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吻明庶的肩头。
白皙平直的肩角,还留着一些刮伤,让人心疼的难以自已。
“让我,记下每一寸伤口。”
明庶的指尖还有些微弱的坚持,直到对方,温和地捏住了他的手。
“相信我。”
他在明庶身旁躺下,从后方搂住满心忧虑的明庶,安静地陪了会儿他。
“还记得上一次——”明庶稍稍侧过脸,低声和他说话,“上次这样,是在游艇上,你惹得我生气,后来讲了小王子的睡前故事。”
“嗯。”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甚至想深刻地铭记在骨子里。
明庶抚摸他放在自己心口的手,舒扬的手腕纤瘦,但力量感和线条都恰到好处。
“当时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好。”
舒扬贴上了他的后颈。
“——我不爱黑夜,夜晚和安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讨厌雪山,寒风和冰原让我感到头疼无比。”
“——可我驯服了你。黑夜,开始对我有意义。我甚至会爱上,和你看过的每一颗星星。雪原开始对我有暖意,它不再是寒冷的霜天,我甚至期盼着,冰雪消融的痕迹。就像你所说,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小王子。让你,成为只属于我的狐狸。”
伍舒扬的手臂,骤然收紧。
漫长的岁月里,是点点滴滴的回忆撑着他走过了一切。
他追寻着天神的背影,终于听到了,命运溯回的声音。
他的追寻,开始有意义。
“舒扬。”
明庶缓缓地抚摸他的指节。
“你有没有见过,红霞落在富士山顶的样子。”
有年冬季,他和鲲鹏一道,飞过沧澜的日本海,在鲲鹏的山间庭院过了金秋。
那年的日头很暖、岁月也很长,有一日,他泡着温泉,枫叶飘落,恰巧能看到日出朝霞落在富士山顶上。
“——白雪很纯洁,像散发着幽香一般的美好。红金的霞光落下来,给山尖的雪原染上一些绯红。那时候的雪山顶,不是金色、不是白色,像喝醉了的脸颊、甜美又静谧。”
明庶阖上了眼睛。
他想象着,自己和伍舒扬一起,看着雪山上的绯红,然后,他开始一点一点亲吻伍舒扬,看着他周身霜寒冰冷的气场,一点一点融化。
他转脸,望向伍舒扬。
他鼓足了勇气,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真正出现了雪山霞光,引人入胜、又惹人怜惜。
这个角度,他只看得到对方的肩颈和下巴。伍舒扬支起上身,虚虚拢住了他。
“我想和你,一起看落在雪山上的红霞。”
明庶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知道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索性承认,索性放松。明庶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伍舒扬听过最入骨的“我愿意”。
他说的时候,眼尾绯红,眼底里粼粼的有一丝怯,更是要立即熔断人的理智,让人想要即刻撕碎他、进犯他、甚至完完全全的占有。
最终,舒扬只是怜爱地吻了吻他。
“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就……别看。别睁开眼睛。”
明庶原本是侧躺着的,他眼睫轻垂,颤抖的样子让人联想起垂坠的蝶翼。他的耳垂透着点粉,这片绯红渐渐蔓延,爬上了他的侧颊,晕红了他的眼尾。
和伍舒扬料想的不同。他听到这句话后,反而转脸,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本就长得招摇又美丽,带着诱人的钩,所向无敌。而现在,他的眼神流转着潋滟的暧昧,侧颊的羞涩更让他像留着残醉一样,飘着迷醉的芳香。
这一眼,几乎要把舒扬的心脏全部碾碎。
明庶一语未发,但这个温柔的眼神,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的温顺是只属于自己的。
平时的明庶,是那样坚强、自立、睿智、不肯妥协,甚至满身荆棘都挫不了他心中的坚定。现在,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他愿意顺从,愿意包容,温顺的模样,甚至让人心神摇荡,充满了诱惑的馥郁芬芳。
这是只有伍舒扬才能独享的宠溺。
一切从一个绵长而亲昵的吻开始。
