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登渠坐在外间喝茶,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想着有你铺不就好了。
丁三爹娘走得早,什么也没留下,在婶母家里养到十岁,就被贱卖给了方娘子。婶母在他走时心善了一把,告诫他说:“三儿,在婆家要学会手脚勤快,不能等着活儿来。你去是做童养媳,不是去当少夫人,每日记得给夫君铺床洗脚,家里一切杂事自己学会包揽。”
丁三懵懂点头,这不就是在婶母家做的事吗?
所以丁三自十岁到何家,每日都会给何登渠铺床,方娘子怎么劝都不听。他还想给何登渠洗脚呢,还是方娘子直接把水泼了才作罢。
不过这习惯是留了下来,何登渠在外还是个体面人,到家里基本上算是个废人,只能做些粗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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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些可爱的鱼鱼问了,统一回复一下,我会尽量日更的,可是隔壁还有一篇先发的短篇同人,只能说尽量了。
原本今天准备双更,但是没有做到。
第五章 同床共枕
山里天黑得早,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何登渠在案几前拿着《孟子》温习,书上红批写满了,他现是将自己新得写到纸上。
而丁三正在厨房把米泡在桶里,准备明日磨成粉蒸米糕吃。何登渠爱吃这个农家最简单的糕点,一次能吃四五块。
丁三收拾完后,锅里烧的水也开了,咕噜咕噜炸开水泡,他拿了木桶舀水准备在厨房洗澡。
他先是把厨房门关了,再脱了身上的粗布短褂和里衣,解了束胸的布条,和干净的新棉袍一起放在凳子上。
双儿毕竟是有那根东西,有些没男子的家里也还是指着双儿传宗接代,因而大多数双儿都是做男子打扮。
丁三在村里穿的短褂中裤,可到底是在书院,他有心思穿的利落点。这件深褐色棉袍是方娘子做的,除此以外,还有几件没穿过的长袍丁三也一并拿来了。
累了一天的肌肉接触到热水,一身疲乏都化开了,丁三舒服地喟叹一口气。
他用干惯了农活粗糙的手揉着自己胸脯,绑了一天了,不按几下乳房会堵塞形成硬块。这还是方娘子教他做的。
方娘子其实不赞成丁三裹胸,可他执意要如此,本来就比旁人生的大,不绑着在田里不就被他人看光了吗?
但是最近丁三也有些苦闷,怕也是快到春限之年的缘故,他一揉前面的两个奶子,下身就开始泛湿,有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这也是双儿被人轻贱的原因——缺男人从出生就被注定了。
丁三把这事告诉他干娘,他干娘脸不红气不喘地悄悄说与他:“三儿,你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干娘就帮你打晕勾儿,反正他是你未婚夫婿,这好事早成晚成都一样。”
方娘子还递给丁三一本小册子,叫他仔细研读。
然而丁三觉着这样过于为难何乐照了,想了一天对他干娘道:“我虽笨了些,但也是把乐照当亲弟弟看,不会强他所难。干娘你放心,从现在起我多存点钱,实在不行去楚馆找个人。我听梅婶说,好些大户人家的寡妇都会去那里寻快活。”
楚馆是青州最大的小倌馆,你可以花钱睡男子,也可以花钱让男子睡。
方娘子一听这还得了,于是这才激着何登渠带丁三走。
丁三粗壮的大腿难耐地交叉,两只大脚蹬着浴桶壁,如此下身能好受些。他匆匆擦了身子各处,又在水中泡了一会儿,才起身擦干穿衣。
穿衣时,丁三想了想,换了新布条把胸绑住了,肚兜被放在一边准备等会儿拿进屋里去。
何登渠还在读书,已经写了八九页纸。他天生就是读书的好材料,能从这些读过多遍的文字中品出各种不一样的味道来。
“乐照,已经戌时了,你也洗了睡吧。”
何登渠应了一声,把书放下,纸笔收收。然后洗了澡上床。
两人白日里争执了好久谁睡地下,这次丁三挑明了不让何登渠半夜把他挪到床上。何登渠虽想起前日夜里的事就心虚,但他向来也固执得很。丁三看这样下去得不出结果,有些羞赧地提了个——两人都睡床的建议,然后在中间放床被子隔着。何登渠别扭地答应了。
吹了灯,两人各躺在床的一边,不发一言。
丁三睡在外头,他平日便起得早,不像何登渠逮着机会就抱着被子不撒手。
何登渠酝酿了好久,怕再酝酿丁三就睡着了,才小声道:
“丁三……你把那个脱了吧,睡着不难受吗?”
