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慌张地回了一下头,这才发现之前一晃而过的影子,这时正悄然出现在她的背后。
她的目光被那身朴素的白裙子吸引了过去。
王莉喉咙里梗着一句你是谁,到底是没胆子问出来。
下意识的,她扭头往门的方向跌过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要够上木门的时候,背上一痛,让她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
一块份量不轻的石头砸了上来。
“你!”王莉想要大声呼救,那个白色影子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声音就这么被堵在了嗓子里。
紧接着,一块不知道从哪来的,散发着臭味的抹布被团成团塞进了她嘴里。
王莉看着这人身上的裙子,惊恐地流下两行眼泪。
她害怕的东西几乎是霎时间,全部涌上了脑海。
不过少女只能发出微不足道地求救声,然后就像只待宰地小羊羔,任人摁在地上。
“呜呜…”
她可怜地发出两声微弱的叹息,身体早已放弃挣扎。
死亡的痛苦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除了最初的那一下,后面的痛感就像她的脚腕一样,习惯了就会觉得无甚痛苦可言。
在王莉闭上眼睛前,她听到这人好像说:
“……我在帮你。”
第80章 卷伍•种子(七)
天蒙蒙亮,房子外面响起第一声鸡鸣,直直地掠过屋顶。
沈垣一贯睡眠轻浅,稍微有动静就会醒。
他抬手揉揉眼睛,发现窗外的天已经白了,不过透着一股阴沉,想来今天的天气应该不大好。
沈垣家的床是以前保留下的土炕,面积不算大,两个大男人并排躺着,会略显拥挤。
再加上孙覆洲的睡姿一向大开大合,床有多大地儿,就能占多大地儿,两人紧贴的地方早就被捂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沈垣这一动,出汗部位的不适感让孙覆洲不满地踢了一脚被子,穿着背心地上身随之暴露在了空气中,露出精壮的腰。
白色的工字背心是沈垣最常穿的那种,沈垣穿就是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孙覆洲却穿出一身吊儿郎当的气质。
睡梦之中,孙覆洲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有个人坐在旁边,于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就蹬了一脚过去。
“起这么早?”
沈垣正脱着衣服,差点被他踹地上去。
“你忘了今天要干嘛?”
“......没忘。”孙覆洲撑着上身坐起来,等眼前清明,盯住了半晌,“……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是又瘦了?”
沈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左右端详:“有吗?”
孙覆洲伸手摸上他隐隐显露出的肋骨条:“还没有?你看你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了。”
沈垣伸手抓了抓头发,敷衍地冲他笑了笑,并不在意。
很快,他穿好方便走山路的轻便装束,走出卧室:“你还是操心正事吧。”
而床上的孙覆洲瞪着屋顶发了两秒钟的呆,这才终于翻身坐起来。
“我想吃面条!”
·
另一边,邱云已经在村子里晨练了一圈,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她的头发丝还挂着露水和汗水,棉质运动衫表面印着半圈汗渍。
很快,她刚好从村委门口经过,原本轻快的脚步忽然犹豫了下来。
邱云远远地往门里看去,挂着大锁的铁门里看不见一个人影。
局里并没有告诉她这次任务的详情,只说是需要他们假装是扶贫调查组的来和这个村的村支书碰头,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当然,局里这种做法很正常,但她没想到这么多天会一直这么无所事事地耗着。
何况第一天他们就和村支书见过面了,按理说,已经接上头了才对。
邱云啃着指甲盖,有点烦躁。
——难不成孙副发现对方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耽搁了?
就在邱云正徘徊在村委门口,并一点点挪着脚步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拿着一大串钥匙,叮叮当当地走向了那扇铁门。
邱云连忙往旁边的大榕树下一闪,她仔细一看,发现那个面前男人正是他们要碰头的那位年轻村支书——魏忠。
而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中年男人,正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邱云的位置不显眼,对方一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随着开锁开门的一阵响动,村委的大门被他用力拉开了。
那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中,有一个笑得最开心地朗声说:“魏忠啊,开了门就回去吧,我们跟王校长有点事要说。”
魏忠捧着手里的一大串钥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像精神不振似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并且就这么一边张着嘴,一边钻进了村委旁边的一间小平房里。
邱云的视线跟着挪过去。
——原来就住在这边儿上?
