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管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凑巧就是这么一幕。
他眉心一跳,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床前的小几上,低声问道:“七公子可要再用些金桔?”
金桔显然是刚摘下来,一个个果皮光滑,形状饱满,还有刚清洗过的水滴,更显得水嫩诱人。
顾宴生想起金桔酸酸甜甜的味道,已经连着十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的顾宴生不由觉得肚子有点咕咕作响,不由眼巴巴的点头,说道:“想吃的。”
敖渊立马伸手抓了几颗在手心,略皱了皱眉,说道:“不能贪多。”
有四五个也够了。
顾宴生弯起眼睛,直着身子在敖渊颊边亲了一下,笑着说:“谢谢圆圆!”
敖渊一顿,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看了眼托盘中剩余的十几颗……然后又伸手抓了一把。
洪管家眼皮又是一跳。
他们王爷这动作,当真是……极像是小时候缠在这位七少爷身边讨赏的模样。
即便现在不记得了,可本能还在。
那时候,顾宴生还不像是五年前的模样。
敖渊小时候功课、骑射拿了第一,再或是有别的什么做的好的,都可以得到一个亲吻,或是击掌、和一个击拳。
那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独有的方式。
顾宴生脑海里面没有什么尊卑观念——他吃金桔的时候,其实也在不停的想着洪管家的信息。
眼前这位看着年纪不老,可头发却全白的人,应该就是洪管家无疑了。
这位管家,在原着里面,是敖渊身边最大的助力。他为了敖渊请到了手握重兵的镇南王,又为敖渊登基后搭打理内政,对敖渊而言,洪管家的存在,不只是一个衷心的奴仆,更像是一个亦师亦友的长者,且是绝对可以依赖的存在。
洪管家对敖渊的衷心也无法言表,曾经被太子的人抓走,斩断一腿一手,甚至让他就此绝了后,手段极为残忍。
可就是那样,洪管家也没有松口说过一丁点关于敖渊的消息。
顾宴生嘴巴不停的咀嚼着,一个刚吃完不久,下一个橘子就被敖渊直接喂到了嘴边。
顾宴生收回视线,含糊不清的说道:“谢谢圆圆……圆圆你给我吧,我自己吃。”
总而言之,洪管家是个好人!
还是个在敖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人!
顾宴生吞下了两颗金桔,觉得胸口一直堵着的一团气也终于消失,表情都轻松很多。
敖渊这才将手中那颗金桔拿出来,说:“还要?”
顾宴生摇了摇头,“不要了……我留着吧……想吃的时候再吃。”
说着,他低头打开了自己腰间坠着的小兜兜,抓着橘子给塞了进去。
敖渊收回手,面无表情的捏了几下拳头。
顾宴生手指蹭到了他的掌心时,有种又酥又痒的感觉,让人背脊都跟着阵阵发麻。
*
只要远离了车,晕车的症状没多久就会不治而愈。
顾宴生第二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是精神满满的!
他兴冲冲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窗外的天还没亮,敖渊还在外侧熟睡,而他的手和脚还不怎么老实的扒在他身上……
顾宴生检讨了一下自己。
他以前明明睡觉很老实的。
一定是敖渊身上太热了,他才总是忍不住想往敖渊身上贴。
顾宴生秉着呼吸,对床脚竖起耳朵的滚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从敖渊身上爬过去,就要下床。
爬到一半,顾宴生的腰被一只大手嵌住了。
顾宴生回头一看,敖渊已经醒了,眸子里全无睡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去哪?”
“想上茅厕。”顾宴生大大方方一说,见敖渊醒了,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压着他翻身下了床,“圆圆你继续睡呀!”
滚滚在小床上抖了抖身体,跟着一起跳下了床,迈着又圆又短的小步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顾宴生一起出了门。
敖渊双手交叠,平放于小腹上,也没了睡意。
过了会儿,他起身去了书房。
那里有洪管家晌午就准备好的文书,里面……是关于顾宴生这五年来的所有消息。
*
顾宴生回去的时候,正巧在拐角遇见了洪管家。
洪管家正揣着手站在廊下,双眼弯弯的看着顾宴生。
他没有言语,明明面上带笑,可顾宴生还是觉得,那笑似乎完全没有达到眼底。
顾宴生踌躇一瞬,上前两步,走到洪管家面前,小声喊了一句,“洪管家。”
“七公子。”洪管家弓腰,对顾宴生说:“可要用早膳?”