这个吻和其他几次有所不同的是,明庶稍稍转了过来,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虽然动作有些拘谨。
他左腕上的鎏金火铃碰撞,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明庶从没觉得,玉珠和铃响是如此恼人。
他收回了左手腕,咬上系着火铃的绶带末端,还没来得及用力,手腕却被人强行捉住,按在一旁。
明庶转了转手腕,一股难以反抗的劲力袭来,死死扣住了他。
舒扬似乎,不允许他解下这个。
绶带末端的玉珠无力地滑向一侧,脆响再度砸在明庶心上。
难以言喻的羞涩淹没了明庶,爬上他的脸颊。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错乱,也听到伍舒扬的。他能隐约感受到对方轻微起伏的胸膛,也触到他滚烫的脸颊。
明庶蹙眉阖眼忍耐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潮澎湃到无以复加,一方面让人想要更疯狂地占有,一方面却有些不忍他的痛楚。
伍舒扬看起来格外的冷静。实际上,他在努力克制,努力更温柔一些、更柔缓一些,为了不给予他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他所有的动作,都放得很轻很轻。
“舒扬。”
好像有人揪紧了自己的心。
“舒扬。”
明庶安抚地摊上他的心口。
“我没事的。你可以……不用那么克制自己。” 他转过脸,有些羞涩的样子额外惹人怜惜。
从下一个吻开始,伍舒扬变得极不理智。
他的掌心感受着明庶颀长脆弱的脖颈,攀爬生长,盈盈一握。
对方忽然加了力气,禁锢了他的咽喉,更侵略般拧过他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
紧接着,是让人神魂颠倒的吻。
不知是至关性命的脖颈受制于他人的关系,还是他的吻原本就癫狂迷乱到让人窒息,这个充满占有和征服意义的吻,的确让他神魂飞越。
更要命的是,门外似乎隐约传来些响动。
明庶眼中潋滟的水雾瞬间消去了一些,他立即推开对方,有些焦虑地看了舒扬一眼:“门外好像——”
舒扬毫不理会,吻落了下来。
他再度挣扎开。
“门外——”
对方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口。
舒扬伏了下来,凑在他的耳畔。
“嘘——”
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若游丝般的气息撩拨着明庶的耳际。
蛊惑人心。
门外的动静,完全没有让他收敛,反而有些变本加厉。
平时克制又冷静的样子,全部是伪装。
对方依旧死死掩住他的口,明庶极轻地挣了挣,他的长睫扇动,挂了一丝可怜,但更多的,是醉饮之后的余韵。
怪异的氛围下,他甚至只哼出了些破碎的抗议声。
明庶的指尖莫名地蜷了起来,他的紧张被坏蛋发现,舒扬刻意地分开他的指隙,蛮横地扣了上去。
这之后,就真的不可控制。
他像是,释放出了真正的恶魔。
明庶从没见过,将痛楚和欢欣混杂得恰到好处的人。一方面疯狂地肆虐侵袭,而另一方面却温柔又亲昵地抚慰。
他会温和地拥着自己,框住脖颈的肘却隐约收紧,让人窒息;柔缓的时候,他会咬住自己的肩头,明庶能感受到两颗小虎牙带来的征服;肆意掠夺的时候他又很温柔,会俯身,亲昵地吻他发烫的耳廓,或是温和地握他冰凉的脚踝,或是抱紧他瘦削的背。
恰到好处的痛楚,若有似无的屈辱,反而成了最好的增色剂,这种痛苦和极乐交织的体验,的确让人疯狂、让人沉迷,让人抛弃自己。
他将脸埋入对方胸口,舒扬结实的胸膛,随着心脏有力地颤动。心口上,一点凸起的伤痕更被感受的清清楚楚。
错乱交织的呼吸掩盖了一些压抑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脚背蜷起,像是痉挛。
伍舒扬忽然埋首,轻轻咬住了他的咽喉。
“……舒扬……”
他被紧紧拥住。
微醺的红落入雪原。
日出,深雪之上一片暧昧的红。
他见到了最好的美景。
之后的事情,他无暇顾及,也许是伍舒扬,也许他又充满怜惜地抱起他,将温柔的玉兰一点一点涤回白洁。
等他稍稍恢复些意识的时候,他躺在伍舒扬的怀抱里,充满眷恋。
他从没和其他人如此亲密,也从没有如此依恋过别的人。他甚至想着,第二天永远不要到来,就让时间,彻底停在这里。
伍舒扬的香气中,蛊惑的意味散得很淡很淡,反而让人温馨又安定。
他靠在对方漂亮而白皙的胸膛上,听他的心音悠长又平静,抚慰人心。
