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虎的眼睛是两个大洞,看得尉迟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殿看上去十分空荡,屋顶呈圆形,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令人十分压抑。
“离儿!”一声粗狂的吼声,尉迟离身子一颤,便被不知从哪扑上来的北域王抱了个满怀,北域王还扬起他那有力的手,在尉迟离背上快乐地拍了几下。
“本以为这场战争还需持续很久,本王正欲下令调动更多兵力前往边关,却不料你如此之快便破了敌军的进攻,不愧是本王的好女儿!”北域王哈哈笑着,双手按住尉迟离的肩膀,将她推远后,上下打量着,见她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尉迟离捂着胸口,险些被他这几掌拍出内伤,她勉强地笑着,听着北域王的一串夸赞。
“既然回来了,那短时间内先不必去军营,好好休养着,朕已将立太女的旨意下发,不日便可行大典,到时候,你便是我北域真正的储君了。”北域王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地瞧着他的宝贝女儿。
尉迟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咬咬牙,刚想开口,就突然被北域王拽着领子拎到了一边。
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叠纸,塞进尉迟离手中。
尉迟离一头雾水地接过,问道:“父王,这是?”
“都是本王为你选的驸马,你先挑选一番。”
尉迟离心中咯噔一下,她僵硬地翻了几页,果然,放在最上面的便是那百里明渊的画像,尉迟离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那画像扔到桌上。
“父王,实不相瞒,我……”尉迟离伸手拉过站在后面的柳罗衣,想要说出真相,但是话说了一半,就被北域王打断了。
“自从上次见过这后生作画,本王便对她颇有好感。你来,本王有些话要同你讲。”北域王将目光放在了柳罗衣身上,柳罗衣身子一颤,她看着北域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北域王虽说笑起来有种亲和的豪迈之气,但若是不笑,便威严得令人胆寒,柳罗衣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便怕得紧。
但她还是努力笑了笑,拍了拍尉迟离的手,示意她没事。
北域王能同柳罗衣说些什么,尉迟离有些不解,她攥紧了柳罗衣的手臂,不放她走。
北域王没再说话,他偏了偏头,独自走进了大殿后面。
柳罗衣责怪地拍了拍尉迟离,柔声道:“阿离,我没事,放心。”
尉迟离咬着嘴唇不肯松手,柳罗衣噗嗤笑出了声,她像是哄孩子一样摸了摸尉迟离的下巴,然后踮起脚尖,用毛茸茸的发丝蹭了蹭她的脸。
“阿离。”她轻声说,眼中带着笑意,像是在撒娇。
尉迟离这才不自觉地松了手,等她反应过来,柳罗衣已经没影了。
大殿后面是供人经过的空地,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故而看上去有些阴沉,北域王转过身,静静地等着柳罗衣。
柳罗衣咽了咽口水,她低着头走过去,学着这里的人行了一礼。
“你到底是什么人。”北域王问。
“民女名为柳罗衣,是晏国相国柳儒之女。”柳罗衣低头说。
北域王捏着手腕上银光闪闪的镯子,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了柳罗衣一会儿,才道:“本王前阵子,听了些谣言,虽说是谣言,但毕竟有鼻子有眼,不得不有所怀疑。”
柳罗衣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紧得喘不过气来,时间像是静止不动了,过了很久,她突然双膝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北域王皱起眉头,却没有动,仍然静静地看着柳罗衣。
“这是何意。”
柳罗衣虽是跪着,但身子却仍挺得笔挺,她用手捏紧了自己的袖子,睫毛上下扑闪,慢慢开口。
“回北域王,额古所传谣言,是事实。”
北域王手微微一抖,他不动声色地半蹲下来,摊开手掌,柳罗衣能够感觉到,他粗糙掌心中翻滚的气浪,这一掌下去,她必死无疑。
在这一刻,她却突然间不怕了,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北域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民女早在晏国便对公主情根深种,公主也说过,此生非我不娶。”
“你不怕死吗?”北域王闻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柳罗衣仍然没有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即便您要民女死,民女也不会收回方才的话。”柳罗衣说,她红了眼眶,眼泪配合着倔强的眼神,在眼眶中打转。
“我爱公主,特别爱。”
北域王盯着柳罗衣流泪的双眼,过了一会儿,终于将手放下,内力也收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站了起来,顺手将柳罗衣也拉起,然后大步走向殿外,柳罗衣心中一惊,急忙追了出去,只见北域王正在尉迟离面前说着什么,不知为何,他突然扬起手,尉迟离一惊,本能地抬手抵挡。
一切都发生得十分之快,柳罗衣来不及反应,她甚至感觉自己从未跑得那么快过,然后猛地抱住尉迟离,用整个身子拦在她面前。
尉迟离被她带来的惯性一击,差点仰着倒下,亏她底盘稳,硬是后退几步,立住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柳罗衣这才敢慢慢转过头,只见北域王方才一直绷紧的面色此时终于有了松动,像是无奈,又像是感到可气又可笑。
尉迟离搂住她的腰,然后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哭笑不得:“小柳儿,你怎么了?”
