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既然这么关心他,那就跟他一起去死吧!”天武神色疯癫,已不像个正常人,双手迅速结印,又开始念起咒来:“你的地心火呢?邢祁,烧了这一切,烧了他们!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杀了你的余黎!你可要为他报仇!烧死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荡荡的山林间回荡着天武疯狂的笑声,凤萝和余黎面面相觑,正要继续制止天武,大火却从邢祁和烈青打斗的方向开始燃起。
“八荒炎火......”余黎喃喃道,这是邢祁除了剑术外最为人称道的法术,据说是他在游历沧凌大陆有名的蛮荒之地时,偶然所得,原本只是一簇地心火,经他炼造之后威力大增,任何东西,沾上一点火星,都能被它烧成灰烬。
须臾之间,那火势就迅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只剩下焦土余烬,天武还嫌不够似的,癫狂一般念起了烈风诀,火借风势,越烧越猛,漫天的黑烟里,已经看不清楚邢祁和烈青的身影了。
“胡白......”凤萝一把抓住余黎,急道:“余黎,你找地方躲着,火烧到胡白那边去了,我去看看。”
“哼!还想走?!”天武手臂一扬,那火龙就像是长了眼似的,瞬间将三人所在的山坳包围住,竟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里。余黎和凤萝已经退到了水潭边上,但仍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
余黎素来怕火,这会儿心神又不稳,手背上已经隐隐显出了红色的鱼鳞,他怕凤萝看见又要分心担忧自己,便扯了扯衣袖,将双手掩盖在衣袖里面。不料凤萝竟好像比他还难受似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已经站不住,跌坐在地上,抓着余黎的手不住颤抖。
“凤萝,凤萝,你怎么了?”
“怎么这么热啊,余黎,我好热......”衣襟都被他自己扯烂了,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已经有几道被他抓挠出来的血痕。
余黎又急又热,满脑门都是汗,半拖半抱着凤萝想带他跳进自己的水潭里,一股大力却从背后袭来,将他生生推出去老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凤萝!”
是胡白的声音。
余黎被吓了一跳的心才堪堪放了下来,也不计较胡白的粗暴,连滚带爬跑到那两人身边,急道:“胡白!你快带凤萝去水里,他好热!”
胡白一身雪白的皮毛都被烧得焦黑,显然也是费了大劲儿才找到这里来的,他就地一滚,迅速化为人形,抱住凤萝,凤萝在他怀里安静不少,还有闲心拉着胡白的手笑道:“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我才懒得管你!我怕你被烧死了没人给你收尸!”胡白嘴硬,脸上的关心却做不得假,说完这话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了,正想开口说点软话,隔得近些的一棵银针松却突然被烧得轰然倒地,溅起大量的火星烟尘,铺天盖地落了他们一头一脸,余黎“呸呸呸”地吐出飞到嘴里的灰土,一边羡慕地看着胡白将凤萝护的好好的,不叫灰尘落到他脸上。
几人都没在意,有细小的火星落到了凤萝的裤腿上,眨眼之间,就烧了起来。余黎见状,连忙拿手去拍火苗,不料那火苗竟然怎么都拍不灭,余黎心道不好,忙掐诀取了潭中水来,往火苗上倒,谁知那火苗遇了水,却像是浇了油一般,猛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舌,越烧越烈,很快就沿着衣物往凤萝身上蔓延。
“好热......我好热......”凤萝难受的呻吟起来,胡白已经慌得不行,将凤萝抱起来,还想往水潭里跳,却猛地被凤萝一掌推开,摔倒在地上。
“啊!!!!!”
余黎手足无措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凤萝惨嚎出声,瞬间成了一个火人,被重重火焰包裹起来,在地上不住翻滚。那火焰颜色绚丽,余黎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凤萝原身的华丽大尾羽。
“胡白,我、我是真的喜......”
话没说完,声音没了,火焰也熄灭了,凤萝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耳边,但地上已经只剩下一些黑灰。
余黎与胡白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半晌,余黎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连滚带爬扑向凤萝最后呆的地方。
“凤萝!!!凤萝!!!”
胡白也如梦初醒,膝行着爬到凤萝剩下的一堆黑灰那里,眼里仍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远处烈青与邢祁仍在激烈缠斗,不时传来剑刃相交的刺耳声音,漫山遍野的银针松和烟萝藤被火苗吞噬着,燃烧的声音、树木的轰然倒地声、呜呜的风声......这一切组成的画面像是烙铁一样狠狠烙在余黎的心上,留下了永远不可消退的伤痕。
“呜呜呜......凤萝,你起来啊,凤萝......啊啊啊啊.....”余黎伸出不断颤抖的双手,想要去摸那摊黑灰,胡白见状,几乎是立刻从地上冲起来,重重将余黎撞飞在地,没等余黎爬起来,又欺身上前,将余黎压在地上,他的右手已经化为利爪,离余黎的咽喉不足一寸。
“是你!是你带这些人来的!是不是!”胡白凄厉地咆哮,余黎闭上眼睛,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住地从眼里流出来。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双眼通红,利爪又往前伸了伸,余黎觉得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沿着脖子淌下来。
“我、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去陪凤萝,呜......”
