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遥整个人因着常年营养不良看起来有些羸弱,困在几个身强力壮的少年之间,活像被盯上的待宰羔羊。然而她周身气势不输,商遥扬着下巴,神色恹恹地看着他们,目光冷得可以结出冰来。与先前面对商陆的模样全然不同,若说商陆面前的她是柔软的白雪,现下与少年们对峙的则是一块坚硬的寒冰。
“嘴上倒是挺能说的。可是你这么个灾星,真以为当家的会放心你待在少当家的身边吗?”
他的话像是戳到了少女的痛楚,那张脸上顷刻间出现了一丝裂痕。少年轻哼一声,手中接过什么东西就要走上前去。
“一群男的欺负一个小女孩,还要不要脸了。”
小百合这一嗓子着实是把人吓得不轻,那群少年转过头来,忿忿地盯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却不想小百合脚上一动,踢起一个石子就弹在为首的少年的脑门上,直把其他人都吓得退后了几步。
少年咬着牙看了他们一眼,回过头对商遥说道:“你给我记清楚了!”
然后便转身隐入了小巷深处。
解了围的小百合正想上前套个近乎,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商遥神色平淡地对上了钟情投来的目光,视线下落,又在他手上的戚临身上停留了片刻。
钟情直觉她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她刚张了嘴,便迅速撇开头去,快步沿着那群少年离开的方向走了。一如昨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写得太无聊了所以都没人愿意评论的亚子
第49章
戚临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还是那一汪幽幽湖水,月光是更加清冽的颜色,一道又一道的波光徐徐荡漾着。夜里的凉风簌簌而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窸窣离去。空气里带着湿意,腹下的触感是粗糙冰冷的。
戚临打了个寒颤,将身体又蜷缩得紧了些。
迷糊之间,有一双手在他的脊背上,温柔地抚摸着。那双手是粗糙瘦弱的,指节分明,却又透着意外的柔软。
是一双女子的手。
上边并没有或浓或淡的脂粉香,只有浅浅的一点草木味道,混着一点皂角的香味。
“商陆又背当家骂了,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我知道是因为我,也许我的离开会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白鹿,我能去哪呢?”
“我也好想看看外边的世界啊。”
梦里的那个声音同商遥先前的重合在了一起,戚临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仰起头来,用脑袋蹭着她的手腕。但他的视线是模糊一片,瞧不清女子的半分面容来。
戚临张了张嘴,却只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几声“喵喵”的软糯叫声。
主子第一次感受到了猫生无望。
“近日又撞见了大祭司,他每每瞧着我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万分恐惧,像是被恶狼盯上了一般。”
这些话与夜里商遥同他所说的相差无几。可戚临的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直觉自己的这番梦境并非是因着先前之事虚构而成,反而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商遥知晓自己手下的生灵并不会回答她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把话题延续了下去。
戚临恍然想起,夜归后钟情同他说,先前商遥身上出现了他惯用的术法,魔气凝成的黑线想要探入自己的体内。
她是天生魔体,有那么点的魔气也不足为奇,但依照钟情描述,她似乎又对其毫不知情。
想来,应该是施术人的手笔。
戚临着实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惦记的。顶多不过是那一颗魔丹罢了,能有什么作用?就算是直接吞了或是拿去炼丹,但凡只要他架不住里边的魔气,就只能落得爆体而亡的下场。有这个功夫,倒不如自行前去闭关几年。
而且这个幻境……他像是对商陆或者是说这整个村寨都极其了解,不然也无法重现出这十多年的场景。可他究竟缔造这样一个幻象到底有什么作用?
戚临想到自己自入幻境伊始便灵力尽失,若是他只是想要自己体内的魔丹,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一点。他大可不必借商遥的手,只肖趁钟情不备之时就能把自己顺走,而且他还毫无反抗之力。
也许,连施术者都没料到他会受到禁制?
商遥的那双手还在他的背上温柔地动作着,少女如银铃般的声音缓缓地窜进了他的耳中,勾动着他体内睡虫倾巢而出,戚临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又重又沉,没有忍住地眨巴着开始打架。
“我总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也不知道商陆会不会记得我……反正你这小没良心的肯定是靠不住了。”
可他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戚临自嘲地想着。
商遥许是真的同他有那么一点关系。很可能在他未化形之前,就是由他和商陆充当着铲屎官的身份。
那么后来,商陆的魔丹又为何会到了他的体内?