柳罗衣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正扑在尉迟离面前,八爪鱼一样挂在她身上,姿势十分不雅,她顿时涨红了脸,松手跳下,整理自己的裙子。
但还是有意无意地挡在尉迟离面前,生怕北域王迁怒于尉迟离。
北域王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尴尬,眼睛都不太敢看向尉迟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朕还有政务,你们先回去歇息罢。”
“父王,等等。”尉迟离急忙喊住他。
“不必说了,本王早就查清楚了此事,不过是试探你们一番。”北域王叹了口气,随即摇头,“你这孩子,总是这般,上次的亏还没吃够?”
他又看了红着眼睛靠在尉迟离怀里,看着柔柔弱弱,扑过来的姿势却十分英勇的柳罗衣一眼,又是长叹一口气:“罢了,料你也吃不到亏。”
他摆摆手:“蝶儿据说要为你接风洗尘,还不叫本王到场,你们去吧。”
他说完,转身风风火火离开了,一排被方才景象惊呆了的随从跟在后面,纷纷不敢言语。
“王,我们如今是要去书房?”一人小心翼翼地问。
“去个屁。回寝,本王要哭一会儿。”他愤怒道。
“本王的孙女孙子啊……”他的叹息声,长久地回荡在道路上。
尉迟离的神情还有些呆滞,她又揉了揉柳罗衣的头发,问:“怎么,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柳罗衣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不过是,说了我们的事。”
“你同他说的?”尉迟离惊讶地咽了咽口水,她万万没想到,此事她还没开口呢,就这么结束了,感觉十分不真实。
“父王这话,意思是同意了?”尉迟离又道,她被柳罗衣推着往门外走,嘴里还在碎碎叨叨地问。
“应当是。”柳罗衣红着脸去牵尉迟离的手,她一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就羞得不知钻到何处去才好。
不过她此时想不到的是,令她更加羞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第103章 共浴
一路舟车劳顿,尉迟离实在浑身发酸,虽然这个同意来得过于轻松,但她也懒得多想,毕竟结果很好。
心头大事解决后,就像是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步伐也轻快起来,一路牵着柳罗衣的手,哼着小曲儿往自己的寝宫走。
“小柳儿,你喜欢何种嫁衣?”她问。
“嗯……一定要越华丽越好,定不可被人瞧不起,我赶明儿就找最好的匠人,给你打一套头面。”尉迟离自说自话,想象着成亲的画面,心中美滋滋的。
柳罗衣一直安静地听着,也越听越愉悦,忍不住歪头靠在了尉迟离肩上,笑得粲然。
她终于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了。
简直像梦一样,她甚至还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疼痛后,才放下心来。
二人到了寝宫,只见辛然正等在门口,看见她们后迎了上来,一脸不开心。
“怎么了?”尉迟离疑惑地看看紧闭的大门,又看看皱着脸的辛然。
“小安子不叫我进去,说要给公主一个惊喜。”她气鼓鼓地说。
“惊喜?”尉迟离挠挠头,她不太想要惊喜,她现在比较想睡觉。
不过既然是姐姐她们想要替她接风洗尘,她也不好负了别人的好意,便只能在门外等着,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门开了,尉迟蝶狼狈地走了出来。
她身上湿哒哒的,红裙贴在肌肤上,显得极为凹凸有致。
尉迟蝶抹了把脸,将碍事的长发甩到后面,这才扭着腰肢径直走向柳罗衣,玉臂缠上了柳罗衣的肩膀,把柳罗衣吓得僵在了原地。
尉迟离急忙伸手去挡:“姐姐,你干什么?”
