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谷,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入王府的第二天,在那棵梅花树下,我第一次见你,就移不开眼了。你当时穿着一身红色衣衫,明明也不是那般美若天仙,可就是每一处都合我的眼,就好像鼻子、眼睛、嘴巴……所有的,都以我喜欢的样子拼凑到了一起,后来知道你是男子后,我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法面对,之后我就认命了,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跟你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因为我觉得你是很特殊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那样的特殊,乃至于跟他有关的一切都变得特殊起来……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么一个人。”
特殊——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很特殊时,那么跟他有关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因为他,你可以看到不同风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大千世界,不同的滚滚红尘。
商容与咬着冉清谷的耳垂,舌尖拨弄着耳饰,喃喃低语:“所以,别走行吗?”
冉清谷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
他就只是去沉鱼阁外找管事的,将这些东西嘱托好,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商容与喃喃问:“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喜欢了就不负责了?”
冉清谷:“世子,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呀。”
他也就是去府内找管事的,交代一些事情,怎么就突然扯上喜欢与负责了呢?
商容与气道:“你喜欢我,你就不能走。”
冉清谷:“不然,您跟我一起去?”
商容与镇定道:“不行,我有我的事情。”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将成家立业分开。
他喜欢冉清谷,但他不能跟他一起去扶三皇子上位,三皇子又穷又抠,扶他上位,自己喝西北风去吗?
冉清谷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商容与悲伤问:“你真要走?你就这么放不下商玉州?你欠他的救命之恩已经还了,他还想怎么样?”
冉清谷诧异:“三皇子怎么了?”
商容与失落道:“你不是要离开王府去找商玉州吗?你们之前不是商议,太子事了,你就离开我吗?你行李都收拾好了,收拾得还挺多,你果然挺体贴商玉州那个穷鬼。”
冉清谷:“……”
纯儿在门外低声道:“世子妃,奴婢已经将那些不用的衣物用具等交给府里的管事,他们说今夜快到了宵禁,赶不及出城门,只能等明天再送往城外寺庙,给那些孩子,府里的管事怕世子妃白跑一趟,特意叮嘱奴婢回来告诉世子妃,让世子妃与世子好生休息,明日他会亲自来沉鱼阁见世子妃,世子妃有什么交代的,可以明日跟他细细说明白。”
冉清谷说道:“知道了。”
纯儿开心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世子世子妃了,奴婢告退。”
商容与难以置信:“你不是收拾包袱要开溜?”
冉清谷咋舌:“所以我在世子的眼里,就是个走人还要搬走主顾家钱物贪图小便宜的人吗?”
难怪他送他那袋珠宝,是看他太寒酸,所以给点好的,让他防身。
商容与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连忙说道:“清谷,你听我跟你解释,我就我……”
冉清谷扭过头来,吻了上去。
商容与呆愣,当场石化。
他乱啃了冉清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冉清谷吻。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在做梦。
“清谷,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我没有活在梦里吧。”商容与难以置信。
冉清谷笑了笑,再次吻上去的时候,狠狠咬了一下商容与嘴唇,直到他嘴里有了甜腥味才罢休。
商容与吃痛,皱眉看着冉清谷。
这人可真是记仇,还记着他咬他那些时日。
他含住冉清谷的唇,搂着冉清谷的腰,将人吻得喘不过气来。
商容与将冉清谷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将人放上床。
床上的人美不胜收。
今夜的烛光很美,夜色很美,窗台上开得正艳丽的两只秋婵娟也很美。
如果不是今夜无月,他甚至要夸赞一句那半弧月光也很美。
商容与弹指打出一枚石子,蜡烛咻的一声灭了,一息寥寥余烟悠扬盘旋而上,弥散在空中。
这个夜格外静谧,将屋子里流泻而出的、色授魂与的细细呢喃声无限拉大……
第二日醒来时,日上已三竿。
冉清谷睡得迷迷糊糊,意识到窗外天光正盛,突然清醒过来。
商容与悠悠转醒,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将冉清谷搂进怀里,埋在他的颈间深吸一口气:“香,是我的味道。”
冉清谷艰难撑起身:“世子,这都午时了,我还没去跟王妃请安呢。”
商容与将他禁锢住:“我还没去上早朝呢,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受伤了就好好躺着,折腾干什么?你去给母妃请安,总不能走得扭扭捏捏吧,那样母妃会觉得你没有仪容,再说呢,你还能坐?”