“圆圆呢?”顾宴生左右看了看。
镇北王府很大,可伺候的人并不多,因为镇北王里也没有什么女主人,唯一的主子就那么一个,因而大清早的,就总显得空空荡荡。
夹杂着有些冻人的凉风……顾宴生缩了缩脖子,敛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多说什么了。
他不是很会和这种不喜欢他,但他又要努力熟悉的人相处。
“王爷有要事处理。”洪管家冲顾宴生伸手,“老奴带您先去用饭。”
顾宴生抿抿唇,弯腰把滚滚抱到了怀里,滚滚暖呼呼的身体给了他一些勇气。
两人一直走到了用饭的偏厅,顾宴生这才发现敖渊已经在里间落座,手上正拿着东西看,表情有些沉思的严肃。
洪管家愣了愣,大约也是有些意外。
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了些别的猜测。
顾宴生不喜欢吃饭都要让别人伺候,问过之后,就让里面的人全都出去了,自己和敖渊一起吃。
等人都离开之后,顾宴生才终于活泼了点,搬着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往敖渊那边挪了挪,亲亲热热的挨着他,兴高采烈的说:“圆圆早!”
“嗯。”敖渊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说道:“吃饭。”
桌上的早餐很丰盛,但却绝对不铺张。
小葱炒肉、豆腐汤、清炖鲫鱼、白灼鸡、还有几样顾宴生不太叫得出名字的菜,跟百合莲子粥。
他肚子不停作响,但还是先给敖渊夹了几筷子菜之后,才开始自己动手吃。
“圆圆我今天可以出门吗?”顾宴生抬头问他。
敖渊点点头,说道:“我这几日公事多,都不打紧,但却繁琐……这几日让洪伯跟着你,有想要的,便直接找他。”
提起洪管家,顾宴生又有点蔫了。
他闷闷不乐的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好哦。”
敖渊看着顾宴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等忙完了这几日,我便没什么事了。”
顾宴生这才点点头。
他要赶紧熟悉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该知道的东西,都要去了解一些。
之前不在京城,天高皇帝远的打听不到,现在就不一样了。
天子脚下,富贵云集,高门大户家的私事更是藏都藏不住,尤其是原主还顶着‘丞相府不受宠的庶子’的头衔,更是给顾宴生大开了方便之门。
顾宴生出去的时候,洪管家给他身边拨了个人,说是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顾宴生第一时间就钻进了一个酒楼——然后买了一壶茶,和一盘瓜子,找了个靠窗的地儿,就听里面的人聊天。
酒楼声音嘈杂,人员往来也十分密切,顾宴生呆了很久,才终于获取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虽然不多,但却也足够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主并不怎么起眼,加上也没什么官职,更没有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所以一直没什么讨论度。
甚至就连书中做过的那些恶,也基本全都是完完全全针对敖渊的。
他虽然虐待下人,但也大多都是空穴来风,百姓也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说的最多的,居然还是镇北王府的事儿。
这两天,镇北王府在百姓口中被穿的简直是风云变幻,顾宴生听着听着,瓜子都忘记吃,只觉得人都呆了。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谣言遍地走了!
从前住在他隔壁那个影后姐姐果然没骗他,广大群众,那是可以靠着自己的想象,编出来一个合情合理,又相当有逻辑的、特别完整的故事体系的!
——敖渊明明是重伤失忆之后被他救了。
可被传出去的时候,就成了他伪装失忆,跟在自己身边骗吃骗喝,还要拆散他和顾怜儿这一对苦命鸳鸯!
他和顾怜儿又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顾宴生就很气!
顾怜儿明明是圆圆的,才不是那个原主的!