邱云不由得多看了那间小平房几眼,再回过头来那群中年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然而她也没发现,魏忠家的玻璃窗后,似乎罩着一个人影。
•
山村的清晨空气透得不行,在院子里做几个深呼吸,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孙覆洲活动完筋骨,走回屋里。
“孙覆洲。”
“嗯?”
这时,沈垣正把早餐端上桌子,忽然没头没尾地叫了他一声。
孙覆洲饿着肚子坐下来,二话没说捧着冒着热气的碗,几下就扫了一大半。
“有件事我想好了。”沈垣慢条斯理地拌了两下碗里面和酱汁,“……我考虑了很久。”
孙覆洲嗦了一口带着汤汁的面:“考虑什么?”
也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压根懒得在意太多细节,面对沈垣莫名其妙的话,孙覆洲的平淡反应仿佛对这些毫无察觉。
沈垣低头喝了第一口汤:“等从这儿回去,我们去旅游吧。”
孙覆洲嗯了一声:“那你想好去哪了吗?”
“高原,盆地,峡谷,海岛……”沈垣说着说着,忽然把自己逗笑了,“去我家坐坐也行,以前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如果回去的晚,可以直接搬过去。”
“如果早呢?”
“那就只好再等等了。”
孙覆洲没说话,喝完面汤,擦了擦嘴上的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沈垣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口:“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孙覆洲剔着牙,含糊不清,“你是说旅游还是……”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接轨,没有火花没有闪电,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下一秒,邱云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老远就闻见味儿,果然,你们吃独食!”
沈垣:“……”
孙覆洲:“……”
她抓着领口飞快地抖了两下,冷空气灌进衣服实现降温,她在桌子旁边绕了两圈:“有我的份吗?”
沈垣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悦:“厨房,给你烙了张大饼,自己就水垫吧垫吧。”
“……以公谋私。”
邱云一边吐槽一边进厨房迎接自己的大饼。
她突然回来,搅得二人话也没法继续说了,孙覆洲还要卖力气装聋子。
不知是不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垣似乎有些失落地离开了屋子。
孙覆洲面无表情地伸手抠了抠桌子边的木屑,忍住了想回头叫住他的冲动。
“还真就给我留了个饼……”邱云从厨房出来,嘟囔了两句,“对了,灶台上有瓶感冒药……”
她在屋子里没看见沈垣,便拿着药瓶走到孙覆洲跟前晃了晃。
孙覆洲从神游被拉回,忽地盯住了那个药瓶:“不是我的,沈垣的吧。”
邱云自言自语道:“他感冒了?我怎么不知道?”
孙覆洲心想,我都不知道你能知道?
