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能打架了。”付琼低着头说。
“不打。”隋桢道。
“答应我了哦。”付琼说。
“答应。”隋桢按住他的头迫使他看地面,“看路。”
隋桢送付琼到了网吧,隋桢的设备都在家里,不得不再绕回去。付琼看外面雨大,让他不要来接自己。
“不行。”隋桢坚决道。
“不要紧的。”付琼说,“你也不用那么过度担心的,网吧里那么多人呢……”
隋桢道:“再说吧。”
他把雨伞抖了抖撑开,重新进入了雨里。
付琼看着他的背影雨夜里消失,才转过身去,一下撞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付琼吓一跳,“不好意思。”
“望夫石啊大嫂。”
付琼一看,是林麟。他把自己刺猬头给剃了,留了个板寸。
“好久不见。”付琼温柔地笑笑,“头发怎么剪了?”
“别提了,校容检查,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大学检个毛查……”林麟摸着头皮,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哎,你在这里怎么样啊?”
付琼学着他的语气:“别提了。”
“嘿。”林麟怂着肩膀,“别学我说话!”
“挺好的。”付琼说,“你上机了吗?”
“没呢。”林麟说,“等人呢。”
“来开吧。”付琼说,“先把饮料点了。”
林麟笑着边摇头边走到水吧那边,付琼按着收银机给他点单:“喝什么?布丁奶茶?”
“行吧。”林麟说,“屁股都没搁椅子上呢,就被你喊着点奶茶。”
付琼低头笑起来。
林麟手撑着头看他:“有一说一啊,学长是真的招人喜欢,如果你是女孩子啊,和我哥毕业了就能结婚了吧。”
付琼还是保持着笑容,但还是被这句话弄得有些难过:“你表面上喊我什么大嫂,心里不这么想吧。”
他把杯子放进塑封机,背对着林麟:“心里还觉得挺恶心的是不是?”
“怎么会啊,不是的。”林麟说,“现在什么年代了,男的和男的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付琼转过身来,还是带着笑意,把杯子放在他面前:“是吗?”
“是啊,我大哥多喜欢你啊,你……”
林麟话说到一半,忽然侧了侧头,面色阴沉下来。
付琼转过头去,看见了刀疤男,那个陈深的表哥。
“……”付琼抿着嘴,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知道自己身份,只能先道:“您好,上机吗?喝点什么?”
刀疤男笑嘻嘻对他招招手。
付琼走了过去,他看着付琼的脸道:“我来感谢你的,感谢你照顾我弟弟。”
“你干什么!”林麟气势汹汹走过来,付琼摆手示意他不要动。
他目光沉下,漆黑的双目镇定淡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客气,您要喝点什么?”
刀疤男看着他笑,忽然面色一沉,拍着桌子道:“你他妈少和我装。”
“如果你要挑事儿。”付琼声音拔高道,“那麻烦您出门右转,如果你在这里撒泼,我下面就有一键报警的键,报完十分钟内,警察必然到现场……寻衅滋事,拘留几天可免不了。”
“……吓我?”刀疤男用气声说。
“不是,是说事实。”付琼堆起笑容,眉眼弯弯,“所以,要上机吗?身份证给我一下,喝点什么饮料?”
刀疤男看了他一会,拿出了身份证来,拍在了桌上。付琼看了眼他的名字,这人叫徐小宝。
付琼拿瞬间差点笑出声,名字那么萌,真是和名字截然相反的人,
付琼给他开了机,还坚持不懈推销了一下:“新上市的芋圆奶茶很好喝,要不要试试?”
