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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爱人(近代现代)——月半丁/音爆弹

时间:2020-10-02 16:29:00  作者:月半丁/音爆弹
  然后在这漆黑的夜里,他无可避免地想起游霄。
  他用手抓挠自己,把手臂抓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张开嘴做无声的呻吟。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心注意自己的仪表,指甲也剪得不那么勤,尽管只留个一两毫米,指甲也能在这失控之下抓破自己的皮肤。简单的疼痛不足以让他停下,等到手指和手掌都摸到湿濡的液体了,他才能慢慢地平静下来,重新陷入沉睡。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冷空气似乎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在这个冬天的末尾,何觅回游家的那一天,气温骤然下降,又落了一次雪。
  何觅从公车上下来,步行到游家门口。他又分了心,最近走神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于是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绕着游家的围墙走了一圈。
  地上的雪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脚步踩下去,就留下一个凹陷。何觅盯着地板,一步一步地走,想着今天要跟游夫人做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今天好冷,讨厌下雪。几朵雪花落到了他的睫毛上,于是他下意识想要动手扫掉,然而他戴着手套,手套里的每根手指却都是冻着的,只是想要动一动都僵得厉害。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何觅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双眼一瞬不瞬,转而看着自己的手套,手套摘掉,露出被冻红的手指。
  眼角余光能看到的青砖白墙,忽然之间断了,他走到了拐角处。
  何觅顿时止住脚步,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他僵了片刻,微微转头看向那个墙角,再缓缓抬头,看到二楼的那个窗户。
  七岁时的不少记忆,因为年岁久远,何觅都记不清了。那一天他如何跨越半个城市来到游家的,他同样也忘了。
  但他还能在模模糊糊的记忆中看到,他摔倒在地,冻僵了的手拍到被雨水打湿的地上,然后他很久都没有动弹。
  可能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能是一路走过来饿死的,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冻死的,也有可能是摔到地上的时候太疼,他被疼死了。
  但他没有死。
  一双干净而温暖的手扶住他,丝毫不介意他双手的泥泞肮脏,将他拉了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命就通过无形的线,系在了那双手上。
  而脱离了那双手,脱离了那个人——
  何觅有点儿绝望地意识到,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好了。
  天气开始转暖的时候,何觅重新打扫了那间公寓。他用的理由是,新找的兼职工作地点离公寓很近,想要周末过去住一住。他向来很少提要求,难得提一次,游夫人当然满口答应。
  新的兼职给的钱比上一份要少一些,但好处是它的时间更灵活,晚上的时间都可以空出来。
  何觅又报了一个英语补习班,每周三节课,都在晚上。他的英语一直很差,都到了大二下学期还没有考过四级,辅导老师帮他从基础补起,信心满满地承诺要补到他过六级。
  夏天到时,何觅回游家回得少了,原因是夏天太热,来回在学校和兼职之间已经相当累人,回游家的距离太远了,他有些受不住。
  游夫人舍不得,说:“小觅,夏天还要打工也太累了,要不然你把兼职辞了吧,就当回家给我当保姆,我给你发工资。”
  今年她要趁着游霄暑假去那儿玩一个月,待在家里的时间本来也不长。何觅笑着将这个话题带过去了,只承诺至少每半个月会去见她一面,游夫人也就没纠缠。
  学校,打工,补习班,何觅的生活被这三个地方的内容给充实得满满当当的了。每天上完课,他就搭车到打工的地方,工作完成后去补习班,磕磕巴巴地读那些对他来说难以理解的单词句子,有时候太累太晚了,他也就不回宿舍,直接去公寓,到公寓倒头就睡。
  然而即使如此忙碌,忙到他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他想起游霄的次数却还是那么频繁。
  时不时地,何觅会想,自己现在都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都是错事,毫无疑问都是用心不纯、居心不良。
  但,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算无数次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却还是无法停止。他的不轨之心就好像顽固而无理的病毒,深入他的程序影响他的行为,且无法删除。
  每到这种时候,何觅都会抓住自己的手臂,默默掐紧,然后又因为意识到自己手臂裸露在外而松开。
  之前掐出来的伤大多不深,但因为流过太多次血,也结过太多次疤,还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回游家的时候,他倒是用长袖外套掩盖过去了,因为游家整个夏天都开着空调,所以他的长袖不算突兀。但天气太热,他在外只能穿短袖,在学校和在打工的店,都有人好奇地问过他手臂怎么回事。
