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要强颜欢笑:“别乱猜了,我就是回来转转。”
钟昕阳换了个姿势,把腿架在茶几上,和蒲栎刚认识他时那个整洁、阳光的模样完全不同。现在的他懒散地像是一个树袋熊。
“你还真和他在一起了,”钟昕阳坏笑起来,“慕总那个方面怎么样?”
“哪个方面?”
“装,就是那个方面嘛,床上!”钟昕阳一脸八卦样。
蒲栎撇撇嘴:“低俗。”然后关上房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一夜未免,又折腾了一早上,此刻回到自己阔别多时的小屋,突然有些困意。
床铺还是那么的松软,带着他熟悉的气味,他裹着被子安心地眯起了眼睛。
这一觉刚开始睡得很沉很甜,随后就变得噩梦不断。
梦境中他被人逼着从高大的礁石上往下跳。那一幕像极了《借越》里陈生站在海边与友人告别的场景,又很像正在看的剧本,那个舞者被人言逼迫的无处可躲,只能从高处往下跳。
蒲栎惊醒,已到傍晚,一个白天俨然已被他睡去大半。
钟昕阳没有蒲栎在多少掌握了点生活技能,做了点饭,闻着还挺香。
蒲栎起床,换掉汗湿的T恤走到客厅。
“吃不?”钟昕阳对着夹起来的一筷头面吹气。
“吃。”蒲栎蹭着钟昕阳坐下,一副等人端饭的架势。
钟昕阳也不多言,起身又为蒲栎盛了一碗汤面:“吃吧,外面的饭再好吃也没有家里的好吃。”
蒲栎笑起来:“你明明就是一个客人好不好。”
钟昕阳笑,用筷子头指指自己往家里添置的乱七八糟的家当,说:“等你嫁出去了,这里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
蒲栎不出声,而后又反驳钟昕阳:“我一个男人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嫁出去。”
钟昕阳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很快,他就察觉到蒲栎是有情绪的。那情绪或许来自于他鲜少向自己提及的恋情。
“怎么了?”钟昕阳放下面碗看蒲栎。
蒲栎坚强惯了,脸上还是挂着笑,只是看起来莫名有些惨兮兮的,摇头:“一个乞丐住惯了洋房就很难再适应外面的气候。”
说完,他呼噜呼噜的吃面,吃的很卖力,把明明只有五分香的面吃成八分香。
“我就是一个乞丐,”蒲栎又吃一口,“对不对。”
钟昕阳深吸一口气,从蒲栎手里抢过碗往桌面上一放:“谁他妈说你是个乞丐?!是那个姓慕的王八蛋对不对?”
蒲栎嘴角挂着饭粒,有些狼狈,呆愣着看对面桌子上几秒钟前还捧在手里的面碗。
“妈的,”钟昕阳起身,去卧室找手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我就说这些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人,你等着,不,他等着。”
蒲栎抽了张纸巾擦了嘴,起身,在钟昕阳没有拨通慕池电话前,冲过去抢下了对方手里的手机。
蒲栎觉得他和慕池之间,明明没什么矛盾,但慕池对他的忽冷忽热已经不是一两次,应该还是有着他没有意识到的重要问题的。
可他又说不出自己到底错了什么,也没有任何可质问或者怪罪慕池的借口。
他就是觉得憋屈、郁闷、心烦,可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从哪里来,又应该如何消化。
蒲栎推了钟昕阳一把,声音大了一些:“不关他事。”
钟昕阳跌坐在床上,索性仰面躺着捶打床铺:“说吧,他怎么你了。”
蒲栎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那些事情,其实他只是没办法和自己的情绪相处。
“他不喜欢你了?”钟昕阳问。
“没。”
“他欺负你了,打你了?”钟昕阳又问。
“没。”
“那他怎么你了?”钟昕阳有些耐不住性子,坐起来,看着目光呆滞的蒲栎。
“他对我很好,太好了,所以稍微有一点点不好,我就受不了,”蒲栎觉得这是心里话,“他能给我的东西太多,让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可回报给他。”
听蒲栎说这些,钟昕阳反而笑了:“我看你不过就是自卑,对自己没有信心,像当年的我一样。”
蒲栎叹了口气,坐在钟昕阳身边:“我是自卑,是没有自信。他什么都好、什么都有,样样都强,做什么都对。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有时候倒像是一个累赘。就像今天早上,我去送他早餐,他那么疲惫,工作都是争分夺秒,我却偏要挤过去见他一会儿。”
