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一脸漠然地看向白鸥,就像是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度,“我也给过你机会。”
说完,他站起来就往外走,背影看起来很坚决,白鸥终于觉得绝望,扑上去拉扯他,“傅司礼!你不能这样做!齐颂当初对你多么好,从来你说一他不会说二!你在学校打球受伤,他立马就背着你去医务室……这些你都忘了吗?”
傅司礼任他撕扯,良久才垂眼看他,眉峰微蹙起来,低声道,“不然你以为那时他求我帮你……我为什么会答应?”
白鸥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件事,一时间咬紧了牙关,不再吭声,面上流露出几分屈辱的神色。
傅司礼趁机甩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恋地大步朝门口走去,徐助理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白鸥一个人站在原地,全身不住地发抖,却也没有勇气在追上去,他此刻的骄傲自尊溃不成堤,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里。
傅司礼迫于情势危急,冷淡而又形式化的替他解决发 | 情 | 期,而一墙之隔的齐颂就在门外守着。
事后,白鸥听见齐颂向傅司礼态度卑微的道谢时,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屈辱地顺着眼角滑落。
他恨林天启的心狠手辣,恨白闻的软弱无能,恨自己生来就是个弱势的Omega,就连第一次发 | 情 | 期都难以凭借意志抵抗。
他又恨自己的先天性心脏病,没办法利用抑制剂这种刺激性药物来克制发 | 情 | 期。
但他始终恨不起来当年执意让他嫁给傅司礼的齐颂,他知道那个人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把自己的爱意深埋,只是为了让他可以过得更好。
“从头到尾……”白鸥麻木地流着眼泪,喃喃自语,“我又做错了什么……”
……
起床时因为天气很好,林艾的心情也很不错。
他先去花房里给那些逆季节生长的花朵们浇浇水,又趿着拖鞋去泳池边把以前傅司礼为他准备的玩具重新投放在水面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站在泳池边掏出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发给了傅司礼,告诉他其实这些玩具,自己心里都蛮喜欢的。
傅司礼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即使回复他,林艾等了一会才转身上楼,想去他书房里找本书下来晒太阳。
玛雅大清早还没来得及打扫,书房里暖意残存,一切都保留着昨夜的样子。
林艾看见烟灰缸里躺了几根烟蒂,牌子是傅司礼以前抽过的那一款。
最近他似乎因为压力大,时常躲在书房里吸烟,完事后又亲自清扫烟灰,不让旁人察觉。
林艾不想剥夺他一天中自由放松的权利,只好假装不知道,暗地里替他准备清肺止咳的养生汤。
无奈地轻声叹息,林艾走过去端起烟灰缸,想将余下的烟蒂都倒进垃圾桶里,省得待会玛雅看见又要大呼小叫的。
但等他端起来后,又发现傅司礼时常紧锁的书柜抽屉正开合着,里面隐约露出文件的一角。
林艾疑心是傅司礼的离婚协议,虽然知道他几乎是选择净身出户了,可林艾还是想知道协议上的具体内容有哪些。
于是他重新放下了烟灰缸,走到书柜前,打开抽屉。
预料中的离婚协议没有出现,林艾只看到文件上印着自己父亲生前公司的名字。
他觉得奇怪,抱着猎奇的心理翻开来看,随意审阅了几章后,他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嘴角笑意收敛。
放下这个文件夹后,他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翻阅片刻,就得停下来,深深喘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才看完好几个类似文件。
他从其中一份文件夹层中,取出来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上面印有林天启的黑白照片,眉目英俊,薄唇微抿,还是林艾记忆里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林天启的处世态度一直过于强硬、不近人情,在商场多年的摸爬滚打致使他时常挂着一副自私冷漠的嘴脸。
外人眼里他是贪名图利、市侩庸俗的,可以为了一点点的甜头就不择手段。
但无人知晓的是,他也踏踏实实深爱着自己的伴侣和孩子,自杀前连最后一笔钱都留给了林艾,对白鸥和齐颂做过的事只字不提。
不敢想象骄傲自负的父亲在投资失败,经历一系列打压后,低声下气去祈求那群合资人帮助时,被众叛亲离的心理。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侮辱才一时想不通,从顶楼一跃而下。
林艾只怪自己从小到大都被父母保护得太好,难以接触这些灰色地带,更无法感同身受地去体会父亲的痛苦。
伸出指尖不断摩挲着照片里的脸,他在光线明亮的书房里失声痛哭。
……
从傅司礼一行人离开医院后,白鸥就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期间有医护人员进来查看他的身体状况,他也苍白着脸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摆布,像个没有生机的娃娃。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连续不断的铃声吵得众人侧目。