但胡白却收了爪子,只是攥紧拳头,不留余地的狠揍在余黎脸上、身上,余黎动也不动,任凭他在自己身上发泄愤怒与悲伤。
半晌,余黎几乎成了血人,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胡白才仰头悲号一声,猛地停手,之后沉默起身,脱下自己烧焦的外衣,又将里边稍微好些的亵衣脱下来,赤着身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将凤萝的骨灰捧起来,放在自己的亵衣上。
余黎没有起身,也不敢去看,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呜咽,那声音,就像是重伤濒死的野兽一般,绝望,无助。
他很疼,脸肿了,血糊得眼睛也睁不开,被胡白打过的地方要炸开似的,可这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疼。凤萝待他如亲兄弟,凡事想着他护着他,教他修炼,教他化形,给他讲凡间种种趣闻,是他一旦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笑起来的人。
可他因为自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他不知道胡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被烈青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噩梦终于醒了,张嘴就喊:“凤萝!”
可不是凤萝,凤萝永远也不会笑眯眯的回答他了。
他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闭了眼睛不去看烈青。
“出什么事了?”烈青气喘吁吁,衣衫几乎都被鲜血浸湿,他拄着剑坐到余黎身边,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又说:“邢祁被我拿缚仙索捆住了,暂时没事,只是让天武那混蛋跑了,我现在要送邢祁去苍炎门,说明情况,让他们去追捕天武,你要跟我一起吗?”
余黎摇摇头,走到一边去看被烈青捆成一团的邢祁,邢祁安安静静闭眼躺在地上,余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说了句什么,之后恋恋不舍看了邢祁好一会儿,才对烈青说:“我把金丹给你吧。”
这下轮到烈青沉默了,他勉强扯出一个笑,犹豫道:“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办法了不是吗?照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妖毒折磨死。”
“......”烈青不语,刚才在和邢祁的打斗过程中,已经大概知道邢祁是什么情况,在天武的控制下,他先是看到烈青勾引余黎,双双背叛自己,接着,又看到余黎惨死烈青手中,暴怒之下,一招一式,皆是杀招,若不是他身体有恙,烈青真没信心能打得过狂暴绝望的邢祁。
这还只是看到了幻境,若是他吃了余黎的金丹,清醒过来,知晓了这一切,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
烈青几乎不敢去想。
余黎等了一会儿,见烈青始终不言语,叹了口气,自己盘腿坐下。
灵气在经脉中走过一个周天,又聚集到了丹田处,丹田正中间,一颗浑圆金黄的珠子静静悬浮在那里,余黎没有犹豫,将周身所有灵气都驱使起来,汇入金丹,之后留一缕灵气将珠子托起,一路上行,最后,张口吐了出来。
金丹一离体,余黎脸色迅速灰败下去,他将金丹塞到烈青的手里,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支撑不住,化为金红鲤鱼,无力摆了两下尾巴,躺在在地上不动了。
不远处的地上,邢祁已经睁开了眼,只是眼神不甚清醒,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地上的鲤鱼,莫名的感觉有点眼熟,可是想不起来了,那是谁呢,自己又为什么躺在这里......
周身都是脱力之后的疲惫,他又要晕过去,迷迷糊糊间,一颗暖呼呼的圆丸子被塞进口中,上面带着他熟悉的气息,邢祁下意识咽了进去,之后,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远处有不知名的金光闪烁,隐隐约约的光芒里,那条沾满灰尘的,奄奄一息的红色鲤鱼,成了落入他眼里的最后一个画面。
第18章 那么,都杀了吧
“烈青师叔,师尊他,真的没事吗?”