“和老男人谈恋爱就是这样,烦着呢。”钟昕阳抬手搂住蒲栎的肩膀,“所以当初和我在一起多好。”
蒲栎看钟昕阳的眼神突然有些复杂。
“唉我也就是想想,本来以为你会是个1号呢,看样子也是个0,咱们还是安心做好姐妹吧。”
蒲栎对钟昕阳“1、0”理论听得云里雾里,等弄过来不过是在讲体位,便面红耳赤。回想起来,他和慕池第一次,似乎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征服对方。
从心里和身体都觉得想成为慕池的一部分,跟随着他,抓住他、留住他、缠绕他,被他浇灌。
第43章
天色渐深, 蒲栎觉得实在没力气独自开车去山庄,便给华叔打了个电话,说车子第二天一早开回去。然后又不自觉问了慕池有没有回那边。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 蒲栎开始心疼慕池的身体。
怪自己不懂事, 也怪慕池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我出去一下。”蒲栎给钟昕阳说。
钟昕阳又开始游戏事业, 淡淡应了一句就继续飞速移动鼠标。
蒲栎开车去了景承别院, 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蔬菜,回家做了吃的东西。
房子有一段时间没人住, 冰冷孤寂,和他的主人一样。
蒲栎出门的时候定好了煲饭时间,然后给慕池发了信息。
“小池哥,今晚我回自己家,想看看剧本, 你也不要去山庄了,我在家里做了饭, 你回家稍吃一点再睡。”
信息发出去,蒲栎就一直盯着屏幕发呆,像是在等待回应,直到过了许久, 确定没有信息过来, 才很不情愿的收起手机。
他回自己家里,拿着剧本去天台。
这个在他人生最困难的时候躲避过的地方,再次回来也觉得亲切。
蒲栎裹紧身上的衣服,窝进沙发, 把遮阳板拉开, 天被城市的灯光照得看起来有些发红,一切都闷闷的。
手机上慕池还是没有回复他。
他开始翻看剧本, 像当初从钟昕阳那里第一次摸到《借越》的剧本那样,怀着对未知世界的迷茫与幻想。
时间一分分过去,外面的气温催蒲栎回到家里。他把剧本放在床头,扑进床铺合上眼睛,习惯性地想去看手机,又怕看不到慕池的回复,然后咬咬牙狠下心,终究没有看它。
第二天一早,电话铃声把他从混乱的梦中叫醒。
蒲栎摸到手机,接通,里面是慕池的声音。
慕池说:“起床,下来。”
蒲栎有点开心,来不及揣摩慕池的语气,就连忙起身去洗漱。
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慕池:“算了,我上去吧。”
几分钟后,慕池敲响蒲栎家的门。蒲栎去开门前专门带上了钟昕阳那一间的卧室门。
家里还未来得及通风,带着一股甜腻的气息。
慕池进屋,门未来得及合上,他就一把抱住了蒲栎。
“对不起,刚看到你发的信息,”慕池的声音低沉,喘息有些粗重,“昨晚忙了一夜,没回去吃饭就先来这里了。”
蒲栎的手环住慕池,轻轻拍他的脊背。他是第一次从另一个人的身上感到排山倒海似的疲惫感。
那种感觉好似能通过两人紧抱在一起的接触传递过来,闷得他也跟着沉重。
“去我房间睡一会儿吧。”蒲栎的声音很轻,撩动慕池的耳朵。
慕池的呼吸更加沉重,好似已经睡着。
蒲栎把慕池安顿到自己的床上,帮他脱鞋又脱掉衣裤,然后去卫生间湿了热毛巾帮慕池擦脸。
蒲栎做这些的时候,突然就想起那一次。在影视基地的酒店里,慕池喝醉了,他也是这么帮他擦洗。
只是,和那时候不同,他已经可以不经过对方允许。
蒲栎把慕池摆正,亲吻他的额头,就想慕池经常对他做的那样。然后为他盖上被子,悄悄出门。
蒲栎买了早餐回来,简单打扫了卫生,去天台看剧本。
这个剧本,他已经反复看过很多遍,但每一次看到时候都觉得好像是第一次阅读,根本没办法进入角色。
冯锐说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想,就算是逼,也得逼自己成为剧中的人。
然而,他越是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就越是看不进去,最后连剧本里的字都有一种飘忽的感觉,仿佛认不出来。
蒲栎去家里,拿了吉他出来,拨着琴弦,想换个心情。
中午的时候,钟昕阳起床了,没一会儿慕池也醒来了。
钟昕阳很知趣的和慕总打了个招呼,简单梳洗一番就借口约了人出门。此刻整个顶层就只有蒲栎和慕池两个,在市中心的这一片地方,午间被太阳照得眼睛刺痛。天台下面就是各种喧嚣吵闹,而两个人坐在一起,从内而外都很安静。
蒲栎放下吉他,慕池拿起来。
