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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有归处(玄幻灵异)——秦世溟

时间:2020-10-08 11:29:13  作者:秦世溟
  这时山花魁梧的身影从外面进来,看到站在舱内的两个人,欲言又止,然后转过身子去做别的事:“哦豁,看起来我成了多余的人了。”
  “你狗到哪去了?这个时候进来,落单了自己掂量着,老子不会把你捞上来的!”季垚半怒不怒地责怪山花,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欲盖弥彰。
  山花知道他色厉内荏,就是个纸老虎。嬉皮笑脸地抬起手认错,走到符衷旁边撞撞他:“你把你首长气得脸都红了,不过去哄一哄?他就听你的话,我们这些人说话进不了他的耳朵的。”
  “哄你三土老爷。”悄悄话还没说话,山花腚上结结实实遭了一脚,季垚把符衷拉到身后,警告,“现在退后三步,到你的休眠舱里去,开启低温系统,好好做个美梦。”
  山花嘻嘻笑着懒洋洋地躺进去,说:“梦中又没有情人,算不得美梦。”
 
 
第81章 横生枝节
  季垚看他躺下,回身拍拍符衷的肩膀叫他做好穿越准备,一边又拉长了尾音说:“你的情人说不定这时候正喝着酒在等你呢,我说你把了那么多妹,怎么没成事儿呢?”
  山花听他这话略显遗憾,发出一声浅淡的叹息,在人机的播报和提醒声中发出悠悠的嗓音:“我也很奇怪,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女孩,但我都对她们没有兴趣,就好像交情只留于表面,走不到心里去。”
  “下回招子放亮点,”季垚穿上飞行服,打开休眠舱检查性能,“见着对的人了就赶紧抓住,别坐等右等,等到三四年过去,人早就走散了。”
  他说这话时看了旁边的符衷一眼,两人视线交汇之后很快又岔开了,山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躺在舱内盯着顶上的金属板出神。
  符衷接下季垚的话,垂首打整自己的衣袖:“固然有人愿意等,但更多的人,是等不起的。魏首长,如果有人能打开你的心扉,请记得一定要珍惜。”
  魏山华沉默了一瞬,转而又换上平时嬉皮笑脸无所谓的表情,打趣符衷两句:“看你说的这话,怎么?过来人了?哎呀,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符衷抿唇微笑,抬眼看到季垚扫喜的眉梢,唇角含着春意,叶上柳梢。有股莫名的暗流在三个人之中流动,就像春夜的微风,拂过池塘,拂过去年的梅花。
  “所有人员注意,坐标仪将在两分钟后脱离空间站,请你们尽快进入休眠舱。每间舱室的墙面上已经开始倒计时,请你们抓紧时间......”
  墙面上的电子时钟不知何时换成了倒计时,秒数一点一点减少,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闪烁的红光渐渐充斥黑暗下去的舱室。符衷躺在休眠舱中,眼前的显示屏上表明温度正在下降。他在那最后两分钟里心情莫名平静而安宁,仿佛全世界都在离他远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倒计时归零,休眠舱中的强制冷冻已经打开,当季垚呼吸停止前的一瞬,他感到透骨的寒意,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顾岐川的声音似乎近在耳畔:小心符家的人。
  他被这句话刺痛了神经,猛然想从黑暗中惊坐而起,但强制冰冻已经将他全身的感官剥夺,大脑混沌一片,整个人如坠深渊,只有那句话仿佛被冻结了似的,一直存于缥缈的意识当中。
  当季垚祝愿山花的情人喝着酒等他的时候,林城坐在电脑前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咕哝着感冒还不好,从桌上拿起一瓶酒就往喉咙里灌。
  酒滴了一滴在面前的纸上,林城骂一句shit,慌忙擦去酒渍,看着被晕开的墨水直叹气。他哗啦呼啦抖纸,对着灯光展开,上面是一幅钢笔墨水画,林城的画技不错,画面生动鲜活。
  他画了一片树林,树林旁留白,表示这一条江。江水蜿蜒着流过,江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一人多高的冰块四处飞溅。两岸的林中藏匿着几辆车,还有奔跑的人影,但是比较模糊。
  他盯着画纸长久地出神,时而拎着酒瓶子灌酒,满屋子都是酒气。这画面是他那天去医院经过一位伤员时突然在脑中出现的,出现得毫无预兆,但伤员一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些影像就消失了。
  林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他身体素质素来刚得很,雪地里裸着身子冻三天都没有问题——这回发烧是个小失误。林城从小接受正确的科学知识不信邪,他这种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产生幻觉。
  他看到那伤员穿着冻硬又破烂的军装,像是从冰壳子里刨出来的一个人,暗红色的血昭示着他曾经历过战斗。
  林城稍加琢磨就觉得不对劲,他的幻觉中,有尺把深的积雪和绵延不绝的山林,最具有标识度的,就是那条大江。模糊的影像中,江畔似乎发生了武装冲突,那些车辆、鬼魅一般移动的人影、炮弹砸进江水中,稀里哗啦一片。
  他在那几秒中只看清了一个大概,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匆忙而模糊,当医生推着伤员进入急救室,门关上的时候,这些幻觉又在霎时消失了。
  冻伤的士兵、发生在雪地里的战斗,两者一联系起来,林城更加坚信自己本身没有问题。他左思右想没有想明白,有些烦躁,胡乱在纸上涂抹了两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教材翻看。