冉清谷脸瞬间红了半边天。
他没想到他有一天也能让人不早朝。
更没想到这人平日说些床笫话来,一点儿也不脸红,好像精于此道,但实操真是累人。
可谓是赵括在世,只会纸上谈兵。
商容与轻笑:“所以,乖乖躺着,让人去醉风阁说一声,今天是咱两圆房的第一天,洞房花烛夜呢,多珍贵的日子,我要多温存一会儿,我决定就这样抱着你在床上躺一天。这床单被褥以后都不洗了,里面有你我第一次的味道,我要保留着,做纪念。”
冉清谷无奈道:“您为何不将这床也插香供起来呢?”
商容与点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
冉清谷:“……”
商容与微笑:“昨夜事后给你擦伤药的手帕也很好,我也要收留起来,你难耐时抓的枕头也不错,保留起来,上面的抓痕不许抚平了……哎,你为什么老是往被子里钻?不憋着难受吗?”
冉清谷面红耳赤:“因为没有地缝可以给我钻。”
商容与轻声笑了。
就算不用去给王妃请安,冉清谷也不能真的躺床上一整天。
他待会儿还要见王府管事的。
在他艰难起来,下床穿上鞋后,他看到了商容与散乱的衣服里夹着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札。
昨夜两人太疯狂,衣服都是扯碎的,因此地上的衣物基本没法再穿了。
那信札既然出现在商容与身上,那么也许是重要的东西。
他艰难蹲下去捡了起来。
只见那信札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和离书!
商容与本想回个回笼觉,但他又不想错过冉清谷换衣服的时刻。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坦诚相待。
他要看他换衣服,昨夜灯都灭了,他只听到声音,还没看过冉清谷身体。
他睁开眼就看到冉清谷拿着那份和离书,那有着朦胧睡意的回笼觉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他从床上弹跳起来,抢过那份和离书,立刻撕得粉碎:“不是,你别误会,我昨天以为你要走,所以我写一份和离书给你,是想着你以后在京都如果要跟三皇子出双入对也方便,你也就不用被别人指责……”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冉清谷抱住。
商容与怔楞半晌,也伸手去抱住冉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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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寺内,一个当差的提着食盒来到一处偏殿。
里面关押着的是废太子商决。
那当差的将食盒打开,里面饭菜色香味俱全,守卫拿出银针验毒。
确定无毒后,才将当差的放进殿内。
说是殿堂,却也只是一间设施齐全、布置舒适的牢房而已。
商决头发披散,眼窝深陷,眼睑乌青,他坐在写字台前,拼命的在纸张上写着什么。
应该说他并不是在写什么。
那写字台上全是墨,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但他此刻的笔上已经没了墨,而那纸已经被画得不成样子。
他此刻就如同一个机械似的,拿着无墨的笔在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上画着,嘴里念叨着:“今日的课业没做完,父皇会不开心,朝臣们会参我,我一定要做完。”
当差的走过去,将食物摆满饭桌:“太子,吃饭了。”
那些食物都是御膳房送来的,都是商决平日爱吃的菜。
看来皇帝是真的很爱这个废太子,饶是到了如此境地,还差人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他。
除了没有自由,他什么都有。
太子闻到饭菜香,无意识走了过去,走到桌边,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吃得满脸满身都是。
当差的微笑着:“殿下,您吃东西,真的很像猪,猪都是您这么吃东西的。”
商决眼睛转向那当差的,惊慌而茫然。
当差的冷漠嘲笑道:“您都这么胖了,您怎么还吃啊,少吃点吧,少吃点就不胖了,饿着饿着就瘦了。皇上也就更喜欢你了。”
商决眼睛里突然有了星光:“当真?”