慕池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妈妈迷恋过一段时间爵士,偶尔会弹弹钢琴和吉他。
他随手来了一段,再还给蒲栎弹。
两人没什么话可说,又像是已经不用言语,只要这样沉默着也不会觉得尴尬。
蒲栎最后也没说得出那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
慕池也没有说出口他来的时候在车上琢磨着的,“想好好聊聊”。
只要有一个时刻,可以如此亲密的沉默,那就不应该被打破。
他们的恋爱好像一下子突然就进入到了另外一个阶段。不需要亲吻和说“我爱你”,也不再对对方的身体渴望到不行。
只要在身边,就可以放下很多情绪,燃起一些别的情绪。
慕池一直安静地陪蒲栎到下午,晚饭前,他准备回公司。
“最近海外发行遇到一些问题,必须要我出面,”慕池摸了摸蒲栎的脸颊,“所以得去那边一段时间。”
“多久?”蒲栎问。
“说不上,你想陪我一起去吗?”慕池问,而后笑起来,“不过,我可能只会比现在还忙,依然陪不了你。”
蒲栎微微摇头,随手拿起身边的剧本:“我还有工作。”
“哦,”慕池似是放下些心来,点点头,“加油干。”
蒲栎和慕池撞了撞拳,随后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会好好努力的,好好演戏、好好唱歌,还要录一张ep给你。”蒲栎说。
慕池笑,另一只手揉乱蒲栎的头发:“ep是我太贪心,你不要逼自己,做你喜欢且擅长的就已经足够。”
慕池走后,蒲栎去了趟冯锐家,看了看宝宝,买了一套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据说很神奇的早教玩具,而后开车回了山庄。
他把车还给华叔,回来的时候只带了慕池送给他的那一把吉他。
他想,他和慕池之间是有问题的,每一对恋人都有问题,但只要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问题就会变得不太显眼。
整个四月,慕池都在大洋彼岸,他们整整隔了12个小时的时差,只能在早起或者晚睡的时候彼此通讯联系。
蒲栎找老师帮着解读剧本,又很认真地在家里找感觉,最后去试镜新戏。然而,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他毕竟不是专业演员,没有很多技巧性的东西能帮助他快速进入角色。
而与角色相同的那些经历长久以来都是他刻意回避着的,挖一次痛一次,内心排斥又拒绝。
导演原本很看中他的试镜,最后和他一样失望。
蒲栎没有任何借口,对导演和冯锐说了抱歉。
他知道现在的机会是很多人求不来的,可自己就是没办法表演这个人物。
冯锐对他有些抱怨,有些怒其不争,但总归还是同意了让他暂时再休息一段时间,认真生活,尽快从上一部剧的人物中走出来。
蒲栎还真的开始认真学习写歌。
他答应慕池要为他做一张ep。
本来他给自己很大压力,什么都想亲自来,而后做成可以上市发行经得起市场检验的产品。可后来又想明白了,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的听众其实只有慕池一个人而已。
这样想起来就简单多了,情话和牢骚都只给他的小池哥。
到了五月,冯锐问蒲栎有没有兴趣去参加真人秀节目。
蒲栎自从MAXIMUM的事情之后就刻意回避着接触社交媒体,他不知道自己去参加此类的节目,会不会有人关注。或者说,会对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有什么作用。
赶巧的是,同一天,钟昕阳收到了和蒲栎一样的真人秀活动邀请。
钟昕阳自从《天亦有情》一炮而红之后,并没有实质性的作品。在家里窝的时间长了,除了打游戏和收藏球鞋,似乎和外界主动断绝了联系。
公司暂时也没有找到新的剧本给钟昕阳,索性发出了真人秀邀请。
更巧的是,费一鸣和老东家说拜拜之后,终于签进了星河,进入星河的第一个通告,就是去参加这一场真人秀。
有这么多认识的人在一起玩,蒲栎突然就有了些兴趣。
当晚,费一鸣就来蒲栎家,和钟昕阳大眼对小眼。
这两人以前属于相互看不顺眼,现在因为蒲栎夹在中间的关系,好歹能在一间房里对视。
不知道企划组是不是正是打听到了费一鸣、钟昕阳以及蒲栎三人间这种微妙的氛围,所以刻意请他们三位。
“你们接吗?”费一鸣是已经签了合同的,这是他来星河后的第一个项目,有点想提前预备功课做做人设讨好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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