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跟撞在心上似的。
孙覆洲顾不上眼睛还花着,踉跄着爬起来:“秦雯疯了吗!”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关起门杀他们俩羊入虎穴的警察已经够丧心病狂了,还要把同伙……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同伙了,秦雯是真的下死手了。
难道李菲已经暴露了?
不应该啊,李菲只给他们传了一次消息,而警方盯上秦雯不是一天两天了,理应只是怀疑,况且李菲今天敢来,说明她认为秦雯还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或者说料定秦雯不会动她……
除非她是故意的。
“咣”的一声,门被文月一下子推开,并直接撞到了墙上发出巨响。
孙覆洲拽住她问:“谁让你做这些的?”
李菲吗?仅凭她一个人,布了这个局?
可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对头什么时候动手,又是以什么方式动手,最关键的是,警方这次的行动,她怎么预知?
将他们引到可以完美实施毒杀的包房这一步,可是从他们踏进KTV就开始有的动作。
文月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小高跟直接踩上了门口的碎玻璃上,咯吱咯吱地响。
文月颤抖着牙齿,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菲姐,菲姐……让我做的……”
不知道是搪塞还是实话。
刘承凛走过来拉下他的手:“先不说这个,出去联系增援。”
然后他又对文月说:“你先冷静一下,你知道谁带走的李菲吗?有几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文月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但依然还会抽噎:“我没看到人被带走,因为领导突然说今天关门不营业了,然后让大家都从侧门走,正门从里面锁了,我躲在储物间里等人走光了,才找到钥匙爬上来,中途联系不上菲姐,所以我才想她是被人带走了……”
刘承凛去了另一边联系增援,只剩孙覆洲和她交流:“所以她还是有可能在这里,对吗?”
文月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会在KTV里吗?
秦雯已经对他们下死手了,没理由会放过有可能背叛了她的李菲,李菲要是死在这,免不了又给了警方查KTV的机会,所以就算走也要带走秘密处理掉吧……
不仅文月会这么想,他也会。
“增援马上就到,守在外面的兄弟正在跟秦雯的车,留了两个人,正在想办法进来。”刘承凛走了过来,难得吐槽一次,“这楼做得跟牢房一样,能进来的地方都锁了,现在正在申请搜查令,估计一时半会还出不去……”
孙覆洲望向身后差点要了他的命的包房,然后又转而看向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
“那就去找找李菲吧,但愿不会是一具尸体。”
第67章 卷肆•花繁(九)
“对不起孙副,人我们跟丢了,秦雯的车开到了北聊区以后,便甩开了我们。”
离开五楼以后,孙覆洲等人很快就成功和外面的警员取得了联系。
几个人将楼梯踩得噔噔响。
“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北,上了朝阳大道以后跟丢的。”
上了朝阳大道以后只能继续往北面走,然而那个地方再往北便是郊区水库附近。
孙覆洲倏地想起了赵颂的那个林场和仓库。
自从赵颂精神失常之后,很快被强制送入了精神病院,因为贩毒等罪名,法院判决没收了其名下全部个人财产,其中那间林场包括仓库都在不久前被法院拍卖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商人。
后续的事宜他也没怎么关注。
耳机那边的人说:“他们之前一直在市区兜圈子,我们不清楚车里的情况,所以不敢靠太近,一直到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流量一下子增多,他们就趁机甩开了我们。”
孙覆洲微微叹气,和刘承凛对视了一眼:“……你们先联系一下交管局,查查道路监控。”
“好的。”
挂电话时,他们刚好走出安全通道。
文月带着他们往右走,步伐很匆忙:“41号房间是一个小包间,我刚来一个月,所以也没去过……哎,40号……怎么没了?”
他们出了电梯沿着走廊,拐了两次弯,然而包房的号码一直到40号就没有了。
……不存在的41号包房。
这栋建筑里此时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楼里空空荡荡,也没有电源照明,虽然环境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能见度不高,配合此时的情景,颇为瘆人。
文月哆哆嗦嗦地指着面前的墙,心里防线逐渐崩溃:“……是让我说41号包房啊。”
孙覆洲下意识皱了皱眉,总觉得哪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先解决眼前的疑惑:“你确定没有听错?”