“你请我?”刀疤男道。
“只要十元一杯。”付琼道。
刀疤男哼笑了一声,又把钱拍在桌上。
付琼发现来这儿上网的人都特喜欢做这动作,把五块十块和身份证都拍出了万把块的气质。
付琼收了钱,看着刀疤男晃进了网吧。他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看还在柜台旁边的林麟。
“你千万别和隋桢说。”付琼马上低声道,“一会他万一来接我你们碰见了你就当无事发生……”
“啊?”林麟惊讶地看着他。
“……”付琼眉头一拧,“……你不会已经说了吧。”
林麟把手机反转过来给他看,上面是他和隋桢的对话框:“……我刚以为要打起来了,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啊,第一时间报告给他了。”
“……”付琼无语道,“手也太快了,撤回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林麟说,“五分钟了,再过几分钟他都要出现在门口了。”
林麟微微侧头:“他如果跑来的话……哦?到了。”
网吧门被推开,外面是下着暴雨的声音,隋桢把伞丢在了前面的小桶里,抬眼看向付琼。
“……”付琼看着他。
“没事啦没事啦。”林麟赶紧道,“我靠吓死我了,是我多虑了。”
“人呢。”隋桢问。
“没事没事。”付琼道,“你别去惹他了。”
林麟道:“算了哥,来都来了,我们上机玩儿吧,好久没和你打过联盟了。”
隋桢叹了口气,看向付琼。
“去玩吧。”付琼说,“我请你喝奶茶。”
“靠,不请我喝。”林麟嘟囔道。
隋桢没坐在之前的位置,他和林麟坐在门口附近。
付琼有时候真的不知道隋桢在想什么,就像方才,一个电话他真的会来。
感动之余,是更多复杂的情绪,付琼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消化。
不过今晚还是忙忙碌碌的。
晚上十一点,接近下班的时间,今晚网吧的生意一般,可能是因为外面的大雨。
付琼擦干净了柜台,把上面的东西理完了,和来上夜班的服务员交班。他换回了衣服,过去找隋桢:“走吧。”
隋桢和林麟正在酣战,打着把逆风局,正在辛苦地守着高地。付琼站在隋桢的身后看着,看着他们打进来打出去,最后还是被推完了高地塔,没办法显示了失败。
“艹。”林麟脱了耳机丢到面前,“打得不爽,我们的射手太他妈菜了,和辅助两个人下路谈恋爱呢!祝他们今晚买不到避孕套!”
“噗。”付琼忍不住笑了一声。
“哟,学长来了。”林麟拍着扶手坐起来,“那我们回去吧,我先走了啊,这天翻墙真他妈折腾……自从桢总不和我翻墙之后,我觉得一个人翻好寂寞哦。”
“……”隋桢站起来,拿包打了一下他后背,再背到自己的背上去。
“那我们走了。”付琼道。
他们三个人走到门口,外面不下雨了。林麟向着宿舍的方向走,付琼和隋桢和他们是反方向,他们俩并肩走,付琼就想和隋桢道谢,这么晚了还麻烦他跑出来一趟。
结果,他的余光看见了身后有人跟了出来。
“……”付琼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那刀疤怎么出来了?”
“别理他。”隋桢说。
付琼摇头道:“这后面都没人,他不会……”
付琼话音刚落,那刀疤男快跑两步,上来就是一拳。
隋桢反应很快,拉着付琼就往后一抱,转头就给他一个飞踢。
付琼一阵头晕目眩的,看着面前的风景一晃荡,接着就感觉自己背上一震动。
那震动,付琼后知后觉是因为自己被隋桢抱着,是隋桢胸口的震动。
“隋桢!”付琼想转头,隋桢低低抽了口冷气,骂了句脏话。
“和老子叫。”那刀疤男手上好像还握着什么,“傻逼!”
“滚!”隋桢喊着,转身就要过去。
“隋桢别打,别打!”付琼拖着他。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抡这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过来。
付琼后来想到,这一棍子,如果没有他在的话,隋桢绝对不会挨。
但事实是,隋桢的右肩被这么重重地敲了下去。
棍子落地的声音。
沉默之后,付琼从隋桢怀里挣出来,接着拽着面前的人喊道:“别走!我报警!你别走!”
“艹!”刀疤男道,“别拉着我!”