他吹灯前看到了,丁三的胸前还是紧着的。
然后何登渠就听到旁边的窸窸窣窣声,他不由全身发热起来,头上冒了些汗,脑子里的全是前日的场景。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心中默背刚才读的《孟子》——“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之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等声音停了,他呼出一口气,身体却更烫了。
山间夜里清静,偶会有一两声虫鸣,也是引人入梦的。
过了片刻,何登渠就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今夜没月亮,房内也是黑作一团,可何登渠依旧能看到丁三睡着的眉眼。眉毛有些粗,鼻梁有些塌,唇瓣厚实,两只圆眼睛紧闭着,唯有睫毛天生的翘,却像只扑棱的蛾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看。
刚才他在瞎激动什么。
何登渠把乱跳的心塞了回去,催着自己睡觉。
许久,何登渠的身体恢复到了正常温度。迷糊之间,他好像隐隐约约闻到了稻子的味道,许是新买的米吧。
何登渠睡着做了一个梦,与馒头有关。
他坐在桌前,盘子上面摆着一个又大又软的白馒头,还散发着诱人来吃的甜糯香气。
何登渠瞧了半天,觉得腹中饥饿,然后一口就把那么大一个馒头吞进肚里。
周围没有人,盘子里自己又出现了一个大馒头,何登渠心下欢喜,又把这馒头吃了。他越吃越饿,盘子里的馒头越吃越有。
正当他又咬了一口时,就听见了丁三的声音。
“乐照,你为何咬我?”
何登渠定睛一看,这哪里是白馒头,分明就是丁三的那只白奶子!
何登渠直接被吓醒了。
此时天还蒙蒙亮,丁三还在旁边睡着。
何登渠一摸下面,果然湿透了。他耳根子红了,又气又恼,准备偷偷起身毁尸灭迹。
他把头一偏,想看看丁三醒了没。
然后就看到丁三被衣服盖着的胸脯高高立起,像两座圆润的山丘,也像昨夜梦里的大馒头。
十九岁的少年人沉不住气,下面那根又直直抬起头来。
这时念清心咒也救不了何登渠,他站起身一个大跨步,想从丁三身上跨过去。
可现在就显现出丁三睡外面的坏处来。他身子宽,何登渠又着急,一脚不稳,他被丁三的衣服一绊。
好家伙!何登渠直接滚到了床底下去,且恰是面部朝地,摔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脑袋开花。
这个场景,跟客舍那日莫名相似,却也完全不同。
因为丁三被吵醒了。
他惊坐起来,话里还带着呢喃的鼻音。
“乐照,你做甚?天亮了?”
何登渠飞快从地上爬起来,向外间的门冲去,他当时秋闱揭榜都没跑那么快。
何登渠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如厕!”
咚的一声,外间桌子上的茶具都抖了三抖,是何登渠关门的声音。
丁三不晓得何登渠为何那么激动,看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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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何乐照睡前闻到的是什么味道呀。
我怎么把何乐照越写越蠢了?他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好想快点写到doi,因为何乐照假正经嘛,他知道一点又不全知道。所以机智的何乐照理论结合实践,拿着春宫图边看边做。但是新手开车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照着做也做不好了。三儿又会说实话,边做边说你这里弄痛了,那里没对准……
啊!为我满脑子黄色废料道歉!
第六章 所谓好友
待丁三起来下了两碗阳春面,二人吃过后,何登渠就带他去书院转了一圈。
路遇许云鹤,他便死皮赖脸跟着两人一起回了何登渠的寝舍。
“兄长,是我昨日冒犯了,您多多担待,一点赔罪薄礼,请您务必收下。”许云鹤递给丁三一个雕花镂金红檀木盒,两臂合拢举手加额,行了个揖礼。
丁三见盒子便这般贵重,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不菲,犹豫问道:“真要给我?”
许云鹤回道:“本就是给您赔罪的,您定要收下。”
丁三望向何登渠见他点头,才把盒子收了,放到内室里去。他在房内打开盒子看了看,里头是块玉。他也不懂什么成色,只叹乐照的同窗好生有钱。
“乐照兄,这本古籍是给你的,我今早下山寻了好几个书肆才有幸相逢。”许云鹤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又是独苗,家中老人偏疼,每月月钱都是好几十两。
“这是做甚?”何登渠问。
“当然是你的谢礼了,乐照兄,你可要救我啊!”许云鹤双眉紧蹙,脸挤作一团,就差没拿笔把江湖救急写在脸上。
许云鹤把纸笔从怀里掏出,放到何登渠面前,“不用旁的,你就给我说说如何下笔。”
何登渠被许云鹤强买强卖惯了,看了看题,便开始提笔写了几句。
丁三看二人似乎是在做学问,不再打扰,便到厨房把昨日说要做的米糕做了。虽一日两食,但乐照脑子用的多耗神,须得多吃一点。
许云鹤得了思路,如获至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开始插科打诨。
“乐照兄,我还从未听你提起过有个兄长。不知你兄长订亲了没?许的哪户人家?我有个表兄,如今也尚未娶妻,他……”
“许尚卿,我觉得你这衣服该换换。”何登渠冷笑一声,把笔一放。
许云鹤话被打断,疑惑地看看自己的衣裳,觉得无甚错处。
何登渠拉着个脸,话里能多刻薄就有多刻薄,“你应簪朵红花,穿个红裙,再拿上你那说不上亲事表兄的生辰八字,再来我这儿说媒。”
“好你个何乐照,要不是书院严禁私下斗殴,你今日半条命可能就没了!”