文月蹙眉摇头:“当然没有,我之前一直负责一二楼的包间,三楼没来过,所以确认了好几遍!”
说话间,刘承凛不声不响地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伸手推开了40号包房的门并走了进去。
孙覆洲见状也抬脚跟了进去:“算了……进去看看吧……”
小包和大包的区别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房间面积缩水了一半,房间里只有一个茶几,沙发靠墙围着茶几,上面顶多挤七八个人。
站在门口手电一开,角角落落都照亮了。
从表面看来,什么痕迹都没有。
三个人在房间里散开。
根据在五楼的经验,孙覆洲直接走到茶几附近蹲下,伸手往抽屉里摸——空的。
瞎摸了一会,他半蹲着直起上身,发现另外两人也是如此——这个包间实在太小了,又因为没有使用过,房里十分干净,是在没什么了找的。
刘承凛现在点歌台旁边,回头问他:“看来不是这个房间。”
不像有人进来过。
说着说着,他又踱步出去看了一眼,这个包间已经是最里面一间,旁边只有一堵墙。
单膝跪地的时间有些长,回过神后,膝盖处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于是孙覆洲扶着沙发边,支起那只腿揉了揉膝盖。
——下一秒,他就在膝盖上摸到了一点点颗粒物,手感就像是沙子和灰土。
他下意识以为裤子上沾到的是灰,便用手指捻了捻,双眼还盯着刘承凛一边打电话一边在门里门外进进出出。
刘承凛正在跟外面的警员联系:“……你们找到办法进来了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刘承凛眉心中间几道沟愈来愈深。
孙覆洲手上还在一下一下揉捻着,忽然,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看向文月:“KTV前一天关门之前应该会打扫所有的包间吧?”
文月不明所以地点头:“对啊。”
孙覆洲又问:“那今天除了我们,没有别的客人了吧?”
文月说:“没有,本来今天不营业的,因为店里马上要整改,而且很多员工都早就被辞了,只是昨天菲姐临时通知今天营业,所以来上班的也只有几个姐妹。”
孙覆洲立马唤了一声门口的刘承凛:“老刘,过来。”
刘承凛那边的电话还没挂,便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怎么了?”
孙覆洲伸出手,指尖上有一点点土渣:“打扫完以后地面应该是干净的,没道理有这个,我觉得还是有人进来过。”
他说完,便又趴了下去,地板上的土渣很少,再加上地板的颜色很深,若不是无意中沾在了他的裤子上,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窜了起来跑到门口。
“……好,你们抓紧时间,我们在三楼。”刘承凛挂了电话,又看向孙覆洲,“……能说明什么?”
门外的走廊上铺有地毯,他蹲在门里,然后在门口的那块地毯上摸索,门口的深色地毯有很多来往的痕迹,他便往旁边的墙边摸去,很快,他在墙角下看到了一个高跟鞋鞋跟凹印,旁边还有一个被踩灭了的烟蒂。
就是一面光秃秃的墙,实在没什么风景可言,对着一堵墙抽烟,这举动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他在烟蒂上发现了一点红色,像是沾到的唇彩。
孙覆洲举着那枚烟蒂回头说:“我记得李菲就是穿着细跟高跟鞋,所以她是站在这儿抽了一根烟?”
他大约能想象到李菲踩着难以驾驭的高跟鞋,面对着光秃秃的墙抽了根烟,而且一动没动,就像在等什么……
刘承凛和文月都围了过来。
刘承凛在旁边的的地毯上发现了一片灌木叶子,同样旁边的地毯上也有一点土渣。
孙覆洲凑过来瞄了一眼,很快就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猜叶子和土应该是秦雯带来的。”
“怎么说?”
