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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衬衣(近代现代)——初禾

时间:2020-10-26 11:41:25  作者:初禾
  明恕起初不干,硬要和他挤一张床。
  他没答应。
  明恕是从小在他被窝里待惯了,觉得这儿就是自己的窝。他不在家时倒没什么,但他回来了,就不好让明恕挤上来。
  男孩儿长大了,老这么黏人不叫个事儿。
  “别刷了,进来喝酸梅汤。”萧争云对着院子喊。
  明恕忙着呢,“爷爷,我席子还没晒干!”
  “哪用得着你晒席子。”萧争云说:“哥哥一会儿自己弄!”
  明恕穿一橘色运动背心,背对着屋,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这我自己席子!”
  萧争云看萧遇安,“你让他睡地上啊?”
  “随他。”萧遇安也吃掉一枚棋子,“他想睡地上,我还拦得住?”
  “不像样!”萧争云现在上了年纪,就格外惯着家里两个小的,反正三个大的都各有各的出息,也就萧锦程和明恕还天天在他跟前晃。
  “家里这么多房间,地上有什么好睡?”老人家一疼起孙辈来,棋也不下了,“你去跟他说说,席子帮他搬回来。”
  萧遇安笑道:“好好,棋别动啊。”
  下棋本来就只是陪萧争云过过瘾,不下就算了。萧遇安朝院子里走去,明恕听见声音了,回头说:“哥,你不陪爷爷啦?”
  席子还有点湿,但这个天气,再过一刻钟肯定干。萧遇安说:“我给你放隔壁屋去?”
  隔壁屋就他卧室旁边,空着没人住。
  明恕斩钉截铁,“不!”
  萧遇安:“……”
  那行吧。
  萧锦程吃完晚饭后冲去学校上晚自习,10点来钟蔫蔫着回来,就看见萧遇安和明恕正在客厅打游戏。
  准高三生马上疯了,“你们这也太没素质了!知道这儿住了个即将冲击命运的高三学生吗?你们居然在他辛勤耕耘的时候在他面前玩游戏!”
  说着,萧锦程站在电视机前猛戳胸口,“你们没有心!”
  这么一挡,明恕的角色差点死了,赶紧吼道:“萧锦程,你挡哪儿不好非挡电视?让开!”
  萧锦程偏不。
  萧遇安冲他摆一下手,“校草,让让?”
  萧锦程刚还横眉竖目,时刻准备干一场,被萧遇安这么一喊,马上眉开眼笑,笑得还有点二。
  一中年年都会评选校草,萧锦程那张脸是越长越英俊,从高一开始就当上了一中的校草。
  不过这校草有点心口不一。
  萧锦程时常表现得不把校草这名头当回事,说男人不看脸,看实力。
  但一回家就炫耀自己是校草,恨不得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萧遇安和萧牧庭假期回来,喊他一声校草,他能高兴得把家务活全包了。
  萧校草乖乖闪一边儿,书包都没放,就盯着电视看萧遇安带着明恕过了一关。
  “我来一把我来一把!”看哪过瘾,还得自己来。
  明恕眼看自己的手柄要被抢过去了,就往哥哥身上靠。
  他“狐假虎威”有一套,哥哥在,萧锦程还能欺负到他头上来?
  “做你的题去。”萧遇安护着明恕,往楼梯扫一眼,示意萧锦程上去。
  萧锦程不依,“你就知道疼他!我不是你弟啊?”
  明恕快美死了,冲萧锦程做了个对眼。
  他们老这样,吵是真吵,但气不是真气,就闹着玩。
  萧锦程这回反应迅速,摸出手机“咔嚓”就是一下。
  明恕听见那声都愣了。
  萧锦程拍完直接发萧遇安手机上,凶巴巴地哼一声,对明恕道:“看看你都丑成啥样了。”
  萧锦程那手机是萧牧庭上回回来给买的,最新款,拍照清晰,号称毛孔都能看清。
  毛孔能看多清明恕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大白眼仁儿那是太清了。
  哥哥还故意把照片放大,笑道:“这是个智障吧?”
  明恕:“……”
  再说要生气了!
  明恕一蹦一跳地要抢手机,萧遇安举着手,不让他抢。
  “哥,哥!”明恕急得不行,“你还留着啊?”
  萧遇安逗:“不让留啊?”
  明恕说:“当然不能留!”
  这都什么鬼照片?
  萧遇安将手机放进裤袋,还轻轻推了下明恕脑袋,“不让也留。”
  明恕又怄又没办法,怪谁呢?怪他自己脑子犯抽,冲萧锦程做对眼。
  这一闹时间就不早了。萧遇安最后跟明恕确认了一回,是不是非要跟自己睡一屋。
  明恕点头点得那叫一个坚定,回屋后也没耍脾气,说睡地上就睡地上。
  萧遇安从学校赶回来,其实有点累了,关了灯就想睡觉,但小孩儿像个夜猫子,嘴巴就没停过。
  “哥,你们平时练些什么啊?”