“累死了,都是为了你,将我搞成这般模样。我叫小柳儿陪我挑选衣裳。”尉迟蝶嫌弃地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裙。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搂着柳罗衣,将她拖向了一边,尉迟离拦也拦不住,她看着二人的背影,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又过去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尉迟离光是站着都要睡着了,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瘫在了辛然身上,哀嚎着:“怎么还没好,我真的好困……”
辛然稍微弯了弯腰,好让尉迟离靠得舒服些,她为难地说:“公主,不然我去敲敲门,催一催。”
尉迟离拼命点头,正在这时,门又一次开了,安歌探出个脑袋,鬼鬼祟祟地瞄了尉迟离一眼,然后又鬼鬼祟祟地走出来。
她也几乎从头湿到了脚,看着狼狈极了。
尉迟离无奈地看着安歌一步一张望地走到她对面,总觉得今日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太正常。
“好了?”还是尉迟离先开的口。
安歌点点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担心,又像是害羞,还有点怜悯,看得尉迟离后背一阵发麻。
“二公主先进。”安歌将手一摊,侧过身子邀请。
尉迟离左右看了看,猜想柳罗衣应当还在应付尉迟蝶,一时赶不过来,她便准备先行一步,进去等她,三人一齐走向大门,尉迟离第一个进去,安歌跟上,待辛然准备进门之时,安歌手疾眼快地关了门。
对开的木门咣当一声,差点砸到辛然鼻子上,她急忙往后闪身,待反应过来,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公主?小安子!开门!”辛然扯着嗓子喊。
毫无回应。
尉迟离迷迷糊糊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她挑了挑眉,问安歌:“辛然呢?她方才还在。”
“她说有事,先去忙了。”安歌回答得面不不红心不跳,“二公主先进去,属下去找找大公主。”
尉迟离狐疑地点点头,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独自走过一扇兽皮做的屏风,进了里间。
这时,她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种特别的香气,闻着让人心旷神怡,十分清新,而且平时乌泱泱的婢女,此时竟见不到一个。
她的寝宫很大,里面有好几件屋子,放有床榻的那一间此时被一把古朴的铜锁锁着,她拿起来摇了摇,无奈地沿着廊道继续走。
她倒想看看,尉迟蝶在搞什么鬼名堂。
只见凡是能开的门全被锁着,她便一路深入,终于,推开了一扇门,这个地方她之前从未进入,想必是什么废弃的屋子。
门一开,朦胧的水蒸气就将她逼得后退几步,此地香味更加浓郁,尉迟离冷不防闻多了,有些头昏脑涨,她急忙遮住口鼻,运功闭息。
水汽弥漫在整间房子中,此处空间很大,但目光所及全是水雾,朦胧一片,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
尉迟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去,脚下的地十分湿滑,她索性脱掉靴子,光脚行走。
屋子中央是个凹陷下去的水池,雾气一多半都是从此处飘出,水池中撒着成片的花瓣,香味扑鼻,五彩缤纷,恍若仙境。
尉迟离终于知道尉迟蝶在做什么了,她叹了口气,气得几乎笑出声来,这种事情,也就尉迟蝶那般的人物才能想得出来。
身后的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尉迟离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被锁上了。
这算是中计了吧,尉迟离摇了摇头。
雾气氤氲中还隐约能看见一些其他的东西,尉迟离擦了擦已经被沾湿了的眼周,小心翼翼朝里面走,只见除去中间的水池外,里面还被划出一块区域,放着一张很大的美人榻。
上面还静静地卧了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说是白衣都有些不妥,因为此时本就薄如蝉翼的布料湿透了,粘在身上,将年轻女子的身材展示地淋漓尽致。
尤其是一双纤细笔直的腿,微微曲着搭在红色的美人榻上,看得人心中火热。
尉迟离觉得鼻子中一股热流涌过,她急忙转身,用手捂住鼻子,万幸没有当场流出血来,不然会更加尴尬。
她在心中咒骂着尉迟蝶,哪里想这么多歪主意,还这么大胆想一出做一出,这次出去她才不顾什么长幼亲情,定要先把丫揍一顿。
尉迟离急忙拖下身上的外衫,一步步后退着,打算摸索着给柳罗衣盖上。
但是没成功,因为柳罗衣一把扯过她的外衫,随手丢了出去。
尉迟离一惊,她转过头,只见柳罗衣刚刚睁开湿漉漉的双眸,眼神还有些迷离,一动不动地盯着尉迟离的脸。
尉迟离咽了咽口水,她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看着柳罗衣的头顶,她一头青丝披散着,顺着美人榻倾斜在地,如同一条黑色的溪流。
完蛋,怎么连头发都这么好看,尉迟离心中慌张,连忙将眼神再次左移,盯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香炉,上面上袅袅冒着白烟,屋子中浓烈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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