白鸥回过神来,立马推开这些医生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嘴里念叨着,“是齐颂哥哥、肯定是齐颂哥哥……”
等到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却显示出来林艾的号码,他不由得怒急攻心,手腕一扬就想把手机砸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动作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众人只看到他的表情瞬间变化起来,神经质的转怒为笑,眼角眉梢也逐渐变得柔和。
“哦……原来是我弟弟打来的。”他轻笑一声对医护人员们说道,摁下了通话键,转身往窗边踱步。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白鸥脸上的笑意更甚,手指放在窗台上一翘、一翘的,似乎很是愉悦。
良久,他才轻声说了句,“见我也可以,但不要在医院。”
“我有更重要的东西放在了家里,想拿给你看看呢……”
挂了电话后,他面对着窗外的阳光明媚伸了下懒腰。
又回头冲着医护人员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们了,今天我想出院,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他前后的态度转变太快,医护人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似是看出来他们的为难,白鸥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界面,提议道,“不然就让你们领导过来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傅司礼的身份,医院自然知道,虽没有怎么接触过白鸥,倒也明白能住进这间病房里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此时见他执意要出院,也不好多加阻拦,只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身体状况,有什么问题立即就医。
白鸥冷冷淡淡的应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他避开自己的司机,立马在马路边拦车往傅家别墅里去。
第86章 太累
冬日的天空是很深的蓝色,车顶有扇天窗,阳光透过玻璃笼罩在林艾身上,暖融融的,有细小的粉尘颗粒在空气中上下浮动。
他一直盯着车窗外的某一处景致,睫毛眨得很慢,每一次交接相错时,都会有泪珠滴落下来,又被沉默地抬手揩掉。
去傅宅的路程不算远,林艾却觉得很漫长难熬,仅仅在这车厢里就回忆完了过去一家三口甜蜜温馨的日子。
当然,回忆里并没有白鸥的存在,他也知道那些年确实亏欠了白鸥很多很多。
对于父亲的死因,林艾一时间不能够释怀,他想要当面向白鸥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私心里更偏向认为是齐颂主导大局的,为了谋取暴利,不择手段,更是利用了白鸥的感情。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怨恨,才能让一个人将亲生父亲推上了绝路。
如果这一切都是齐颂的罪过,林艾希望白鸥能够清醒一点,配合自己站出来将齐颂绳之以法。
车停在了傅宅门口,气氛与往日不同,处处透着股萧条冷清的气息。
有眼尖的佣人想走过来给林艾开车门,他倒先一步下了车,急急地抓住人问,“我哥哥在哪里?”
“在……在书房。”佣人结结巴巴答道,眼神不住瞥向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林艾无视他们探究的目光,扶着腰费力地往楼梯上走去,那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厚重绵软,脚步踩上去很难发出声音。
即便这样,白鸥还是从书房里走出来了,他穿一身病号服,肩膀上搭了件羊毛外套,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艾,眼神中是惯有的冷静自持。
林艾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里与他对视,手背不小心蹭到了大理石墙壁上,有丝丝凉意渗透全身。
几秒后,白鸥先打破沉默,弯了弯唇角,说,“愣着干什么?先上来吧。”
他的眉眼单薄,只要带着笑意就会温和许多,让林艾刚才一刹那间生出的戒备之心又重新松懈下来。
“来了。”他轻声应道,在白鸥注视的注视下走上了楼梯。
书房并没有开暖气,只是在壁炉里扔了几块木柴,燃烧起来时有淡淡的橡木味道,偶尔会传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轻响。
桌上意外放置着一个刚开了机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两杯新泡的花茶还冒着腾腾热气,林艾并没有去碰其中的一杯。
坐下来后,白鸥微笑着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轻声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
白鸥点点头,手里漫不经心的滑动着鼠标,只平淡地说了句,“那是要多加注意些了。”
