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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春(古代架空)——桐石

时间:2020-09-14 11:20:13  作者:桐石
  他如今倒比丁三更像怀春的女子。
  丁三边嚼边渗得慌,吃得太快有些噎着,何登渠忙给他倒水。
  “你不必这般,我又不是瘫子动弹不得,你……”
  何登渠把一个盒子递给丁三,他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直接打开来看。
  是个旧的长命锁。
  “这是我自小戴着的长命锁,现送你,书院休了假我就回去跟娘说成亲。”
  何登渠抓着自己手心,瞧着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那大眼睛盯着丁三,似是期盼着什么。
  我既送了你信物,你也要回我一个罢。
  丁三拿着那长命锁看了又看,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乐照,你这是何意?姑娘家的长命锁不能乱送人。这是白苗的长命锁,你还是不要给我为好。”丁三把盒子退了回去。
  “这明明是我的……”
  “乐照,你是不是忘了?干娘说过,你三岁时特别喜欢天禄叔家的白苗,把她戴的长命锁抢去说是定情信物。白苗出生时日不好才需要长命锁镇一镇,你又不肯还,干娘只好自己出钱打了一个金的,又请大师开光,这才有个交待。你还是自己收好,长命锁到底贵重,你这也是抢了人家的福气平安长大。干娘说,就是因着长命锁你小时候才很少生病,遇到什么大难也躲过去了。”
  何登渠此时只想把丁三的嘴封上,丁三怎比他自己知道还多!他近日再也不想看到长命锁了!
  又恨自己蠢,丢了好大一个脸。
  何登渠把盒子匆匆拿回来,扔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和自己干生气。
  丁三去到内室,何登渠还以为他生气自己把别人东西给他,便再不理他了,眼红着差点要哭。
  “我爹娘走得早,啥也没留下,从小吃住都是在你家。只有这个红绳是我娘给我戴上的,现在给你吧。”
  丁三从包袱里取出来一个磨损严重的红手绳,递给何登渠,眼眯成一条缝,笑着说:“我虽笨了些,但也知道你是何意。这红绳给了你就是信物了,何乐照你可不能像小时候反复无常,嫌这儿嫌那儿,记得回去要跟干娘说要娶我。”
  何登渠接过红绳,又哭又笑道:“三儿哥哥,我记住了。”
  千里姻缘一线牵。
  何况是这从小就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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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发一遍,补一下昨天字数。
  怎么感觉有评论被我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十一章 二十生辰
  二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八月初六,是何登渠的生辰。
  何登渠时不时望向窗外,想着这日头怎还不下去。
  而教诗赋的宋先生还在讲着那道“黄花如散金”的题,强调多遍须得辨清题意。
  当年许多举子落选便就是因从读题就错的离谱。这并不是出自《礼记》上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之句,而是选自张瀚《杂诗》,诗中有句道“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
  “若是我的学生也分不清春秋,开题便会错了题意,那还是趁早回乡去种芸薹罢,别妄想还能鱼跃龙门。”
  宋嵩以此语作结,才让大家下了学。
  何登渠东西早早收拾好了,正想和许云鹤一道出门,就被宋嵩叫停。
  宋嵩是书院里年纪最轻的夫子,故都称他为先生。他平常跟个冷面阎王似的,很少与学生有私交,何登渠自己也奇怪。
  “平日王老常和这何登渠谈事也就罢了,这宋先生又如何与他打上交道?难道夫子们都觉着这何登渠定能一朝夺第,打马游街?”
  “这谁又如何知晓?何况何登渠也不是回回占据书院榜首,不是还有谷文成嘛,也没见夫子与他多施关心。”
  “怕是因他年纪小,夫子多偏疼些。”
  “他都快及冠了,也小不到哪儿去,你怎不说夫子们多疼疼许云鹤,他才十七。”
  ……
  走的人群传来许多令人不快的酸言酸语,声音说得大,想来是故意让门内的人听见。
  但何登渠哪会管这些丑人的言论,长得一个比一个不好看,话还忒多。
  “乐照,王老今日有事,托我把生辰贺礼给你。”宋嵩递给何登渠一个长画轴,里面应是王老画的画。
  何登渠行礼称谢,接过画轴。
  “听王老说你明年就打算下场?”
