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瞿禾一脸骄傲,而怀中的孩子也是生得漂亮乖巧,照安心中乱作一团。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莫名其妙就比瞿禾矮了一辈,依旧沉浸在凌煜和瞿禾有了孩子上,早就应该想到的,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没有想好怎样去面对,他一瞬间只想离开这里。
而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却将他定在了原地。
凌飞睁大了眼,激动道:“煜煜。”扑腾着小短腿疯狂扭来扭去地挣扎,终于在瞿禾的怀里抱不住了,刚把他放到地上,就像个小团子似的飞快奔向凌煜,和刚才一模一样抱腿姿势:“抱抱。”
凌煜轻笑了一声,温柔地把他抱了起来,问道:“调皮了吗?”
“没有,”凌飞像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加了一句,“很乖。”
凌飞还小,生得十分可爱,摇头晃脑地还想要亲亲奖励,可是凌煜的心却不在他身上了,他看着始终僵在眼前的背影,倔强又单薄,就是没有回头,他无奈轻叹道:“照安。”
闻言的照安像是回过了神,终究还是转过身,入目便是凌煜抱着凌飞那样温馨的场面,心中更是难过,他垂下眼道:“殿下。”
凌煜也看着他,心中有着太多的话却不能诉说,他长高了,眉眼间也成熟了,太多的变化让凌煜一时也感慨万千。沉默间连动来动去的凌飞都感觉不对,大大的眼睛顺着凌煜的视线一起看着眼前的哥哥。
照安心乱如麻,想说恭喜,可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死死地卡在喉间,生生地疼,连勉强的笑意都做不到。
这时跟在后面的管家出声提醒道:“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凌煜将凌飞放下,就像刚才的沉默没有发生过一般,轻轻拍过照安的肩膀,淡笑道:“都别站着了,入席吧。”
瞿禾看照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她觉得照安就该受点惩罚,虽然凌煜没有说完整,但她还是猜到照安肯定不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岑岐山,自己在外面折腾这么久,害得大家都跟着操心。可是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很高兴照安回到皇子府,她接着凌煜道:“是啊是啊,都快饿死了,快吃饭吧。”
说罢便又赶着凌飞入席坐着。
照安看了眼已经落座的他们,而自己之前就很久都已经不和凌煜一起在前厅吃饭了,正犹豫着,凌煜对着他道:“坐下,先吃饭。”
闻言,照安也只能低头坐下,管家在边上吩咐传菜。照安回来让管家也是很感慨,在小院里见到照安心才放下来,接着让厨房准备的都是照安以前喜欢的菜色。
席间凌飞吃了两口就开始犯困,便让嬷嬷抱下去睡了。
而瞿禾看着安静吃饭的照安,觉得有些不习惯席间的沉默,找话道:“照安,你倒是长高了些。看来岑岐山的伙食开得不错啊。其他的倒还是没怎么变。”
照安偷瞄了凌煜一眼,凌煜镇定自若地吃着菜,想着难道是殿下没有告诉瞿禾自己入了天心阁的事,为什么殿下不告诉她呢,他心里疑惑,也含糊道:“嗯。”他本想说瞿禾也没怎么变,可是一想到她已经是凌煜的妻子,还有了孩子,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让他就说不出口了。
只一个“嗯”字让瞿禾顿感无趣,道:“不过瞧着还是瘦了点。”那劲瘦的腰身让瞿禾都有点羡慕,该死的,皇子府的厨子手艺一向不错,自己可不能发福,照安也别想独自一人享“瘦”,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肉在照安碗里, “外面哪里有府里手艺好,我记得这些你都爱吃,那你多吃点。”
“嗯,谢谢。”照安轻声道谢,他不知道瞿禾的内心戏,表面看来连一向骄纵的瞿禾也知道关心人了,这愈发让照安不习惯,碗中的“好意”也变得食不知味起来。
这样讲理的照安也让瞿禾内心翻了个白眼,这般无趣,想说该不会是在外面待傻了吧。
凌煜抬眼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照安,也给他添了一夹菜,道:“需要什么就直接和管家说,这些年你的房间一直留着没动过,怕房间里有些东西该换了。”
照安吃着饭菜,听着这句话,眼睛酸涩起来,他一直盼着回到凌煜身边,在外做的这些事情也是想让凌煜知道自己能帮他,不然自己又怎么舍得离开,现下回来了,他便想和凌煜说清楚,当年自己离开并不是不想回来,而天心阁的历练也能证明自己能帮凌煜,他停下筷子,平复了下心绪,道:“殿下,我离开这段时间……”
没等说完,凌煜却是看着他,打断道:“回来就好。吃饭吧。”
被打断的照安一愣,他明白这是凌煜不想听,他本想再说什么,但看到瞿禾在边上眨巴着眼睛一脸地“想听”,也拿不准是不是因为瞿禾在旁边凌煜才不让他提及,便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气氛顿时就有点微妙。
瞿禾也不在意,关于照安离开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瞿禾不问不代表她不想听,她是想听的,但她却知道凌煜是真的不想听。反正她表现得越想听,照安就越不会讲,这样正好,凌煜和照安之间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她也就不再说其他的了,打了个圆场:“就是,就是,再不吃都该冷了。”