当差点点头:“对啊,我娘就很胖,跟个大肥虫似的,她三四天不吃不喝,就瘦了,甭提瘦下来多好看了……就跟商容与一样俊美。”
商决默默放下碗里的鸡腿:“瘦了就好了,瘦了我就是个好太子,父皇也就更喜欢我了,我也能骑马了,我再也不要被群臣责骂酒囊饭袋了……我……”
当差的微笑:“对,只要您瘦了,您依然是太子,那些朝臣还怎么敢鞭策你,二皇子还有什么可以胜过你,皇上会更加疼爱您,因为您是太子啊,您是江山社稷的脸面,您必须瘦。”
商决郑重点头:“对,我是太子,我必须瘦,我是一国的脸面。把这些东西撤下去,我不吃,不吃就好了。”
当差的微笑着收拾东西:“那太子不吃,我就拿走啊。”
他姐姐本是东宫的宫女,还有半年就到了出宫的年龄,全家都在等着她出来,好一家和乐。
他那秀才姐夫等他姐姐等了七八年,只为了他姐姐出宫,有情人终成眷属。
结果,就因为太子忌讳自己肥胖这件事,东宫不许有镜子,也不许有水池,就连早晚洗漱水与洗澡水,都得用花瓣遮盖的严严实实。
而他姐姐给太子送洗漱用品时,那洗脸水上的花瓣没有盖住那盆水,太子怒斥宫女失责,将他姐姐活活打死。
现在,三皇子给了他这个机会报仇。
他怎么能不把握住。
商决这些年打死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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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看呐,他连苹果皮都吃呢。”
“啊,他是不是还会吃屎啊。”
一个七岁左右的孩子蹲在地上,他满脸茫然无知,身上锦衣华服没有系好,歪歪扭扭的,
他木讷捡起地上的苹果皮,茫然无措的往嘴里塞,而站着的孩子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他咬了一口,将苹果扔到地上吃苹果皮的孩子面前,像逗狗似的:“叫声汪汪汪才能吃……”
那孩子不知道汪汪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学着叫了起来:“汪汪汪——”
周围孩子哄堂大笑起来,宫女太监全都投过来鄙夷的目光。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剑,脸上布满细微的薄汗,太监宫女全都小心翼翼伺候在左右,生怕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
他贵气自成,丰神俊朗,虽看上去稚嫩,但举手投足间,皆从容不迫,颇有帝王之相,如同他身上那四爪杏黄色衣衫般耀眼。
在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孩子,那孩子不过七八岁,手里执着一把短剑,眉目间恣意从容。
那是他的伴读。
花园里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那个被称为太子的孩子说道:“平身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那几个坏小孩凑了上去,其中一个微笑道:“皇兄,我们在跟四皇弟开玩笑呢,我们在玩一个游戏,输了要吃苹果皮,还要学狗叫……”
另外几个会意,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
太子眼神锐利:“什么游戏,本宫也来玩玩。”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编不出来。
太子厉声喝道:“现今是早课时间,一个个不上早课,荒废学业,在这里欺负手足?”
那些孩子只好委屈巴巴求饶:“皇兄,我们错了,我们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以后再也不敢,您别告诉父皇……”
父皇极度宠爱太子,倘若太子去说了,那他们定然少不了一顿责罚。
太子淡淡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次可不能欺负手足了。”
那些孩子连连谢恩:“是,我们记住了,我们回去上早课了。”
太子同他身边的伴读走了过来,温和半蹲下:“你是皇子,不是宫女太监,怎可让人如此戏弄?”
那个七岁的孩子听不懂,他茫然的捏着手里的苹果皮,裸|露在寒风中的手冻得通红。
他早就到了学课业的年龄,但由于他笨,教学的大学士们不管他。
所以他到现在连大字也不认识。
等到许多年后,他才知道,并不是因为他笨,因为他没有母妃,所有的人都欺负他,就连大学士也狗眼看人低,那些伺候他的宫女太监更是阳奉阴违,所以他四五岁就学会自己穿衣服,因此经常穿得歪歪扭扭。
太子将他身上那被系歪的衣衫扣子重新系了一遍,这才发现,他只有最外面穿着薄薄的秋衣,里面都是夏季衣衫,或许是很冷,被他胡乱套在身上,足足套了二十多件。
太子厉声呵斥宫人道:“将伺候四皇子的宫人全部拖出去乱棍打死,怎可如此怠慢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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