不远处的声音还在继续。
“听说那小公子家原是开酒馆的,家大业大,眼看着就要和那心上人完婚了……”
“却不想镇北王阴险毒辣,费尽心机骗人身心,还想酒馆一道夺了!”
“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顾宴生捏紧小拳头,听到这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朝着空气就忍不住‘咻咻’挥动!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从前医院的护士们整天抱在一起,哭着说‘心疼我崽,妈妈爱你’到底是为什么了!
谁都忍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主角被这么污蔑。
那可都是当自己亲儿子来疼的!
何况顾宴生跟敖渊已经相处很久了,他知道敖渊不是外面这些人说的那样的。
虽然他不是女的,不能当妈粉,但是他可以当一个爹粉!
以后他就是敖渊的爹粉!
顾宴生把滚滚从地上抱起来,撸着滚滚的毛,用脸直接埋在它软乎乎的胸口蹭了蹭,嘟嘟囔囔的说:“圆圆不生气,以后爸爸来爱你。”
话音刚落,顾宴生就察觉酒楼内像是所有人都被按下了静止开关一样,全都消了声。
小狼崽吐着舌头、歪着脑袋,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顾宴生终于慢吞吞的从滚滚怀里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敖渊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酒楼门口,表情看不分明。
但是一看就很不好惹。
顾宴生眨了眨眼睛。
圆圆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吗?
他不知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宴生:呜呜呜呜呜爸爸的好大儿。
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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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重生]》by:安萧苏苏】
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陆家那位二少陆执,自小爹不疼娘不爱,斗死了老大和亲爹,掌权后偏执凉薄的紧,再想攀关系的,都要先掂量够了自己分量。
而这位陆少曾经失势时,曾经和敌家那位大小姐结过婚。
攀关系的、看好戏的,都等着看那位的下场。
过了几年,代替姐姐结了婚的岑青宁回国,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已婚人士’,也没上去找不痛快,回家之后给人发了条短信。
【陆先生您好,期限已到,我们离婚吧】
【好】
陆家岑家联姻破裂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全世界皆知。
然而不久之后的酒宴,却有人看见,陆家那位少爷把岑青宁死命的摁到了墙上亲,双目通红,神情狰狞,动作却小心,唇贴着唇,几乎是挤出来的几个字眼:“离婚?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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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顾宴生从座位上起来,眨巴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有点心虚的搅动着:“圆圆你怎么来啦?”
敖渊看起来好像并不生气,也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的样子。
顾宴生放下了心,同时还觉得特别高兴!
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想法,顾宴生现在怎么看敖渊怎么觉得他好。
儿子就是最好的!
敖渊踩着一地的静谧进入了酒楼内,身形高大,气势迫人,甚至没有人敢正面打量他。
“接你。”敖渊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穿透力却极强,像是响在耳边,在这静谧无比的酒楼里面更显的尤为清楚。顾宴生看到不少人甚至因为敖渊这短短的两个字,甚至原地打了个哆嗦。
酒楼的伙计就连上菜的动作都放轻了许多,胆子小的几个,干脆缩到了角落里猫着不愿出来,生怕冲撞了贵人。
有角落里坐着的客人察觉了不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也都好奇的探出头看了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那一幕。
传闻中一向冷心冷面、暴戾嗜杀的镇北王,正以一种和传闻极为不相符的模样,将臂上挂着的一条兔毛披风取下,动作小心翼翼到甚至有些珍视,轻柔的给他面前那人穿着。
他前面那人临窗而站,一头乌发垂下,只挽了个寻常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锁着。从他们那看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公子,气质从容干净,眼底澄澈,和整个酒馆格格不入。
顾宴生抬头看他。
敖渊沉默不语,但是以他的耳力,肯定是听到了这些人说的话的,却全都当做没有听见。
顾宴生捏了捏敖渊的手,皱着眉急切的说,“圆圆你别听那群……那群笨蛋胡说……”
“无碍。”敖渊将最后一颗扣子给顾宴生扣上,“我习惯了。”
一句话说的顾宴生更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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