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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安(穿越重生)——沈瑄禾

时间:2020-10-27 09:18:38  作者:沈瑄禾
  沈是说:“均分。”
  崇明府一改作风,空前勤奋,别说当值表了,众人恨不得天天住在府衙里了,一个案子一两,连江主簿都禁不住诱惑,埋头苦干起来。
  几月后,西库房的案本只剩下沈是手里的一宗,冤假错案,该放的放,凶狠恶徒,该抓的抓,加上又有一案三两银子的说法,小案子都没人犯得起,从前的刁民恶水,一下子成了模仿试点县,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波是谁掀的呢?
  咸和大典第三卷 修完,龙心大悦,所编修的翰林皆受到提升,尤其是李云赋所修钱塘景,文采斐然,在内阁的推波助澜下,一下子提升为正五品户部给事中,文通提为正六品翰林侍讲。 
  宋阁老以为李云赋总算圆滑了点,没想到晋升的当天,李云赋便摘下乌纱帽,示意我不怕掉脑袋的决心,在御史台前跪了一夜,上谏:“崇明府知县沈是有冤。”
  打内阁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埋下一个监视器去户部,也不能不帮衬着,只好将这段时间崇明府卓越的政绩搬了出来,宋阁老亲自出面,为沈是沉冤昭雪。
  上朝前,李云赋赶到了宋阁老门前谢罪:“学生有负阁老教诲,但阁老授我诗书不正是为了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如今沈兄蒙冤,让我视而不见,云赋实在做不到。”
  宋阁老看着年轻气盛的学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你居然还学会隐忍了,也不算没长进。”
  阁老温和的语调,像汹涌的愧疚潮水淹没了李云赋,他眼眶泛红的说:“阁老不怪我么?”
  “路遇不平,仗义相助,你何错之有。只是庙堂路险,为师担忧......”宋阁老上了轿子,唤了李云赋上来。
  李云赋不是很明白。
  宋阁老无奈地说:“文字狱一事,我朝从未出现过,是没有人往这方面动过手脚吗?怎么可能,只是圣上从来不信,为何这次信了,云赋,你错在没有看清圣意啊。”
  李云赋聪慧一点就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阁老:“驭人之术?制衡之道......便可以不辨黑白的作践一个人么......”
  “云赋,慎言。”
  宋阁老不愿再谈。
 
 
第13章 怪好看的
  金銮殿上承明帝戏谑的看着群臣,他本打算自己寻个由头把沈是调回来的,没想到还有个愣头青,颇为意外,宋阁老的门生也是一样的率直。
  待李云赋叙说完前情,宋阁老缓慢的站了出来:“短短三月,刁民恶匪层出不穷的崇明县,如今安贫乐道井井有条。听闻陈案全清,牢狱已空,沈知县这样的忠君爱国的栋梁,怎么可能会去行悖逆之事,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群臣的目光不由投向了柳侯爷,当初可是柳侯爷一力主张下放的,若是别人说还好,宋阁老出声,怕是饶不了他。
  承明帝恶趣味上来了,他倒想看看宋阁老能想出什么招来,治柳长泽的气焰:“宋阁老说的有理。”
  柳长泽半阖着眼,似乎没在听的样子。
  宋阁老沉声继续道:“文字诗句,博大精深,若有心人细究,无论如何都有可乘之机,而今沈知县一事,牵强附会,臣以为若开了告讦诋毁的先河,恐让天下才子寒心,再不敢下笔定国兴邦了。”
  直言上谏的几个御史后背都汗湿了,生怕下一秒,宋阁老就要调转枪头怼他们了,但阁老位高权重,无人敢顶撞。
  承明帝配合的说:“不知阁老有何高见?”
  宋阁老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他大步往前,举笏向上,高声道:“臣斗胆!请柳侯爷礼贤下士!亲迎沈状元回京!!!”
  大殿的气氛瞬间剑拨弩张起来,没人知道柳侯爷会怎么反应。
  只见,旧党派鱼贯而出,集体躬身请求:“请柳侯爷礼贤下士!亲迎沈状元回京!”
  承明帝不出声,挑着眉看柳长泽,这不去就是寒了才子心,去了就丢了侯爷脸面,他可不能张这个口。
  柳长泽无所谓的倾身看众人,语气傲慢的说:“臣去,就不知道沈状元受不受的起这福泽了。”
  承明帝眯眸,柳长泽我行我素惯了,竟也在意起天下人的眼光了。他大笑起来说:“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侯爷礼贤下士,千古美谈,千古美谈!朕见沈知县破案如神,来时便去大理寺卿吧!”
  众卿附和:“圣上英明。”
  ......
  年关将至,崇明府里堆满了百姓送的鸡蛋和祭神果,一日三餐,沈是见到都怕了,没好气的对正在看案卷的江主簙说:“主簿,我们出去吃一顿吗?”
  江主簙走火入魔的晃着脑袋说:“别烦我,别烦我,我有思路了!!!”