“……嘶。”
付琼一听,转头跑向了隋桢,在昏暗的路灯下,隋桢抱着胳膊,发出了低低的喘息声音。
“……隋桢,隋桢?”付琼脑子一团乱,手捏着他都是血的肩膀,“我们去医院。”
“没事。”隋桢骂道,“皮肉伤,艹,真他妈痛。”
他把头靠着付琼的肩膀,付琼吓得浑身都在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没事。”付琼跪在水塘里,抱着他肩膀,“我在……我在……我数一二三,我们先站起来。”
“一、二……”付琼抱着他站起来,“三。”
……
付琼很想去报警。
但是隋桢身上背着处分,付琼不想再给他节外生枝,况且他俩都已经住出来了,惹不起还躲不起。
他还是很心疼,边给隋桢看着胳膊上的伤口查看上药,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不是你让我别动手的吗?”隋桢赤着上身,低头看着手机。
付琼丢了棉花。把纱布贴好,爬下他的床:“你睡下面吧,我睡上面去。”
隋桢没有推拒,在他下面的床上躺了下来。
付琼爬到隋桢的上面,把他的耳机顺着递下来,道:“晚安。”
他趴在枕头上,又叹了口气。
隋桢因为这伤,好两天没有骑车。付琼起先还有点提心吊胆那人还会不会来,不过之后他就没有再来网吧过。
恰逢他去上课,本来想问问陈深,但陈深请假了没有来。
隋桢手臂受伤,请了体育课的假,付琼问他要不要来和他一起音乐欣赏,隋桢说他情愿坐在操场边吹会风。
晚上付琼让他在家休息,好两天没送他去网吧了。晚上九点半多,还没到下班时间,付琼傍晚给隋桢发的信息他没回,给他打电话也没接,问他想不想吃什么宵夜他也没理。
付琼总觉得奇怪,又夹杂着不安,隋桢手臂还没好,怎么就不接电话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请假早退回去看一眼。
……
付琼回家刚进家门,看见鞋架下面排列着隋桢的鞋就知道他没出门,再抬眼,就能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抽烟,星火明灭的,身后是广场的闪烁霓虹。
付琼松了口气,准备高高兴兴想去和他打个招呼,但他走到玻璃门的时候顿住了脚。他看见隋桢面前的地上的烟蒂。
隋桢很少有抽烟那么凶的时候,况且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付琼拉开门走到他旁边,掐走了他的烟,有些气恼道:“伤没好你还抽?”
“……”隋桢拿过来把烟掐了,“回来了?”
“嗯。”付琼看着他脸,总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但……倒也不是说心情不好,是有种……平静里暗藏的哀伤。
“你怎么了?”付琼问。
“有点累。”隋桢垂头看着地,“我去扫了。”
付琼说:“我来吧。”
他拿了扫帚,地上有三个烟蒂,他把他们扫进了簸箕里,付琼去倒的时候,看了看它们的长度若有所思。
他重新回到阳台,付琼看见隋桢还站着。
他看了会他的后背,特别特别想贴上去。
“你到底怎么了。”付琼最终伸出手,抚上他的背,“没事吧。”
隋桢道:“说了就是有点累,没事。”
“真的?”付琼凑过去,嗅嗅他的领子。
“干什么?”隋桢微微抬头。
“那三根烟不是抽的吧?”付琼说。
隋桢看着他,半晌他眉头微微一舒展,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聪明。”
他看向外侧,下面就是嘈杂的商业广场。隋桢手抚摸着他的珠串,珠串之间发出了哒哒的声音。外面的夜风已经有点凉,散发着油烟的气味,两人沉默了一会,付琼以为他不会再去说什么准备喊他进去的时候,隋桢忽然开口了。
“两年前的今天,我的一个……朋友,他……去世了。”
付琼愣了愣。
“他是我发小,叫重梁。我妈去世后,我爸不管我,一直是他妈在管我吃,管我住,有时候还给我买衣服。重梁穿什么,我就穿什么。”隋桢说,“我就像他们家第二个小孩……重梁就像我弟弟。”
22/86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