许云鹤不稀罕地把笔一折,视作挑衅。
二人又开始新一轮斗嘴。
何登渠性子傲,也只有许云鹤这爱挑事儿却又不记事儿的冤大头愿意与他做好友。倒也不是旁人都不敢接近何登渠,但多是面子交情,当不得真。
丁三在厨房里听不太清他们二人说什么,只当乐照和他好友真爱读书,在为什么书中难点辩驳一二,心里暗自佩服。
方娘子在何登渠读书时叫丁三去旁听,可他一听就犯困,学了十几天就认得那么几个字,只好作罢。
这一日就这么吵闹着过去了,晃眼就到了明日,正是中元假后启学的日子。
往学堂门口多看看,一下子就能分出哪些人是昨夜通宵未睡,哪些是真高人准备找由头赖掉功课,哪些又是胸中有墨半点不慌。
纵是埋头苦读考上了举人,总归有人还是忍不住懈怠。
第一堂便是孔老的明算课。孔老年纪大了,倒也好说话,假里未让学生做什么功课,只叮嘱他们需得好好温习。
孔老与学生们闲话两句,然后又开始说起了《九章律》。
“今有凫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凫雁俱起……”
孔老话里带药,学生们跟服了安神丸似的,这才刚起便昏昏欲睡。但多数还是强打精神,记下孔老所提点的一两句。
终于等到放堂,许云鹤走到何登渠面前,对着他挤眉弄眼。
“乐照兄,我可看见了,你在孔老讲学时不尊师长,偷吃糕点。”
“要你多管。”何乐照神色平静,不觉得自己有愧半分。
“乐照兄,你分我两块,我便不与孔老告状了。”许云鹤把手伸出,一脸馋样。
何登渠拿桌上竹简打在许云鹤手心,把最后一块红枣糕吞进肚里。
丁三本来做的少,他自己都不够吃,怎好与他人分。
许云鹤吃痛,反过来抡拳捶了何登渠后背一下,撒腿就跑。
何登渠还在吞糕点呢,差点卡在喉咙里呛个半死。何登渠边咳嗽着,边拿着竹简追许云鹤。
此场面颇像市集里的人斗鸡,你啄我一口,我咬你一嘴毛。
到上第二堂课,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各自课案前。
两人一个十九,一个十七;一个是解元,一个是榜上二十三名,却也如此亲密无间,如年幼孩童一般。
这让人不禁叹道,所谓的少年意气,不过就是那一块糕点引发的血案罢了。
此时丁三正在院子里刻木头。
他便是一刻也闲不住,不论到哪儿都要找点事儿做。
木头用的花梨木,是前日丁三偷偷背着何登渠买的,花的是他自己银两,也就是他的嫁妆钱。一块木头料,花了他大半存钱。
下月初六便是何登渠的生辰,丁三想刻个人像送他。
花梨木木质坚韧,纹理细密精致,是雕刻的上等木材,就是费时费劲。丁三除了读不好书外,其他东西学的多且杂,做过好几家不同铺子的帮工。
去年他还在县里做事,忙得忘了何乐照的生辰,何乐照气得三天没理他。
丁三做事专心,雕得仔细,已经能看出一点轮廓来了。
他身上慢慢渗出一点细汗,倒也不擦,由着汗从两鬓流到下巴,沾湿那颗红艳的孕痣。
丁三自己不察,他身上在逐渐散发着稻子味。
这味道,就像春日新长的稻苗。
日光尚未过分炙烈,稻苗在水中随风摇曳。青色的幼苗散发的香气还是温暖湿润的,是春日滋养的气息。不过来日稻子成熟后那饱满丰美颗粒滚滚的样子,也已经能从中窥见一二。
丁三这是已经到了催春。
日后丁三身上的催香会越来越浓烈,直到春限将至的那一天才会慢慢变淡。
但这变淡也就代表着春事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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