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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开演了，就把这场可笑的戏演到底吧。
太宰揪住青年的衣领，用冷漠的声音逼问他：“那我能否请教秋先生，你每次看我究竟在看谁？你在透过我，对谁挥洒你那廉价的关心？”
第13章
“那我能否请教秋先生，你每次看我究竟在看谁？你在透过我，对谁挥洒你那廉价的关心？”
太宰言语咄咄逼人，满腔怨愤凭空腾起，猝然爆发。
竹下秋发现他的少年总挑受完伤的时候发作，颇有种恃伤而怒的味道。
当然，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之余，太宰的话让他不免有些受伤。
“廉价的关心”么？
这形容词太戳心了，竹下秋不得不反思了一下。
关心泛滥了，才会廉价。
“……如果让你造成不好的误会，我向你道歉。”竹下秋看着太宰，平静地解释道，“但是，我从未透过你看别的人。”
“这件事，我想有必要解释清楚。”
*
太宰手指用力，将青年的衣领收得更紧。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
竹下秋没有放任他成为窒息凶杀案的凶手。
看到对方身上拆了一半的绷带染红了，创口再次大量渗血，竹下秋不由皱眉，一根根掰开太宰的手指。
“别动。”他嘱咐了一句，然后从那袋药品中快速找到消炎药，和抹茶味小蛋糕、太宰的水杯放在一起，递到太宰面前。
“先吃药。”
太宰一动不动：“没心情。”
没心情，那好办。
竹下秋知道一百种将太宰治的心情从阴云密布哄到拨云见日的办法。
但那是已经成为他爱人的太宰治。显然，事实证明，对十五岁的太宰与对二十四岁的太宰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竹下秋自顾自地倒了两片消炎药在手心，下一刻便用手堵住太宰的嘴塞进去。
太宰自然不会任他摆布，马上剧烈反抗！
“嘭！嘭嘭嘭！”
他们在床和墙之间的狭小空间内激烈搏斗起来。
太宰心里憋着一口气，下了死手，全然不顾伤口撕裂，发泄似的拳脚并用攻向对方要害。
但他没能得手——怎么可能得手？
两人近身搏斗的技巧和经验有巨大的差距。在绝对的武力值差异下，太宰被对方锁住四肢压制在床上，完全动弹不得。
与太宰相反，竹下秋刻意避开了太宰的所有要害，为此挨了闷重的好几拳才在不伤到他的同时将他制服。
尽管以他对太宰的熟悉，这个过程仍不算轻松。
竹下秋垂眸，少年被他捏住手腕压在身下，胸膛不住起伏，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不健康的红晕。嘴角下沉，满挂着怒火和郁气。
太宰表现出来的反感让竹下秋一时窒息。
他们互不相让地注视着彼此。
竹下秋：“闹够了？”
“原来……秋先生也会生气啊。”太宰喘息着，用他一贯平缓而嘲讽的语调开口道。
“合情合理。”竹下秋道。
有谁被说成“廉价的关心”会高兴？
而且，他原本想给太宰上药，结果却和他打了一架。太宰的伤口肯定更糟了，能不让人生气吗。
竹下秋眉头锁得更紧。
*
太宰仰面看着竹下秋。
虽然表现得十分抗拒，但扪心自问，他从来没有真正厌恶过这个人。
近距离看秋先生，他背对光源，脸颊的轮廓有如被刻画过那样分明，五官端正，但并不严厉。尤其他眼型偏圆，湛蓝的瞳孔温柔又深邃。
秋先生有一副好样貌，能轻易让人相信他对你没有恶意。
他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甚至好过了头，好过了界。
若说他滥情，当谈及他爱人时的深情不似作假；若夸他专情，他对自己的好意又将他置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太宰治确信秋先生对他的感情远远不止朋友之交，然而自他们相识以来，秋先生的人格使他无法断定他是个轻率的人。假如那是秋先生的真心，无疑更加可怕。
秋先生正看着自己，视线落在那道贯穿伤上。
伤口感觉很糟，血管在抽搐，疼的要命，百分之两百裂开了。
然而太宰无暇顾及，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满脑子都是秋先生的秘密。
太宰感觉自己接近了那个秘密。
仅剩一步之遥。
