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合上电脑应了顾行之一声,顾行之挂了电话,他取出读卡器将储存卡掰断。
“抱歉了,是顾哥不想看。”
他默道,脸上却看不出分毫愧疚,眼前还放着一份汽车刹车失灵的证明,他拿出打火机顺手烧了文件。
火光映在他眼中,逐渐生做一点点勾起的笑意,临安了解顾行之。
顾行之不想再看到叶侨的消息,所以不论叶侨的死因是什么,不论叶侨行车过程有什么端倪,他只要给顾行之一个结果就够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62章 垂死之际
叶侨在潮水涌动的刹那忽然生出无限的,生的勇气,他的不甘被踩在刹车上,绵软无力敢叫他心绪一刻也不得安宁,绝望敲击在车窗上,转过头他便能看见海水在涌动,那并非想象中的解脱,海水也变的凶恶混浊,脚下的空间被海水一点一点掠夺,叶侨在这一刻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他想活着。
哪怕再多一天,也想要好好的活着,他只在死亡骤然逼近时才发觉自己也是胆怯的人,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他可以没有顾行之,可以放弃顾行之,他只想活着,哪怕是自私的活着,他还有机会,他可以逃出去!
汽车渐渐驶入海水深出,叶侨已经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处,车门无法打开,他的脚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他只能不顾一切开始撞击车窗,车门已成为将他困扼在死亡里的栅栏,他依稀记得逃生时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慌乱之下大脑反而一片空白。
他大半的身子已经浸泡在水中,在水里他像被什么抓住,周身的力气被一再削弱,落在车窗上也不过不痛不痒的轻挠。
他呼吸开始困难,眼前仿佛能看见些闪着亮光的星星,窒息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他下意识的不想再想起上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是什么时候。
人经生死一遭,总是能更清楚的看见自己内心深处,他明白自己是逃不出的,他在死神的镰刀下垂死挣扎,又看着眼前混浊一片,那像极了他的前半生,浑浑噩噩,从未干净过。
他以为自己追求的是自由的爱情,却不成想那是父母早就预料到的梦魇一场,叶家家道中落,表哥身陷囹圄,盛澜遭受的一场横祸,但凡与顾行之相干的哪一件又不是因他而起?
叶侨在死亡线走这一遭,忽而就明白爱人是他的权利,可他却没有把握一切的能力,他的此生不长,眼下既然已经寻不到活路,不如就此放弃,如果当真有下辈子那他也不要再陷入一场求而不得,得来又失的感情交易。
他心底已经笃定自己无法逃出这片海,求生的意识不再,便下意识将所有的错处悉数推给自己以求死得其所。
他这样未免自私,可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多想。
如此挣扎,无果,自暴自弃,却又不甘,比起窒息的痛苦,他的心更是被刀反复削过似的难受,他忽而想到自己方才用尽了力气将顾行之推下车去,其实想要和顾行之同归于尽的是他,可下不了手的也是他,他不要顾行之的感激,只希望从此以后和顾行之划清界限。
他知道行车记录仪可以记录车内的声音,在海水漫过口鼻之前,他闭上眼反而坦然说:“行之,我知道你不信我不会伤害你,不过那都没关系了,我还爱你是真的,我怕你恨你也是真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永别。”
叶侨抓着车门把手像是抓着自己的命一样,那不是他的救命稻草,但心灵的安慰总好过什么都没有,这车上再没有什么是他抓得住的。
“叶侨!叶侨!”
好像有人在叫他?
“叶侨!!!”
不是顾行之……不会是顾行之……
幻听吗,都不重要了……
第63章 都不重要
“叶侨!”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确确实实的叫他,可他很累,如果就这样安稳的睡一觉然后再也没有痛苦他是愿意的。
即便水渐渐没入鼻腔,即便他仿佛置身悬崖,无力感将他牢牢锁死在恐惧之中……
可是他很累,真的……
“醒醒,叶侨!”