  不能再在手臂上留下新的痕迹,所以何觅的目标转移到了即使是夏天也能被盖住的地方。他口袋里放了一把小刀,当他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感到难受时,他就会用它轻轻地在皮肤上划一下,凝视着鲜血从里面流出来,干涸了,他再熟练地给自己清理伤口擦上药。
  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做这些无需再遮遮掩掩,久了,甚至还有些熟练。
  细小的伤口一次次被创造出来,又一次次愈合,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一次次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何觅上了大三,这个时候,学业繁忙又成了他新的理由,他回游家的次数越发地少了。秋天过去了,又一个冬天到来了。
  游夫人因为换季又生了病,咳得厉害,何觅这才匆匆忙忙地赶回游家。他在厨房和阿姨一起给游夫人煎药,又亲手为她端上去,喂着她喝。生病时,人就是容易变得脆弱,游夫人轻轻地叹气,说自己最近什么都不顺心。何觅垂着头听她抱怨,到最后,忽然起身抱住了她。
  他有些颤抖,头搭在游夫人肩上,因为怕压到她,并不用力。
  “对不起……”何觅道歉,“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我生病又不是你的错。”游夫人反而笑起来,“别忽然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何觅为什么而道歉,但何觅自己心知肚明,他悲哀地闭上眼睛,用嘴型喃喃地念了最后的“对不起”。
  寒假到来时,何觅登上了飞往A国的飞机。
  他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包,里面装了一两件换洗的衣服,和大概够吃一天的食物。在飞机上,他再次查看早就查好的路线图,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儿想掉眼泪,但他忍住了。
 
 
第二十九章 重逢1
  在这十多个小时的行程中,何觅只睡了一会儿,可能十分钟,二十分钟,反正不长。他心神难安,不断地想着自己要做的事,自己要见的人。
  他用手机看以前存的游霄的照片。游霄留的照片并不多,他不喜欢拍照,所以这些大多是何觅偷拍的,睡颜和背影占了很大一部分。
  十五岁到十八岁的游霄还略显青涩,有着矜持的贵气与内敛的高傲,站和坐,背都是挺得笔直的,表情也总是绷着,唯独睡觉时会显出些许柔软。十八岁过后,游霄出国了,他有的照片,就变成游夫人拍的照片。
  游霄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身量颀长挺拔,站在游夫人身边,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或许是独居生活磨练人,他的气质也有了沉淀,变得更加成熟。何觅有时候会问,她去和游霄相聚的时候过得开不开心,游夫人只说几句大概的“都不错”,又说,她过去住的时间里,能感觉到他沉稳了,虽然不喜欢笑,但也从不赌气发怒。
  飞机落地时正是傍晚,但机场外看不到晚霞。A国正下雪,天空中压着一层灰而薄的云,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落。何觅背着自己的包,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急着过路的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和他说“Sorry”,他才回过神来,他已经飞到了异国他乡。
  有游霄在的地方。
  何觅抓着手机,不规律地呼吸了两口气。因为不敢确认上一个手机号是否被游霄拉黑,他又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卡,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后,他屏住了呼吸。
  等待了十几秒钟,电话接通了。
  “Hello?”对面传来了游霄的声音。
  他已经有一年半多没有听过这个嗓音了,一时甚至呆住了,没有回应。过了几秒钟,游霄又问了一句是谁,他害怕被挂掉,这才开口:“……是我。”
  担心游霄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他又低低地补上一句:“我是何觅。”
  “……我知道。”游霄说,“有什么事?”
  先前组织好的语言,这个时候就忽然蒸发了,何觅嘴唇开合好几次,一个字都说不好。游霄等了他十多秒钟,对他说:“没有事的话我就挂了。”
  “不,不要……”何觅急忙说,“游霄,我想见你。”
  “见我做什么?”游霄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仿佛对话的不是曾经喜欢过的人,而只是一个没什么交集的人。
  何觅心里觉得理应如此,但是又不可避免地难受起来。他躲在机场没什么人的角落打电话,局促地回答说:“因为我很想你……”
  这一次游霄沉默的时间变长了,在何觅的想象中,现在电话对面的游霄可能皱紧了眉头,觉得不悦、难以理解。毕竟隔了这么长时间,他对游霄来说可能早就变成可以抹去的记忆,不想被记住的过路人。何觅咬了咬嘴唇,又说:“我考虑了很久,我还是不想和你分开。我很想你,很想见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何觅编不出什么动人的告白,哪怕在心中排练了几百几千次,说出来的却仍然是如此干巴巴的话,听起来相当没有诚意。
  游霄回答:“我不想见你。”
  何觅眨了好几下眼睛,只能死皮赖脸地说:“可是我很想见你……”
  “见我做什么?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游霄的周围有点儿吵闹,但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听起来不带多少感情,“我现在过得很好,听我妈说,你在国内也过得不错。事到如今再见面,除了给彼此添堵以外还有什么用?”
