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面的事情,却有些不太受天武控制了,他本想叫邢祁去妖修们的领地,随意杀一些妖修,足够引起愤怒与骚乱即可,可邢祁却似乎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仅存的一点意识与天武的指令相违背,他想要去找余黎。
天武无法,干脆与邢祁到了松萝山,反正有烈青、有余黎在,那么,都杀了吧,杀挚友,杀无辜妖修,烧松萝山,足够将邢祁推到被万人责难的境地了。
他却低估了烈青的实力。
到最后,邢祁被烈青的缚仙索制住,他只得仓皇逃窜。
虽然并未成功,但意图弑师,已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从此之后,三千世界,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第19章 你......可怜可怜他...
“唉......”玄羽叹口气,没忍住又抹了抹眼泪。
“......还没哭够?”烈青灌了一大口酒,有些无奈,身边的空地上已经堆了好些空的酒坛。
“要是我早些发现天武的心事就好了,我肯定不在他面前一直说师尊如何,现在天武被追缉,余黎又......师尊还生死未卜,我......”玄羽说完,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他出身高门世家,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事事顺遂,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连崇拜邢祁一事,也能叫他如愿成了邢祁的徒弟,至于人心险恶,更是闻所未闻。
这次发生的事情,几乎打碎了他原本的认知,整个人都懵了,缓过劲儿来后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一时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天武的异心,一时怪自己没有脑子,听了天武几句挑拨,就对余黎甩脸色,认为他妖媚淫邪,还自作主张缠着邢祁,好叫他们不能时时在一起。事后看起来,只觉得自己无比天真愚蠢。
“行了,天武也没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谁能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事?你快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烈青板着脸皱着眉,看上去十分凶狠,玄羽抽噎了一下,默默止住了声音。
房间里没什么动静,先前还能听到邢祁时不时吐血的声音,到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有声息了,玄羽心里焦灼,又不敢表露出来,怕烈青骂他。他不知,其实烈青也是一样的焦躁不安,虽然是花了很大工夫才叫辛连开口说了解毒方子,但那老狐狸太过险恶狡猾,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中间留下什么陷阱呢?
两人一时都静默无语。
邢祁是第二天傍晚时才醒过来的,守在外面的两人听到动静便立刻推门进去查看,邢祁已经起身坐在床边,眼神清亮,显然是彻底好了。
烈青暗暗松了口气,但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不由得又绷紧了神经。
“师尊,呜呜呜......你终于醒了!”玄羽已经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极了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孩终于见到了能为自己撑腰的长辈。
邢祁伸手将他扶了一下,看了他一会儿,几乎要将玄羽看得心慌了,才听邢祁开口说:“玄羽,对不住。”
玄羽立刻呆住了,邢祁又说:“本是我没有尽到做师父的责任,平日对你们的管教也少,天武的事情,说来应该怪我才是。”
“不是这样的......”玄羽急着争辩,但邢祁抬手止住他的话,叹息道:“我原本也不适合当人师父,教授徒弟,反而白白耽误了你们,玄羽,另去寻个好师父吧。”
“不,师尊,你不要我了吗?”玄羽哭得可怜,连一边的烈青也兀自摇了摇头,走开几步,让这师徒俩将话说清楚。
“不是不要你,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今后,顾不得你了。你何必在这里磋磨时光?”说完又拉过玄羽的手,在他手里塞了个储物袋,说:“这里面,是我之前给你们做的一些法器符箓丹药,但总也寻不着机会给你们,现在天武不在了,都给你吧。你若是怪我,怨我,我也无话可说,是我对不住你们。”
玄羽捏着手里的袋子,呆呆看着邢祁,但无论他怎么哭泣求情,邢祁始终不愿意再开口,烈青实在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将玄羽拉起来,将他带到门外,劝道:“先回去吧,邢祁并不是良师,你不必太执着。”
但玄羽只是默默流泪,并不答话,烈青也无法,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余黎的事,他该是要疯了,你......可怜可怜他......”
闻言,玄羽身子猛地一震,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低着头慢慢走了出去。
烈青叹息一阵,回身进了房间。
他大剌剌坐到桌边,和邢祁对视着,不准备先开口。
果然还是邢祁忍不住了,犹豫着问:“烈青,余黎他......是不是出事了?”
来了。
烈青低头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看不清表情,问道:“你还记得多少?”