  何登渠点头道:“家中虽还有些富余,但不能一直供我坐吃山空,我想早日做官得个俸禄。”
  何登渠对待夫子一向礼敬有加,有话直说。常板着脸的宋嵩也被他这朴实的话给逗笑了,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书册放到何登渠手里。
  “这是我几年前会试时做下的笔录,现赠与你,就当你的生辰礼物罢。”
  宋嵩是几年前被钦点的状元,他目前在青州供职,这才有闲来书院授课。
  “多谢宋先生。”
  “好罢,快回罢,课上就见你惦记着回去。”宋嵩摆摆手。
  何登渠一手拿着画轴一手拿着书册,和候在门外的许云鹤欢喜地回了寝舍。
  丁三做了一桌好菜,还买了酒,就等着人回来。
  何登渠进内室把贺礼放好,净了手,三人围着坐在桌子旁。
  “乐照,你先把这碗长寿面吃了罢,要一口吃完才好。”丁三往何登渠那边推了推碗。
  丁三特意用的小碗,面只长长一根,吃完还可以留着肚子吃些别的。
  许云鹤羡慕地看着何登渠吃面,想起他过生辰时长寿面都是厨娘下的,他娘从不下厨房,心里升起诸多感慨——往后他也要找一个能给他做长寿面的人做夫人。
  三人吃过了饭,又倒了些酒喝。
  许云鹤酒量不好,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何登渠把他的小厮喊来扶他回去,他还不肯走,抱着个盘里的鸭子头不撒手。
  “我今日……今日就睡这儿……要和它一起逍遥快活!”许云鹤拿手戳着鸭子头,好像意有所指。
  何登渠怕他说漏了什么,把鸭子头塞进他嘴里,连拉带拽地把许云鹤拖出门外,叫他那个叫曜日的小厮赶紧把他弄回去。
  曜日见何登渠这么对他少爷,白了他好几眼。但曜日知道今日是少爷好友生辰,少爷礼都还没送人就倒了,怕是明日要后悔自己误事。
  他从许云鹤腰间掏出一个香包递给何登渠,说是生辰礼,他之前看少爷准备的。何登渠道谢收下。
  青城书院晓得许多举子没有生活能力,许带一个人上来照顾起居。曜日就是许云鹤从府里带出来的小厮。何登渠之前硬气说自己一人可以在书院过,最后丁三还是跟了上来。
  隔了好远,听不见许云鹤被堵住的唔唔声。
  何登渠松了口气。
  “乐照,你还吃吗?不吃我便收走了。”
  桌上一片狼藉,菜汁汤汁混在一处。
  何登渠本是想等许云鹤走后,他们二人对饮一番的,哪成想丁三急着收拾。何登渠有些失望,但还是帮着丁三打扫。
  他之前着实被丁三拿他和楚馆男子相较气着了。
  但见丁三送他红绳,他便晓得丁三是喜欢他的。可见丁三是故意说那话气他。为了不辜负丁三的喜欢,他勉强就稍稍多和丁三相处罢。
  虽已日暮,但日头还是未下山,倒是何登渠这么着急做梦。
  “乐照,你去读书罢,洗碗不用你。”
  何登渠固执和丁三凑在一处,在井边舀水洗碗,其实这个时候他本是在读书来着。
  “无妨,我帮你。”
  “我不是不让你帮我,但乐照,你又打碎一个碗了。这样下去,我明日还要下山买碗。”
  何登渠写字的手杀得了鸡劈得了柴,但洗碗手总滑,一个没注意都摔地上去了。也不知是顾着偷看人,还是脑子里想着事。
  何登渠只好回去看书,可又看不进。
  他把曜日给的香包拿出来,想看看许云鹤送的是何礼。打开系带一瞧,里面是个小瓷瓶和一张写着“用于房事”的字条。
  这许尚卿怎就会这些东西?他到底是如何考中举人的!
  何登渠脸红着把瓷瓶藏到枕头底下,又不知想了些什么,回到案旁读书书也拿倒了。瞧他这模样,再过二十个生辰也去不了会试。
  丁三把厨房收拾好进来,就看何登渠不思进取,提醒他道:“乐照,你书拿倒了。今日生辰,你不想看书便不看罢。”
  何登渠把书放到案上,耳根子点了胭脂,浑身别扭不知说些什么。
  丁三把做好的木雕给他,用手挠着头说道:“我雕得粗糙,你不嫌弃就收下吧,要不我以后再给你刻一个?”
  这话倒不假,丁三赶得急,细节没做好,样子有些变了。
  可现在丁三给的什么何登渠都当宝贝,要是以前他肯定要嚷嚷嫌丑。
  雕的这么好,他定是费心,应是是喜欢我喜欢不得了。
  “我定会好好珍藏的。”
 
 
第十二章 何为喜欢
  “何登渠,你给老娘站住!”
  方娘子发髻未挽,拎起笤帚追着何登渠赶,边赶边骂。
  何登渠只好绕着院子又躲又闪,生怕他娘一笤帚打他屁股上。
  为过十五中秋,书院提前放学生回来与家人团圆,而何登渠一到家就和他娘说了这成亲事宜。本是好事,可他偏偏多嘴把二人云雨过的事说了出来,也怪不得方娘子发火。
  “我常说你书读到狗肚子里,你还真把自己当狗了!今日我不打死你,就愧对你死去的爹!”
