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阻拦的柔然骑兵,一一被他砍下来了。
吴浔看着自己人被斩于马下,并不慌张,他拿着弓箭,看着他,寻找机会。在段绍文再次跃起的时候,吴浔一发三矢,一剑正中左肩。段绍文重重地摔在地上,被几十把□□指着。
“段绍文,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啊。”吴浔见自己擒获了他,心中无比高兴。一时之间,暂时忘记了和大哥三弟的纷争。
吴浔在柔然四王中最强,被推为汗王,兄弟们皆服从他的指挥。曾经多么春风得意。但是,今年漠北遭遇了雪灾,柔然的牛羊冻死不计其数,大大小小的部落来向他讨一口吃的。他虽然有粮,但不多,便不想分给他们。他与他们商议进攻燕国以夺取粮草,大哥三弟都附和他。然后他们凑了几支军队去试探,之前穆长英和段绍文在关外遇到的小股军队,和偷袭尉迟照的军队正是此时派出的。
不曾想,大哥和三弟吃过赵国的亏,也不敢与燕国作对,竟然伙同这些部落,攻上了王庭。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在眼前敌我数量不明的情况下,带着亲兵们遁了。
然后大哥抢了王庭中剩余的粮草,大部分都归了自己,少部分分给了要粮的部落。大哥本欲自称汗王,但是收到了线报,燕国中军定远将军正朝着王庭而来。大哥对段绍宁心有余悸。又想着这王庭反正也不是他的,这些部落看着他的粮只怕也要闹事,就也带人遁了。临走之前,用那两千奴隶摆了段绍宁一道。
☆、军帐中此恨难消
段绍文被绑在马上,走了一天,也不知道到了何处。到了晚上,柔然人简单地安营扎寨,他独自被安置在一个军帐中。
段绍文心里又恨又怕,恨自己盲目自信,怕未来发生的事。他记得穆长英和她的两个同伙是逃走了的,他们有没有可能找到段绍宁或者慕容磬来救他呢?段绍文只有这一点残存的信念了。
柔然人没有给他吃食,但给了他一碗水。段绍文渴极了,便喝了一口。他想着自己体内流着凤凰血,便有毒,也毒不到他。段绍文几日未食,腹中饥饿,觉得浑身毫无力气。
入了夜,段绍文昏昏沉沉。此时,有一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竟毫无察觉。
“绍文。四弟刚刚和我说,你的滋味很好,不如让我也尝一尝吧?”吴浔大喇喇走过来,带着一种和猎物说话的口吻。
段绍文心里一惊,万念俱灰,只想以死明志,却被吴浔迅速拉至身下。吴浔膀大腰圆,体量颇重,又毫不留情,将全身的重量压到段绍文的身上,使他动弹不得。柔然汗王肆意揉搓他,使他洁白的身子顿时通红。他的左肩本就带着伤,此时血如雨注。吴浔贪婪地含着他的血。不一会儿,段绍文浑身无力,他明白这是什么,想要大喊,想要哭泣,但是却被吴浔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当他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吴浔停止了动作,从他身上起来。
“不过如此。不值得换两张皮毛。”吴浔有些嫌弃地看着他,然后对着外面的亲随说,“你们谁想试试看,可以来。”
段绍文浑身是伤,面如死灰。他的身体剧烈地疼痛,仿佛魂魄即将剥离。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不要,不要过来……段绍文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
但是,这次来人并没有如别人那样玩弄他。他只是把他轻轻地抱在怀里,抱了好长一段时间。段绍文的痛苦渐渐地消退了一些,神志也恢复了一些。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来人说着嘲讽他的话,但语气很平静。段绍文低着头,听到吴瑄的声音,哽咽了。
“你要是待在棘城,待在关内,待在细柳营,如何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啊。”吴瑄轻轻地叹气,又给了他一碗水。
段绍文联想到之前那一碗水,不敢喝。
“喝吧,难、道,你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了吗?“
段绍文握住碗,因为疼痛,一口一口地喝下去。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缩成一团。吴瑄虽然恨他,但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心里顿时生了恻隐之心。
“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不让别人进来。”吴瑄低声安慰着,看不到段绍文惊恐的眼神。
“我也不会过来。”吴瑄抱着颤抖的绍文,又补充了一句。
吴瑄抱着缩成一团的小猫儿,看着小猫儿一点点歪下头,后来终于睡着了,不再动弹。吴瑄知道,段绍文后面的遭遇恐怕比今日更甚。如果他清醒过来,会不会因为羞愧而自尽呢?