  书上展示了一种心理学现象,可以从人身上看到他所经历的事情,或者感知出某个地点曾发生过什么事,有人把这个叫“侧写”,不过它有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回溯”。
  回溯,这个名字看着还眼熟,哦,原来和这次轰动全球的“回溯”计划同名。侧写更偏重于预知未来的事情,而回溯则让人有了一双看见历史的眼睛。
  超能力?无聊。
  林城正想继续深入思考下去,房门忽然敲响了,他的父亲在外面。林城挪开酒瓶,放下书,起身开门让林仪风进来。
  “这么大一股酒味,你喝了多少?”林仪风一进门就皱鼻子,走到打开换气系统,走到窗边去打开窗户通风,外面的雪片一下子扑进来。
  “没多少,哪有你喝的多,都是跟你学的,我妈不让你喝酒,你就躲在房间偷偷喝。”林城取笑他父亲,拎起酒瓶递给林仪风,“还剩下一口,你喝掉,就算是你喝完的。”
  林仪风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还是接过酒瓶一口干完:“小兔崽子尽整你爸呢?你可别把这话说给你妈听,她听了又要唠叨,受不了。”
  “我妈呢?”林城问。
  林仪风抄着裤兜走向林城的书桌,站在桌前看画:“大学里开总结大会,还没回来,等会儿咱爷俩出去下馆子。你画的什么?还挺好看。”
  林城把书放上书架,坐在床边随口回答:“昨天做梦梦见的,觉得很酷,就画下来了。”
  “哦豁,你什么时候画技这么精湛了,我怎么没发现?”
  “爸爸你怕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哦。”林城踢掉鞋子躺上床,枕着头看窗外的雪,“我学犯罪心理学,老师要我们根据口诉特征画犯人肖像,所以我就学了几节课的画画。”
  林仪风笑得有些抱歉,坐进林城的椅子,竖起画纸仔细地看,说:“你画的是在打仗吗?这些人都看不清楚,哦哟,这边还晕开了一块。”
  “被水打湿就晕开了。”林城坐起身子把画纸拿过来,叠好了塞进书缝里,“不记得梦里是什么情形了,反正很乱,一团糟,只记得是一片树林和一条大江。”
  林仪风挑了挑眉毛,没说话,他转转林城的钢笔,给它盖上笔帽,笔身上刻着一行英文字母:“Time ,is racing with each of us.”
  “时间,在和我们每个人赛跑。”林仪风念出来,“为什么要在笔上刻这个?”
  林城看了一眼,说:“这笔是大学的时候考试用的,我用这句话来警告自己一定要按时完成考卷。而且这不也是EDGA的名言么,我的理想就是进入时间局,所以当然要用这句话鞭策自己。”
  “你还挺有志气。”林仪风把钢笔放好,踢踢林城的床脚,起身打开房门,“我到时间局去一趟,你在家里等我,等会回来去吃锅牛肉汤。”
  “怎么突然要去时间局?不是都放假了么?”
  “没什么,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得回去确认一下。”
  林城拿枕头盖住耳朵,说:“你去吧,我先睡会儿。”
  房间中重归寂静,窗户开着忘了关,冷风灌进来,飕飕的,但林城却在这冷风中直接睡着了。风吹动了电脑屏幕上贴着的一张便签,上面是林城从书上抄下来的一句话。
  “不要一味躲进黑暗,黑暗让一切毕露无遗。”。
  几日后,距离新年还有三天,燕城监狱中的职员陆续换班休年假,除了狱警出不去,监狱中少了些人气,更加冷清。顾州盯周永青盯得紧,明面上还是让他做着以前的事,暗地里安排了不少监控。就比如周永青办公室门前的两个兵,神荼郁垒一样守着,周永青每当听见门口震天响的碰鞋跟声,就知道是顾州来了。
  这天是周永青待在监狱的最后一天,他翻着日历数日子,是到了放假的时候。想到这,他的神色轻松起来,看向屋外枯燥的雪地的目光也变得明亮了。
  顾州那边派人来叫周永青去一趟总监察署。周永青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准没好事,他略微整理一下心情,戴上帽子跟着人出去,怨愤的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士兵。
  在别的部门都人声寂寂的时候,总监察署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周永青进门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在监狱这么多年,迎来送往水滑得很,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看人脸色。
  顾州脸色不好,虽然他平时就是严肃的表情,周永青很少见他笑,但今天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差劲。
  “把缉拿小组调回来。”顾州说。
  周永青变了脸色:“眼下还没有完成任务,贸然中止行动会造成损失,我觉得还是等一等比较好。”
  顾州没说话,他看着桌面上悬浮的地形图,放大,黑河口岸附近闪烁着几个红点,他们之前几天一直在这周边徘徊。周永青看着那几个闪烁的红点,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心脏肺腑。
  “把人先调回来,另做打算,这么耗着不是个事。”顾州喝了一口温水,敲着杯底说,“赵沛的事情还没定论,那边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我甚至怀疑,现在的缉拿组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有人在跟我对着干,我希望不是你。”
  周永青背后一寒,如果真出了事,他第一个挨收拾,头上的帽子不好保,说不定happy new year就得在监狱里说了。
  顾州等着周永青的回答,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像一块泡在液氮中的钢板。就当周永青搜刮着肚子找说辞时,忽地眼梢一动,瞥见地图发生了一些变化:“监狱长,缉拿组出境了!谁允许他们出境的?”