那唤他的声音虚无飘渺的如同自遥远年代而来,穿透一切透入他的灵魂深处,这世界上尚有人在乎他,愿意救他。
却不是顾行之。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有一列无需买票便可行事于时间长流的火车,他一坐上便是恒古,然而偏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废话窗外追逐,叶侨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只麻木的想着原来还有人愿意在乎自己,原来还有人愿意追着自己……
他从不是一个人……
一种强烈如春日重石下初生萌芽般的欲望破出而出,叶侨干咳了两声,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用尽全力也不过动了动手指,却在这一刻听到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终于醒了……”
那声音迷迷糊糊的,可偏是那万分熟悉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想要睁眼,想要看看自己曾经满怀希望的世界。
……
叶侨坠海的消息传到殷岚耳中时他正在拍摄封面照,Lily的一通电话告诉他叶侨生死不明,巴黎的工作非他不可。
若是不是下落不明四字过于碍耳,他是一定要带上好礼去奚落叶侨一番的。
Lily只说完工作就挂了电话,小助理忐忑的递过水看着殷岚越发阴沉的表情不断的抖着手。
“你知道吗?”
殷岚看着小助理,小助理眨巴着眼咬着牙小心询问:“知道什么?”
“叶侨出事儿了。”
“啊?”
小助理的表情让他明白小助理并不知情,这时摄影师又叫了殷岚一声,殷岚转头说了句抱歉,随后便怒气冲冲的去向了电梯。
小助理忙跟过去,却见殷岚按了29层。
顾行之的办公室所在。
“顾行之你给我滚出来!”
殷岚火爆的声音立刻惊来了李丽,殷岚撇了她一眼便不顾阻拦的冲办公室。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殷岚看着眼前自暴自弃的人只上前拽住他的领子道:“你都做了什么!”
殷岚也不相信叶侨不是自己害的。
顾行之心想着,却不再反驳,只道:“我对不起他。”
不过敷衍!
殷岚怒意更甚。
“对不起,对不起,你确实对不起!顾行之我就问一句,即便他还活着!你敢对着这个世界光明正大的说你陪了叶侨十年,你爱他,你要给他一个名分吗!”
殷岚看着顾行之,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往日的潇洒俊逸已不复存在,颓废随着未处理的胡茬丛生,酒气将男人所有的精力近数掠夺,仿佛眼前的人不过是个空壳。
“我在问你,你敢吗!”
殷岚一字一顿,所有的情感都以这歇斯底里的怒号倾泄而出,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并不答话,殷岚冷哼,他最看不起顾行之这样的人,以麻痹自己来逃避所有的罪恶,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
他带着万分的恶意,忽然咧嘴一笑,随即靠近了些双手环胸对着顾行之小声说:“顾行之,小叶经常说他想家,不是你的家。”
笑意顿消,他说完撂下合同就走,顾行之的秘书在门外拦住殷岚,殷岚一双桃花眼上挑,眉目间的凉薄反叫人不敢多说,殷岚看着这个略矮于自己的小秘书道:“你告诉顾行之,比起和他合作我宁可回家养狗,解约的钱我给的起,让开!”
第64章 他的温柔
殷岚解约的消息传的很快,他还未踏出顾氏的大门就接到了Lily的电话,此时他的怒气还未消,然而对Lily却还是温声说:“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委婉柔和的声音带着些许劝解的说:“殷岚,你是个成年人,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执意和顾氏解约损失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你的人脉,你的名声。”
殷岚低下头,尽管Lily并不在,尽管对方声音中并无太多责怪,可他还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姐,你了解叶侨,也知道顾行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信他出事和顾行之没有关系。”
“你有证据吗?”
Lily反问,她的声音是自岩壁滑落的一滴温和的水流,却有着穿透磐石的力量,她叹了一口气,殷岚在圈子里打拼这么多年,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现在靠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努力,还有不断投入的财力物力,她为了捧红这么一个模特让他不局限于眼前事业没少花钱营销。
可现在他得罪的是谁?
是顾行之。只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就去亲手扼死自己的前途。
不划算。
殷岚脾气虽然火爆但为人处世却从不意气用事,而偏是今天,在他听到证据这句话时却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姐,你别这样问。”
“可事实如此。”
叶侨虽然名气和殷岚不分上下,可资源却少的可怜,除却顾氏的推广外他几乎处于雪藏状态,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顾行之背后作祟,更重要的是叶侨的身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许多伤。
起初是擦伤,磕伤,后来伤口越来越多,哪些一眼便能发觉是打架斗殴的伤痕让不少后期开始抗/议。
他是一个模特,皮囊是他的资本。
“我们谁都知道他的伤,他的遭遇,可是殷岚,叶侨既然选择了顾行之,就要接受他的命,那是他的事情。”
“姐!叶侨不是那样的人!”