邢祁皱着眉摇摇头:“没有多少,我似乎看见他变成鱼,躺在地上,其余,都不太记得了。”说完,凑过来一点,将手伸到烈青跟前,说:“还有这个,我总感觉,和余黎有关。”
他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坑坑洼洼的,已经焦黑的圆丸。
烈青摇摇头,无声苦笑一下,慢慢的,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邢祁听。
松萝山晚上的风,似乎格外凛冽刺骨,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焦土,哪里还有第一次来时的青翠繁茂。空气里隐约还有些草木燃烧后的焦糊味道,一脚踏下,便有无数灰烬尘埃飞起,于是那味道越发浓郁起来。
邢祁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这都是拜自己所赐。
余黎之前待过的水潭里,水生生少了一半,被风吹过来的灰烬在水面积了厚厚一层,看不清水面下是什么情况,烈青捂着被邢祁一拳打肿的脸颊,站在水潭边看着,心里也有些忐忑。
“余黎,余黎!”邢祁半跪在潭边,朝着水里唤了几声,但是毫无反应,水潭里寂静无声,就像这里只是一潭死水,里面什么也没有。
略等了一回,邢祁无法再忍受那种焦灼,起身跳进了潭里。
水面被灰烬覆盖,因此水面下暗黑无比,一点光线也没有,邢祁摸出一颗夜明珠,才勉强有了点光,得以看清附近一小块地方。
无数的浮尘、渣滓漂在水中,随着邢祁的动作荡来荡去,毫无生命存在的迹象,莫说鱼了,连虾米蜉蝣都不曾看见一只。邢祁的心于是也随着他逐渐的下潜,越发沉重起来。
很快,他就潜到了水底,触到了潭底的软泥,看清楚脚底下没有那抹红色的身影后,邢祁才小心翼翼踩到了泥上,一点一点在石缝、沉木间搜寻。
没有,还是没有。
水潭能有多大,邢祁沿着边缘已经走完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余黎最后沾了满身尘土躺在地上的样子历历在目,烈青说临走时将他放回水潭的,可怎么都找不到。
被搅乱的浮尘又慢慢恢复了平静,邢祁扶着石壁,呆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开始找。
水底的一个小小石坑里,一条红色的鲤鱼藏身在坑底的软泥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在水里走来走去的巨大人影,石坑边上,有被什么利刃削过的痕迹,不过也只有一道。
鲤鱼浑浑噩噩的,看了一阵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肚子也饿,趁着那人影背对着自己在石壁缝里查看摸索,自己悄悄游了出来,想去找点东西吃一吃。
“哗啦”一声,邢祁浮出了水面,在外面等的忧心不已的烈青立刻过去问道:“找到了吗?”
邢祁小心地将双手举出水面,他的手中托着一枚水球,水球里,一条瘦伶伶的鲤鱼受了惊吓,正没头没脑地胡乱瞎蹿,不时就撞到了透明的水球壁上。每撞一下,邢祁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甚至还下意识伸出手去,好像想要摸摸余黎被撞到的地方。
烈青高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了,摸着还在痛的脸颊,连连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他伸出一只手,将邢祁拉出水,邢祁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也顾不得收拾,就御风往如望山赶。想着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烈青也不再紧跟着邢祁,自己脚步一转,往最近的一个繁华凡人城镇去了。
在勾栏院花天酒地了三四天,烈青才算是缓解了前几天的紧张沉闷心情,舒畅了不少,又好奇邢祁和那小鲤鱼如何了,便丢了几个银锭子给扭着腰一脸谄媚的老鸨子,自己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如望山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可这次当他晕晕乎乎踏进邢祁的院子时,差点以为自己喝得太多跑错了地方——这院子,哪里还是以前的样子?
地面上的大块青石地砖被翻开来,乱七八糟堆在院子一角,原本铺着青石的大半个院子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约莫一人深,邢祁正站在坑底,不知道在干什么,烈青堪堪看得到他头上的白玉冠。
“邢祁?你在干什么?”
烈青的酒立刻醒了,饶有兴致的蹲在坑边,朝坑里看,邢祁没说话,埋头将大大小小的灵石整齐的铺在坑壁和坑底。
“你这是......挖个坑藏灵石?你还缺这个?”烈青一头雾水,不解地问。
邢祁终于抬头,无语地看他一眼,解释说:“我给余黎做个池塘。”
说话间,邢祁已经用灵力将最后一些灵石铺设完毕了,又将多余的灵石在坑底铺了厚厚一层。检查一遍,似乎是没有遗漏的地方了,邢祁才颇为满意的跃上地面,接着取出自己的佩剑,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猛地劈了下去。
从屋顶到地面,立时被一道宽约半尺的裂痕给分开了。
烈青吓了一跳,不知道邢祁突然发什么疯,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问出来,被剑气劈开的深深凹槽里,已经有水流汩汩流了出来。
这下不用解释烈青也看懂了,池塘挖好了,可不是要引水进来?邢祁房间后面有一处灵泉活水,他直接劈开地面,将那里的活水引到院子里的池塘里来了。烈青讪笑几声,干巴巴道:“你这......还真是大手笔啊。”
可惜邢祁忙得很,无心搭理他,又去廊下搬了个小缸过来,里面似乎种着什么,烈青仔细一看,小缸里面迎风微微摇曳的,可不就是自己当初给他寻来的枯叶莲?