  沈是无可奈何的往外走,顺和突然抱着两只猪进来,他有些傻眼:“这谁的???”
  盛意说:“猪肉佬送的,说大人救了他一命,不要和他客气。”
  沈是急了,在袖口摸来摸去找着银子:“人一年到头也没两个钱,赶紧给人把银子送过去,心意我们领了。”
  “老爷还不知道我么,早给了。”盛意笑着说:“这崇明县怪得很,不是说民风彪悍么,我看挺和善的......”
  沈是去了东库房点起了银子,嘴里顺口接到:“彪悍的不是他们,另有其人——”
  “谁谁谁???”盛意凑了过来:“老爷你也太财迷了点,怎么每天都来点银子。”
  沈是双手一拍,合上库房,侧着眼看他说:“没有银子怎么治刁民!”
  盛意还想问,突听见轰隆隆的急促的鸣鼓之声,沈是立即跑了出去,坐到案台的时候帽子都有点歪。
  众人也陆续赶来,笔直的站在“回避”和“肃静”的深红色牌子下放,杵着棍子密集的震动,口里整齐划一的喊着:“威武......威武......”
  台下进来一个挽着发髻的妇人,眼睛哭的红肿,仍是抽噎个不停。
  沈是一拍惊堂木开庭,众人肃静,他清了清嗓子说:“堂下有何冤情,尽管款款诉来,本官自给你个公断!”
  妇人哭的倒吸着气,断断续续的说:“民妇要状告......我嫂子杀害我哥......”
  杀人?沈是神情严肃起来。
  妇人冷静了一会,接着说:“民妇阿凤,是哥哥从小带大的,昨日哥哥与我说怀疑嫂子偷人,今天早上我便见他被火烧死在家里,那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是问道:“尸体在何处?”
  “正在府外,民妇怕嫂嫂毁尸灭迹,直接和相公一同将哥哥尸体带了过来。”
  沈是听罢,起身请妇人带路,出了府衙不远,便见一个精壮的男子,守着地上的一摊草席。
  沈是上前掀开,只见一具半边脸烧至萎缩,手指只剩骨节,而脚也焦了一半的尸体,沈是翻了下他眼白,将他的头仰了起来,卡住下颌,观察了下舌苔,又看了看他脑骨和身躯,烧毁严重看不出其他损伤。
  沈是说:“李捕头,带她嫂嫂过来。”
  妇人一见又泣不成声起来,倚在相公怀里哭的浑身脱力。直到见了李捕头带来的人,她怒骂到:“你个蛇蝎妇人,我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杀他!!!”
  另一女子眼睛有点三角眼,嘴角下垂,但眉目还算慈蔼,她痛哭道:“大人可莫要听她乱说,民妇和常哥在一起十多年,恩爱有加,不信大人去村里问问,我怎么会害他......”
  沈是凝眉逼近她问:“这可是杀人的大罪,你可有人证物证,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今日便要拿你!”
  妇人愚笨,被吓一下便慌了道:“大人,有!我有人证,我亲眼看着常哥被烧死的!”
  沈是咄咄逼人的说:“你亲眼见他,为何不救他!你们不是很恩爱!”
  妇人哑口无言哭了出声来:“大人何苦逼我一个弱女子,火势那么大,我只听见里头惨叫,还能冲进去么,呜呜呜呜......死了相公还被人欺负,常哥你死的好惨啊。”
  “那是本官冤枉你了......”沈是有些动容的说:“你当真见到他惨叫活着?”
  “可不是嘛,民妇和常哥多年,一定不会听错的。”说罢,又拿袖口擦拭眼泪起来。
  沈是冷笑出声:“李捕头、顺和,你们去把猪肉佬送的两头猪抱出来,再拿一个大的铁箱子。”
  众人早已习惯他行事蹊跷的破案手法,依言去拿,更有如张捕头这般的拿起笔做上笔记来,增加知识以便下次自己用。
  顺和将装有两头猪的铁箱拖着空旷的路中,回道:“老爷,放好了。”
  沈是说:“杀一头。”
  顺和手放在一只猪上,五指微压,便见那只猪没了声息。
  沈是说:“点火。”
  大火不断的燃烧,里头响起尖锐惨忍的猪叫声,妇人露出了恐慌的神色,害怕的连哭泣都忘记。
  猪叫声没了一阵后,沈是命张捕快去熄火。
  沈是让众人上前,用铁钳撬开了两只面目全非猪的嘴,说:“顺和你说说有什么区别。”
  顺和波澜不惊的说:“回老爷,我打死的那头嘴里没变黑,活着的那头黑了。”
  妇人见状拔腿要跑,被李捕头摁住动弹不得。
  阿凤连忙去看自己哥哥,她掰开嘴,只见干干净净,一点黑也没有。她想起方才的惨叫,想起自己哥哥竟然经历过这些,气的理智全无,冲上前去撕扯妇人的头发,恨不得生啖其肉。
  沈是命人押着妇人回了府衙,行至门口时,众人惊愕。
  只见,一匹赤红骏马横在府前,而上面正端坐着一位面若刀削,鬓如风裁的绝色少年,他右手持着金纹蛇骨鞭,往地面一笞扬起硝烟弥漫,赤焰马儿惊的前蹄翻起,发出一声长啸,破空而去。他凌厉的往众人处斜睨一眼,如万千冰雪,徒然席卷。
  沈是见一寸微光恰好落在了少年的侧脸上,半明半暗的,像浴火而生的凤凰神像。
  他想,歪瓜裂枣看久了,柳长泽还怪好看的。
  张捕快愣着戳了戳身边的江主簙:“我这是......见到神仙了么......”