对方的好言相劝在他看来更像毒蛇的毒液,叶侨不像他,有人说过叶侨出道便是巅峰,而更多的人却说那不是他的实力。
顾行之才是他的实力。
期间意思分明的很,换句话来说便是顾行之“包养”了叶侨,叶侨清楚这个圈子的人,不仅以貌取人,跟以恶意待人。
殷岚强压下心底的不适,反而深吸了一口气,Lily那头忽然沉默了下去,殷岚知道对方并不赞同他,不过是不想再和他在这个话题深究下去。
他改变不了什么。
“姐,我自己的事情我清楚,我做了什么我也知道,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吧。”
他挂了电话。
他的第一场秀叶侨是主场,他不过是个配角,可偏就是那位主场在他下台后送了他模特生涯的第一束花。
“你是新人?”
其实叶侨那时也算是新人。
“是。”
“很厉害。”
自那以后他便相信叶侨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束花,更是因为那一场秀有记恨他的人恶意毁了他的衣服,是叶侨替他还了那笔债。
第65章 他的欢愉
顾行之以为叶侨于他,是刻在心口的喜欢,那不可能被忘记,更不可能轻易抹去,若是有人当真想要将叶侨从他生活里祛除,那必定是要将他心剜去,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疤。
可若是叶侨要走呢?
混沌度日叫他分不清朝夕,他只知道他不想回去,不想面对那个空荡荡的没有人味儿的家。
南极苑被清了场,临安叫了些熟人来,然而顾行之却并不与任何人交流,只坐在角落兀自喝着闷酒。
“哥,逝者已矣。”
临安向他推来一杯长岛冰茶,他看也不看便当白水似的一饮而尽。
临安眉头一皱,却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颓然的像火燎后的荒野,风一刮便扬起沉沉的灰烬。
“哥还要这样待多久!。”
临安终于发火,语气不重,却带这些失望,顾行之对他的不满置之不理,只闷闷的说:“殷岚说小叶想回家。”
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临安一听叶侨的名字心间便生出诸多怒火。
他不喜欢这个人,尤其是见着顾行之对这个人的好后便更不喜欢,他了解过叶侨,更知道叶侨在圈子里评价并不好,这么多年来常有人说他是顾行之地下私养的情人,顾行之也从未公开过他与叶侨的感情,他就像古时狐颜祸主的妖物,生着一副媚骨干尽了祸害人的事儿。
临安心间不满越发浓重,再转头便更不想见到顾行之为叶侨颓废的模样,他气恼的站起身丢下顾行之兀自走了,顾行之甚至看也没有多看他一言。
许是酒精的缘故让顾行之感觉燥热难耐,他下意识解了衬衫的扣子露出健硕的胸膛,一双眼透着些许的迷离,他只粗粗扫了眼四周,就有年轻的男子走过来,顾行之并不拒绝来人,男人唇角上扬招手对侍者说:“Bastard Trilogy,两杯。”
“一个人?”
男人转头看着顾行之,像是打量的一件姣好的艺术品,顾行之眼前的场景都被斑驳成稀碎的片段,却独独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变的格外清晰。
他有些轻怔,那男人一双上挑的眼其实并不像叶侨,可他的声音却与叶侨那清冷的调子像的很。
酒精使他的意识变的模糊,男人忽远忽近的容颜
“怎么会是一个人?”
顾行之并未起身,只转身只手撑着男人身后的沙发靠背,那男人忽而一笑,却主动凑上前道:“我姓叶,先生,有兴趣和我认识一下吗?”
男人侧到顾行之耳畔轻语,顾行之看不见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他那和叶侨极像的声音却一字一顿的进入耳中。
“好啊。”
顾行之醇厚的声音似一把钥匙,将情/色/欲/望悉数解开,男人环过顾行之将他揽向自己,对方的气息抑着喧哗纷乱。
“别在这里。”
男人轻声道,这语气仿佛叶侨就在他身侧,带着些欲擒故纵似的说。
……
临安再回来时顾行之已不在沙发上。
侍者送来的两杯“Bastard Trilogy”还放在桌上。
“这里的人呢?”
临安拉住侍者问道。
“二楼去了。”
南极苑二楼,那是供人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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