  “哥,你在你们专业拿第几?”
  “哥,你看我能考上你们专业吗?”
  “哥,执行任务危险不危险啊?你受过伤没?”
  “哥,……”
  萧遇安觉得自己身边跟了个聊天机器人,叽叽呱呱的,前面几个问题他都带着困意回答了,后面那个受过伤没,他却顿了下,然后困意一下子就没了。
  他受过伤,不重,就春节那回,他们组被拉出去执行实战任务,不算特别紧要的任务,而且有前辈带着,风险不高。
  但任务中途却出了事,情报错误,他们5个人被困在埋伏着走私犯的仓库里,外面接连爆炸,如果不突围出去,等待他们的就是死。
  一个前辈对他们说:“是我把你们带过来,我就一定会把你们安全地送回去。一会儿听我指令,都不要含糊!”
  “是!”
  子弹在空气里撕开一道道火光,他们且战且避,硬是坚持到了救援赶到的一刻。
  直到攀上直升机,他才赶到后腰钻心地痛,一摸,满手的血。
  队友将他背上的衣料剪开,做紧急处理,幸运的是,子弹只是擦着后腰飞过,皮肉崩裂,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
  回去后他一直待在医院养伤,半月后才听说当时护着他们的前辈受了重伤,人救回来了,但是身子也残了。
  这么近距离面对死亡和伤痛,于他而言是第一次。
  而这只是最普通的任务,今后还有更多更危险的任务等待他去执行。
  腰上的伤已经好了,但疤还在。他有时洗澡时会摸到,和旁边的皮肤相比,疤是硬的,指腹上的茧也是硬的,它们贴在一起,摩擦起来粗粝又分明。
  “哥?”明恕半天没等到回应,从席子上坐起来,趴在哥哥床边,“哥,你睡了啊?”
  萧遇安当然没睡,但明恕刚才的问题让他无法平静地作答。
  倒不是因为那道伤疤本身,而是伤疤承载的重量。
  他还不能平静地谈起那场战斗,还有前辈残缺的身体。
  所以他没有回答,在黑暗里轻轻闭上眼。
  明恕这个年纪,想象不出真实的任务,以为哥哥真的睡着了,便悄悄躺回席子上,小毯子一掀,也睡了。
  听见明恕的呼吸变得平稳,萧遇安翻了个身,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将被掀开的小毯子重新搭在明恕肚子上。
  明恕上了一学期健康教育课,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还好奇是另一回事。
  他很早就醒了,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偷偷看看哥哥早上是啥样。
  不过哥哥朝里睡着,不方便他观察。他做贼一样靠近,却瞧见哥哥露在外面的一截腰上,有一道难看的伤疤。
 
 
第57章 
  明恕像是宕机了一样,盯着那道细长的疤。
  疤的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浅一些,不规则地拱起,中间拱得多一些,两边较平,疤旁边有点起皱,像一条难看的虫子。
  他耳边嗡嗡嗡的,像是有烦人的虫子在飞,可是脑子又像停顿了一样,啥都没办法想,就空着,傻着。
  好一会儿,他才怔怔地抬起胳膊,用自己的手隔空比划了一下,发现伤疤竟然有手掌加上中指那么长。
  收回手时他忽然一个激灵,脚底发凉,眼泪已经先于脑子给出了反应。
  他哭了,就在那一段耳鸣和空白之后。
  就坐在床底下,折着两条腿,穿着睡觉时才穿的背心和小短裤,哭得没点儿声,但肩膀直抽,眼泪划过脸庞落下来之后,就吧嗒吧嗒地砸在膝盖和手背上。
  他都忘了应该叫醒哥哥,就这么自己哭自己的。
  萧遇安晚上失眠了会儿才睡着,早上正是睡得沉的时候,模糊察觉到背后有动静,醒来转身一看,残留的困倦顿时消失了。
  床沿边支着个满脸是泪的家伙,眼睛和鼻尖通红,鼻翼一收一张的,大眼睛里不断流出泪珠子,都哭抽了。
  “怎么了这是?”他连忙抓住人手臂,早起的嗓音本来就带着一份沙哑,温柔起来更是往心坎里沉。
  “哥——!!!”明恕闷着哭了半天,泪没停过,可是情绪半点没发泄出来,被哥哥这么一哄,那些心痛啊、难过啊、不安啊,才一股脑地奔涌出来,忽然嚎啕起来。
  他很久没这么哭过了。
  他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这么哭过。
  但他现在就是没办法,忍不住。
  那道疤有多长多丑啊,他的哥哥怎么能受伤?他的哥哥去年春节时回来还好好的。谨澜姐带他们去泡温泉,他都看到了,那时哥哥腰上没有这道疤!