玄羽小声问,他和烈青坐在邢祁的房门口,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多了的。
前一晚,烈青带着昏迷的邢祁回了如望山,还未来得及将邢祁安置好,就看见了滚在地上的玄羽,受了点轻伤,被制住了手脚丢在那儿动弹不得,烈青将他身上的禁制解开,他才迷迷糊糊醒转过来。
也算他运气好,那时候的天武尚有一丝良知,并未对他痛下杀手,不知是念及两人同门一场,尚有些情谊,还是觉得他只是个小角色,并不重要,就这样留了他一条命。
邢祁被安置在房间,等他慢慢呕出肺腑经脉内沉积的妖毒才会清醒,玄羽哭了一阵子,就被烈青赶去苍炎门主殿,向掌事长老秉明事情缘由——天武勾结妖修,想要谋害邢祁。
松萝山那晚的异动和大火本就被各方关注到了,这事一传出去,更加非同小可,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于是三门八派十二宗均往外派了人手,一则寻找天武的下落,一则四处查看是否有妖修聚集,伺机生事。这一查探,也确实查出了些东西来。
天武和玄羽能被邢祁收为弟子,本就是他无奈之下答应的事情,在外人看来,能被邢祁选中的人,必定天资出众,又被邢祁亲自教养,假以时日,一定是苍炎门、是沧凌大陆上不可多得的才俊。但实际上,他们只是邢祁随手一指,随意选中的。
这个事实,天武在被邢祁选上的时候,就很清楚地知道了。
他的家族,正经来说,其实不算正经的苍炎门弟子,只是依附在苍炎门下的一个小门派而已,上下统共不过几十口人,是苍炎门里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存在,天武虽然被他的家族长辈寄予厚望,但放眼整个苍炎门,整个沧凌大陆,他的天资都算不得优秀出众。
邢祁松口说收徒,令苍炎门各位长老欣喜若狂,很快传令下去,于是百十来号适龄的还未拜师的少年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站在苍炎门的巨大广场上,等待着幸运降临。
这个场面,其实叫邢祁很久以后还在做噩梦,他站在广场最高处,下面是几百双眼睛,都只盯着他一人看,等他做出一个选择来。在邢祁看来,他宁愿在苦寒的极北之地练上三年剑,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多待一刻。
扬手将手中的玉牌丢出去,邢祁根本没看清下面的那些少年的模样,玉牌会落在何人手里,一切全凭天意。
天武与玄羽就这样被邢祁带回了如望山。
邢祁站得高,下面人又多,自然是看不清每个人的模样,可是下面的人看他,却是一清二楚,天武明明白白看到了他脸上难掩的不耐,以及回到如望山后,更加冷淡的态度,动辄不见人影,寝殿被再三要求不许擅闯,许久才去指点一下他们......
原本还对自己能更进一步抱有一丝希望的天武很快就失望了。
只是这些情形,他却无法对家里人说,他们对天武给予了厚望,并且跟许多人一样,坚信天武是天资出众才会被选中,每当天武回到家中,就必须要面对那一双双饱含希冀的眼睛。
学得如何?
进步没有?
何时突破?
邢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
要勤谨些,早日赶上邢祁......
......
突破突破突破,邢祁邢祁邢祁......这些字眼像是逃不开的魔咒一样,每日每日都在天武的脑海里叫嚣旋转,他的进步小的可怜,离突破遥遥无期,离邢祁,更是恍若隔了银河,那是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天堑。
眼见着那些满是期许的充满希望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又渐渐变得冷淡,家里人似乎也终于发现,就算有邢祁做师父,天武,也并不是下一个天才。
就在天武几乎要被自己折磨疯的时候,辛连找到了他。
那狐狸似乎能看透人心,直接将天武心里最隐秘的心事说了出来,并且告诉天武,邢祁早已身中妖毒,时日无多,若是他能拿下邢祁的人头,那么,他便将离破天留下的修炼功法传与他。
天武是知道离破天的,修为深不可测,邢祁的伤,便是拜他所赐,如果有他的功法,如果,自己也能迅速突破,那么,谁还会在提起他的时候,多余的加上一句“邢祁的徒弟”?不必再隐忍,不必再受气,那些曾经望向邢祁的艳羡的、尊敬的眼神,那些低声下气,那些追捧崇拜,就都统统是自己的!
谁还会看不起自己!!!
邪念一出,就能迅速将人变得不像人,他任由辛连在他身体内下了血蛊,作为见面礼,辛连教了他迷魂咒。
只是邢祁实在是太过警惕,深居简出,难以接近,直到,那只妖修受了伤。
天武看见了余黎手腕上的咬痕,以及,房间内还未完全散尽的淫靡气息。
他开始向余黎示好,与他说笑,与他亲近,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余黎的玉鱼儿,在邢祁面前试探两人关系。又在借口约余黎一起修炼时,在他身上同时种下千丝绕与春情浓,等两人被春情浓引诱交合后,千丝绕就会转移到邢祁身上,到时候,他便能以自己手中的另一法器来催动迷魂咒,控制邢祁,到时候,想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辛连想叫邢祁引起修士与妖修间的冲突,叫他身败名裂,被全天下唾弃,天武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他并没有多少谈条件的筹码,也只好照做。
好在,事情按照他计划的那样,一步步实现了。
烈青将邢祁控制住,自己前去松萝山找余黎,刚好给了天武空子,他弄晕看出端倪的玄羽,成功控制住了邢祁。
13/16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