吴瑄自己的处境也是不妙。他原来是庶出,和三个哥哥的关系都不好,早年就有一大半的时间不在柔然,而是在中原两国间行走。柔然遭受雪灾,粮草短缺,他被几个哥哥鼓动,带了几个亲信前往燕国,想要杀燕国领头之人。他被捉拿后,三个哥哥果如他所言,瓜分了他的部下。他回国后重新召集部下,因多年的经营,他仍是有几分威信。
大哥三哥攻上王庭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只好暂时和二哥站在了一起。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和二哥不是一路人。二哥很可能会再次抢占他的部下,抢夺他的粮草。
☆、人间何处有清霜
段绍文醒转的时候,吴瑄已经离开了。他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痛,如同一条条蛇钻来钻去,反复撕咬着他的身体。
吴浔推开营帐,大步走进来。段绍文看见他,挣扎地站了起来,注视着他的眼睛。
吴浔见段绍文能走能动,有些不悦:“燕国太子殿下,你的体力真不错啊。不知道和多少人亲热过了?”
“难道除了我柔然将士以外,还有许多人碰过你?”
“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吴浔一边说,一边走近。
段绍文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左肩被吴瑄简单包扎,勉强止住了血,但是疼痛未减。他用右手拿着被撕成片的衣服,系在身上。段绍文努力平静地开口:“比不得你,趁人之危。”
“哈哈哈。”吴浔闻言大笑,又进了一步。段绍文处于本能后退,但是步伐不稳,摔到在地上 。
“嘴上逞能啊。我可不喜欢这种。”吴浔想伸手扯掉他的衣袍。
“汗王,汗王,军中有情况,请您议事!”一个柔然士兵跑了过来,叫走了吴浔。
段绍文松了一口气,忍着痛把撕碎的衣袍卷起来,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理智告诉他,为了燕国的尊严,他应该立刻去死。但他确实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性命,而且他害怕自己死后,被吴浔赤身裸体地挂在阵前……段绍宁看到他,不知当如何。他又有何面目去见他。
或许他应该在给自己报了仇之后,躲到一个地方自尽吧。即使报不了仇,他也应该跑出柔然人的阵营……
过了一伙儿,柔然人拔营了。
段绍文没有向昨日那样被绑到马上。他的双手被粗绳子捆扎起来,绳子的一段系在马脖子上。他被迫跟着马跑。柔然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马儿跑得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已经体力不支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不能死。他想着柔然人应该会停下来吃饭的,这时候他也能休息一下。段绍文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他踉踉跄跄地跑着。
几个柔然人放缓了马的速度,落在队伍的后头,在马上啃着饼,喝着水,酒足饭饱后再使出马力,回到队伍的位置。他们依次吃了饭,而大部队没有停下来休息……
看到柔然人吃了饭又回到队伍中间,段绍文心如死灰。他真的没有力气了,直直地摔在地上,任凭马儿拖着他跑。
身体剧烈疼痛,但段绍文感到了一阵轻松。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竟然也放空了心。他想到了哥哥,想到了赵郁,还有吴瑄,穆长英,郑锴,慕容磬……
哥哥应该会好好的吧。看起来他们没有和柔然汗王交战,哥哥这么聪明,他知道有诈,会自己回去的吧。
长英也没有落到汗王手里,幸好如此。否则以她的个性,只怕立即就要寻死……如果长英在草原和哥哥遇上了,那有多好啊。哥哥快三十了,但因军务繁忙,他又常年在外,一直没有娶妻。如果长英和绍宁在一起……那样,难过的只有他一个人吧。
慕容磬,郑锴还有赫连舒,他们都是前途无量的,但是跟错了他这个主子……
吴瑄……他应该恨自己吧。
段绍文觉得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他应该是要死了。
☆、式微式微胡不归
“汗王,还是把他绑在马上吧。”吴瑄远远地看了段绍文一眼,对吴浔说,“他快死了。”
“怎么了,你舍不得他死吗?”