邢祁似乎是想将枯叶莲拔出来栽到新挖好的池塘里,但犹豫了片刻,干脆将整只缸放到了池塘底稍高的一块地上,等水灌满池塘,约莫这枯叶莲刚好能露出水面去。
安置好枯叶莲,烈青想邢祁怎么着也可以休息会儿了,自己来了半天,都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结果没想到邢祁又开始在储物袋里摸来摸去,不知道在找什么,半晌,终于找到了,稀里哗啦一大堆不知道什么草叶子被拿出来丢在地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水,新鲜的很。
眼见着邢祁像个田间农夫似的,拿着那堆水草,一棵一棵,认真的拿灵石压住根须,叫它们不要倒伏下去,烈青彻底放弃了和他搭话,干脆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将已经被丢到角落去的石凳子挥挥手招到跟前来,坐在那看邢祁干起了农活儿。
这情形真是十分新奇好笑,烈青自小认识邢祁,知道这人脑子里一向除了剑术和修炼,再无其余的事情,说得好听点是潜心笃志,心无旁骛,说得不好听点,真真的无趣的很。
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然会为了一条小鲤鱼,撸起袖子挖起池塘种起草来,烈青啧啧称奇一阵,心道爱情这东西,还真是神奇。
水流的很快,邢祁磕磕绊绊种好那些水草时,池子里的水已经浸到了他的小腿,衣裳都要湿透了,他也毫不在意,十分满意地看了半天自己的杰作之后,才终于想起来烈青还在一边,扬声问道:“怎么样?”
烈青睡了一觉醒了,这会儿又在犯困了,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什么怎么样?”
邢祁朝着池塘扬了扬下巴,烈青反应过来,起身绕着池塘边走了一圈,只见满池子的灵石在水中发着微弱的温润光芒,被邢祁好好栽种的水草随着水波轻轻摇曳,轻柔又妖娆,放眼望去,清澈的池水,碧绿的水草,十分赏心悦目。
“不错,不错。只是,他一个人住,会不会太空旷了?”烈青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问道。
确实,小小的一条鲤鱼,邢祁却给他挖了快半亩大的池塘,从这头游到那头都要半天,再加上这么多水草,到时候钻进去了,该是找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邢祁想到这些没有。
“不大。”邢祁摇摇头:“以前都太拘着他了。”他想到了自己曾经下去过的余黎的池塘,那么小,连棵水草也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里面待过两百多年的,好在他曾经能梦见自己,也许在那漫长的无聊的时光里,自己是真的为他带来了些许的快乐与安慰。
“你在这挖坑,余黎呢?你把他放哪里了?”
邢祁走到廊下,在余黎原来住的房门口,有一口大缸,是余黎初到这里时,睡不着觉偷偷扯了枯叶莲搬来用的,邢祁想到余黎当时忘了自己睡在缸里,化了人形结果直接摔了出来,不觉笑了一笑。
那段日子真美好啊,有人那样热烈真诚的爱着自己,单单想到那些画面,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只是,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邢祁温柔地将缸里的鱼捧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嫌缸太过憋屈,鲤鱼有些无精打采的,连被邢祁捞起来了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应付似的甩了甩尾巴,便在他手里不动了。
“诶嘿,他记起你了吗?刚找到他的那天晚上,他可是吓疯了的。”烈青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鱼肚子,被邢祁一脚踹的蹦了好几步。
“没有,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邢祁蹲在池塘边,将鲤鱼小心地放进水里,刚开始余黎还不怎么敢动,等发现这里没有危险,且大的不可思议时,立刻撒着欢蹿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水草间。
邢祁伸长脖子看了会儿,发现实在是看不见那抹红色身影,才走回烈青身边,同他坐在一处。
“邢祁,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认真的跟你道歉。”烈青望着邢祁,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表情。
“我擅作主张,差点害余黎丧命,但是邢祁,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依旧会这样选,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你去死。”
邢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了然道:“我明白,我没有怪你。”
烈青心里的疙瘩总算是消掉了,那天邢祁刚醒来时,他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邢祁听,结果刚刚清完妖毒,站都站不稳的邢祁扬手就给了他一拳,认真的,愤怒的,两人相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邢祁对他发火,烈青差点以为自己和邢祁从今以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你将余黎放回水潭的时候,帮他治过伤,稳过元神,还在他身上设了护身咒,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他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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