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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慰朝阳(推理悬疑)——Exilecomet

时间:2020-09-19 09:18:11  作者:Exilecomet
  “轰——”
  刚走出KTV的刘承凛等人,突然被一声爆炸给背后剧烈的地动山摇惊醒,脚步顿住,不约而同地回头。
  只见背后的那栋建筑,三楼的某个角落,一瞬间火光冲天,黑烟袅袅,大大小小的石块扑扑簌簌地往下落,周围的路人纷纷尖叫着避开。
  所幸旁边没有挨着居民楼,但旁边的人行道还是收到了波及,几个路人不幸被砸伤。
  于是几个警员立刻赶去处理,剩下的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炸开的缺口,心却在一瞬间揪了起来。
 
 
第68章 卷肆•花繁(十)
  刺目的红灯不知道亮了多久,只觉得时间长到每一秒都在回溯,坚硬的地面快要被来来回回的脚步踩塌了似的,每一个步子都让他觉得地面在颤动。
  就像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
  水泥建筑像肉体一样脆弱不堪,眨眼之间土崩瓦解、支离破碎,所有都在他眼前坍塌。
  一个警员气喘吁吁地从一楼跑上来,满头大汗:“刘队,我把药箱拿来了,那起爆炸虽然没有死亡人员,但伤者还是挺多的,这家医院都挤爆了!”
  刘承凛从他手里接过药箱,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墙边的孙覆洲:“伤得不算重,我先帮他处理一下外伤。”
  警员也担心地望了一眼他身后:“孙大爷他……没事吧?”
  从人醒过来到现在,天都黑了,一动不动坐在那,整个人就像僵直了,拉他去做检查也没反应,明明都失神成这样了,反抗起来却是十个人都压不住他。
  让医生给扎个镇定剂,他倒好,反手撂倒压制他的警员,还把镇定剂扎给了医生。
  也就今天,局里的同事们才想起来这位孙副的爱好是散打——最高荣誉是全省散打冠军,全国比赛因为拿了省冠军摆庆功宴,喝多了没去。
  警员虽然平时跟这位副队没混多熟,但此时不免还是唏嘘。
  最终警员没忍住,步伐沉重地走过去,拿出自己佩戴了多年的十字架小心翼翼地给孙覆洲带上:“孙副,带着这个祈祷,肯定能活下来。”
  孙覆洲似是没知觉地抬了抬头,但他柔软的颈椎实在撑不起来了,到最后他都没能看到这个警员的脸。
  依旧是沉默,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握上那枚银十字架,只是一个紧握的动作,却感觉全身都在用力,仿佛要把那枚十字架裹进手心的肉里。
  刘承凛在他旁边叹气,无奈之下出言打发走了警员:“你还是去忙你的吧,这里我来。”
  警员点点头,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朝气,刘承凛记得,他也是今年新入队的警员之一,刚从部队出来的小年轻。
  “你的伤口要处理……哦,我忘了……”刘承凛把药箱在他旁边放下,“你听不见。”
  孙覆洲受爆炸波及,导致爆炸性失聪,医生的初步诊断是暂时性的,不过这个暂时到底是多久,医生也说不准。
  还没做具体检查,医生就被镇定剂扎了。
  刘承凛在他旁边坐下的动静,不知道有没有被察觉到。
  孙覆洲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手里紧攥着那个十字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满手血污都无法掩盖的苍白。
  刘承凛伸手拽他的胳膊,起初纹丝不动,双方似是较劲地对峙了一会儿,最后以刘承凛松手而结束。
  孙覆洲偏过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最后都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他。
  仿佛一座即将要喷薄的火山却被堵住了洞口,那些无法宣泄的剧烈的、滚烫的,无处不再折磨他。
  “山上的山花开哎~~我才到山上来~~”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静默的时候,孙覆洲的手机响了起来。
  孙覆洲听不到,但他能感觉到手机在振动。
  就在刘承凛要提醒他是,他已经曲着胳膊把手机从外套的里口袋拿了出来,屏幕上闪烁着“沈哥哥”三个字。
  刘承凛扫了一眼没说话。
  孙覆洲犹豫了很久,就像是等它自己挂断,但它一直亮着,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按了接听键。
  手机被他放在耳边。
  “孙……孙队。”沈垣没料到电话会接通,有些惊讶,“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沈垣表情有些凝重,“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沉默。
  沈垣开始怀疑电话那头到底是不是孙覆洲:“孙队,你在听吗,说句话好不好,你……”
  孙覆洲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语了一声:“沈垣。”
  听到他的声音,尽管声音里全是不对劲,但沈垣还莫名松了一口气:“嗯,我在呢。”
  ……他多想一直都在啊,尤其是发生爆炸的时候,他怎么把孙队一个人丢在那了呢?
