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梓骞听他笑起来,问道:“笑甚?”
待阿青笑够后,看着他勾着嘴唇道:“高兴所至,情不自禁。”
阿青半边脸依旧是一片的烫伤烂肉,笑的时候令人不觉愉悦,反而有种恶鬼桀桀大笑的样子。而在易梓骞眼中,却觉得他笑的时,面上疮痍都浅淡许多。
两人互相确定了彼此心意,干脆不再言语,干脆盘坐下来,与阿青一同静静地欣赏,崖边美景。
陆朗狼狈回到暗香谷中,生着闷气,没想到自己再踏岷洲,竟然被姓应的耍了一通。
他回到房中坐在椅上,还未休息片刻,就看见窗边飞来一只灰色角鸮,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
于是站在窗边,摸顺了小元羽毛,摸得它眯着眼睛,又舒服叫唤了几声,然后从他腿上解下信件。
展开一看,发现落款竟是梁钰清,他们二人因彼此门派事务,书信来往的甚少了,此番寄信必有大事商讨。
略微一读,书信中所说,之前正派叫嚣要卫道除邪,杀上暗香谷,现在却气焰全消。
梁钰清觉得这些人像是被谁一手掌控着,要他们放声大叫就大叫,要他们收声时就收声,似乎被捏着把柄,牢牢攥在手心里。
所以梁钰清猜想,此人说不定便是应劭,可却这猜想来的并不准确,因着知莫阁在江湖中始终不占主席,且并未表现多大野心,只是突然由应劭主持大事,实在奇怪,才将他定做策划者。
陆朗却觉得此番推测合情合理,知莫阁众人行事风格诡异,应劭之前虽未表露野心,可此次与他们暗香谷交易,非要用寒棺交换消息,实在可疑。
可如果操纵大盘的是应劭,为何他要压抑着众人不许动手,杀得暗香谷片甲不留便是,顺便一举夺得寒棺,实在摸不透应劭葫芦里在买什么药。
想来想去,只得提笔回信道:“应劭有鬼,万事小心。”便将写好的信件,绑在角鸮腿上,又给它喂了点食,拍了拍它的头部。
角鸮乖巧朝陆朗点了点头,朝远处飞去。
入夜时,阿青靠在岩石上,见易梓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道:“怎么了郎君,还不睡好养足精神。”
易梓骞却见他笑容轻松,仿佛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些着急道:“七魂之苦,已经过了三魂,这第四天若是忍不下来该如何?”
阿青听他提起七魂,深处就一阵灼烧之痛,却不想让他太过担忧,道:“不过是半个时辰,忍一忍便好了。”
易梓骞知他在故意弱化痛楚,蹙着眉也不讲话了。
阿青正想说话安慰他时,心脏一阵作痛,仿佛被人攥住似的,明白那七魂的痛苦即将来临。
可是奇怪的是,较之前几次,这痛来的猛烈许多,血脉肿疼得喷涨,心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反复蹂躏,疼的他脸色瞬间苍白,倒在地上。
易梓骞知他毒性发作,瞧他在地上翻滚,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心中作痛,只能陪他一起受着煎熬。
人痛苦到极致,便会出现幻觉,阿青仿佛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坑坑洼洼似乎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他显然已经出现幻觉,惊心破胆的大喊一声,使劲挠着手臂上的皮肤。
易梓骞见他把自己的手臂,挠的血肉模糊,指甲缝里皆是肉末,赶紧拉着他的胳膊阻止他,不知他为何这样做,道:“你在干什么,清醒点阿青!”