  方娘子一个侧力,把笤帚甩到何登渠身上,一击正着。
  何登渠吃痛,不敢再跑,怕等下扔他身上的就不是笤帚了,而是院里的石头。
  “娘,我错了,你打我罢。”
  方娘子拧着何登渠的耳朵,厉声道:“你现在晓得错了,刚才跑甚?我是盼着你和三儿结亲,但不是盼着你搞大他的肚子!”
  何登渠嗫嗫道:“你追我,我定是要跑的。况且我也没搞大三哥……”
  方娘子揪着他的耳朵往上提了提,何登渠的脸都歪了,“你还有理了,今日跪外面,不许吃饭!”
  “干娘,其实没什么……”丁三着急地想要劝和。
  “三儿,你闭嘴!别以为你自己不拿自己当双儿,干娘就这么放任你自轻自贱!无媒苟合,何登渠这是把你当成楼里那些妓子啊!”
  “是我先说要到楚馆……”
  “你那是玩笑话,哪里能当真!而何登渠是切切实实做了,干娘才要训诫他。”
  丁三刚想说自己不是玩笑话,可何登渠就跪下了。
  “三哥是为了气我才说的这种话,是我自己耐不住诱惑,怨不了三哥。娘说的没错,我是应该自己反省一下。”
  丁三觉着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看何登渠如此自觉,他怀着一肚子疑惑无奈抓腮。他想不明白事,便爱到处走走。丁三跟方娘子说了一声,拿了锄头,到田里锄地去了。
  何登渠在院里跪着,方娘子绾好头发就拿着黄历和纸笔在一旁坐着。他们二人回来不久前她刚洗头,所以没梳头发。
  “娘,你倒也不用如看犯人似的守着我罢。”
  方娘子睨了他一眼,没个好气说道:“外头有光清楚,你娘我眼神不好,顶着日头给你看日子。”
  何登渠闭嘴不言。
  “你这冠礼和成亲到底哪个在前好,撞到了一处,我还是明日找个大师算算罢。可惜你爹去得早,冠礼又要劳烦族叔帮衬,一笔笔人情欠下,不知何时还得完……”方娘子直叹气,眼角微酸。
  “娘,我明年定会榜上有名的,你别忧心。”何登渠安慰道。他从小跪到大,这才不到一刻钟,何登渠说话中气十足。
  可方娘子还是生气,挖苦他说:“先别说这远的,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对三儿好些。我本想着你们二人靠的近便能生出不一般来,哪成想你是开窍了,却还是一头热。”
  “什么一头热,明明是三哥先喜欢我,我是怕他伤心,勉强喜欢他些。”何登渠不乐意地站起身来反驳道。
  方娘子一时哭笑不得,不知这孩子随了谁。他爹当时求娶她,可是漂亮话都说尽了,差点就要跪下来求她。她自己爹娘还说她拿乔。
  “你从哪儿看出三儿中意你的?”
  “他记着我的所有喜好,天天做饭与我吃,不怪我以前说的混账话,处处为我着想……他对这般好,难道不是一早就喜欢我了吗?”
  “你娘我也知道你喜欢吃各种糕点,爱喝冷透的茶。我虽常责骂你,但哪次不是隔日就翻篇儿了。我还喂你母乳,连你小时撒尿拉屎都不嫌脏,我这是你想的喜欢吗?”
  何登渠心气上来了,脖子涨得通红,眼睛不眨地大声道:“你和丁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是我儿,又是三儿弟弟罢了。”
  何登渠满心郁气,闹得脑仁儿疼,可又找不出话来回他娘,只能皱着眉干生气。
  “我晚上吃饭时帮你探探他,你就晓得了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三儿单纯一根筋,直接问他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你不是不让我吃饭吗?”何登渠回道。
  “我哪次真不让你吃饭?不过你跪还是得跪,别以为发了一通脾气就可以不跪了。”
  何登渠偏过头不看方娘子跪下。
  丁三明明心悦他。
  才不是他一头热。
  不对,他是只喜欢丁三一点点。
  方娘子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脑瓜子嗡嗡的。
  蠢成这个德性,还嘴硬得很。他俩又不打招呼把事给办了,这关系是越发理不清。
  丁三不知道母子二人又为他吵了起来,他在田里翻地翻得快活,烦心事渐渐忘了。十岁前没人疼,他又反应慢,很多事情没人教他,他也想不明白,逐渐养成了不爱刨根问底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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