  何觅说:“不会给我添堵……”
  游霄几乎是冷漠地说:“但是会打扰我。”
  何觅闭上嘴,过了一小会儿,再开口却还是重复那句话:“我很想见你。”
  除了这句话以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也没法想象现在对面的游霄在想什么,是觉得他厚脸皮,还是觉得他惹人厌,又或者想要直接挂掉电话。
  其实最开始,在何觅的设想中,游霄会痛骂他一顿,骂他痴心妄想自私自利。但游霄远比他想象的要冷静得多,冷静得让何觅都觉得,他确实已经放下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何觅抹了抹眼睛,继续等待游霄的回答。这次可能过了半分钟,他听见游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对他说:“你要怎么见我?等我下一个假期回国吗?”
  “我过去找你。”何觅的声音因为心虚而压低。
  游霄说:“何觅,你已经不小了,不要成天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当然,你的腿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了你,但是你就算过来了我也不会见你。”他加重声音说,“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就很好,我不想再被你影响了。”
  电话那头的噪音忽然变大了,何觅听到有人靠近了电话,笑着和游霄说话。对面语速很快,他的英语听力不怎么好,只能勉强听出来几个关键词,似乎在说游霄打电话太严肃,是不是碰到什么问题。游霄用流利的英文回答了,双方又谈了几句话,何觅提心吊胆着游霄是不是不打算继续了,但电话始终没有被挂断。
  忽然之间,他从那个人的口中捕捉到“night club”,心提了一下。
  “你现在有事要做吗?”何觅问他。
  游霄和朋友谈完了,才回答他:“对。”他说了何觅不敢问出的话,“朋友邀请我去夜店,没空和你说了。”
  “……”何觅干涩地说,“对不起。”
  游霄最后向他说:“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不是不能见你,但我希望那是几年后,我和你都放下了之后。”
  电话挂断了,何觅从角落站起身,两条腿都蹲得有点麻。他休息了一会儿,背着包走出机场,迎面而来的夹雪的风扑得他面上发疼,他急忙低下头,拉高围巾,艰难地向前走去。
  他叫了的士,用不太通顺的英语告诉司机目的地,为了不出错,还将自己的地图拿出来给他看。司机是个口音很重的中年人,笑着调侃他准备充分,何觅对他说谢谢,靠在椅背上休息。
  游霄住的是独栋别墅,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目的地。
  何觅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是眼前的房子。他在照片里看过很多次,如今终于亲身来到了这里。
  雪一刻不停地下着,天也完全暗了下来,风变得张狂,在路上掀起呼呼的风声。何觅靠着院子的墙,就立在那儿,纵使衣服穿得很厚,也还是被这寒意侵蚀了身体。他虽然带了食物,但没怎么吃,现在也没有吃的欲望。距离上一次进餐的时间有点长,然而他却丝毫不感到饥饿。
  这是游霄住着的地方,他闭着眼睛想。
  站了半个小时,何觅还是没能站住,坐了下来。这个时候的室外温度有零下七度,他实在太冷了,雪花在他身上盖了一层,他都没有力气扫掉,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头靠在膝上。
  偶尔有一两辆车从路上驶过,短暂的车声后,又是安静无声的冰冷世界。
  何觅想了很多东西,都是杂乱无章、前后不连贯的。他想了游霄在夜店玩什么,会不会早就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喜欢的人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游霄有了别人,那他应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雪仍然没有停下。何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昏昏沉沉的,隐约听见一道新的车声,由远及近而来。
  车子没有掠过他,而是在他耳边停下了。
  车灯穿破黑暗,打在墙上,直照着他。他又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些疑惑,然而没有抬头看的力气。
  一个人开门下了车,慢慢地走近了他。
  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何觅的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路过的人若不留神看,恐怕还以为他是主人家堆的雪人。
  可能是冷空气冲淡了味道,也可能是他的嗅觉出了问题,何觅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没有他害怕闻到的酒味。那个人看了他一会,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来,轻轻喊他的名字:“何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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