林艾只随意符合了几两句,就沉默下来,谈话陷入僵局,谁也没有主动提及今天见面的原因。
过了许久,白鸥才叹息一声,望向对面坐着的林艾,脸上带了几分明显的愁容,说,“齐颂哥哥已经被拘留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知道……”林艾刚说几个字就喉头哽住,眼睛红了起来,他要伸手揉了揉眼角后,他接着问,“爸爸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白鸥回答的很干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傅氏曾经那样打压过爸爸。”
停了一瞬后,他又说,“当年傅氏收购爸爸手里的项目,说给了七个亿,可是齐颂哥哥说事实只有五百万。”
“你别再替他说话了。”林艾抬起泪眼看他,低泣道,“我已经看到所有资料了。确实是齐颂经手谋划了这一切……”
“哥哥,你这么多年来对爸爸没有感情,我可以理解的。可是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爸爸才是你最亲的人。那个齐颂,不过是把你看作上位的工具……他要是真的爱你,他怎么会把你拱手让人?……”
“你住口!”白鸥厉声打断,他明显被这些话刺激到了,脸色是前所未有过的阴冷,吓得林艾噤了声。
“你又知道些什么?不过是随便看到一些资料就信口胡诌。你这么喜欢看,就让你看看真相——”说着,白鸥就将一旁的笔记本显示屏转过来,“这是两年前,因为怕影响傅氏形象,公关部门从记者手里买到的底片。”
他点击了播放键,视频开始是一段虚焦,似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对准了马路对面,林艾认得这段路,分明是傅氏集团的楼下。
镜头晃了几下后,出现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正往路边停着的车里走去。
是傅司礼。
时间定格在两年前的他,头发稍微长些梳在了脑后,两边鬓角修剪的很整齐,露出一张冷峻肃穆的脸。
林艾沉默不语地盯着屏幕,恍如隔世,两年前的这时候,他和傅司礼还没相识。
突然,屏幕下角一个黑影冲了过来,举着手机里的一叠文件,正在大声叫嚷些什么,被一群保镖拦住。
傅司礼似是正在接电话,眉头不高兴地蹙了起来,盯了他片刻后,侧头朝身旁的保镖耳语一番就钻进了车里。
保镖顺势将那个突然闯出的男人摁压在了地面上,几个人涌上来拳打脚踢几番,从他们偶尔侧身的动作里可以窥见,男人没有多做抵抗,始终只护着手里的文件。
林艾颤抖着手用鼠标将视频里的镜头放大,再放大,清楚的看到那张鼻青脸肿的脸。
他捂住了嘴巴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眼泪断了线的落下,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视频的最后,那一群人离开了,只剩男人跪伏在地面上嚎啕大哭,过了很久,他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文件离开。
“哥哥,这是真的吗?傅司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艾艰难地开口问道,潜意识里还是难以置信那个人和自己父亲的死有关系。
白鸥表情怜惜的望着他,叹口气说道,“可能是为我出气你吧,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他说的是自己刚考进A大的第一年。
林天启和白闻明明知道了,却从没有叫他回家吃过一顿饭,也未尝去探望过他。
面对这些,白鸥表面并不太积极,心里却隐隐期盼着有一天,可以和一家人同坐在桌子上吃饭聊天,像世界上很多的家庭一样。
他的这个期盼,在生日当天收到了回应,白闻打电话告诉他,为他准备了一桌酒席在高档餐厅,希望他能够请了晚自习的假,来餐厅里吃顿便饭。
白鸥有些羞涩,便推辞几句说走不开,于是电话转交到了林天启手里。
那个男人,一向对他不闻不问,竟然也会低声哄他,叫他小鸥,嘱咐他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到场。
白鸥只好答应了,心里又高兴又感动,来不及告诉齐颂,就从宿舍里跑了出去,穿得还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运动服。
餐厅内装潢确实很高档,有璀璨银辉的水晶吊灯,光洁到能反射出人影的大理石瓷砖。
但是和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很不相称,于是林天启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说了句,“真是不出彩,一点都比不过你弟弟。”
这句话,至今白鸥还记得很清楚,每次他照镜子的时候,耳畔总会想起那人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眼里的嫌恶。
不过白闻却很心疼的拉起他的手,责怪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换身好衣服。”
白鸥难为情地抿了抿嘴唇,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已经是他衣柜里,最为体面的一套衣服了,牌子虽然不贵,却很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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