一顿饭吃到后面连瞿禾都吃得十分费劲,虽然凌煜仍旧是温温和和的一副面孔,可是衬上照安的沉默不语就让事情变得诡异起来。还没等着管家给她最爱的百合酥,她便找了个由头赶紧离开了,还摒退了周遭的婢女,得让他们好好谈谈。
凌煜吃饭的时候并不习惯太多人伺候,因此厅内也只剩了他和照安两人,凌煜起身喊道:“照安。”
终于来了……
照安深吸了几口气,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毕竟他不告而别是事实,太多的头绪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殿下心中对自己又是怎样的看法,是他辜负凌煜的安排在先,他想过面对凌煜的责备、失望、愤怒,他通通都会接受,但是他不后悔,等到凌煜气消了,他现在有能力证明自己,也想能帮到凌煜,这是他的初衷,从未变过。
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头顶,轻轻揉了下,就像过去做过无数次那样温柔而熟悉,依旧是无双的容貌,温柔道:“我要去书房处理些事务,让管家送你回小院,明早想吃什么也和他说。晚上早些睡,知道吗?”
照安怔在原地,凌煜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同数年来一样悉心叮嘱,然后离开去往书房。
照安在身后不甘心道:“殿下!”
凌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才回来,好好休息。”
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照安一个人在厅中。
照安蓦然觉得自己像是困在了死局里,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管家看着照安长大,看他回来自然是万分欣喜,可是照安从少年时正是叛逆时离开,现下回来又是历经风雨心事重重的模样,送他回小院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倒是让管家满心的欣慰无处可表,只能不住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照安却又回到了那个永远都在困扰他的问题,如果殿下不需要,自己就算就算回来,位置又该在哪里呢?
“照安、照安……”
管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看着管家有些担忧的脸色,道:“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管家见他这么客气,心里也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说道:“我说明日让绣娘来给你量量尺寸,你以前的衣服都用不上了,得置办些新的,你看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好备下布匹。”
“都可以,多谢……”一句“管家哥哥”卡在喉咙却说不出口,从前在府上照安的一应穿着都是管家打理,照安也从不挑剔,现下他的心思也不在此。只是一路上照安环顾了下四周,以前向冰总是和管家形影不离,可是从回来开始,没有见到季青,也没有见到向冰,他问道:“季青哥和向冰呢?”
管家提着灯笼,笑道:“季青被殿下外派出去做事了,算起来已经好些日子了,由此殿下身边缺了贴身护卫,向冰便被提去了,可能今日有事,还没回府。”
照安闻言,反应了片刻,眼里却有了一丝光,也就是说殿下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向冰的武功他自信早已碾压,虽然还打不过季青,但向冰比季青更是相距甚远,向冰都可以护卫凌煜,自己当然也可以。
管家自然不知道照安心思已经想得这么远了,还絮絮叨叨地关心着他早膳想吃什么,就像关心依旧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少年。
照安随口应着,满心想着的都是真正去到凌煜身边,了解他的一切,帮凌煜成就大业。
第35章
翌日照安醒来吃过早饭便想去书房找凌煜,可是却没能找到,一连几日,凌煜皆是早出晚归,照安连面都没能见到,这让他愈发烦闷。
这日他又从书房折回,仍旧没有见到凌煜,转过湖心亭时,远远就看到亭中坐着紫色衣衫的瞿禾和小小的幼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瞿禾手中还捧着个碗,像是在喂着孩子吃什么,昨天那个小孩子显然不想吃,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小小的脑袋扭来扭曲地躲着送到嘴边的勺子,张着手臂想让瞿禾抱, 而瞿禾一脸笑意在那里耐心地拿着勺子劝着孩子喝着。
这让照安觉得瞿禾真的变了好多,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样子吧,殿下……一定也是个好父亲吧,心中一阵酸涩难平。
他慢慢走近,凌飞稚嫩的声音渐渐清晰,仰着头张着手:“抱抱。”
瞿禾把勺子凑到他嘴边:“药药。”
凌飞不想喝药,又惧着对于他的小短腿来说显得有些高的凳子,想让瞿禾抱他下去,但却只有带着苦苦气味的药一勺勺地送到嘴边,他偏过头拒绝道:“不要药药。”
瞿禾坚持道:“药药。”
凌飞扭来扭去:“不要药药。”
“药药!”