  萧遇安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床和明恕一起跪在席子上,将人搂住,“怎么了?给哥说,怎么了这是?”
  这种情况在明恕很小的时候发生过。当时也是早上,他隐约听见有人哭,一找,发现是明恕团在床尾哭。他哄了半天,明恕才说做噩梦了,爸爸妈妈不要自己,哥哥姐姐也不要自己。
  按理说,明恕这马上初三了,而且和温玥、明豪锋几乎没了感情,不至于还能因为做梦哭成这样。
  萧遇安拿起床头柜上的抽纸,扯了很多张给明恕擦眼泪,“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到底怎么了?”
  明恕不是不想说,他肯定得问,刚才不说话是哭岔气了,一出声就抽。现在哥哥把他捞怀里,哥哥的胸膛比以前还坚实,他靠在那儿,就听得见哥哥沉稳有力的心跳。
  就这么数着心跳,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哥。”明恕双手撑在哥哥腿上,“你痛不痛啊?”
  萧遇安没听明白。
  什么痛不痛?
  明恕管不住情绪,一问出来鼻子就又酸了,鼻翼一鼓一鼓的,望着哥哥,声音都颤了,“哥,你痛不痛啊?”
  萧遇安皱着眉,一下知道明恕指的是什么了,下意识摸向后腰。
  他受伤的事家里只有父亲和萧牧庭知道,这趟回来,他没打算跟爷爷和明恕说。本来就是个小伤,只是伤疤看着有点严重,起码得耗一年时间,拱起的地方才能平下去。
  睡觉时背心翻起来了,他又背对着明恕,所以才被明恕看见。
  他不想给明恕说,就有这个原因。明恕和他最亲,以前他打架受丁点儿伤,明恕都能伤心得掉金豆子,看到这个伤疤还得了?
  但到底还是让人给看到了。
  “已经好了。”他只得尽量安抚明恕,“伤的时候有点痛,现在没感觉了。”
  明恕吸着鼻子,拿手背擦眼泪,擦完爬到哥哥身后,仔细看那道伤,心疼死了,“你是怎么受这个伤的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萧遇安不好继续遮遮掩掩,但实话不可能给明恕说,明恕这年龄最容易瞎想,而且本来就敏 感,要让明恕知道这伤是实战时受的,当时情况还特别危急,明恕今后忧着这事儿,恐怕就再睡不好觉了。
  “演习时没注意。”萧遇安哄着:“还被教官批评了。”
  明恕一听,又气愤又委屈,“你都受伤了,怎么还批评你啊!”
  小孩儿是真的为他着想,直白又霸道地护着他。萧遇安心里一阵酸软,将背心下摆放下去,“应该批评,是我没做好。”
  明恕使劲儿摇头,不同意,“我哥哥什么都好,没有我哥哥做不好的事!”
  萧遇安心里叹了口气,想赶紧让这事过去,又听明恕说:“哥,我能摸一下吗?”
  都这样儿了,还能不给摸吗?萧遇安点头,再将下摆拉回去,“摸吧。”
  明恕小心翼翼的,手指刚贴上,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他怕把哥哥给弄痛了。
  萧遇安偏过头去看,“摸好了没?”
  “我再摸摸。”明恕说着,手又伸了过去,还是很小心,但好歹没有一碰就缩。
  拱起的伤疤挨着指腹,像一道绷起的筋,有点硬,凹凸不平的。
  明恕摸着摸着,唇角就撇下去了。
  哥哥说现在不痛了,但受伤时肯定痛啊,这么长一个疤呢。他打了那么多次架,受的伤也不少了,可从来没有留过这么长的疤。
  哥哥也没有留过这么长的疤。
  痛死了。
  麻痒在后腰延展。其实伤疤上的感知比其他地方钝,但大约是明恕摸得太仔细,太专注了,手指的颤抖都连同心疼通通传达给了萧遇安。
  那不是真正的麻,也不是真正的痒,是感受到一个人无条件的关心后,心脏催生的化学反应。
  萧遇安到底把下摆放回去了,拍拍明恕的手,“好了,看也看够了,摸也摸够了,去洗把脸,别伤心了。”
  明恕这还没完,伤疤不给摸了那就不摸,但他得跟他哥唠叨几句。
  “哥。”
  萧遇安一听,这语气都变了。刚才还是小孩儿委屈得不行的调子,现在就有小少年的稳重了。
  但少年再稳重能有多稳重?少年的稳重多半都是强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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