阿青显然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甩开了他,眼神死死的盯着手臂,似乎感受不到痛苦,如发狂一般继续挠着皮肤。
易梓骞只得从背后抱住他,用力钳住他的双手,试图阻止他的自残,阿青睁大血色眸子,看着一条条深紫肉虫,从他经脉破出,不断蠕动,汲取着他的鲜血。
阿青又开始发起狂来,易梓骞制不住他被人甩开,头直接撞到旁边墙壁上,太阳穴一疼,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待他醒来时,却见阿青跟脱水似的鱼,睁着双眼瘫倒在地上,胳膊上皆是深深抓痕,任由鲜血不断从伤痕淌出。
易梓骞赶紧将人扶起,却发现他眼里失了焦距,身体还在不断颤抖,似乎还在疼痛痛苦着抽搐,口中喃喃着什么。
易梓骞赶紧凑近而听,却发现他只是不断重复着三个字,使人听了心下一惊。
杀了我。
易梓骞不知那七魂之毒到底有多折磨人的神志,竟然让一向坚忍如磐的阿青,说出这种不堪忍受的话来。
不单单是七魂的原因,还有几日未曾进食的原因。使得阿青变得体内虚弱,身体越发不能抵挡七魂侵蚀,加速毒性扩散,才会导致如此这种突发状况。
易梓骞对此束手无策,只能言语上轻声道:“撑着点,撑着点。”
阿青却越发无声,只是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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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伤好
易梓骞瞧他命若悬丝, 心既悲痛也着急, 除了坐在原地祈求, 上天能让阿青挨过这一晚,他毫无办法。
他无奈却也痛恨自己的这种无能为力,他不是医者无法挽救阿青性命,只能徒劳的小声默念着,撑着些。
这声音微小,不知是给予阿青鼓励, 还在给予自己鼓励。
渐渐的阿青停止了身体上颤抖,易梓骞心想难不成七魂毒性已过, 也就渐渐送了口气, 可触上阿青身体时, 发现他的皮肤竟如此冰冷,不似常人温度, 令人生惊。
易梓骞左眼突跳, 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不好事情来临, 把阿青靠在岩石上,却发现他的脸色青白,眼睛已经闭上了。
易梓骞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来, 往阿青鼻下探去,幸好人还是有气息的,只是太过浅弱, 仿佛下一瞬就会断息。
易梓骞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 他知阿青在生门与死门间徘徊, 试图摇晃阿青,却始终不能将他唤醒。
之前阿青还与他交谈,与他一同赏景,明明才确认过彼此深藏心意,对于阿青生命一分一秒的流逝,却无法抵抗。
自己来此重活一遭,本如无根飞花飘零一般,没有什么留恋,一开始是舍不得谷霖,现在谷霖离他而去,阿青若是逝去,他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猛地想到他锦囊里还有谷霖给他的药,说是防不备之策。
幸好他最近总觉头昏眼花,就把放在匣子中的药丸,装在锦囊里,挂在身上,他眼神充满光泽,说不定谷霖给他的药对阿青管用。
于是赶紧从袖口拿出锦囊,解开绳子,倒出一粒朱红药丸,周围瞬间被药丸清香馥满。
他打开阿青牙关,见他舌苔都有些发黑,心中一沉,没想七魂之毒蔓延的这么快,都蔓延到舌根,然后他把朱红药丸放在他舌上,轻声道:“阿青,吞下去。”
可现在的他已经毫无知觉,陷入昏迷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易梓骞轻声呼唤也是无用,药丸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易梓骞赶紧拾起来,眼神不定几分,咬了咬唇,不再犹豫,放在自己嘴中。
沁人药香从口齿中传来,易梓骞怕它迅速融化,凑到阿青嘴边稳住,用舌尖抵着药丸过度到阿青嘴中。
再往前推入时,易梓骞发现阿青似乎感觉不适,剑眉眉头颤抖了些,还以为他要清醒过来,下意识的缩回,怕被咬个正着。
却见他没有更多反应,只得重新抵着药丸塞入他嘴里,待药融于他的口中,渐渐消散开来。
易梓骞心想差不多了,将要退出来时,突然腰部被人扣住了,对方挽住他的舌,如暴雨袭来,反客为主,舔舐他的口中深处软肉,扫过时让他心头一阵激荡。
易梓骞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亲吻,而且是被迫的容不得拒绝的,他蹙着眉抗拒,想要推开那人。
对方感受到他的抗拒,犹豫片刻,还是将他放开了。
银丝断开,易梓骞低着头擦干唇边水渍,有些羞怒道:“你过分了。”
阿青却一脸正经道:“郎君此意,讨的不就是这个吗?”
易梓骞对上他故作无辜双眸,像是讨好主人的犬类,提高音量辩解道:“那是递药,你方才毫无知觉昏倒过去,我才这般。”
阿青回味口中之味,的确是有股药香,喃喃道:“是吗......”
易梓骞见他面色没有方才苍白,难不成是药力对他有用,喜道:“你感觉如何?”
阿青回神,道:“丹田似乎有一股雄热支撑,驱赶体内寒意,比前几日状态要好多了。”于是又闭上眼内虚周身,惊奇道:“周身气息盈满,七魂竟然在渐渐消退。”
易梓骞道:“是何意?”