  地图上,闪烁的红点陆续通过黑河口岸,当他们到达俄罗斯境内时,就突然消失了。定位和监控系统无法侵入别国领土,所以地图上无法显示。
  顾州当即坐直了身子,他以为是地图出了问题,反复考量多次,都没有看见有红点出现。他转到巨幕下,一片莹蓝的光,缉拿小组同样失去了踪影。
  所有的人都望向顾州,键盘敲击声在一瞬间停止,偌大的房间中死一般寂静。与此同时,一声急促的开门打破了死寂,顾州的助理孙老快步朝他走来,手里攥着厚厚一叠文件。
  “监狱长,上面的指示下来了,我国已经与俄罗斯方面取得联系,俄方同意我们入境执行任务。”孙老的声音平稳有力丝毫不见慌乱,“上面还来了批评文件,批评燕城监狱办事效率低,一个多月了仍没有半点进展,现在缉拿小组已经收归北京公安厅直接指挥,公安部已发出通缉令。上面对这次事件很重视,因为逃犯是国家一级重犯。”
  顾州翻阅文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下面盖着红色的大章,尤其是那份批评文件,顾州顿时鬼火冒。孙老给他看电子档案,那是俄方发来的入境执行准许书。
  桌上电话响了,顾州走过去接起,公安部的部长对他进行了问候。第二个电话是北京公安厅厅长,来告知他指挥权的转接,说燕城监狱将不用继续参与追捕行动。
  放下电话,一屋子的人全望着顾州,房中回荡着很轻的嗡嗡声,那是机器运作的声音。顾州站在办公桌前翻文件,翻到后来翻不下去,把文件堆在桌上,关闭了地图。
  他的目光从孙老脸上扫过,后者一直看着他,沉稳睿智的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顾州回头看着那些刚才还围坐在圆桌旁紧张工作的职员,他们无一不露出震惊而不可思议的表情。
  周永青也愣了,但他很快就安定下来,思忖着总算丢掉了这个烂摊子,他明天就可以乘坐飞机去夏威夷度假。
  十多秒的沉默之后,顾州疲惫地揉揉眉心,挥手淡淡地说:“下班吧,你们放假了。”
  职员们听到这句话,略显迟疑,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分别提着自己的包,从顾州身边经过,点头致意之后陆续离开房间。周永青哈着腰说了几句好话,顾州抬手让他离开。
  房间中的人都离开了,桌面上散乱的文件已经被整理整齐,厚厚地码着一摞一摞,孙老过去把那些文件放进柜子里。顾州没急着走,他独自走到尚且亮着的巨幕下,世界地图呈现在他眼前。
  顾州抬着下巴仰望,他的目光从世界东头挪到西头,光把他的眉眼刷得一片煞白,然后他发出浅淡的叹息。
  “先生本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孙老在他身后说,“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上面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模棱两可,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要管太多,对谁都好。”
  “我本来是想把缉拿小组调回来的,结果这时候上面突然就把指挥权拿走了,可真是巧得很。我倒要看看,多久之后唐霁能被抓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也该被停职了。”
  顾州的语气冷冷的,甚至还有点嘲讽,孙老知道他不肯死心,也没多说什么,缄默着站在顾州身后,听外面沙沙的雪落声。
  林仪风和唐霖从时间局的大门出来,他们各自撑着伞,低声交流。林仪风插着衣兜,说:“总算把事情都解决了,老唐,新年快乐。”
  唐霖露出很淡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挺起肩背,竖起的风衣领子为他挡寒:“这个新年可不快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哪个不要操心?”
  林仪风戏说他煞风景,玩笑了两句,抬头看看黑色的天空,在大门前告别了唐霖。唐霖站在门后看林仪风出去了,才转身穿过广场往大楼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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