼端着水盆进来的具信流,推了推玉清道:“你要的水到了。”
玉清坐起身,摘下木簪和抹额,别着身子将头探到水里,用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手法,在他没剪头发前这般洗发,那这动作必然好看,可惜现在头发才到颈窝,此时整个头都栽进水里,画面委实不好看,看着亦不舒服。
徐小平把手探进去,用水浇湿他的头发,玉清慢慢收回手,仰首躺在床上,怠懒地阖住眼,便像是一直白色温顺的大猫。
徐小平哼笑了一声,把水淋到他脸上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是为了不离开穗城而故意装病,我便扔了你。”
一滴水溅到玉清的唇上,玉清睁开眼带着冷意看向徐小平。
徐小平不由畏缩了一下,却又想到眼前的只是个傻子罢了,他心神微缓,拽了下他的头发恶声道:“闭眼!”
玉清被拽得头偏了一下,却还是重新闭住了眼睛,一直到徐小平扶他起来给他擦头发时还未睁开眼睛。
徐小平用布子揉擦他的头发,渐渐有些晃神。这一路走着可是过于奇妙了,就算是一月前,徐小平哪能想到自己会与玉清有这般场景。
往日要想这般动玉清,想必是要断一只胳膊或者腿的。
徐小平垂首看着此时极为乖顺的玉清,手上的动作慢慢缓下来,鬼使神差用手指在其薄唇上按了一下——果真是软的。
玉清半抬起眼皮,歪首淡看着他。
徐小平若无其事地搓了搓手指,捻去那一分柔软的触感,用布巾盖住他的脸。
待端着盆子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具信流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徐小平一骇,缓了一口气将木盆递给具信流,道:“把水倒了。”
具信流在接过水盆时俯身在徐小平脸侧啄了一下,徐小平莫名地看着他,半晌转了转眼睛,一笑道:“想我了?”
具信流欲再吻向徐小平,徐小平念着玉清在,挡住具信流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确定已躺下的玉清未看见方才那幕,这才带着具信流悄声走到门外。
徐小平让路过的伙计带走木盆,与具信流又要了一个房间,便在玉清的旁边,具信流似乎懂他要做什么,一直都不言不语地跟在他身后。
徐小平拉着具信流彻底关上门,转身搓着手掌跃跃欲试地看着具信流。
未几,他便与懵懂的具信流滚在了一张床上,具信流力气比他大许多,在床上总是将徐小平桎梏在怀里,也不动旁的心思,只是一味的抚摸亲吻。
徐小平几次三番挣脱不得,心内暗怒道,这还如何压得了他?
他捣了具信流一拳,使劲浑身力气咬牙翻身,终于将具信流压在身底,徐小平紧按着他的肩膀,无论如何都想压具信流一回,便气喘吁吁地哄道:“傻子乖,只让我压着一次,我便由着你来,啊?”
他用下身蹭着具信流,盯着具信流被啃得发红的唇瓣,忍不住又嘬上一口,急色道:“让我来吧,我准弄得你舒坦。”
具信流舔了下被徐小平吻过的唇,迷茫道:“你要做什么?”
徐小平胡乱拨开具信流的衣物,在他脖颈间啃吻,含糊道:“会让你舒服的。”
具信流却是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声,将徐小平再度压在身下,抬起他的腿直接顶了进去。
徐小平立时叫了一下,他捂住嘴,另一只手捶着具信流破口大骂起来。
具信流唤道:“平平......”
“我操,操你妈!”徐小平的骂声被撞得断断续续,他气得脑袋里嗡嗡作响,道:“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却还知道对我这事......”
徐小平憋了半天,半晌怒道:“妈的下流东西!”
傻了都还总想着这些下流事!
徐小平骂骂咧咧地受着,半点都没想起是他先对别人动手动脚。
二人胡天胡地地搅在一张床上,具信流捧着徐小平的脸,一下下地啄,一声声地道:“平平......”
徐小平无力地蹬踹着他,在沉沦之际,冷不防被不知从门口吹进的冷风冻得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向门口看了一眼,顿时被站在门口的玉清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小平连忙推开具信流,用被子慌张地掩住自己和具信流,磕磕巴巴道:“玉,玉清。”
具信流猝不及防地被推开,手拽着被子看向徐小平,舔着唇又想压上来,道:“平平。”
徐小平大惊,挥掌打在他头上,继而心虚地看向玉清,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见你哭了,”玉清慢慢走近徐小平,看了看具信流,又看向徐小平,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哭了?”
徐小平“唰”的一下面目通红,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在不知所措间觉出羞耻来。
玉清蹙着眉,又道:“为什么总是他和你睡?”
徐小平佯装着打了哈欠,道:“是困了,他抱着我睡罢了。”
他摆了摆手,掩住心虚道:“快出去吧。”
玉清却站在原地,拉下具信流的被子,道:“我睡在这里。”
徐小平眼见着具信流没了遮挡,屏息将他拢进自己的被子里。
具信流回抱住他。
玉清看了他们一眼,走回去阖住门,熄灯睡在床下。
徐小平硬着头皮踹开吻他颈侧的具信流,心惊胆战地闭上眼睛。
早间一醒来具信流便吻了过来,徐小平不耐烦地别过脸,却看见正坐在床下静看着他们的玉清。
徐小平被吓得睁大眼睛,又转瞬恢复正常——怕什么,左右是个傻子罢了。
想通此事,徐小平一把推开具信流,揽过衣物怒气冲冲地跳下床。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被具信流愚弄了。
迟早有一天办了具信流,徐小平一边穿衣一边想道。
玉清又重新躺会地上,但眼睛还是看着徐小平。
徐小平此时满腹怒火,又被玉清的眼神看得发毛,便踹了一脚玉清,恶声道:“看什么看!他完了便是你!”
玉清受了他这不轻不重的一脚,眼睛还直直看着他。
徐小平怒气转为莫名,蹙眉摸了摸鼻子。
而后他们在离开穗城后,徐小平才知道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那日正好停在一处街市旁,具信流与临时雇来的车夫一同进街市买些吃食,徐小平懒得下马车,玉清正看前日徐小平给他买的话本看得痴迷,是以两人都待在马车里。
徐小平靠着车壁闭眼昏昏欲睡,在即将睡着之时便忽觉面前凑过来什么,接着唇上被烙上极凉的一吻,且极软。
徐小平闭着眼不动,那人对着徐小平的唇来回嘬了一下,尝味似的用舌尖在他下唇上轻舔,半晌才收回唇舌,马车吱呀了一声,是玉清又坐回去了。
徐小平轻掀起眼皮看他,迷糊看见他已低着头又恢复了看书的姿态,手不快不慢地翻过一页纸张,上唇包着下唇,自己吮着唇瓣,似乎是没尝到什么味道,是以又回头看了眼徐小平。
徐小平飞快地阖住眼。
玉清自己嘬着嘴唇,啧啧有声。
大概是看见具信流吻他了,是以心内好奇的很。
适时具信流上了马车,徐小平将脸埋进围着毛绒的领子,佯装刚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同时掩住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冬日在郊外过夜便极难熬,尤其是被人自马车内惊醒。
徐小平拢着大氅屏息坐在马车内,马车外厮杀声不断,半晌和他同坐在马车内的具信流欲起身出去。
徐小平拦住他道:“外面有玉清一人足矣。”
具信流道:“为何总有人追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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