  可惜孙覆洲听不见。
  尽管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但不管贴的多近,他都听不到沈垣的声音。
  “孙覆洲,孙覆洲!松手!”刘承凛见他把手机话筒一直贴着耳朵,但手机的一角一直在挤压他脸上的伤口,本已经凝固的伤口,此时变得血肉模糊。
  孙覆洲的手机最后还是被刘承凛拽了过去,通话还在继续,沈垣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刘承凛喊的那几声,此时也无法淡定了。
  尽管孙覆洲听不见,但刘承凛还是走远了几步:“喂,沈垣吗?”
  沈垣嗯了一声:“是……刘队吗?”
  “是我。”刘承凛回头看了孙覆洲一眼,见他没有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他……出了点事,暂时听不见了。”
  沈垣沉默了两秒,再次开口时声音便有点哑了:“好,我知道了。”
  “那……”
  本来刘承凛想说让他过来带走孙覆洲,但沈垣紧接着就打断了他的话。
  “麻烦刘队将他送回来了。”
  沈垣倚着窗台,烟灰洋洋洒洒的抖落在窗沿上,旁边,在花盆的土壤里,高低不平地插满了烟头,他手里是这包烟的倒数第二根,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根倒插烟。
  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花盆里没有空隙了,他直接用指腹碾灭,烟头随着烟灰和散落的烟草从空中坠落,最后砸在楼下的蓝色塑料棚上。
  不远处,漆黑无人的街道倏忽间落进了一束灯光。
  一辆车渐渐驶进来,最后停在楼下。
  是刘承凛的车。
  车灯一直没有熄灭,刘承凛和孙覆洲一前一后下车,没过多久,刘承凛就回到了车上,孙覆洲也拖沓着步子往小区里面走。
  等到孙覆洲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垣也随即离开了窗台边,走到电视机旁的柜子前,找出了医药箱。
  他知道,孙覆洲的状态肯定不会乖乖处理伤口,必须先拿出来备着。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垣过去开了门,孙覆洲正站在两扇门中间,似乎在犹豫。
  不过见他开了门,孙覆洲也就向他走来。
  沈垣就像不知道他失聪了一样,在他进来后说:“我给你留了晚饭,刚给你热过了,你等等。”
  孙覆洲背对着他,没听见也没看见,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
  沈垣从厨房端出热好的饭菜,在茶几上排开,尽管是热过一次,但香味和色泽都很诱人。
  他从药箱里找出纱布和伤药,在孙覆洲旁边坐了下来——孙覆洲脸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没有处理,所以从耳边一直到脖子上,全是血。
  “你怎么这么对自己,我得多心疼啊?”沈垣开玩笑似的说,“你在用苦肉计吗?”