头一次,他是那么的不想和舒扬分开。
从初见的好奇、到后来的捉弄、到危险的失控;从毫不在意的分开、到有一点点想念、到不可分离。
他和舒扬才认识不久而已,他却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自己。
原来这是爱的哲学。
“你在想什么。”舒扬问。
他以为,会获得一个随口回应的答案。
怀里的人,温和地朝自己心口伏了伏。明庶的脸,仍有些发烫。
“——灿烂的阳光抚抱着大地
明丽的月华亲吻着波浪
这一切的甜蜜都将毫无价值
如果,你不亲吻我”[1]
雪莱的《爱的哲学》,曾经读不明白的诗篇。
趁着温和的月色,伍舒扬俯身,悠长地吻了吻明庶的额。
黑暗掩去明庶的笑容,让它无迹可寻。
“舒扬。”
“嗯。”
他搂了搂对方:“你是上帝给我的恩赐么。”
“你就是上帝。”
对方抚摸着他的头发,缓而轻地说。
他逗得明庶轻笑,发丝都在乱颤。
“你可真会哄人开心。”
伍舒扬没有应答,只怜惜地搂着他。
“舒扬。”
“……永远陪着我吧。”明庶有些不太好意思,尾音低了下去。
他听到对方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
舒扬倾身,将他裹进怀里。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入了自己的颈间。
他下意识触了触,似乎是泪。
真奇怪。
难道,是他太过于动容?
“睡吧,明庶,睡吧。”
他感到自己被拥紧。
舒扬的身体,极其难得地是温暖的,让他的心放松而平静。
“今天,还要听睡前故事么?”
明庶将脸埋入他的胸口,摇了摇头:“之前那个很好。我……很喜欢。”
他说的,是关于祈愿玫瑰的事情。
——“分开又相聚,哪怕是成千上万次,哪怕我已经散做了天边的星尘,我也想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
明庶没有抬头,他看不到伍舒扬的表情。
现在的他,悲伤又孤寂。
“睡吧,舒扬。明天见。”明庶的声音糯糯的,带着点慵懒的鼻音,格外温柔,也分外好听。
“好。”
他最后一次吻了吻明庶的额角。
深夜。
凉风吹冷了明庶的肩颈。
他迷迷糊糊醒来。
睡着之前,明明是伍舒扬拥抱着他的姿势,现在却成了他独自一人侧躺着。
可能降温了,他感到周身都有些发冷。
“舒扬,你冷么?”
他伸手,往身边探了探。
没有温度。
明庶立即坐起了身。
他身边,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雪莱《Love's Philosophy》,同时也是本章章节名出处。
感谢 江鹤- 灌溉的营养液~~
呜呜呜呜营养液感谢,让我明天加倍偿还,真的不想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先行鞠躬,真诚鞠躬,明天一定补!!
——————————
“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小王子。让你,成为只属于我的狐狸。”
“漫长的岁月里,是点点滴滴的回忆撑着他走过了一切。他追寻着天神的背影,终于听到了命运溯回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了我死了我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死去活来
第103章 碎石之路
现实的泥土忽然倾泻进来, 明明不久前还像幻梦一样。
明庶找遍了所有的地方, 都不见踪影。
空无一人。
伍舒扬,凭空消失。
他拉开雕花木门, 走廊中的黑暗和寂静迎面扑来。
夜里的古堡很寂, 甚至寂静到不可思议。
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不仅伍舒扬,所有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彻底熄灭的宴会厅,再也叩不开的木门,他来来回回在古堡里穿行,甚至他也不记得往返了多少次。
最后, 他木然返回了大厅。
他的手颓然抚过水晶王座。
尖锐的晶体刺破了他的指。
一点殷红洒落。
不久之前,伍舒扬还扶着他, 坐在六棱水晶王座上。
众生朝拜。
那时候他轻轻倾身, 抚胸行礼,低而温柔地说:“您永远正确,我的陛下。”
95/147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