“不要药药!”
瞿禾眼珠一转:“抱抱!”
凌飞依旧摇头拒绝:“不要抱抱!”说完之后却有半分呆滞,不确定地重复道:“要……要药药。”
一时间瞿禾嚣张的笑声充斥着凉亭,而已经被“药药”和“抱抱”搅昏了的凌飞含着两包眼泪求救无门。
凉亭外听清楚瞿禾在干什么的照安更是满心无语。刚才自己真是想多了,真是狗改不了吃……算了别把自己骂进去了。
瞿禾逗完了凌飞,扭头看道在外边的照安,问道:“照安你干嘛呢?”
照安走了过去,看到凌飞委委屈屈的样子,对于瞿禾十几年如一日捉弄人的恶趣味更是无语,道:“我想问殿下去哪儿了?”
想着昨天白日凌飞有些咳,等让他快点把药喝了,待会冷了不好了,瞿禾搅了搅手上的药,随口道:“我不知道啊,可能去上朝了吧。”
照安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提高了声音:“今天休沐上什么朝?”
“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瞿禾说着趁凌飞不注意把勺子挨在凌飞唇边,猛地给他喂了口药,苦得凌飞皱紧了小脸。
照安这下坐不住了:“他是你的夫君,他做什么你都不上心吗?你难道不希望能帮他一把吗?”
瞿禾终于从凌飞那边回过神,抬眼望着他道:“啊,我以为我不出去闯祸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
唔,好像是这个道理,被噎了一下的照安无言以对,但看着瞿禾无知得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心里又有点生气,直直地杵在边上。
瞿禾也不懂照安为什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真是在外面翅膀硬了,一点都不可爱,她给了块糕给接连被喂了好几口药的凌飞又把他挪到了一边,指着身边的凳子道:“坐下。”
照安没好气道:“干嘛?”
“叫你坐下就坐下,哪来这么多为什么?”瞿禾瞪眼,“手伸出来。”
在瞿禾的积威下,照安还是坐在边上,把手伸出了出去,而瞿禾温热的手指直接搭上他脉门,照安马上就想抽回手,但是却被瞿禾一把按住,抬眼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震得照安一下子忘了动作。
只一会儿,瞿禾便松开了手,却有些负气地拿过旁边合着的竹扇一下子打在照安毫无防备摊开的手掌上,啪得一声,力道十足,听着都感觉疼。
这让照安蓦地变了脸色,挨了打的他嚯地站起了身,抿着唇像是受了愚弄般看着她。
在他眼中瞿禾永远都是这样,就算是当了殿下的妻子还是这样,只会想着欺负孩子、捉弄别人还有闯祸。以前他还觉得瞿禾是天真随性,现在看来瞿禾只是随她高兴,永远只凭自己的心性做事,永远也学不会当一个贤内助,也根本不会想着帮助殿下去筹谋。
照安皱着眉厌恶自己的模样瞿禾怎么会看不到,但是她已经不想争辩什么了,刚才短短一会儿,瞿禾就确定了照安是那个中毒的人,那药用来就是给照安解毒的。照安离开这段时间府上的人都担心他,特别是当凌俨只身回府前那段日子,凌煜总是不经意间带着愁容,而后却态度大变频繁进宫,别人都说清冷高贵如三皇子还是向承帝低了头。可虽得承帝重用,瞿禾却知道这并不是凌煜的计划,现在看来所有的变故应该都是为着照安。她不问不代表她不关心,她只是不想再给凌煜添乱。而这次照安回来却性格大变,更让她觉得有些阴沉,这让瞿禾也十分不悦,一去七年未回只言片语,回来还一副谁都欠了他的样子,殿下迁就他,但是瞿禾不会,瞿禾淡淡道:“真的是对你太好让你找不到北了。明明才是惹了麻烦的人,还有脸嫌我烦。”
“你什么意思!”照安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中无名火气,“我为殿下做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从他回来开始,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向他释放一个感受,那就是自己回来就好,就像自己在外面是艰难的,是不应该的,而自己在外面的厮杀拼搏,为了殿下的付出他们根本不知道就这样评判自己。现在的瞿禾更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之前的离开就是在惹麻烦。照安眼睛都红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凭什么这么说,她什么都不做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只是一味地想表现着自己,从不尝试着理解别人,抛开痴长的岁月,瞿禾突然觉得照安依旧是个任性而倔强的孩子,感到有些心累的瞿禾转身抱起努力吃糕的凌飞,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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