他向邱云摊开手:“给我吧,我放回去。”
•
三个人在家解决了早餐就准备上山了——准确来说是两个人——沈垣的腿不好,崎岖的山路对他来说是寸步难移。
邱云不解地看向他:“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沈垣摇了摇手里的拐杖:“……不可抗力啊。”
“你……”
邱云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孙覆洲将她拦下:“抓紧时间吧,中午之前回来。”
说完,孙覆洲远远地就看见有上山祭祖的村民提着贡品接二连三地出门。
“走吧。”
嗡嗡——
沈垣移开盯着孙覆洲的目光,口袋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半天,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一串外地号码。
“喂。”沈垣背过身,往村口的方向走去,“……我没忘,早上有事耽误了,你们有什么事见面了再说……呵,这是周哥的意思,你们可以直接找周哥啊,我就是个跑腿的……”
拐杖一下又一下,极其规律地敲在地面上,随着沈垣的步子,回声愈来愈远。
•
山路上,孙覆洲走在前面,离他们不远,还有三三两两上山祭祖的村民。
邱云落在他后面三步远,低头拿着手机鼓捣半天。
“妈,我在山上,信号不好!”她对着电话那头似乎抱怨良久,但又始终没舍得挂电话,“喂?喂?断断续续的……什么?我知道啊,你记得带二两白酒过去……”
或许因为邱云还不知道他的耳朵是好的,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避讳,更没压低声音。
“我爸那几位老朋友也回过去,你多带两瓶吧……”邱云听着手机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没声了,等了一会儿,拿下来一看,这才发现彻底没信号了。
于是她伸手扯了扯孙覆洲的背包。
孙覆洲疑惑地回头。
邱云指了指手机的信号格的位置,示意给他看——没信号了。
孙覆洲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同样是信号弱。
邱云垂头丧气地垂下手,撒气似地踢了两脚地面。
这时,一直在“偷听”的孙覆洲旁敲侧击地问:“你清明没提前回去扫墓吧?”
邱云点点头,把手机收了起来。
孙覆洲又说:“我上次打听了一下,你爸是缉毒警,被毒贩的枪打中了肺部,那是哪年的案子来着?”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量她的表情,漂浮着一层淡淡的失落和怅然。
邱云又点点头,并吸了吸鼻子,选择性地忽略了最后一个问题。
“没事,干这行的要在一开始就预料好自己的下场,因公殉职算是一种比较荣耀的下场了。”孙覆洲也不在意,顺着忽略了,“等事情结束找吴局多批两天假回去。”
孙覆洲不太会安慰人,他看得出来邱云的情绪一直不高,心里藏着事一样。
不过他实在没什么对付女生的方法,这么宽慰两句也就了了。
就在他继续往山上去的时候,却听见背后的邱云极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才不是什么因公殉职。”
第81章 卷伍•种子(八)
“哎,沈先生,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沈垣前脚刚踏进饭馆,里面就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他走进简陋的包房:“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目光在包房里环视了一圈,在场有不少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子坐了一圈,不过除了王家坉的村长和村支书这两人,其余的他一概不识。
沈垣来得晚,菜都已经上齐了,村长旁边还剩一个位置,看起来是专门留给他的。
“快坐快坐。”村长招呼他坐下来,“就等沈先生来开酒,这瓶老茅台是可王校长专门带来的,我们都是沾了您的光。”
杯子一端上来,酒香四溢,沈垣接下杯子却没要喝的意思。
那个被叫做王校长的人就坐在他旁边,长相肥头大耳,沈垣刚一坐下,他就探着头看过来了。
见沈垣的看过来,王贵喜连忙伸手:“沈先生你好,鄙人姓王,王贵喜,是朝阳小学的校长,久仰沈先生大名,今天终于见到面了。”
沈垣没有同他握手,只是用手里的杯子冲他虚虚地轻点了一下:“你和村长长得挺像。”
王贵喜讪讪地收回手,因为感受到对方的轻视,他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您眼力真好,我们是堂兄弟。”
沈垣一眼就看穿了他惺惺作态的笑容里的情绪,不过作为“伙伴”不能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便又道:“王哥这酒真不错,真是破费了。”
王贵喜一听沈垣跟他称兄道弟,心里总算舒畅了些,便也立马顺着接了下去:“沈老弟跟我客气什么,这酒我车上还有,回去的时候你带一瓶。”
“王哥大气。”沈垣接下旁人敬的烟,“我这次来其实就是看看王哥的学校办得怎么样,还有过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善款打过来,我提前跟你交接一下。”
王贵喜给自己灌了几杯酒下肚后,整张脸没多会儿就红了起来,眼睛发着精明的光。
他搓了搓手:“沈老弟,是这样,你第一回 来,有些规矩你可能不知道,每次款项下来以后,我们需要拨一些出去打点……所以往回批的时候……”
沈垣很爽快地说:“那就按你们的规矩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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