秋先生眼里有深深的痛苦。他蹙起的眉眼让人不忍对望，仿佛伤害这样温柔的人是种莫大的罪过。
可是，他为什么痛苦？疼的明明是自己不是吗？
——秋先生正看着自己。
——秋先生一直看着自己。
——“我从未透过你看别的人。”
太宰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可能。
*
太宰的呼吸粗重起来，不知是否因为伤势的加重。竹下秋不着痕迹地心疼了，率先服软。
“太宰君，就算对我再不满意，也先把药吃了吧。”
他松开对太宰的禁锢，避过脸去，避免因为对视而产生压迫力。
太宰却忽然攥住竹下秋的手腕，反被动为主动，冷不丁道：“你说，世界上有没有第二个叫太宰治的人？”
“……”
那个猜测让太宰的心思豁然明朗，串联起一系列事情。
突兀的出现，对人间失格的熟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游离感，拥有坚定信念却无业的身份……一切都指向那个惊人的可能。
如果是那样，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在那个答案到来前，太宰听见自己忽然放大的心跳声，几乎要浑身发抖。
“没有。”
竹下秋斩钉截铁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太宰治。你独一无二。”
……
“这个世界”。
太宰满意地笑了，眉眼明亮起来。
“——原来如此啊。”
第14章
问完那个问题之后，太宰变得乖巧起来，让换药换药，让吃药吃药。少年人的心情像三月的天一样变幻莫测。
竹下秋揉了揉自己被踢到发麻的肩膀，欣慰地叹了口气。
虽然过程颇为艰辛，最后好歹是把太宰的伤口处理好了。
“秋先生，你会做饭吗？”
太宰甚至邀请他留宿同居。
竹下秋欣然答应。
“那便叨扰一段时日了。”
“不要紧~”
竹下秋于是搬进太宰的宿舍，他们无比自然地同居起来，就像竹下秋本该住在那里一样。
他们也如往常那般相处，若无其事地，就像那大小两次动口又动手的争吵不曾存在过。
*
竹下秋过去是从刀山火海里蹚过来的人，如果太宰的嘴能杀人，他早就死了一百次。
而后来，爱人满怀爱意的道歉将那些过往抹平，他们都知道离不开彼此，何必在意曾经那些谁是谁非。
非比寻常的过往造就了他面对少年太宰时强大的心脏，他能看到他的真心，便不在意他赌气说的那些伤人话。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少年太宰对他愈发熟稔。
爱人太宰喊他“秋先生”时大多出于情趣，语调里总含几分缱绻勾人；少年太宰的“秋先生”则更清朗稚嫩些，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活泼。
“秋先生~今天午餐吃什么？”
“秋先生~今天我去找羊那边找中也玩，你不用跟着我了。”
“秋先生，你进出虚无可以快到什么程度？可以高频到像五十赫兹的灯泡一样发光吗？”
“秋先生秋先生秋先生……”
竹下秋（试图解释）：秋先生真的不发电，也不能像灯泡一样发光。
“秋先生，你飞上去大气层外面看过吗？地球外面呢？”
竹下秋：“……抱歉，没试过呢。”
他的小少年每天都在想什么啊orz
为了让太宰更好地养伤，竹下秋特地准备了营养食谱，每天换着法子做好吃的投喂某个挑食鬼。
他对这份工作并不陌生——他已经这样干过了。
就算不能养到太宰二十四岁时那么健康，至少也要脸颊圆润有血色，总之得更丰满些才行。
竹下秋的雄心壮志如浇了油的火焰一样高涨，撸起袖子加油干。
于是太宰发现竹下秋的阅读素材增加了《青少年营养食谱大全》，甚至还有一本《如何让小孩子爱吃蔬菜》。
……简直过分！！！
*
在尽心尽力养胖（划去）投喂太宰的同时，竹下秋也有别的事情忙碌。
他以合作伙伴的身份为港黑办事。
森鸥外暗杀港黑先代首领后才上位一年，内忧外患不少，地位尚不稳固，港黑扩张所需要的情报实在太多了。
未来有“黑夜属于Mafia”之称的港口黑手党，横滨三分势力之一盛不住它的野心。
竹下秋曾看过这个组织在森鸥外手底一步步扩张壮大，深知这是它的必然之路，而他做的只是加速这个进程。
这样，也能让港口黑手党少打几场战争，少死一点人。
*
广津柳浪从先代首领时期便为港口黑手党工作，多年来对这个组织忠心耿耿，深得森鸥外信赖，因此被森鸥外交付了与竹下秋对接的工作，其项目代号为“幽灵作战”。
可随着广津柳浪与竹下秋的接触越多，他便愈发心惊。