  此时,沈是朝马背上的人拱手,见他不太搭理,便不多说绕过马匹走至堂前,对众人喊道:“傻愣着干嘛,开审啊!!!”
  虽然不知道柳长泽来这里干嘛,但是侯爷的身份肯定不便说出,致歉什么的官话审完案子再说吧,反正得罪柳长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柳长泽翻身下了马,盛意和顺和霎时毕恭毕敬的端上了椅子,泡好了茶让他坐在一旁听审。
  堂前传来沈是故意做威,气势如虹的说:“大胆妇人,你可知罪!”
  妇人经过方才的厮打,发髻散乱的不成样子,他撒泼似坐在地上大哭:“民妇无罪,什么黑不黑,民妇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官字两个口,对对错错都是你们说的算,民妇比窦娥还冤啊......”
  沈是将惊堂木拍得连响振耳之声,步步紧逼:“还敢狡辩,大火烧起时浓烟满布,但凡活着嘴里不可避免会吸入烟尘灰烬,你方才满嘴谎话的说常相公死前在火里大叫,为何他嘴里什么都没有!!!你速速从实招来,如再装傻,大刑伺候!!!”
  柳长泽挑眉看了眼他,总觉得那“砰砰砰”作响的声音扰人,重重的将空茶盏搁在桌上。
  装腔作势,伶牙俐齿。
  妇人无力辩驳,终于瘫软在地的说:“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偷人,要抓我去浸猪笼啊,我......没办法才推了他,我怎么知道他就没了呼吸,我害怕啊,便只能放火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沈是自签筒里发一令箭:“你亏心害人,虽是无心之举,但后来放火烧杀,用心甚歹!立即关押,听候拟罪!”
 
 
第14章 蝴蝶骨
  结束了兵荒马乱的案子,府衙里的人被沈是支了去取证入库,堂下只剩盛意、顺和,伺候着一个皓腕斜撑着头闭目养神的人。
  沈是挪眼去看柳长泽,他不太想以这种形象面对自己曾经的学生,生出一阵近乡情怯的滋味来。
  堂内安静片刻,沈是起身正了下衣冠,走到柳长泽面前拱手说:“崇明数月,多得侯爷派人照料,下官感激不尽。”
  柳长泽依旧没睁眼,两节手指交替的叩下藤椅边沿,他没什么语调说着:“与你无关,给太傅面子罢了。”
  沈是面容复杂,这不还是他。况且真给太傅面子,弄他来这里做什么:“不知侯爷来崇明为何?”
  怕不是被他一语成谶,真率大军来剿匪了吧。
  柳长泽睁眼,拍了下大腿的衣摆,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是,从深红裹着黑金边的袖口取出一方奏折,丢到了沈是手上说:“明日启程。”
  沈是翻开折子傻了眼。
  圣上夸他忠勤敏达、励精图治,且有惊世之才,升他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特派侯爷礼贤下士,迎他回京......
  开玩笑,柳长泽居然会纡尊降贵来迎他个九品芝麻官回京!不是他在做梦,就是柳长泽被鬼附身了,他猛地合上奏折,抬头直视柳长泽。
  沈是相似的作风,本就将柳长泽的心熬成了枯柴一把,而如今他同样夜盲,同样熟稔的目光落在柳长泽眼里,便是又添了把火,烧的柳长泽五脏翻滚,疼痛难耐。
  “看够了吗,沈大人。”柳长泽缓缓开口,余音却吓得顺和抖了一抖。
  沈是回神,突然想起一个更重大的事情,他将奏折高举头顶,跪了下来:“承蒙圣上厚爱,下官虽然官小,但一日也不敢懈怠,时刻以百姓安危为己任,如今崇明之祸未结,下官有负圣恩,不敢回京赴职!”
  盛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沈老爷厉害,上一个敢这样挑衅侯爷的,坟头草都有他高了......
  柳长泽双手环胸,他黑色的靴子尖逐渐抬起,兀的发力往沈是胸口踹去,他喝道:“你敢抗旨!”
  沈是背脊绷直,凛然如傲骨寒梅,即便遭受突袭,也只是向后倾了倾,但他又跪的端正,正色道:“但求侯爷容我七日!下官定会将崇明聚众贩卖私盐一案,彻底了结!如若不成,任凭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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