“之前我们并不知道秦雯逃出来了,她肯定要避着我们的人进来,翻灌木丛走小道。”
刘承凛接了下一句:“所以秦雯是因为看到李菲在这儿抽烟,怀疑她干了什么,所以也在这徘徊了?”
孙覆洲伸出拳头锤了他一下:“可以啊,还是有点默契的。”
他回过头,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监控正对着这里拍。
人类的眼睛与他们制造出的电子眼对视,谁也看不透谁。
41号包房……
孙覆洲看了一眼面前的墙——李菲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这里抽烟,只留下一个背影给监控后的秦雯?
另外两人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我知道了!”孙覆洲盯得出神,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四十一号房间……监控室在哪?”
文月茫然地啊了一声:“就在这层,电梯左边的走廊过去。”
孙覆洲有些忐忑地跟着文月往监控室走去,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他还真有点好奇接下来的事了。
路过电梯时,他发现电梯门口有个很明显的脚印,脚尖正冲着左边的走廊,印证了他的想法。
孙覆洲匆匆扫了一眼,继而走向监控室。
文月在一扇门前停下:“到了。”
监控室的门就是普通的木门,但是上了锁。三个人齐刷刷地堵在门口,对着这扇门干瞪眼。
刘承凛提醒他:“门锁了。”
孙覆洲斜了他一眼:“我知道!”
不用想都知道,秦雯肯定不会留监控室任他们进出。
所以他开始在监控室的门缝、地缝里摸索……
“靠,还真他妈有!”
孙覆洲手里躺着一把银色的钥匙,就藏在地垫与墙脚的夹缝里。
他用这把钥匙开监控室的门——开了。
刘承凛看他这顿操作,由衷地佩服:“可以啊,孙大圣。”
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孙覆洲一下子还不好意思起来:“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监控室里一片漆黑,但屏幕有幽幽的光,KTV里大部分电源都停用了,只有监控还在运作。
孙覆洲走到控制台:“怎么操作?”
刘承凛站在他旁边:“外面的兄弟说,秦雯的车是从旁边的地下停车场出去的,没走正门,就看离停车场最近的那个门的监控。”
孙覆洲根据他说的进行操作,然而监控的视频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传到了某个地方,然后最新的视频会将旧的覆盖,但如果想要回调需要使用权限。
这时,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刘队,孙副!”
带队的是李儒,邱云在KTV外接应。
孙覆洲看到李儒,低迷的神色一下子扬了起来:“你来的正好,带设备了吗?”
“没带全。”李儒走进来,“怎么了?”
孙覆洲指了指面前:“调取监控。”
李儒挤进来:“这容易。”
这个监控室里的设备其实很齐全,不过都有使用权限,李儒得挨个进行操作。
李儒埋着头说:“我只能把云端的监控视频导进u盘,等回到市局再分析。”
监控室里只剩噼里啪啦地按键声,孙覆洲走到门口,点了根烟抽,烟雾弥散在眼前,熏得眼睛有些酸涩。
他的手机不在身上,可他现在就很想着给沈垣打个电话——之前他在五楼,从察觉身体有些异样到真正头疼胸闷,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再加上头疼,在某个瞬间,自己就好像真的接近了死亡。
如果他和沈垣说自己差点死了,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反正沈垣要是这么对他说,他肯定会回答:那你这不是没死呢吗?
他不会关心,不会安抚。
现在想来,他没有向对方表达过自己的感情,最开始自己明明挺坚定的,可沈垣那么撩了两下,就不行了,总结下来还真是草率。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沈垣的感情深不深,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和他说说话。
仿佛现在不说,以后就没得说了一样。
“滴——滴——”
就在他神游时,监控室里传来了怪异的“滴滴”声。
因为刘承凛和跟着李儒上来的另一个警员刚才将文月送下楼,此时的三楼只剩他和李儒。
“跑啊!”
紧接着,监控室里传来李儒的大叫,唤醒了呆愣的孙覆洲。
“滴滴滴滴——”
孙覆洲刚站起来,因为蹲久了,腿脚有些酸,迈不开步子,下一秒李儒冲出了监控室,并拽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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