戚临从前不是没有去查过这位魔君的事。可大多数人除了知晓他的名讳以及他成魔那日一寨覆灭,万灵同哭的事迹之外,再没有别的有用消息了。
甚至连他的长相年龄都不知道。只说是身形瘦弱得很,每每遇见都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把浑身上下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可这么行踪不定的一个人,最后还是死在了一众仙门的围剿之下。他的魔丹想必也是在那时进了自己的嘴里。
然而他还有一事未明。常人成魔并不容易,他一没修为二没怨恨,又是怎么突然入魔?
这边有个现成的天生魔体都……
商陆入魔与商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戚临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忽然,他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向下坠去,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星火最初是落在他的丹田上的,火舌跳动着、舔舐着,仿佛有什么要在那块皮肉下爆炸开开。紧接着,灼人的热意向外蔓延,铺天盖地地覆上了他的全身,游走过他的四肢百骸。
熟悉的热流走过他的筋脉,虽是微弱的一点,但却聊胜于无。
他先前还在想着自己灵力被束一事,却不想转眼就被人还回来了一点。
不算多,只能堪堪够他化一次形。
还真是流年不利。
随着意识渐渐回笼,周身的观感都逐渐清明了起来。
外边似乎还是黑夜,甚至连明月都可能被云层挡了去,连一点光亮都不曾漏进。
耳边是细细碎碎的人声,像是从空荡荡的远方传播而来,悠悠地在他耳畔回荡着。
那些模糊的字句慢慢地拼接成一个整体,戚临终于听出了第一个完整字句。
“明天是满月,他们要在那座山上进行祭祀。”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他的脑子还处于一团浆糊的状态,怎么也没想起它的主人是谁。
戚临动了动眼珠,缓缓地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纤长的手指垫在他的下颚上,掌心若有若无地触着他的鼻尖。
“醒了?”钟情察觉到他的动静,轻声问道。
戚临口齿模糊地抱怨道:“醒了。你们大晚上的怎么都不睡觉。”
钟情:“……”
“我的爹,其实是你自己睡了……大概二十个小时吧,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小百合一边打量着戚临那张煤球脸,一边犹疑地说道。
戚临:“???”
若非是这几搓黑色绒毛的遮挡,在场诸位一定可以瞧见戚临一言难尽的铁青脸色。
“我睡了这么久吗?你怎么不叫我?”这位主子心下一转,及时把锅抛给了抱着他的钟情。
后者撤回了手,无辜地说道:“叫过了,你没醒……”
“柳队,你这养的恐怕不是猫,是zh……”
戚临撇过头去,冷冷地看了正在说话的林楚岚一眼。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獠牙,语气温和:“听说狗肉很好吃呢。”
林楚岚顿时把目光投向了钟情,却见对方伸手勾了勾黑猫身上的绒毛,说道:“狗肉容易上火。”
“哦,那单吃金丹也是可以的。”戚临的语气里还带着点惋惜,戏谑的目光撩过林楚岚的脸,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来。
林楚岚: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百合插了话,说:“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你说明日就是祭祀,是从哪里听来的?”
“商陆的侍从。”林楚岚说道,“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大祭司临时决定的。”
“没有人知道?”钟情问?
“应该是没有人知道。”
小百合问:“满月祭祀,怎么听着这么像什么邪教呢……还没有提前告知,我怎么觉得这个祭司怪怪的。”
钟情道:“先去看看。”
“可是没有祭品啊。”林楚岚说,“他现在通知,这场祭祀的祭品从哪里来?”
他这么一开口,在场的几人都纷纷把视线投在了他的脸上,林楚岚一脸疑惑地歪了头,说道:“看我干什么?”
小百合欣慰地说:“蠢狗终于有脑子了。”
戚临:“看来有救。”
钟情:“嗯。”
于辞:“老大,我觉得这次回去你可以去跟裴队争辩了。”
林楚岚:“不是,我……这……算了我不说了。”
下一秒,他便气鼓鼓地撅了嘴,转过头不愿再理会他们。
“不过他说的也对,这么短时间内,他们的祭品怎么办?”小百合问。
于辞说道:“也不是随便杀几只鸡,宰几只猪就能解决的事吗?”