“不是。只是我们现在离王庭不远。如果遇上段绍宁,可以拿他当人质。”
吴浔厌恶地看了一眼段绍文:“也罢。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把他绑上吧。”
“等到了西庭,就杀了他。看着碍眼。”吴浔又说。
两个柔然士兵把他横着捆在了马上。段绍文失去了方向感,立时剧烈呕吐。他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吐完了以后,他稍感觉好了些,全身的疼痛又找上了他。尤其是左肩的箭伤。
他依稀记得,被刀剑重伤的人,需尽快剔除腐肉,用清水冲洗,然后再包扎上药的。否则,即使暂时止住了血,也会因为感染而死。
他浑身滚烫,不知是因箭伤感染,还是昨日的事,亦或者是今天着疯狂跑的几十里。
马匹剧烈颠簸,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即使周遭如何不适,他仍然在马背上睡着了……
夜幕降临,段绍文醒来之时,已经被安置在一处营帐,他的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听到脚步声,他心惊胆战。
见到是吴瑄,他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警觉起来,他刚才居然忘了吴瑄也是柔然的人,也是他的敌人。
吴瑄蹲下来,给了他一块胡饼:“吃吧,别饿死了。”
段绍文狼吞虎咽,很快便把胡饼吃完了。他想问吴瑄再要一块饼,死了也当个饱死鬼。
但是再开口的时候,却带着哭腔:“吴瑄,你可以放我走吗,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你帮帮我好么,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吴瑄不知为何想要安慰他,“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
“可是,我已经很痛苦了。你们放我走好不好……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到草原上来了。”
“这里不是我能做主的。”如果他能做主,他会放了段绍文吗?他也像知道这个问题。
“你放我回去,我就撤兵到关外。燕国还有十几万的军队,你知道吗?我失踪了,他们会来找我的。为我报仇。”
“草原广袤。两个人分开了,便是一辈子不相见。你的军队未必能找到西庭。哪怕段绍宁侥幸找到了汗王,战便是了,又有何惧。”
“我……我只想回家,我保证不来惹你们了。你让我走好不好,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段绍文见无法说服吴瑄,一时语无伦次,“你要是放我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那里很暖和的,有吃不完的美食,有海瓜子,有扇贝……你跟我走吧,我给你官爵和田地好不好……”
吴瑄被气笑了。
“你放我走,我就给你官爵和田地。汗王如何待你,我能看到。你留在草原上,他会杀了你的。草原上,没有人能帮你。”段绍文不理会他,理了理思绪,却是一字一顿地说。
吴瑄心里一惊。他说的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到了西庭,二哥很可能会与他撕破脸,而那时没有人能再为他说话了。
“哦,你是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还记得吗?在细柳营的时候。刺客来了,你让他们杀我,却没叫救你。”
“呵呵,我自己会跑,不需要有人来救。”
“是啊,你从来没指望有人来救你。哪怕是柔然人真的到了你的眼前。还有一事,你们现在是不是在议事?他们为什么不叫你?”
吴瑄无语凝噎,吴瑄确实在召集部将商议,但没有一次是叫了他的。他们每次都要讨论好久。他也是趁着这个空隙,来找段绍文的。
吴瑄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寒意。他给段绍文松了松绳子。又给了段绍文一块胡饼,胡饼了卷了一把匕首。
“今晚子时,你如果能跑出来,我就带你走。”
“好。”
“左手边第十四个营帐,我在那里备马等你。”
☆、梦回心中的故土
段绍文嚼了嚼胡饼,虽然浑身上下疼痛不减,但有了几分力气。或许是见到他血肉模糊的模样,今晚没有人来打扰他。段绍文重新扎紧了衣服,他的头发沾满了血和汗,无力地垂下来。他不假思索,砍断了一半头发,以减轻身体的负累。长发落地,段绍文若有所思。
终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留在了某处。
草原的夜晚很静很暗。段绍文把匕首藏在袖子里,靠近门帘。透过缝隙,他看到帐外有三个值守的守卫,另有一些来往的巡逻兵马。
“几位大哥,我能讨碗水喝吗?”段绍文用虚弱的声音询问。
“水?我们都没水喝!哪能给你?快滚回去吧。”
“要不是守着你,我们今晚也许能睡个好觉。呸。晦气。”
“我有一个胡饼,是刚才那位大哥给我的。我可以和你们换。求求你们了,不喝水我会死的。”
“滚滚滚,别吵到大爷我。”
“求你们了……汗王看到我死了,会问罪你们的。”
“你闭嘴,安安静静的,还能多活两天。别来吵我!”
段绍文见说不通他们,只得先折了回去帐篷。他本想着将三个守卫骗进来逐一杀之,但是计划没能成功。
怎么办呢?
吴浔离开之时,天色未晚,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子时。两个时辰,他能相处办法吗?
过了一段时间,身上又剧烈疼痛起来,段绍文疼得满地打滚,不禁思考地喊起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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