  孙覆洲理所应当没有回答,扒了两口米饭,几乎没有咀嚼就咽了下去。
  沈垣将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都擦干净了,然后贴上了纱布。
  孙覆洲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然后他侧过头看向沈垣,后者还在帮他处理伤口,他头一偏,沈垣的手也跟着挪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好像马上就可以接个吻也毫不不违和。
  他闻到沈垣身上的烟味,浓郁到掩盖了他身上的冷香。
  沈垣只停了一秒,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我……我听不见了。”
  孙覆洲一说话,就觉得嗓子扯得疼,不过这也正常,他在爆炸现场把嗓子吼坏了,所以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公鸭嗓,还是消音的那种。
  沈垣用比较慢的语速说:“我不嫌弃你。”
  孙覆洲将他的口型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开玩笑的力气。
  沈垣和他安静地对视了一秒,然后把烟盒里最后那根倒插烟递到了他面前:“抽根烟。”
  孙覆洲把烟咬在了嘴里,沈垣替他点燃。
  有了尼古丁的浸润,好像他脑内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他的后脑勺枕在沙发靠背上。
  他吸得每一口烟都很用力,一大团一大团的烟雾,散都散不开,蒙在他眼睛上。
  孙覆洲呢喃道:“我真的不想当警察啊……”
  沈垣收拾药箱离开,回来时却绕到了沙发后面。
  “不行,你应该站在那个位置上的。”
  可惜,这话他听不见。
  沈垣伸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下巴亲昵地在他头顶蹭了蹭。
  孙覆洲好像很享受地闭上眼,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挣扎。
  “真的,我不做警察了,什么正义的执行者,谁他妈爱当谁当。”
  这大概是他这么久说的最有力气的一句话了。
  沈垣的手起先是在喉结处打着圈圈,渐渐地,手指往下滑,到了领口处,嶙峋的锁骨在皮肉下打滑。
  他吻了吻孙覆洲的伤口:“做吧。”
  孙覆洲隔着布料按住他摸索在他胸膛的手说:“……及时止损。”
  不只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及时止损大概是“逃避”最好听的一种说辞了。
  沈垣当做没听到,张嘴啃完上那段硌人的骨头:“算了,直接做。”
  锁骨上有血,浓郁的铁锈味从他的舌尖传来,直接引来他更贪婪的吮吸。
  身上衣服满是灰土,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沈垣直接动手将它撕开,剥离他的身体,颈部跳动的脉搏让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生命依然鲜活。
  孙覆洲吸了最后一口烟,还没吐出来,沈垣的唇便覆盖上来,将他嘴里的烟引渡到自己的嘴里、肺里、身体里。
  孙覆洲的上身被他的双臂禁锢在沙发上,指尖的烟便直接被他揉灭在了手心。
  沈垣从他的唇上离开,稍稍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诚恳且悔恨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
  啪嗒——
  一滴眼泪落到孙覆洲的脸上,然后又顺势滑进他的唇角。
  咸到发苦,苦得他都快哭了。
 
 
第69章 卷肆•花繁(十一)
  整整一夜,直到即将天光大亮的时候,卧室的窗户能清晰的看见天边的鱼肚白,两个人才算真正休息下来。
  沈垣去了浴室洗澡,卧室里只有孙覆洲一个人,仰面大字状躺在的床上,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有好闻的皂香。
  孙覆洲的手摸上自己的锁骨,上面一直有细细密密的刺痛感。
  沈垣和他做的时候喜欢压着他,用相拥的姿势,最好是拖着他坐在怀里,沈垣就能刚好把脸埋在脖颈附近——为的就是要孙覆洲把自己最薄弱的地方袒露出来。
  所以每次做完他身上总会多几个牙印。
  而他压着沈垣的时候则相反,他“不喜欢”看到沈垣的脸,或者说他怕在这个时候露怯,所以总从背面进入。
  沈垣的背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疤,他喜欢一边数那些疤一边摸他的肋条骨。
  一个两个疤……一条两条骨……
  孙覆洲望着窗外一点点亮堂起来的天空神游,连沈垣在他身边坐下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沈垣说:“睡一会儿,起来之后去医院吧。”
  孙覆洲盯着他的脸,沈垣和他说话时会很慢,基本能从口型上分辨出他说的内容。
  其实他昨天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已经做了基础检查,只是醒来不愿意配合治疗。
  要不是最后李儒推他的那一把,两人应该都会被埋在石堆下,所以他只是聋了还真算不上伤。
  “现在就去吧。”孙覆洲忽然说,“李儒的手术昨晚就做完了,我想去看看情况。”
  沈垣揉搓着他的手指,医院里的情况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就怕孙覆洲去了承受不住。
  孙覆洲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两人一下子高度平等了,孙覆洲光着屁股下床,在沈垣的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挑了套条纹毛衣配黑色长裤,两人身高接近,不过沈垣比他瘦点。
  沈垣也翻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旁边,伸手掰过他的脸,一边揉着他的耳朵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去可以,配合治疗。”
  孙覆洲见他卖力做口型的样子有些失笑,但又实在笑得像哭一样难看——他都奔三的人,连配合治疗这种事都有人不放心,得多没用?
  最后两人有商有量地决定好了,先去做个深度检查再去看望李儒。
  “顺便我的腿也要复查。”
  沈垣上手帮他拉卡住的扣子,孙覆洲就闲出手帮他扣皮带。
  等到孙覆洲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沈垣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听不见。
  孙覆洲一边蹲下帮他绑鞋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想吃楼下的白菜包子,你喝点牛奶吧,长骨头……”
  沈垣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短短的,有些扎——看起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就好像从没被影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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