那个青年嘴巴一张一合，要么报出几个地址，要么报出一串数据。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却不敢轻慢，有时甚至冷汗直流。
那些情报小则用于拦截一场走私交易，大则足够一夜间颠覆整个横滨□□势力的格局；如果定点爆破，毁灭某一个组织更是绰绰有余。
当然，港黑不会这么做，他们追求的只是利益的交换——不过这也足够恐怖了。
要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人带来的能量！
名为“秋”的青年，他的异能力绝对是所有组织的噩梦。
而现在夜夜承担这个噩梦的，是他广津柳浪。
在某次汇报完“幽灵作战”为港黑带来的丰厚战果后，广津柳浪认为有必要对现任首领森鸥外提出自己的忧虑。
“Boss，幽灵作战短期内有效则有效，但恐长期……后患无穷。”
“哦？”森鸥外示意他继续。
广津柳浪：“据我所知，那位幽灵并未加入Mafia？”
森鸥外：“没错。”
广津柳浪：“若他日幽灵故意撕毁与Mafia的合作，我们似乎缺乏应对之策。”
“嗯。”森鸥外作洗耳恭听状，“对此广津先生有何提议？”
“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boss。这等高度危险的不稳定因素，”广津柳浪将手掌立于脖侧，轻轻一划，“不如……先下手为强。”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死寂的沉默，长到广津柳浪开始不安，并且反思自己的话是否不够妥当。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确认不会有一位幽灵突然出现后，森鸥外终于慢慢地开口了。他说：“好主意。”
森鸥外：“你的提议很好。但如果可以，在第一场合作开始前我就这样做了。”
广津柳浪抬头，看到首领眼中闪着同他如出一辙的凶光。然后，这道凶光慢慢转作精明和无奈。
如果“幽灵”出现时是一张白纸，那么或许有别的出路可走。但现实不是。
“‘幽灵’和‘虚无’是道无解的题。Mafia早已骑虎难下，只能豪赌一把。”
首领面带笑容，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叮嘱广津柳浪道，“记得对太宰君好一点。”
*
竹下秋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在横滨各势力组织之间奔走，所作所为当然不只是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利益，更是为了增加他的筹码。
他为港黑做得越多、价值越大，森鸥外越忌惮他；森鸥外越忌惮他，就会越优待太宰治。
关于这一点，两人都心照不宣。至少在背叛到来前，他们要尽可能使己方利益最大化。
和森鸥外的要求相比，竹下秋的条件要玄虚得多。他只对森鸥外提了一个条件：尽他所能，不要让太宰治自杀。
“秋君这样在乎太宰君，何不留下亲自照顾？”森鸥外某日这样问，语带挽留之意。
可是，竹下秋连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自己哪一天会不会莫名其妙地回去？
他只答道：“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那Mafia……”
“抱歉。”
森鸥外惋惜不已：“秋君这样的人才若能加入Mafia，我必定不会亏待你。”他开玩笑道，“再合作几次，恐怕我要离不开你了呢。”
竹下秋不为所动：“森先生说笑了。”
他想了想，对森鸥外露出太宰式的微笑：“就算没加入Mafia，我也会一直在您身边的。”他边微笑着，边发动虚无，消失在空气中。
森鸥外：“……”
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
除去给太宰做饭和为港口黑手党窃取机密情报这两件事外，竹下秋要做的还有一件事，找人——找一位诀别已久的故人。
在多次寻找回去的方法未果后，这三件事就是竹下秋的全部日常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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