阿青道:“意思是,小郎君方才的药,似乎能镇压住七魂,说不定能消解它的毒性。”
易梓骞本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没想到到有这种成效,也是惊喜不已,道:“真的?看来谷霖给的果然是神药,竟能解这种奇毒。”
“方才见你面色青白,急中生智,拿出那不知名的药给你喂下,虽不得对症,却没想到有这种奇效。”
阿青听了,似在沉思,试着运转内功一路无阻,终于是放下沉重负担。
如释重负道:“郎君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易梓骞摇摇头道:“不要说这种话,同样的若没有你,我活不下来。”
阿青抛开一切,心中做好准备,身中剧毒,同郎君一起亡于此地,没想到真能绝处逢生。
这般如此,他便可带郎君离开这里,瞧曙光升起,正如他的心境,望着郎君伸出手来,道:“事不宜迟,郎君跟着我。”
易梓骞见他神采比之前更加抖擞,有些欣慰,把手交付于他粗糙干燥手心里。
两人站到石台子上,看着底下一片广袤树林,阿青道:“郎君,闭上眼。”
易梓骞听得他话顺从闭上,阿青一手抱着他,腾空而起,一跃而下至最高处的树干。易梓骞只听得耳边呼啸,足下却无踏实之感,仍然是有些心慌,不由得攥紧阿青的衣裳。
阿青脚踏上粗干,扶着树往地上瞧去,是一块平地,于是携着郎君翩然落下。
等易梓骞足触上地面,这才睁开了双眼,见自己从一片光秃秃的山洞里,到了这一片林间中,有些惊异。
稳下心思,问道阿青道:“我们这是,下来了?”
阿青颔首,虽然从断壁悬崖中脱困而出,可这片树林广袤无际,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去。
易梓骞见他仍旧蹙着眉头,似乎任由忧患,于是开解道:“能从那里下来,已是幸事,你也要看开些,别往牛角尖里钻了。”
阿青瞧他开解自己,于是道:“郎君说的对,无论何事都是要向前看,不能自投罗网的钻进困局。”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精力有些不支,决定现在原地修整片刻,再准备出发。
黎明初升,日出第一抹流光照耀树干上,金光四射,河水在初日下,如一条银链蜿蜒而去,显得波光粼粼。
日光照进了岷洲最繁华之地,玉香阁的一间房中从窗外斜斜地射进来,映在坐在榻上的应劭身上,给他的全身镀上一层金晕。
他听了属下报告给他的消息,易梓骞与澹台青被渊门副堂主追杀,两人推进山崖中,恐怕凶多吉少。
应劭听了表面波澜不惊,风起云淡,其实压抑着雷霆之怒,道:“渊门只为买凶者杀人,去查那个买凶者是谁?再给我把那人杀了。”
下属在他面前消失,他怒不可遏,将桌上的酒酿珍馐全部扫到了地上,还嫌不够将桌椅,榻案皆都真碎成粉末。
刹那间,屋子里一片狼藉,发泄完一切后,应劭立刻平静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那人不是自己。
他站在窗边,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虽是他命令星移去刺杀易梓骞,可听易梓骞被他人所杀,这种仿佛放在心头之物,被人生生抢走一般的痛苦,仍然是纠缠在他心中。
应劭此人虚伪自私,他若是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若是他决心要杀的目标,被人中途截之,更是让他愤怒,何况还是那么与筱萱那么相似的一个人。
这种愤怒,不是来自面子上的侮辱,仿佛感觉筱萱被人玷污了。
易芸闲坐在房中,似乎心情愉悦,轻柔的哼着什么小调,手里正拿着一个绣布,手里捏银针上下穿缝。
而绣布上的一个男人肖想,正是林殷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栏照射在绣布上,她似乎绣得累了些,直起身子,眸中缱绻的抚摸着林殷面容。
对林殷,她心里有怨恨,可更多的却是缱绻的爱意,只是她爱错了人,上天不该给她安排一个这样多情的,却又如此俊美的夫君。
买凶解决了易梓骞这个心头大患,她这些日子都要快活许多。
即使林殷依旧对她冷眼冷面,她也毫不在意,总觉得无论守不守得住他的心,他的人总要归属自己的。
正抚上男子眉目,突然窗栏外的充足阳光,被一片阴影遮住了,瞬间那片阴影又消失不见了,她觉得奇怪站起身来,想出去外面看个究竟时。
噗呲一声,一把尖刀从自己的胸口刺出,一滴鲜艳红血落在绣布上,接着又是几滴断断续续落上。
尖刀迅速抽出,鲜血把绣布上的林殷染得面目全非,易芸睁大双眼想往后转头看去,却被人轻轻一推,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看着被毁坏的绣布,面上有些不甘心。
她以为杀了易梓骞,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包括和林殷的感情,在她心里是新的开始,是新的生活时候,自己的希望就这么折断了。
直到最后,有丫鬟掀开帘子时,发现倒在血泊中的易芸大声尖叫,引来林殷时候。
他看着易芸的尸体,面上没有一丝伤心,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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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回府
易梓骞与阿青在树林中摸索, 朝着日出方向, 不久后终于穿出树林在, 在路旁见得一家茶铺,赶紧向茶博士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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