小百合:“万一他们用的不是这个呢……电视剧上都说,什么祭祀河神要用童男童女,有时候还会找未出阁的姑娘,给河神当媳妇吗……”
钟情凉凉地说:“平日里让你多读书,少看点杂七杂八的电视剧,我的话你是喂狗了吗?”
林楚岚:“柳队,狗不想吃你的话。”
钟情:“……”
“我这就是一种比方嘛,鸡啊猪啊还好找,如果是要别的东西的话,不得趁早准备吗?”小百合说道。
戚临百无聊赖地在钟情的腿上翻了个身,露出的一截肚皮贴在他的手臂上。
“人家祭祀,你们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戚临不冷不热地说着,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明天去看了,不就都知道了?”
于辞直勾勾地盯着戚临的脸,目光游离地在他与钟情身上来回走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拍着大腿站了起来,说:“十年前我们刚来的那会,就是那场祭祀上,那个大祭司好像抱来了一只黑猫……”
戚临撩开了眼皮,神色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继而又垂了眸,掩下了忽然兴起的微末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学校,整东西整了两个多小时,我太难了,垂死梦中坐起写更新
第50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漏进昏暗的屋内,被木板分割成一道又一道的细线,影影绰绰地散落在泥地上。空气中的微尘绕着光线打了个圈,在破旧的木桌上忽起忽落地跳着踢踏舞。
小百合撇了撇嘴,刚才翻了个身,想要避开这扰人的光线,下一秒,就被灌了一耳朵的嘈杂人声。
他们昨晚就“黑猫通灵,作为祭品是祭司有意作死还是本意无知”的问题展开了一场辩论,中途还接收到戚临主子的各种猛虎咆哮般的威胁,最终在临近午夜时惨淡收场,各回各家歇息下了,打算等明个一早去那祭坛处打探一二。
可没想到她这才刚躺下几个小时,寨子里的人就已经开始了“晨练”。更让人无奈的是,这种木制结构的屋子,隔音效果着实是有些不太可以。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人声唤醒后,小百合浑浑噩噩地撑起了身,因着脑子和四肢都还不大清醒,她甚至险些从床边滚落下去。
“大早上的,叫魂呢!”她抱怨着下了床,拖着脚步开了门,转向一旁钟情的住处。
院子里空荡荡的,也不知是往日如此,还是商林今日去了别处。小百合在屋外伸了个懒腰,随意捏了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拾缀干净,这才敲响了钟情的门。
清风从她腿边溜过,眼前的木门悠悠打开。她的老大早就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给腿上的黑猫顺着毛儿。如若那只黑猫不是某位魔皇,小百合一定会出口称赞此情此景异常和谐。
“林楚岚早些时候就进了山。”钟情开口,不冷不热地说道。
小百合的睡意顿时就散了个尽,她惊讶地说:“他怎么先跑了?”
钟情缓缓地起了身,抱着戚临走到她的面前,说道:“五点的时候就有寨民去了祭坛,他们只不过是先跟去看看。”
“那好歹也叫上我……”小百合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闭了嘴。
“你睡成那样,他倒是想叫。”戚临调侃道,“走吧闺女,我们现在过去也不迟。”
出了门,一路上陆续可见前往祭坛的寨民。小百合随意上前询问了一下,方知寨中习俗如此,每每祭祀之前都要晨起先行到祭坛吟唱供奉。
他们最初的想法是跟着前往祭坛的寨民一块入山。然而清晨时分,雾气正盛。乳白色的渺渺烟波缠绕着墨绿的树叶,雾气吞吐着周遭草木,不多时就将眼前的景象悉数模糊了去。在放眼时,哪还看得见前边人的身影?
经过三次转回原地之后,小百合认命似地倚在了一根树干上,嘴中发出不耐烦的哀怨声。
钟情抱着猫,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冷然说道:“我们被困住了。”
“那些寨民呢?”小百合闻言,出声问道。
“应该只是针对我们。”戚临说着,舔了舔自己的前爪。他的灵力只恢复了微小的一点,但似乎并没有用来化形的意思。毕竟暴都暴露了,左右也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倒不如攒起来以备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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